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九
我原以為小丫頭至少要質疑下我口中的那個“男的”,可她只是在得知我心裏已經有人後,問出了一個讓我對她刮目相看的話。
小丫頭問我:“他有錢嗎?”
我:“……你怎麽問這個?”
“我聽人家都這樣說啊。”
“啧……”我怎麽覺得和這丫頭交手越來越讨不到好了。
“不對嗎?”小丫頭眼看就要做出咬着手指的動作,被我眼疾手快的一拉,吸着鼻子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
我依然占據着教育大任的制高點:“手上摸這摸那的還往嘴裏塞,髒不髒啊!”
小丫頭出了一鼻子氣:“煩死了……”白了我一眼後,繼續說,“他是不是沒錢啊,我跟你說啊,沒錢可不成,将來過日子要很苦的。”說話的時候顯出來的口氣,活脫脫就是電視劇裏湊堆的八卦老大媽。
我腦子轉了轉,轉完之後憋出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那麽現實啊……”
“你可別犯傻啊……”小丫頭顯然直接無視了我的提議,“我可是為你好。”
怎麽說呢,我覺得以上這段我和她的對話說明了點事,要麽是我在某些地方的确還欠缺很多,要麽是這丫頭在這一回轉世投胎的時候孟婆湯沒喝幹淨,導致一個年紀輕輕的身軀了有着又現實又老派的思維模式。
不過現在可都是二十一世紀了,稍微有點知識的人都知道要相信科學。
所以我選擇相信她沒把湯喝幹淨。
“妮妮?妮妮……跑哪去了……”雜貨店的方向傳來一個男人的呼喊聲,小丫頭的頭往外探了探。
我問她:“你爸爸找你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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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快回去吧。”我說着就站了起來,不過可能是因為蹲的太久,這猛地一站兩眼黑了片刻,頭暈目眩了幾秒才緩過來。緩過來之後往下一看,就對上了小丫頭的兩只圓不溜秋的眼。
這兩只眼裏面閃着小光,一點一點的,像是夏天裏才能見到的螢火蟲。
“行啦,我記得,那個娃娃長什麽樣啊,你還沒跟我說呢。”
“就是瘦瘦的,頭發很長很長的,能換衣服,還有高跟鞋……”她揮着手給我比劃了幾下,聽完之後我大致心裏也有數了。
好像是小姑娘小時候都喜歡過的玩意,叫什麽芭比小公主,電視上還放過,記得還有個叫琦琦的……
“我知道了,過幾天就給你,你快回去吧。”我聽見那個男人的呼喚聲越來越遠,似乎朝着反方向去了,就把小丫頭從鐵門邊上拉了出來,往店的方向帶。
走了兩三步,小丫頭拽了拽我的手,她擡着頭問我:“你真的會送我嗎?”
“會的會的,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我是大人了,大人要說話算數。”
“好吧……”她終于露出一點可以稱之為興奮的,微微上揚的語調。我把她送到了雜貨店的門口,然後拿着手裏礦泉水瓶走了回去。
夜裏我刷完牙拉了燈,掀開被子躺進有點兒冰冷的被窩,熱水袋在被子裏被我用兩只腳壓住,沒一會全身都溫暖了起來。
枕頭邊上放着很久都沒動靜的手機,我輾轉翻身了好幾次,最後還是拿起來給林野發了短信。
最後發出去的內容很簡短:頭發剪了。
其實這個過程中我打過挺大一長串的字,只是打完一看覺得太跳脫,就開始删删減減删删減減,最後只留了下四個。
言簡意赅,字能少就少,這其實是林野一直以來給我發短信的風格,屬于給聯通剩地方,特別體貼的大方行為。
不過林野看起來也确實挺像個大款的,他還有車呢。我上回和陳姐聊他,還聽說他現在好像和人一起合夥要開公司。而開公司這個事吧,聽着就特別高端,感覺得是精英人士才能幹的事。
高端、精英,把這兩個詞放在林野身上一聯想我總覺得有點別扭,可這人看起來好像又是那麽一回事,唉,我拉高了被子,人往被窩裏縮了縮。
手機這個時候響了起來,發出的震動和鈴聲在安靜的屋裏特別地嘹亮,我探出手把手機摸進了被子裏,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就按了通話按鈕。
我先開口說:“喂……”
“嗯,現在就睡了?”林野說話聽起來鼻音有點重。
“沒有……躺着呢。”因為上班的關系,平時這個點我都還很精神,只是今個逛街走了一個下午,就算人不困身體也累,而且一想到明後天不上班,精神反而松弛了下來。
手機的那頭傳來一點噪音,滋滋啦啦的,随後是林野的聲音。
他說:“去剪頭發了?”
我回他:“不是你讓我剪的嗎。”
“呵……那你還挺聽話。”
“嘁……”行吧,我就當是誇獎我了,不過既然是誇獎,“那你是不是應該給我貼一個小紅花啊。”
“小紅花,你多大人了還貼這個?”林野顯然沒想到我能提出這樣富有童趣的要求,話裏的笑意滿滿當當,差一點就要露出來了。
“誰說大人就不能要小紅花了,你這是年齡歧視。”對了,歧視這個詞我最近聽阿帥說的多了,感覺什麽地方都能派上用場。
“可以啊,不就是小紅花麽……”林野後面的話我沒太聽清,那種滋滋啦啦的聲音越來越響。
我翻了個身,從被子裏露出了一個頭,趴在枕頭上對着手機說話:“好吵,你在幹嘛啊,聽不清你說話了。”
林野那頭傳來:“等等……”過了一會,“現在聽得清楚嗎?”
“清楚了。”
林野解釋了一下:“剛才在電器邊上,可能是電流聲幹擾。”
我說:“那你現在是不是還在幹活啊。”想到這事的時候我下意識就覺得自己是不是打擾到了他,可一轉念就意識到這電話是他先打給我的,所以就不是我去打擾他。
“嗯,在準備合同,後面會比較忙。”
“你一直都很忙啊……林哥不在棋牌室嗎?”
“嗯……不在那裏,回家了。”
“回家?你不住棋牌室啊?”我上回聽姜賀說過幾句,知道林野是幫朋友看着,加上我在棋牌室躺過一晚上,所以理所當然以為林野住在那裏。
林野說:“誰跟你說我住在那裏的。”
好吧,這個居所和行蹤一樣捉摸不定的男人。
我聽見話筒裏傳來“簌簌”的聲響,感覺像是風聲,我問他:“你現在在外面嗎?我怎麽聽見風聲了?”
“嗯,在陽臺上。”林野說着話的同時,還有幾聲跺腳的聲音。
我拿開手機按亮看了看時間,淩晨一點零三分。大冬天的午夜時分,呼嘯的風聲掠過陽臺,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可真夠涼快的。
可是為什麽我覺得自己的心頭上變得熱烈了起來呢?
“喂……”我發出了一個長長的尾音。
“怎麽了?”林野還是那種低沉的腔調。
我說:“我之前做夢夢到你了。”
“……夢到我什麽了。”
“夢到你跳河游泳……”
“……嗯,游泳?”
“嗯,反正是個挺正面的形象,英勇救人什麽的……”
“呵哈……”
看吧,人就是愛聽好話,林野聽完後一下就笑了出來,我說:“你看你在我心裏的形象那麽正直偉大……”
林野理所當然:“應該的。”
噫,這人可一點都不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