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回頭
宋齊遠扶着弟子,把弟子帶出了隧道。
明媚的陽光重新灑落在他們身上,風帶動遠處的綠意,鳥鳴聲在樹梢響起。
宋齊遠扶穩寒洲,神識搜索到一個山洞,直接乾坤大挪移帶着弟子過去了。
把寒洲放在地上,宋齊遠開始在山洞裏布置寒冰陣法,算是起個聊勝于無的作用。
寒冰陣法很快布置好了,整個山洞散發出一陣陣寒意。
把地上的弟子扶到陣法中央,宋齊遠嘆了一口氣。
“為師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陣法中的人掙紮地睜開漆黑的眼睛,額發有些被打濕。
“忍一忍。”
宋齊遠能說什麽,只能這麽安慰弟子了,忍一忍就過去了。說完,他轉身離開,把空間留給弟子。
山洞口待會兒再布置個陣法,剩下的就是等弟子出來了。
剛走了沒兩步,宋齊遠就聽到後面傳來了聲音——
“師父……”
随之而來的是倒地的聲音。
宋齊遠轉過身,看到寒洲倒在地上,手正伸向他。
雪白的衣袍因為他的轉身,在離那只伸出的手極近的距離處,飄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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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停下的腳步,兩個人的距離不再拉遠。
那只修長的手動了動,最終還是停在了白袍前,手指陷進了泥土裏。
宋齊遠垂眸看着他的弟子。
“師父……”
弟子擡起頭,漆黑的眼睛蒙上了水光。他仰頭看着師父,手指在泥土裏越陷越深,前面的白袍衣角只要随風微動就會撫到手指上。
宋齊遠低頭看着他,丹鳳眼中好似無悲無喜。
怎麽辦!面無表情的仙人心想。他的弟子可憐得一批!
宋齊遠發現他的一個教育漏洞了。
雖然當初認認真真編寫了一本青少年青春期讀物,完美複刻了生物書的那兩頁,還添加了很多心理問答。
但是,宋齊遠并沒有告訴寒洲,如果有需要,人該如何自我疏導。
修真界只有春那啥宮圖,沒有正确科學的自我疏導教科書。
那些書,宋齊遠不會給寒洲看。
于是,導致在特殊情況下,寒洲只能格外難受。
“師父……”
地上狼狽的人,仰起頭,用漆黑的眼睛看着宋齊遠。
“師父……”
他好像想用手拉住白袍的一角,但指尖陷入泥土的手,卻始終不拿出來。
“師父……”
喊的聲音又低又沙啞。
宋齊遠看着地上狼狽的弟子。
好像有人嘆了一口氣。
白袍的仙人坐下,縱容着弟子的靠近。
因為仙人坐下,白袍撫過陷入泥土裏的手指,陷入泥土的手指僵住了,然後動了動。
最後,帶着泥土的手指猛然地抓住了雪白的衣袍,緊緊地抓着。
随手扔了一個陣法在山洞口,白袍仙人縱容着,低頭垂眸看着青年抓着他的衣袍攀附上來。
青年靠近着,最後環抱住白袍仙人的腰,好像要把灼熱的心那過高的溫度傳遞過去。
“師父……”
他待在白袍仙人懷裏。
第一次不是白袍仙人解開的衣袍。
青年莽撞而貪婪地埋頭在白袍仙人的懷裏。
宋齊遠漂亮的丹鳳眼低垂,懷抱着寒洲。
懷裏的弟子像一只胡鬧的小狗。
偶爾,他的眉頭會微微皺起。
“師父……”
修長的手擋在了他後腦勺,高大的青年帶着他倒下。
寒洲埋頭在師父懷裏。
宋齊遠撇頭看向別處,任由弟子胡鬧。
有什麽鮮明的觸感,時不時碰到腿。
放任。
可是放任了很久,始終沒有好轉。
一點都看不到走出山洞的曙光。
宋齊遠終于只能,伸手下去。
“寒洲,乖,學着點。”
他開始哄着寒洲。
漆黑的眼睛擡起,看着他,他的影子一點一點烙印沉進。
教導了幾下,宋齊遠想抽回手,卻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宋齊遠低下頭,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眸,這雙眼眸太過漆黑、太過幽深,自他的懷裏挑起看他。
是宋齊遠從未看過的神色。
“師父……”
修長的手握住骨節分明的手,繼續。
……
山洞外的天色轉了幾個明暗,宋齊遠不知道。
一切結束了,宋齊遠只是躺在地上,寒洲的手還環着他的腰。
宋齊遠感覺有一只手的手心燙得厲害。
腦子裏閃着一些片段,比如寒洲在懷裏的胡鬧,比如懷裏的胡鬧蔓延到了脖頸,比如被牢牢握住的手……
脖頸被蹭了蹭。
宋齊遠低頭,看向他的弟子。
已經學會該學會的不該學會的一切了……很好,可以立馬出師了!
寒洲擡起頭,臉上帶着一點紅。
“師父……”
寒洲的聲音還帶着點沙啞,宋齊遠的手心突然更燙了。
身旁的人忍不住更靠近師父一點,手臂收緊。
“師父。”
寒洲漆黑的眼睛裏倒映着師父。
中毒的事情解決了,現在宋齊遠得好好想想。
不知道為什麽,宋齊遠居然覺得沒什麽好想的。
除了常規的“之後要和弟子保持一點距離”“有空把弟子塞到一個秘境吧”之外,他也沒覺得有什麽要想的。
可能是因為,他為了小寒洲曾經把自己的理智打死過,現在雖然腦子裏鈴聲大作,理智還是依舊慢悠悠的喝咖啡。
他看着弟子。
黑發黑眸,極好的五官,除了臉上的那點紅顯現出來的幼稚,整個人好像舒展開來了,展現出一絲銳利冷厲,還留有一分荼蘼沒散去。
已經,是個大人了。
他們這件事不太對。
宋齊遠成熟可靠地對寒洲說道:“此事已了,寒洲不必受苦了。”
“若來日再遇此事,寒洲學會如何處理了嗎?”
懷裏的弟子臉好像更紅了一點,高大的身軀窩在他懷裏好像顯得有一點委屈。
“可明白了?”
宋齊遠伸手敲了敲他的頭。
“嗯。”
寒洲低下了頭。
然後還沒系好的衣袍被牙齒咬開,宋齊遠感到了熟悉的熱度。
宋齊遠愣住了。
他已經忘記了,剛學會自我疏解的毛頭小子是什麽德性了。
“師父……”
骨節分明的手被輕輕拉住。
宋齊遠的手心都在幻覺似的發燙。
MMP!
他在心裏罵了一句。
下一次談話,他非常英明的拉開了距離,兩個人整理好衣袍,面對面的端坐着。
施法喚來的一陣清風,也吹散了滿室旖旎。
“師父。”
寒洲端坐在對面,又是一個好弟子。
宋齊遠居然有一些感動。
“寒洲,不可貪歡。”
宋齊遠也只能這樣教育弟子,然後帶着弟子出去找寶物了——畢竟他們名義上是來找寶物的。
“在未成親前,更不可行男女之事。”
原本跟在他身邊,想要伸手拉住他衣袖的寒洲,頓了一下,悄悄收回手。
沒有聽到弟子的回應,宋齊遠回頭看去:“寒洲?”
低垂着眼眸的寒洲擡起了眼,輕輕“嗯”了一聲。
在師父回過頭去後,他盯着師父的背影。
不能言說。
舌尖下是尖銳的刺痛。
體內的鐵鏈在不斷轉動。
接下來的秘境探索,宋齊遠偷偷埋了幾個寶物,然後假裝和寒洲一起發現。
一個完美的秘境探險就這麽結束了。
在秘境裏錯過了新秘境開啓的時間,宋齊遠放心的帶着弟子回宗門了。
這樣,就不用擔心弟子撞到新秘境裏去了。
回去的路上,宋齊遠和寒洲就直接禦劍飛行了。
回到留青峰後。
宋齊遠打算讓寒洲休整一小陣子,然後出門。
他們得隔遠一點。
而閉關修煉不相見的方法用不了,宋齊遠從未閉過關,更不曾因為閉關的事不理會寒洲。
所以只能讓寒洲出一趟門了。
雖然的的确确不是什麽天大的事,但是宋齊遠還是下意識的讓兩人隔遠一點。
下意識的修正一下,避免對弟子産生什麽不好的影響——比如路走歪了。
宋齊遠在藍星上接觸過耽美兩個字。
但是那不重要,和他沒關系,被丢到了知識海洋的角落。
像平常一樣在留青峰待了一段日子,宋齊遠就把寒洲叫過來了。
——他沒有留意到,寒洲這幾天比以往沉默了許多。
大殿裏,風依舊從遠方吹來,吹起長紗。
宋齊遠正在閉眼打坐修煉。
雪白衣袍被風吹動,更顯得他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寒洲站在門口,漆黑的眼睛盯着他。
片刻,寒洲才走進大殿,走到師父面前。
“寒洲。”
宋齊遠睜開了眼睛。
“師父。”寒洲恭敬行禮。
“你的本命劍還缺少一些材料,你帶着這份地圖去找一找吧。”宋齊遠揚起手,一份地圖飄到寒洲手上。
“好。”寒洲收下了地圖,行禮道,“謝師父。”
宋齊遠眉頭皺了皺,怎麽感覺好像和寒洲有點生分?
但現在,他們得離遠一點。
回房間的時候,寒洲的腳步放慢了,漆黑的眼眸看着院子裏花草,明明淩厲的眼神,卻顯得像是一個迷茫不知去處的孩子。
他的腳步越來越慢,最終要停下了,卻沒有停下,繼續走回房間。
寒洲是按照慣例,第二天才告別離開的。
“弟子告辭了。”寒洲向師父告別。
宋齊遠看着他的背影,穿着黑色織金衣袍的人很高大。
已經是個大人了。
寒洲禦劍而去,劍光滑過天空。
就像幼鳥總要離開老巢,飛向藍天。
宋齊遠的身影慢慢消失,跟上去暗中保護。
雖然宋齊遠也想靜一靜。
但是,他不放心。
什麽時候才能放心呢?
最起碼,要等報社小說的故事發展時間線結束了。
那時候,宋齊遠大概就能放心了。
弟子在空中禦劍飛行,宋齊遠就慢悠悠地跟在後面。
如果有一天,弟子遇到了危險往回跑。
那麽跑不了多久,弟子就會遇見師父。
師父會把壞人通通打跑,還會拍拍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