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最後的最後九個人一起進了局子。
報警的是一個二十多歲，一米七五的身高，留着一頭及肩飄逸長發，身材圓胖，身穿皮夾克牛仔褲腳踩皮鞋露出骷髅頭扣頭的皮腰帶渾身上下洋溢着文藝裝逼青年氣息的年輕人。
派出所裏，張力鷗斜睨年輕人：“喂，你不冷啊！”
年輕人上衣裏面穿着一件高領套頭羊毛衫，皮夾克看起來實在不适合在寒冬臘月的京城穿，還是傍晚的時候。
年輕人表情超萌：“我這麽胖，不冷。”
這哥們還知道自己胖，張力鷗嘴角抽搐了下，又看向他手裏的玫瑰花：“送女朋友的？”
“恩，去跟她求婚。”
“你報警了，就不擔心女朋友等你不耐煩？”
年輕人小眼睛睜得滴溜溜的圓：“會嗎？”
張力鷗鄭重點頭：“百分之百會，女人都很嬌氣的，最不喜歡做等人的那一方。”
年輕人低頭想了想，搖頭：“要是等都不肯等一下，我幹嗎還要跟她結婚？”
大哥，貌似是你去跟人家求婚，不是人家妹紙跟你求婚哈。你搞清楚這件事了沒？
張力鷗再看向年輕人的眼神變了，那是看二貨逗比的眼神：“貌似是你求婚，不是人家跟你求婚。”
年輕人點頭：“沒錯啊。”
“……”那你那麽理直氣壯地說幹嘛還結婚是在特麽逗我玩嗎？
“高大松！”費南平走出來換人進去錄口供。
Advertisement
張力鷗聽到這名字，身子晃了晃差那麽一點屁股滑到地上去，擡起頭呆呆地看着已經站起身來的年輕人，整個人呆滞了。
怪不得覺得有些眼熟，原來是二十年後玩老婆養成的那個死胖子高大松啊！出身名門，才華橫溢的音樂人高大松！泥煤，長得對不住觀衆就算了，是個裝逼文藝青年也算了，竟然還是個腦回路逗死人的二貨！瞬間張力鷗的三觀提前二十年徹底被毀……
就在高大松進去錄口供不久，派出所所長急哄哄地跑進處警大廳，四下一掃看向張力鷗一行人，跑過來小心翼翼地問：“哪位是費少？”
張力鷗一指身邊隔着沈川的費南平：“他就是。”
費南平臉色有些不好看，從小被家裏人當寶的費大少何時像罪犯似的被審訊過？冷哼了聲：“我們什麽時候可以走？”
審訊室裏的民警也出來了，見局長對着一個少年畢恭畢敬，這些人在皇城腳下執勤，都知道皇城腳下的水深得很，平日走在街上誰也不知道剛才從你身邊走過的衣着普通的路人是不是戴着官帽子或者某個世家子弟。
那個錄口供的民警當即被吓出一身冷汗，方才他的态度似乎不太好。
“費少實在不好意思，這事出警了就得留下筆錄，這事也不算大事，還麻煩您再多等幾分鐘……”派出所所長抹着冷汗，方才他接到費家老爺子電話讓他秉公處理。作為老爺子的手下帶的兵，所長對老爺子的性子多少了解幾分，總之按着老爺子的話去做保證沒錯。
費南平的臉色一下子黑了，他打電話回去是讓家裏人幫忙來着，結果竟然還要等？
這時一名民警帶着一名中年人過來，剛想跟那派出所所長打招呼，眼角餘光瞄見張力鷗，愣了下，也不跟那所長打招呼了，急忙走到一邊打電話。
“首長，是我，小何。”
電話那頭傳來費老爺子中氣十足地聲音：“怎麽樣？事情搞清楚了沒有？”
小何抹一把腦門上冷汗：“首長，這事兒不僅僅是小少爺還有沈家少爺跟張小姐……”
“什麽，丫頭也在？！”
叫小何的中年人連連點頭：“首長，接下來該怎麽辦？”
那邊沉默了會，很肯定地道：“那這事肯定是對方的錯，你別磨蹭了，趕緊把三個小的給拉出來！還有，丫頭受委屈了沒有？”
“沒有，首長，看起來小姐心情還不錯。”
張力鷗低着頭悶笑，幸好費南平沒聽到老爺子的話，不然肯定要哭天抹地大鬧老爺子偏心了！他到底是不是費家親生的啊，真讓人心塞……
小何走過來在派出所所長耳邊一番低語，就見所長的眼睛先是驚吓地睜大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川然後又盯着張力鷗看，之後點點頭，招來幾名民警把五個混混分別帶走做筆錄。
高大松很快就出來了，見那五個小混混不見了，四下找了找沒人，問張力鷗：“那五個人呢？”
知道對方身份，張力鷗心态有了微妙的變化，雖然這貨既裝逼又逗比，但是不可否認真的很有才，前世張力鷗就很喜歡聽高大松創作的校園歌謠。
能認識也是緣分。張力鷗起了交朋友的心思，笑道：“做筆錄去了。你完了啊？”
高大松“哦”了聲點點頭，回頭問跟在身後的民警：“那個，我能走了嗎？我還要去求婚。”
“噗！”張力鷗被逗笑了，看了看手表：“你現在去還來得及嗎？”
“應該來得及吧。”高大松回。
求婚也能這麽漫不經心對待的人恐怕也只有高大松這奇葩了。
想起前世那個跟高大松認識三天就結婚，三年後離婚的前妻，張力鷗表示佩服，勇氣可嘉的女人！
“我叫張力鷗，很高興認識你。”伸出右手與高大松握手，一邊介紹沈川三人。
高大松一一握手，轉身拿着他的玫瑰花求婚去了。
張力鷗在後頭追問：“高大松，你是不是很喜歡做音樂啊？”
步子一頓，高大松回頭看她，表情驚訝：“你怎麽知道？”
“你手上指頭有老繭，那是玩吉他的人才會有，所以我猜測你可能是做音樂的。”
高大松不去求婚了，走回來在老位置上坐下，随手玫瑰花一丢：“你也會玩吉他？”
張力鷗搖頭：“我不會，不過我挺感興趣的。”單手撐着下巴笑望着高大松：“有沒有什麽作品啊？看看？”
高大松是個怪人，他的腦回路永遠與正常人不一樣，就因為張力鷗憑借指頭老繭就猜測出他是個做音樂的，于是就把張力鷗當做知音，聽張力鷗問起他的創作，就興致勃勃地滔滔不絕地說起來，張力鷗也配合，兩人越聊越投機。
高大松呆萌呆萌的，說出來的話時不時逗得幾個年輕人大笑，短短一會功夫五個人成了好友。
有小何出面一切都簡單多了，很快小何就領着四人離開派出所，出了派出所，不等小何開口，費南平就沉着臉道：“你先回去吧，我們還有事。”
費家老爺子還在等着消息，小何說了聲“好的”，轉身上車離去。
外面天色已暗，張力鷗加上高大松五個人就站在馬路邊路燈下吹着寒風，張力鷗斜睨高大松：“你不去求婚啊？”
高大松怔了怔：“我忘了！”說着就跑去路邊雜貨店打公用電話，片刻後跑回來：“行了，沒事了。”
張力鷗無語。
“走吧，去吃大排檔，餓死了。”沈川招呼衆人。
今晚四人本來約好給張力鷗過生日的，在南方有大生日小生日之分，十年為大生日，小生日就可有可無，但是在沈川跟費南平來看不分大小生日，每一年都很重要，結果卻進了派出所。
眼下天都黑了又餓得很再找飯店也沒那個心思了，沈川索性就提議在附近找個大排檔。
五個人手朝口袋裏一抄，沿着馬路找大排檔，靜夕若水這個美女是個标準吃貨，老遠聞到香味，手一指：“那裏不錯！”
于是乎五人腳尖一轉順着美女所指方向走去。
“老高，今天可是張力鷗生日，你別盡顧着喝，來，給咱們壽星唱首歌來聽聽！”一瓶啤酒下肚，費南平拍着高大松肩膀道。
“唱歌啊，行，小的來~”高大松一甩頭發，一手執一根筷子瞧着酒瓶唱起來：“進了一扇大鐵門，穿過一片小樹林，爸爸媽媽陪着我，堆雪人。妹妹抱着酸奶瓶，遠處傳來下課鈴，那根煙筒安靜的，像一陣煙。那串浏陽河的鞭炮清脆的響啊，那個戴眼鏡的少年靜靜長大，那些做不完的作業多簡單啊，後來沒了老師沒人考試多難啊……”
雖然只是簡單的筷子與酒瓶撞擊出來的伴奏，可是配上高大松哼出來的調調，這首《舊的童年》多了一把前世聽來觸摸不到的某種情緒。
溫馨動人。
“……院裏漂亮的小妞，我沒拉過她的手，可她每次遇見我，都那麽害羞。那串自行車的鈴聲清脆地響啊，那個不扶把的少年終于長大，那個天黑關門的老張多簡單啊，後來沒了老張沒人站崗多難啊……”
“……我還住在那個院，只是沒有了夥伴，我的窗戶整天都，拉着簾。又是一個下雪天，我一個人站在那，想着想着豎起領子，點一根煙。”
大排檔裏的客人都安靜地聽着，酒忘記喝了菜忘記吃了，聽着聽着各自若有所思沉浸在各自的回憶裏。這些人大部分是學生，聽着歌感慨着往昔。
“唉。”一聲輕嘆若微風吹拂湖面蕩起絲絲漣漪将衆人的心神從回憶中拉回到現實。
“嘩……”衆人鼓掌。
“來來來，大夥兒都來舉杯同祝這位張力鷗小姐生日快樂！”高大松端酒起身，首當其沖唱起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
下一句數十位客人一起唱，張力鷗就在衆人含笑的目光中感動着。這是別具一格的生日現場，來自五湖四海，誰也不認識誰，共唱一曲《生日快樂》，那是怎樣的情懷！
“你才十一歲？！”吃飽喝足，五人離開大排檔，高大松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張力鷗多大呢，結果得到答案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像！一點都不像！”高大松搖頭，作不敢相信狀。
看着被張力鷗真實年齡給刺激到捧心的高大松，沈川跟費南平一人一邊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哥們，需要速效救心丸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