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辦廠啊!
突然被黑臉嬸子‘委以重任’的謝迎春有點懵。
發生啥了,為啥話題突然就扯到了她的身上?
她啥也不知道啊……
見謝迎春一臉懵逼,黑臉嬸子又重申了一次,“謝知青,你幫我看着點于澤,別讓他跑了。他要是跑,你就喊我,我在防空洞口守着,他就算插上翅膀也跑不出去。”
“我說澤子你是不是傻?外面下那麽大的雨,眼看着就要潰壩了,你不說好好待着,出去亂跑什麽?誰家的孩子誰家的老人,自然有他們家的人着急,你跟着瞎操什麽心?”
“姑知道你思想覺悟高,但你這思想覺悟怎麽就不用在自己家人身上?”
“你咋就不想想,要是你出點兒事,你爸你媽怎麽辦?早些年鬧饑荒的時候,寧肯餓着好幾天不吃飯也要讓你吃飽的你奶該怎麽辦?你是想讓一群白發人送你這個黑發人?”
“沒腦子!”
黑臉嬸子訓了一通之後,罵罵咧咧地走了,謝迎春總算搞清楚了狀況,她挪了挪身子,給于澤讓出一個地方來,拍了拍,同于澤說,“要不你坐坐?”
于澤:“……”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經被完全淋濕的衣裳,沒好意思讓謝迎春讓給他的那塊兒已經墊了幹淨方布的地方坐,而是坐在了謝迎春的對面。
見于澤的眉頭擰成個大圪垯,謝迎春知曉于澤心裏還有事兒沒想開,不過她沒多嘴。
悄摸摸欣賞了一陣子美男後,謝迎春感覺有些困,打算眯一會兒。
可她剛合上眼睛,就聽見于澤悶悶地說,“謝知青,你說我們身強力壯的,現在明知道外面有小孩老人沒跟上來,就眼睜睜的見死不救?”
謝迎春被這個問題給問醒了。
她擡頭看了一眼于澤,見于澤眉峰緊蹙,顯然是心裏那個疙瘩還沒有解開,勸道:“助人為樂沒有錯,救人于水火之中更沒錯。可還有一句話叫量力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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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的沒錯,可你姑也沒錯。你想的是舍身救人,可你姑想的是你爸你媽你奶。救人于水火固然偉大,可水火無情,你能确定自己一定能毫發無傷,全須而歸?”
“你有沒有想過,你出去救了,不一定能救到人,還可能把自己也搭上的情況?要是這樣的情況真出現了,你讓你家裏人怎麽辦?”
于澤被謝迎春說的啞口無言,過了一會兒才說,“可我覺得自己靈活有眼力見兒,不會出事啊……”
“趙隊長白天還覺得晚上不會下雨,大壩不會潰壩呢,那麽厚實巍峨的大壩都說崩潰就崩潰了,你還說你覺得?別說生死這種大事兒,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外面的雨幾時會停?”
于澤:“……”這謝知青真是太牙尖嘴利了,他說不過。
謝迎春說完之後就閉上了眼,那些話也戳到了她自己的心尖兒上了。
以她的情況,大概她就是被大壩崩潰時瀉放的洪水沖走,她家裏人都不會記挂吧,頂多是在得知她挂掉的噩耗時,假模假樣地哭一場,然後心中惋惜白養了這麽大的閨女,還沒孝敬爸媽就被閻王爺給收走了。
謝迎春的心情不太好,睡着之後就又做了一個夢。
她這次做夢夢到的是烤餅幹的現場,就仿佛她變成了烤爐一樣,各種各樣的餅幹、蛋糕的烘焙手段都在她面前一一呈現,從最開始的普通鹹餅幹到後來的牛奶餅幹再到後來的奶油餅幹以及各式各樣的點心……花樣百出,看得她眼花缭亂,就連那夢裏的香味都十分逼真,讓謝迎春那本就饑腸辘辘的五髒廟越發鬧騰。
睡夢中的謝迎春并沒意識到自己的五髒廟居然奏起了協奏曲,她只知道自己快饞死了,可坐在他對面思考人生的于澤聽了個清清楚楚。
怎麽說呢,怪尴尬的。
對面的人餓得肚子咕咕叫,本應該是肚子叫的人尴尬,可這會兒肚子叫的人睡着了,時不時還咂摸一下嘴,看樣子是在夢裏吃到了好吃的,聽到這聲兒的于澤尴尬得要命。
總感覺自己是聽到了一些不該由自己聽到的東西。
于澤擡頭看了謝迎春好幾眼,感覺謝迎春沒有醒來的跡象,便打算往旁邊挪一挪。
殊不知,王萍見謝迎春睡着了,就主動替謝迎春執行起了監督于澤的任務,她見于澤‘蠢蠢欲動’地要走,一胳膊就把謝迎春給搖醒了,她同謝迎春說,“快喊黑臉嬸子,她家侄子要跑!”
于澤:“……”
沉浸在夢中的謝迎春眼睜睜地看着那麽多香甜可口的餅幹糕點離自己遠去,是被急醒的,一醒來就聽到王萍說的話,她沒好氣地看向于澤,問,“跑哪兒去?你要是真跑,那我可就對不住了,直接喊你姑了啊!”
于澤讪讪地坐回原位,摸了摸鼻子,道:“我沒想跑,就是你肚子一直在叫,我聽着怪不好意思的,想來你肯定也不願意讓我聽到這麽糗的聲音,我往遠處挪一挪。”
謝迎春的臉一瞬間就被臊紅了。
她扭頭看向王萍,雖然沒說話,但那眼神已經足夠傳遞給王萍她想表達的信息。
王萍抿着嘴,臉上滿是難為情地點頭,以表情回複,“沒錯,你肚子确實叫了。”
暨于澤耿直地為她送來第一波暴擊之後,王萍為謝迎春送來了第二波暴擊。
謝迎春尴尬地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窘迫了幾秒鐘後,謝迎春厚着臉皮給自己解釋道:“确實是有點餓了,給知青配的糧食本來就少,晚上只能喝點稀粥,還又是搬東西又是避難的,肯定餓,捱一捱就過去了。”
于澤煞有介事地點頭,“給你們配的糧食确實不太夠吃。若是沒鬧這次災荒,我能想辦法分你們一些,但鬧了這次災荒後,很多糧食折在了地裏頭,搶收回來的糧食怕是也得發黴許多。那些發黴的糧食沒法兒吃啊,容易吃壞肚子,吃出各種各樣的問題來。哎,接下來的兩年,日子怕是都不好過。”
他還好,在油田上工作,油田給的福利多,逢年過節都會發一些吃的用的,往年能發一些精細的糧食,諸如白面等等,之後怕是發不出這種精細糧食了,但紅薯土豆這些應該是不會缺的。
于澤的話把大家都帶入了沉思中,這下沒人能再睡得着了,滿腦子都是該如何渡過眼前的危機。
王萍想了好一會兒,懊惱地說,“真是條絕路,糧食不夠吃就是沒法兒活,想破天靈蓋都想不出什麽好招來。國家應該會給我們發救濟糧吧。如果有救濟糧下來,勒緊褲腰帶,應該能撐過這個坎兒。”
于澤再度搖頭,“農村遭災,城市跟着受損,農村好歹還能搶收一些糧食,城市裏的人都沒田沒地,吃不到就是吃不到。就算有救濟糧下來,那也應該是給城裏人的,和我們沒太大關系,不能期望太多。”
王萍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苦瓜樣。
林知書一直都在皺眉沉思,她想了很久都沒想出個辦法來,突然發現謝迎春已經盯着那堆被搶收下來的麥子看了很久,就用胳膊肘搡了搡謝迎春,問,“你有沒有什麽法子?”
謝迎春好像是丢了魂兒一樣,直勾勾地盯着那些還在往下淌水的糧食,點頭說,“有!”
她真的想到了一個辦法。
于澤詫異地擡頭,“什麽辦法?說來聽聽?”
“是松原江沿線遭災,不是全國遭災,我們缺糧食,肯定有地方不缺。所以我們只要想一個辦法,把那些地方的糧食換過來就好了。”
“我們這些糧食被水泡了,肯定放不了太久,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将這些麥子全都磨成面粉,然後烤幹制成餅幹,用餅幹去其它地方換糧食!”
“我們的糧食數量不多,就算從餅幹中賺了個辛苦費,但肯定還有一個窟窿需要填。我們既然能烤餅幹,那就能烤魚幹!”
“松原江裏的魚兒是出了名的肥美,水壩這麽一潰,幾乎家家戶戶的田裏、塘裏都有了魚兒,松原江裏的魚兒更是肥美非常,我們完全可以把這些魚兒撈上來,制成魚幹,賣到那些不靠河的地方去!”
于澤皺眉沉思,王萍給謝迎春潑了涼水,“廠子哪是個人能開的?餅幹魚幹是我們想賣就能賣的?你要是做了,那就是投機倒把,就是挖社會主義牆角。”
“所以,我們要想辦法,把這個廠子以公社,或者是以生産隊的名義辦起來。我們不是挖社會主義牆角,不是投機倒把,而是受災地區貧苦農民的積極自救!”
于澤原先就在擔心這事兒被人扣上帽子潑髒水,這會兒聽謝迎春三下兩下就把帽子給摘幹淨了還給自己扣了一頂高帽子,他又多瞅了謝迎春幾眼,突然覺得這個謝知青不知長得好看,嘴皮子溜會怼人,急智也多。
‘受災地區貧苦農民的積極自救’這個帽子戴的好啊!
再者,于澤還聽從外地跑采購的人回來說,這兩年政府對各地商業的管控都漸漸放松了,聽說很多大城市裏已經有了小攤小販在叫賣,如果青山公社以受災地區自救為理由申請,通過審批的可能性很大,說不定還能從組織上申請到辦廠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