第13章 讨厭他
夜晚。
淩頌趴床上與人發微信。
淩頌:你的信溫元初不要,你拿回去吧。
林秋怡:小女孩淚奔.jpg
淩頌:……
林秋怡:我也不要了,送你吧。
情書還能随便送別人的?
過了五分鐘,那邊又發來一條。
林秋怡: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淩頌:……溫元初他那麽木頭,你怎麽就想不開喜歡他?
林秋怡:長得帥、成績好。
淩頌心說我也長得帥,但成績不好。
算了……
林秋怡:唉,我就知道不行,可我真挺喜歡他的,初一起就喜歡他了。
淩頌:初一那會兒你才幾歲?
林秋怡: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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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不懂。
你爸爸是活了四百歲的老古董,沒有不懂的。
話說回來,都是別人喜歡溫元初,那溫元初呢?
那個木頭要真動了心,又會是什麽樣?。
一定很好玩吧?
嘻。
淩頌:要不我幫你吧。
林秋怡:……你怎麽幫我?
淩頌:近水樓臺,我幫你們制造機會。
林秋怡:真的?
淩頌:嗯,試試呗。
林秋怡這女生長得挺漂亮,多主動幾回,他還不信溫元初真能坐懷不亂了。
有熱鬧不看白不看。
胡亂聊了幾句,林秋怡說她要寫作業了,沒有再回。
淩頌百無聊賴,對着微信列表一個個騷擾過去。
所有人都在趕作業。
最後他點開那片銀杏葉頭像,順手将之前發給王子德的那條轉發過去。
深夜寂寞,孤枕難眠,速來給朕侍寝。
發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對方是哪位。
趕緊撤回。
對話框的狀态已變成“對方正在輸入”。
淩頌:……
溫元初:睡不着?
淩頌:沒有啊,朕已經就寝了。
溫元初:想出去吃宵夜嗎?我請客。
溫元初:燒烤、火鍋、麻辣燙、小龍蝦,你選一個。
淩頌:燒烤!
淩頌摸黑下樓,溫元初就在他家門外等他。
那人扶着自行車,沒有穿校服,換了身簡單的衛衣牛仔褲。
淩頌盯着他看了幾秒。
不得不承認,林秋怡那姑娘确實有眼光。
“看什麽?”
淩頌轉開眼:“看你長得帥呗,趕緊的,我們去哪裏吃你說的那個,燒烤。”
溫元初擡了擡下巴:“上車。”
他的那輛山地車,原本十分酷炫的擋泥板換成了後座椅。
淩頌伸手撥了撥,小心翼翼地挪屁股過去。
“扶着我的腰。”溫元初沉聲提醒。
淩頌擡手,攥住他衣服兩側。
溫元初牽過他一只手,環到自己腰上。
“抓緊些,摔了不負責。”
淩頌抗議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車子已風馳電掣而去。
風在耳邊呼呼作響,淩頌下意識地閉眼,再緩緩睜開。
他死死摟着溫元初的腰,臉幾乎貼到他背上。
“你不能騎慢點嗎?”
溫元初沒理他。
半小時後。
車停在海邊夜市一條街外。
淩頌從車上跳下,揉着自己酸疼的屁股,瞪溫元初。
溫元初鎖了車,擡手拍了拍他的腰:“走吧。”
晚上八點多。
正是海城的海邊夜市最熱鬧時。
剛剛入秋,天氣還熱得很,夜市裏頭到處是來吃宵夜的人。
各樣的香味飄了一路。
溫元初領着淩頌去了其中最出名的一間燒烤攤。
淩頌坐下,在溫元初點單時,他下巴擱到桌子上,啧啧感嘆:“這裏人過的日子,比皇帝還舒坦些。”
溫元初看他一眼:“坐起來,髒。”
淩頌默默坐直身。
……這人能不能少學點死鬼攝政王?
下午才誇他好來着。
燒烤很快上桌,淩頌拿起手機拍了張照,順手發進狐朋狗友群裏。
之前沒人理他,這會兒紛紛跳出來控訴他深夜放毒。
淩頌得意回:溫元初請我吃的。
其他人:原來是秀恩愛,打擾了。
淩頌懶得跟這群滿嘴胡言亂語的刁民廢話,摁黑手機屏幕,撸起袖子,大快朵頤。
一口燒烤一口可樂,痛快又酣暢。
溫元初給他遞紙巾。
“好吃嗎?”
淩頌豎起大拇指:“好吃!”
他眉開眼笑。
鬧市燈火下,那張笑臉生機勃勃。
溫元初輕抿一口檸檬茶,将心頭蔓開的情緒壓下。
吃完宵夜,淩頌說想去海灘邊看看。
他們走下海邊沙灘。
淩頌蹬掉鞋子,腳踩在柔軟的細沙上,自覺十分好玩。
溫元初站在旁邊看着他。
淩頌一擡眼,對上溫元初看向自己的眼神,愣了愣。
他湊去溫元初身邊:“喂,溫元初。”
溫元初依舊不出聲地看着他。
“你為什麽不愛說話,不愛跟人交流啊?”
“你這樣,不悶嗎?”
“馬老師都說你性格太孤僻了,不合群。”
溫元初:“我跟你說的話少?”
“……除了我之外。”
溫元初淡下聲音:“跟別的人,沒什麽好說的。”
“為什麽?”
“沒有共同話題。”
……明明朕跟你也時常話不投機半句多。
淩頌想了想,說:“我以前認識個人,長得跟你很像。”
溫元初安靜聽他說下去。
“那個人也很厲害,做什麽都厲害,本事特別大。”
“可我讨厭他。”
“他特別兇,比你更悶,還跟我有仇。”
“……其實一開始,我還挺崇拜他的。”
最後一句,淩頌的聲音逐漸低下,藏在摧枯拉朽的滾滾海浪聲中,辨不分明。
溫元初的喉嚨滾了滾。
“真有那麽讨厭?”
淩頌點頭又搖頭。
“算了,說這個有什麽意思。”
四百年,死鬼的骨頭灰都化成渣了。
“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了。”
“永遠都別再見。”
溫元初的嘴唇翕動,終究沒說什麽。
他倆在海邊礁石上坐下。
淩頌盤腿坐得筆直,手裏握着溫元初剛去買來的奶茶。
比起可樂,他更喜歡喝這個。
叼着吸管,他幾次擡眼看身邊人。
溫元初目視着前方漆黑無邊的大海,手裏捏着罐啤酒,不時抿一口。
神色中好似有許多複雜的、淩頌看不懂的情緒。
淩頌莫名不舒服。
他撞了撞溫元初的胳膊:“你在想什麽?”
安靜一陣,溫元初說:“一個人。”
“一個人?”
“嗯。”
“誰啊?”
這副模樣,莫不是相思病?
林秋怡那不是一點戲都沒了?
“一個……總是讓我心裏不舒服,做什麽都覺得不對的人。”
淩頌沒聽明白:“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我自以為是做的事情,在他眼裏看來好似都是錯的。”
溫元初的眸色黯下:“他一點都不信我。”
淩頌啧了啧:“這就是你的問題了,誰叫你這麽悶,嘴巴不用可以捐了。”
“嗯,”溫元初點頭,“我改。”
淩頌還是想八卦一二。
他笑嘻嘻地湊近去些,問:“喂,你說的人,其實是你喜歡的人吧?哪個女生這麽大面子,能讓你心心念念惦記着啊?”
溫元初的目光轉向他,停住。
淩頌心頭一跳。
“你盯着我看做什麽?”
“看你長得帥。”溫元初面無表情地丢出這話,移開了視線。
淩頌噎住。
為什麽要學他說話?
你一本正經說這話,一點都不有趣好嗎?
“你說說嘛,到底是哪個女生,我認識的嗎?”
溫元初問:“為什麽想知道?”
“好奇不行?”
如果比林秋怡還漂亮,那就算了。
如果不如林秋怡,那就是這人眼神不行。
他得救人于水火。
溫元初冷淡回:“不行。”
淩頌:“……你怎麽這樣?我們好兄弟一場,說說不行?”
“我跟你不是好兄弟。”
淩頌氣到了。
看不起他也不用這麽直白吧?
“你這種人,難怪沒朋友,也活該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
溫元初張了張嘴,想要解釋。
淩頌已不理了他,低頭玩手機去了。
他好像又說錯話了。
才說要改的……
淩頌點開微信,收到他哥發來的消息。
淩颉:你出門了?怎麽大半夜房門開着,人不見了?
淩頌:我跟溫元初在外頭吃宵夜。
淩颉:很晚了,早點回來。
淩頌晃了晃手機,站起身:“走呗,我哥叫我回去了。”
坐上車時,溫元初小聲問:“你……是不是生氣了?因為我沒跟你說是誰?”
淩頌語塞。
溫元初這副小心翼翼的語氣,他怎麽就這麽不習慣呢……
大度地擺擺手:“算了算了,我随口問問的,回去吧。”
和來時一樣,淩頌依舊坐在溫元初的自行車後座,抱着他的腰。
這回溫元初騎得很慢,沿着海岸線一路晃晃悠悠往回走。
黏膩潮濕的海風裹夾着路邊桂花樹的甜香,徐徐而來。
淩頌哼起曲子,是他上輩子聽過的那首。
那回他生辰,攝政王當衆彈奏為他祝壽。
那個曲調,他不知為什麽,一直都記得。
溫元初的眼睫輕輕顫動。
沒有叫後座的淩頌看到,他眼中藏着的悲喜。
回到家已快十一點。
淩頌從車上下來,打着哈欠與溫元初揮手:“我回去了。”
溫元初提醒他:“早點睡,明早我晚半個小時過來。”
“知道啦。”
煩人。
目送淩頌進門,直到別墅大門阖上,溫元初低下眼。
他回來的第十三天,他說讨厭,但他記得我彈過的曲子。
不高興,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