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相逢皆是病嬌身
另一邊,雪離堪堪出了魔域結界就體力不支跌坐在地上。暗自說道:“果然,靈力恢複的還是太少了。”剛剛跟魔域弟子打鬥耗費了太多的靈力,好在墨瀝鶴及時出現,否則今日不一定能出的了魔域。
盡管如此,打破魔域結界還是耗盡了剛剛恢複的靈力。雪離眉頭緊皺,勉強着起身,緩緩走到一張長桌邊,依靠着坐在長凳上,身體半撐着桌面,擡頭打量起周圍的環境,幾張木質未上漆長桌,每張桌子的兩邊各放着一條相同質地的長凳,屋內有一個櫃臺,櫃臺後面是順牆而上直達屋頂的櫃子,空氣中彌漫着濃濃的草藥味——這是一家醫館。
氣息漸穩雪離低頭看着自己雙腳,暗暗試了試腳下的力量,日常的行走暫時不成問題,只是……若是魔族人追來……
雪離正想着,餘光看見前方一雙雪白的靴子往自己這邊走來,當下警惕起來。來人不疾不徐的走着,最終在自己面前站定,卻不說話。
雪離順着鞋子往上看去,來人着一襲白衣,身形極為消瘦,看到來人面容的一剎那,雪離的心中蕩起一絲漣漪,如春日的雨水落在池塘,來人是一名男子,黑發用木簪在後腦盤了松松的發髻,眉眼很是俊美,那種美不剛不嬌,似是看破塵世卻又懷着憫善,只是,再細看時雪離發現男子的臉色過于蒼白,唇色卻又過于鮮紅,必定是奇毒入骨所致,遂細眉微鎖不禁暗暗惋惜,只是中了如此之深的毒,竟還能如常人一般?
墨韻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衣着打扮很是奇異。晚間自己正在房中看醫書,依稀聽到館堂有細碎的聲音,想着又有無處可去的野貓兒野狗兒來了,便出來看看,沒想到是位女子,看樣子似乎受了傷,只是女子打量自己的眼神過于明顯,一時似是欣賞一時似是惋惜,難道也是懂醫之人,看出自己命不久矣?
兩人對視了很久,卻沒有人先開口,漸漸地竟似較真一般的都不說話,雪離一直擡着脖子,久了感覺酸澀不已,見他還不打算說話便瞪了他一眼,墨韻原是等來人先開口,卻不知這一等就僵持住了,現見她瞪眼知她脖子酸澀,卻任然沒有說話,回應了一個疑問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勾笑。
雪離見他勾笑,定然是打趣自己,也不僵持了,擡手捏了捏脖子,氣呼呼的說道:“你你你!算我輸了,我先說話行了吧!”
“姑娘輸了什麽?”墨韻依舊站着,一副不知對方所言的樣子,面色絲毫沒有說笑之意。
“我……你……哎?”雪離一時不知怎麽作答,方才兩人明明就是暗暗較勁不說話,楞是把自己的脖子都折騰僵了,他這麽一問還真不知道怎麽答,便岔開話題說:“真是的,你沒看我生病了嘛?你這兒是醫館吧!你是大夫?大夫不都救死扶傷的,你看我這麽虛弱也不給我診治。”
“姑娘病了求醫沒錯,只是不敲門就進來這樣甚是不妥。”墨韻見她急的說出一串話,反而不急不躁起來,想來是個不谙世事、初涉江湖的小姑娘。
“我敲了門的,你睡得太沉沒聽見罷了,這外面天寒地凍的,我總不能一直等着吧!”莫離心虛的說着,心裏憤憤道:要不是琅遷蘭在自己出魔域的時候動了手腳,自己現在已經在玱崀山與主人相會了,哪裏需要在這兒受罪?
“天寒地凍?”墨韻看了看外面,明明秋季剛過,雖說涼了些,但是天寒地凍也太誇張了些,開口确是附和了雪離:“确實是天寒地凍呢,在下确實睡沉了,耽誤了姑娘診病。”
“哼,還不給本姑娘瞧瞧,再安排個住所養病!”雪離知他諷刺自己,卻全然沒聽出他話中有話一般。
墨韻也不多說話在雪離對面坐下,伸手探了她脈搏,雖覺異于常人,卻沒有多想,脈象平穩只是稍有虛弱之症,轉而對雪離說:“姑娘的身體只是有些虛弱,想來舟車勞頓,才會體力不支,找個客棧住下修養即可。”
雪離暗想:這大夫倒是好打發,假的脈搏也能騙過他,不過自己現在沒有靈力,也不知琅遷蘭會不會追來,不如先在這傻大夫這裏住下再說,便一改剛剛跋扈的語氣,示弱的對墨韻說到:“我一個姑娘家,大晚上的怎麽能出去,就在你這兒現住下,你是大夫必定心腸好,而且留宿病人也是情理之中的。”說罷委屈屈的眼睛強擠出兩滴眼淚,可憐巴巴的看着墨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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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自便吧。”墨韻見她這般,雖知是假卻沒繼續為難她了,說完便轉身往內屋走去,不是他有意怠慢,而是身體有了不适之感。這天氣雖說不是很冷,也是有些寒氣了,半夜在這兒耗了不少神。
“我睡哪兒!”雪離見他方才還不急不躁的說話,現在卻突然要走,便緊緊跟着他。
“後院還有空房,姑娘自去吧,咳咳……”墨韻勉強說完一句話便劇烈的咳嗽起來,單手撐着一邊的柱子。
“你病了?”雪離想也沒想就抓過墨韻的手腕。
“姑娘!”墨韻趕緊抽出手腕,警告的喊了一句。他的身體有毒,若是碰到便會受毒所傷:“姑娘自行去後院休息,明早離開即可。”說完關上了房間的門。
雪離看了看關緊的房門,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黑紋,心想:這人已經病入骨髓了,居然還能如無事一般,但終究自己的身體也不是很好,便去後院找了間房睡下了。
墨韻回到房中,看着門外的身影離開方才打開藥箱,尖刀在指甲劃了一下,滴在一邊只有泥土的花壇子裏,土裏鑽出一條細蛇般青綠的藤蔓,将黑血吞噬後複又鑽回土中,留下一顆米粒大小的紅丸,墨韻拿起紅丸,就着杯中的水服下,頓時感覺好了許多。
這些日子以來,毒素雖然沒有進一步加重,但是也絲毫沒有減弱,唯有這逝毒草能解一時之痛,對此墨韻已是了然,熄了燈便睡下了。
次日,墨韻早起給病人診病。
“音大夫?這姑娘是誰啊?長的可真水靈!”一位求診的老婆婆,看着在藥櫃邊忙來忙去的雪離問。
“一個病人。”墨韻側頭看見對着藥材發愁的雪離,忍不住笑了笑,轉頭接着說,“王大娘,您這痛風病還是要日常注意防護,特別是膝蓋記得用護膝,将我給您配的草藥裝在夾層裏,長久的保養才能好轉。”
“好好好,你呀!說了多少次了都!老太婆知道的。”王大娘又問:“這姑娘不錯,你一直一個人也忙不過來,我看啊……”
“大娘,不可說。”墨韻擡起食指搖了搖,輕聲對王大娘說。王大娘眨了眨眼,似知道了小秘密一般,盯着雪離又看了幾眼才離開。
墨韻心下松了口氣,這王大娘每每來店裏都想着給自己張羅娶親的事,今日雖然是誤會,倒也能免去些麻煩,反正這姑娘也是要走的。如此想着便接着給下一個病人診治。
直到午後,太陽漸漸沒了力氣,病人才陸續減少。
“我說你這個人,看了一天的病,換來的都是些米啊面的,好一些的也就是這籃子雞蛋了,開出去的藥都比這些貴!”雪離見墨韻有了空便問到,這一天看的她疑惑的很,凡人何時不是錢財為重?
“會來這裏治病的都是窮苦治不起病的人,我不願做施舍之事,免費的診治只會傷了他人顏面,至于診金、藥費都在這裏了。”墨韻看着桌上的一堆東西說到。
“這些???”雪離詫異,這人與自己所了解到的凡人不同,看起來冷冷的,實則心裏熱乎乎的。
“昨日讓你休息一夜就走,你為何還在?”墨韻見她還在便問,其實早起就發現她沒走了,不知為何卻是沒有趕她走。
“額……我……我在你這兒修養,也得學他們給些東西不是?我給你幫忙,抵藥錢。”雪離說着加快了手裏切藥材的動作。
今日早起雪離發現自己的靈力絲毫沒有恢複,不知道琅遷蘭動了什麽手腳,看着這醫館裏衆多的藥材,可以掩蓋自己身上的氣息,需得賴在這裏再修養些時日。
墨韻看着她手裏的藥材,搖了搖頭說“你浪費的藥材都抵得了診金了。”
“啊?”雪離連忙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這個藥要橫着切,如你這般切就無用了。”墨韻說着走到雪離身邊,雪離給他讓出位置,他一邊切一邊說着要領,這一刻他看起來比平時溫和了更多,似乎手中的藥材是他最珍愛的東西。雪離癡癡的看着,墨韻将地方讓出來對雪離說:“你再試試。”
雪離學着他的樣子切起來,墨韻在一邊點頭道:“嗯,這樣就對了,還要再薄些。”
莫離看着另一邊自己之前切的歪歪扭扭的藥材問:“那這些怎麽辦?都沒用了?”
“嗯。”墨韻用帶着手套的手撥了撥那些藥材,見她神色似有內疚便接着說:“也不全是,有些處理一下也是能用的。”
“真的?”雪離聽他說有救,心裏放松了些。
“嗯,現在我餓了,先做飯吧。”說着墨韻抱起桌上的面往廚房走去。
雪離跟在後面:“我叫雪離,你叫什麽?”
“你同他們一樣喚我音大夫就可以了。”墨韻放下面袋子,拿出一邊的小木盆,提起爐子上的熱水倒在盆裏洗手,複又帶上手套,往鍋裏加了些水後,又取出另一個木盆洗淨了倒入面粉,加了些水,不緊不慢的用筷子和起面來,便忙邊問:“面食你可吃得慣?”
“都行,我不挑的,你就叫音大夫?不可能的,沒人是這種名字的!”雪離在廚房裏轉了一圈,墨韻仍舊在和面,沒有回答自己,便轉了轉眼珠子說道:“你不說我就自己取了,就叫你……音音!”
聽了她的話,墨韻手裏的盆差點沒扶穩:“你叫我音勻就行了。”
“音勻?這是你的名字?可是我還是覺音音好聽!就叫你音音!”雪離一邊撐着腦袋在旁邊看着墨韻和面一邊說。
“随你吧。”墨韻見她頑皮也不多言,邊說邊将揉好的面團杆成面皮,撒上面粉切成細條丢在滾開的鍋裏,一會兒功夫兩碗素面就好了。
餐桌上兩人對面坐着,墨韻用筷子夾起面條往嘴裏送,雪離拿着筷子,看着墨韻,又看了看筷子,一臉煩惱。
墨韻昨夜見她穿着奇異,大約不是這大蜀的人,今日對着筷子這般,想來是不會用。墨韻想了想低下頭,嘴唇靠在碗邊上,用筷子将面沿着碗邊送到嘴裏,雪離看着也學起來,見墨韻吸面條,自己也跟着吸,沒想到卻嗆到了。
墨韻将帕子遞給她,示意她擦嘴,然後又給她到了杯水順順。
雪離拿着用過的帕子,疑惑的看着墨韻:“音音,這個怎麽辦?”
“丢了吧。”墨韻收了碗筷往廚房走去,打了水洗幹淨鍋碗。
“為什麽?你嫌棄我?那我用過的碗你怎麽不扔了?”莫離氣呼呼的追了出來,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生氣,自想着:我堂堂宮主從來沒人這般無視自己,這人太傲氣,一定是這樣。
“我不是這個意思,給我吧。”墨韻伸出手。
“不給!你剛說了扔掉的,我已經扔了。”雪離邊說邊藏在袖子裏。
墨韻看見了她的小動作,嘴角淺淺一笑轉身走了,心想:真是調皮的很。
“你笑什麽?音音!音音!”雪離見他笑了,頓時忘了剛剛心中的一絲不快,跟在後面跑笑着問道,墨韻沒有回答。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直走到一間房門口。
墨韻停下來說:“我要要沐浴了,姑娘也要跟着?”雪離停下了腳步,臉色微紅,墨韻進了屋子将門栓好。
屋內澡盆中熱氣騰騰,走近看見澡盆內各色草藥不下百種,墨韻将自己浸入水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每日都要靠藥浴來支撐,不知這命還能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