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終章(3)
“那行,我在這預祝各位一路順風。”機場前, 老李對着這次前往泰國辦案的警員鄭重敬了個禮。
“您放心, 到了那邊我們會權力協助泰國警方,到時一定給受害者家屬一個滿意的答複。”于淵回敬道。
雲骞就站在機場大門口, 正焦急地東張西望。
“行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進去了。”見雲骞還在這戀戀不舍的,于淵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雲骞看了眼手表:“再等一會,五分鐘就五分鐘。”
知道他心裏還有個放不下的寶貝, 于淵也沒多說什麽, 只能默默地站在一邊陪他一起等。
一直到七點半,才見一輛黑色的車子疾速駛來。
車子停下,車門打開, 一個棕色皮膚的小女孩着急忙慌地從車子裏跳下來, 後面還跟着一穿深咖色風衣的高大男人。
“爸爸!”見到雲骞, 惜緣立馬張開雙手像只小蝴蝶一樣飛了過去,沖到雲骞懷裏,緊緊摟着他的腰。
“會不會起得太早了點,一會兒上課萬一犯困怎麽辦。”雲骞摸着惜緣的頭發, 似乎是稍有不滿。
“孩子執意要過來送你, 拗不過她,只好帶來了。”白思凡在一邊無奈地笑道。
“爸爸……”惜緣撇着小嘴, 淚眼汪汪地看着雲骞。
接着, 她從脖子上摘下自己的護身符, 一只純金的塔蕾珠女神吊飾,并且還貼心地幫雲骞戴上:“爸爸,你一定要,平安……return。”
雲骞笑笑,拿起那只護身符,沖着惜緣揚了揚:“放心,有我們惜緣在背後默默支持,爸爸一定能順利完成任務早早回家的。”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該進安檢了。”于淵在一邊小聲提醒道。
每一次的離開都像是不知歸期的訣別,之所以會覺得不舍,并非是短暫幾日的不面,而是對于未來未知的惶恐,因為有時候,意外往往來得很快,它總是能早未來一步來到所有人中間。
Advertisement
惜緣雙目含淚,由白思凡在一邊牽着,她的眼神異常執着,也帶着不易察覺的期盼,私心希望不然爸爸現在就回來,不要去泰國了吧。
雲骞最後一次沖惜緣擺擺手,接着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地進了安檢口。
“你去做個卧底,還做出個土豪兄弟來。”蘇聞予忍不住在一旁挪逾道。
“什麽土豪,人家是标準的富豪世家好吧,往上數三代都是有錢人。”于淵笑道。
此時此刻的雲骞卻沒有心情同他倆打嘴炮,既擔心着白思凡能不能照顧好惜緣這個敏感的小女孩,又擔心着——那個從早上開始就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的安岩。
找好位置,雲骞馬上在人群中尋找着安岩的身影,見他已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旁邊就是蘇聞予。
雲骞掏出手機,用那種近乎威脅的語氣對蘇聞予說:“和我換位置。”
不大一會兒,蘇聞予就回了消息:“我不。”
“別鬧,快換 :)”
“有什麽好處。”
“大不了陪你睡一晚。”
“行,算你狠,我換,我換還不行,求你放過我。”
當雲骞走到安岩旁邊的時候,他正在低頭看書,對于旁人是誰絲毫不感興趣。
雲骞故意清了清嗓子,一屁股坐到安岩旁邊,試圖弄出很大動靜來吸引安岩的注意。
但安岩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也沒動,繼續低頭忙他自己的事情。
雲骞不樂意了,故意用腿去碰他的腿,還擡頭小心翼翼地觀察下他的表情。
安岩往裏收了收腿。
“你……吃早飯了麽?”
安岩頭也沒擡地“嗯”了聲,似乎也是不想多談。
周圍一片嘈雜,安岩的聲音又小,雲骞根本就沒聽到他的回答,還在一邊癡癡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似乎是感受到了來自于雲骞灼熱的目光,安岩終于忍不住,擡頭回望着他:“還有別的事麽?”
雲骞被他這一句話噎的半天都沒緩過來,瞬間也沒了脾氣,索性直接從行李架上抽出行李箱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行人一下飛機便感受到來自泰國熱帶季風氣候的超強威力,即使是四月份,可這邊的人早已迫不及待地換上了夏裝,不,或許是根本就沒有穿過厚衣服。
泰國警方早早就等在了機場,見到于淵他們連忙熱情地湊上前打招呼。
于淵他們穿着冬季的警服,這會兒內裏的襯衫已經被汗水浸透,正緊緊貼在身上,板板正正扣到最上面一顆紐扣的警服,看起來莊嚴肅穆,即使于淵這會兒真的想把外面這層累贅脫了,但是,他們代表的是中國警察的形象,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脫。
寒暄過後,幾人乘車來到了大城府的警局,甚至連參觀的時間都沒有就要馬上投入工作中。
大城府警局的法醫帶着他們來到了解剖室,分發給安岩他們幾只略微發黃的口罩,指着停屍臺上擺放的那三具屍體道:
“屍體發現的時間是三天前晚上九點左右,當時看林人養的狗一直在叫,他們聽到動靜便去查看,接着就在綠宅後面的樹林裏發現了這三具屍體,當時屍體是懸挂在三棵老樹上。”
說着,那名法醫将案發現場照拿給幾人看。
但說實話,這拍照技術着實一般,看不出來具體是什麽情況。
安岩将照片還給他,徑直走到那三具屍體旁邊,戴上手套,按了按屍體上的屍斑,又掀開死者的眼皮看了看,搖搖頭:
“屍斑成片狀,開始融合,切開皮膚,組織開始着色,為浸潤期,屍僵初步緩解,死亡時間超過七十二小時。”
解剖室外,于淵就坐在破舊的沙發上聽着這幫泰國警員吱哩哇啦亂說一通,一邊的翻譯也無法完整轉達這些人的說法。
“不如我們現在先去案發現場看看情況。”于淵聽得都快睡着了,最後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提議要去現場看看。
“也好,我們去現場進行一個簡單的勘察,你們這邊的法醫留下來協助屍檢,我們兩邊同時進行,盡量節約時間。”
一行人分頭行動,安岩他們留在警局幫忙屍檢,于淵雲骞他們則協同刑偵科的警員火速趕往案發現場。
泰國的四月份,空氣中都彌漫着一股悶濕的熱氣,這種悶熱即使到了山腳也無一絲好轉,現在幾人都像是被人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渾身濕了個透。
雲骞抹了把鼻底的細汗,擡頭望着這座密不透風遮天蔽日的深山,咽了口唾沫:“我們要走上去麽?”
“廢話,這車也開不上去啊。”于淵終于忍不住,擡手扇了扇。
但他發現,就連風都夾雜着熱氣。
穿過茂密的樹林,踏過遍地荊棘,甚至還有毒蟲到處爬,等幾人走到山頂的時候,高氣壓的悶熱感撲面而來,幾人甚至産生了強烈的窒息感。
于淵現在非常佩服泰國人,這樣的環境自己可能一天都活不下去。
“這就是當時發現死者的那三棵樹。”其中一名警察指着那三棵歪脖子樹道。
“這幾棵樹目測得三米多高吧,怎麽吊上去的,就算是踩着椅子都不可能啊。”于淵打量着那三棵樹,詫異問道。
一名泰國警員同那名翻譯說了什麽,接着就見那名翻譯臉色霎時入土色,總之就是不太好看就是了。
他走到于淵身邊,壓低聲音湊到他耳邊道:“這名警察說,因為那三名死者擅闖綠宅,惹怒了屋主人,所以才被以這種方式懲罰。”
于淵清了清嗓子,似乎也是有點尴尬。
他知道每個民族都有他們獨特的信仰,也或許是自己一直堅持無神論,所以在聽到對方這種說法時,只是覺得可笑。
可是不得不說,有時候泰國這些鬼神文化确實挺邪乎的。
單就這幾名死者的死亡方式來分析,其中兩名男性身高均在一米七五之上,體重大概都在一百三到一百五之間,要把他們吊到這麽高的樹上可不容易。
“三名死者的死亡原因查清楚了沒。”于淵問道。
“做了初步屍檢,屍體特征符合受驚吓造成心髒驟停,但是他們體表均有多處開放性傷口,并且在傷口裏發現一些細小的綠色木屑,可能是來自于綠宅的木質構造。”
“死者生前有被侵犯過的痕跡麽?”
“沒有,都沒有。”
于淵走到樹前,摸着樹幹,若有所思道:“沒有被侵犯,三人身上都有開放性傷口,是人為還是不小心受傷。”
“還在查。”一名警員搖搖頭。
“怎麽吊上去的呢……”
話音剛落,身旁一道身影掠過,還不等幾人反應過來,就見雲骞已經像猴子一樣順着樹幹爬了上去。
“你幹嘛。”于淵心生不滿。
雲骞沒理會他,三下五除二爬到了樹枝上,雙手緊緊抱住一端,接着用屁股慢慢向前移動。
“看不出來,你還有這一手。”雖然是很嚴肅的場合,但看到這樣的雲骞,蘇聞予還是只想笑。
雲骞騎在樹枝上,舉起脖子上挂的單反,對焦樹枝上幾處刮痕:“如果真的是人為吊上來的,那只有一種可能。”
“什麽?”
“還記得袁冰清的案子麽,她一個瘦弱的女性是怎麽把死者塗景兒吊上房梁的。”
于淵恍然大悟:“你是說滾輪軸?”
“大概是利用了滾輪軸的制作原理,表面越光滑,摩擦力越小,阻力也越小,所以把一個一百三十斤左右的成年男性吊上來不是問題。”雲骞肯定道。
“那麽兇手的性別,目的是什麽。”
“性別的話這個真的無法确定,因為兇手既然選擇了這三棵造型奇特且外表光滑的樹,證明他對于這個地方的環境非常熟悉,一個常年生活在深山中的女性她的力氣也是不可小觑的,比如那個栾秀就是很好的例子,至于作案動機……”雲骞搖搖頭,“不明确,但起碼可以确定并非仇殺。”
“的确是,我昨天去三名死者的學校了解了下情況,三人平時都對那些靈異事件特別感興趣,成立了一個什麽探靈社,那些傳說中鬧鬼的禁地也去了不少,在同類型主播中算是人氣較高的,也沒聽說他們和誰鬧過矛盾,更何況,從國內千裏迢迢跑到泰國來殺人,這不是吃飽了撐的是什麽。”于淵也表示贊同。
“而且他熟悉物理操作,應該是讀過書,甚至可以說是文化程度不低的人。”
“既然如此,為什麽要殺害他們呢,而且嫌疑人的人數或許不止一人,不然單憑一人之力是無法同時殺死三個人的吧。”
“不是說是被吓死的麽。”蘇聞予愣愣問了句。
于淵斜了那幫泰國警察兩眼,然後湊到蘇聞予耳邊輕聲道:“他們的屍檢結果存疑,你不覺得他們這種對鬼神過度信仰的民族更容易帶入自己的主觀意識麽。”
蘇聞予沉吟片刻:“這倒是。”
“勘察一下現場腳印以及可疑血跡,一并帶回去。”于淵扭頭大聲對其他人說道。
“小雲同志,別趴在樹上裝猴子了,趕緊下來吧。”
雲骞卻沒動。
半晌,幾人覺得不對勁,才擡頭朝樹上看過去。
雲骞此時臉憋得通紅,依然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地騎在樹枝上。
“怎麽了。”于淵問道,“還有其他什麽發現麽。”
雲骞咽了口唾沫,接着緩緩尴尬道:“我覺得,大概……我是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