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六區的納洛堡軍校是帝國中央軍事體系裏的一個分支,原是一座上世紀伯爵的古堡,如今被改造成了封閉式的訓練營,足以見得帝國将軍事階級視為如同上世紀貴族一般的存在。
這是寧随遠在納洛堡度過的第一個夜晚,幾天前他與寧家三口匆匆道別,随着軍隊貨車穿過魔鬼沙漠,卡着報道的最後一天抵達了納洛堡。
毫無懸念他被納入了基層組織,在機修部二組,同組還有兩個Beta。
寧随遠側躺在值班房的上鋪望着窗外,磚瓦堆砌的古典塔樓鱗次栉比,對稱設計的防禦陵堡将最中央的尖頂建築鷹塔供奉,在夜幕和冷月的襯托下,散發着威嚴和莊重。
“What f.u.c.k.ing day ah ah day~~”
高分貝的電音和打碟聲亂入,從西北塔樓——也就是士官們所居住的地方傳出,打破了夜的肅殺。
“都三個多小時了怎麽還不結束啊!”下鋪的少年用枕頭壓住腦袋仍舊無濟于事,他懊惱的坐起來,摸出眼鏡戴上:“監察員不管嗎?”
“亞當斯中校回來的車延誤了。”謝爾茲正對着鏡子梳理鬓角,他有些雅利安人的血統,身材高挑,輪廓濃豔,麥色的肌膚散發着奔放和健康的味道:“這種時候不瘋還要等到幾時啊?”
路陽看向謝爾茲,納悶:“你是要出門麽?”
謝爾茲從抽屜裏摸出一瓶香水在手腕上噴了兩噴:“是啊,剛才軍宿317來報修說下水道堵了。”
“你穿成這樣去通下水道?”路陽望着他恨不得開到肚臍眼兒的白色V領,瞪圓了一雙狗狗眼:“啊這個味道——”
“不好意思,噴多了。”謝爾茲笑着沖他甩了甩手,轉而從床上拿了軍綠色的工裝連體服套上。
“你的腰帶,腰帶忘了!”路陽捏着鼻子提醒。
“系什麽腰帶。”謝爾茲懶懶的揚眉:“反正都是要解開的。”
路陽沒聽懂:“什麽?”
“沒什麽。”謝爾茲将連體衣的拉鏈拉到脖子,揮手出門。
路陽長嘆一聲倒回床上,在震天的動靜中繼續輾轉反側。
軍宿的大型蹦迪一直持續到後半夜才結束,謝爾茲卻一直沒回來。
“通個下水管道怎麽那麽久啊……”寧随遠聽到路陽小聲嘀咕着,“窸窸窣窣”的換衣起床出門。
約莫過了二十分鐘,路陽魂飛魄散的奔回來,“哐”一聲将手電筒丢到桌上,上氣不接下氣的撲到寧随遠床邊。
“遠哥!遠哥!”他帶着哭腔喊道:“你能不能,能不能——”
這少年不過十七八歲,青澀天真的模樣,絲毫藏不住情緒,寧随遠坐起身道:“怎麽了?”
“我遇到了一個Alpha……他在連廊裏——”路陽哆嗦着說不全一句話。
二十分鐘前,他因為擔心謝爾茲把夜間的巡查工作提前了。
萬籁俱寂,半開放式的連廊裏一片幽暗,窗棱外是冷白的月光和墨綠色的茂盛植葉,路陽沿途查完了幾個電路總閥,忽的聽見一些細微的喘息聲遙遙傳來,兩道聲線,一個粗重一個壓抑,像是痛苦又像是歡愉,他用手電筒照了照:“誰?”
拐角處有兩個交疊的影子,體型差顯著,一個把另一個壓在牆上,兩人的褲子都層層疊疊的堆在腳跟,随着路陽的這一聲,兩人都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發出長長的低吟。
手電筒晃過他們的臉,路陽驚得後退:“謝……”
謝爾茲的眼神還很迷離,反倒是他後面的那個穿着軍裝的Alpha慢慢的扭過臉來,舔了一圈嘴唇,露出犬齒,狠狠的咬在了謝爾茲的後頸腺體上。Beta的腺體雖然只是個擺設,但Alpha強行注入信息素仍可以形成臨時标記,過程略顯得血腥。
雖然被标記的是謝爾茲,路陽還是被那個Alpha殘暴的目光給吓壞了。
“我們這裏除了軍校生以外就都是BETA,我聽說那些Alpha都不是好惹的,之前有Beta在晚歸途中被拖進了軍宿,過了十來天才被放出來,出來之後精神都不正常了……”路陽跟在寧随遠身邊,不停地碎碎念着。
“你在哪兒遇到的Alpha?”寧随遠問。
“就在那個連廊的頂頭。”路陽指了一下說:“他當時就在那裏跟謝爾茲……”他哽了一下沒說下去。
寧随遠拿着手電筒自顧自的徑直走入連廊深處,
路陽不禁對這位同僚的膽識産生了敬佩,在後面偷瞄。
二十來歲,身量高挑,擁有一雙湛藍色的眼眸,像是冰冷的海,這雙眼睛削弱了他五官的女氣,讓他看起來十分剛強,俊美而奪目。
路陽眼中的豔羨掩飾不住。
“裏面現在沒人。”寧随遠的聲音傳出來。
“沒人!沒人就好!”路陽松了口氣,這才敢奔進去,他笨手笨腳的從工具箱裏拿出特制的磁力棒,從地下挖出一塊獨立的花崗岩磚,“這個叫金匣子,是重大戰備設施的控電盒。”他指着底下暴露出來的金色方箱:“裏面的電路可複雜了,通常被埋在地下,有磁鎖保護,不用磁力棒打不開的。”
“我知道。”寧随遠說:“你忙你的。”
“哦。”路陽有點尴尬,他只記得他剛來的時候謝爾茲就是這麽帶教他的,可這位新來的同僚似乎并不領情。
“供電充足……振幅适中……頻率沒有異常波動……”路陽仔細的檢查着,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背誦檢查參數。
寧随遠有些無聊,他舉着手電筒撤出連廊,仰頭打量着納洛堡的中心建築鷹塔,頂端有個龐大的聲吶儀。
“賽坎達……”他叫出了聲吶的名字,并不陌生。
出其不意的,一個東西以抛物線的軌跡從天而降,重重的落在他腳下。
“啪”
地面上被砸進去一個凹陷,如果寧随遠方才再行一步,凹進去的就該是腦袋了。
裏頭的路陽也被這巨大的一聲動靜給吓着,匆匆奔出來,他望着地上的坑倒吸一口涼氣:“我去!誰這麽缺德!”他嘴上問着,視線卻自動轉向了西北塔樓。
果不其然,三樓的軍宿窗戶大開,幾個士官正趴在窗前抽煙,他們有的還勉強穿着制服,有的幹脆裸着精壯的上半身,火星子一明一滅,雲遮霧繞中盡是頹廢糜爛。
“他們!他們——”路陽又氣又急:“他們太過分了!”
寧随遠眼角皺了皺,彎腰撿起了那物事。
是個頗有點分量的金屬小方,一角因為碰撞而豁了口,但依然掩飾不住其表面的光澤。
“這是什麽?打火機麽?”路陽問。
寧随遠用指尖在表面摩擦了兩下,金屬輕微的震動,自中央射出了一道湛藍色的光,無數的光學粒子在空氣中聚集成像,分辨率可觀。
畫面中盡是廢墟與焦土,熱武器在天際碰撞,流淌的火焰墜落,遠處的梯形堡壘猶如慢放一般分崩離析,坍塌夷平。
一雙沾滿了血和泥土的軍靴踩斷枯草,踏入視野,靴筒将作戰服的褲腿紮緊,包裹着長而有力的腿,靴子的主人慢慢蹲下身,他正了正鏡頭,對準了自己的臉。
那是一張年輕的男人的臉,遍布的血污和焦土也無法掩蓋他純陽剛的英俊,眸子比北極星更明亮,灼灼精神,他翕動幹裂的嘴唇,吐字清晰:“報告指揮部,赤脊攻堅,完成。”
畫面抖動了一下,重又化作分散的淡藍色粒子消弭了。
“這是……”路陽還是忍不住發出驚嘆:“這不會是傳說中軍方使用的742K全息投影技術吧!”
“嗯。”寧随遠翻過那塊小小的全息記錄儀,看見底部用深金色刻印着“紀念季珩上校赤脊攻堅戰勝利三周年”的字樣。
這是一個昂貴的紀念品,是曾經軍人們犧牲與功勳的佐證,可如今卻變成了——
寧随遠擡起頭,望向身後塔樓上方開着的那扇窗。
“喂——機修工,給我們送上來!”那幾個Alpha還在高低起伏的吆喝,流氓似的吹着口哨。
“你別上去!”路陽急聲道:“他們……他們另有目的的!”
“沒事。”寧随遠将那塊金屬物在手心裏颠了颠,冷冷的挑唇。
他下壓肩頭,臂彎後沉,狹長的眼眸裏掠過一絲薄光:
“我這就給他們送回去。”
記錄儀再次在高空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精準的落入了塔樓大開的窗戶裏,路陽分明看見那重量可觀的實心金屬正中了一個Alpha的臉,“砰”一聲,幾個在窗口搖曳的人頭猶如多米諾骨牌瞬間倒的一個也不剩。
路陽張大了嘴。他看了看那塔樓的高度,又看了看寧随遠:“好厲害……”
寧随遠按着肩頭活動了幾下關節,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寧崽:不是我說,在座的各位Alpha都是FIVE。
2分評論繼續掉紅包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