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名諱的用處
宋齊遠刷完了小土豆,又刷完了自己,拿出新的法袍和陣法傳送上來的弟子服,給自己和小土豆穿上了新衣服。
然後他牽着小寒洲的手往外走。
外面陽光正好,很适合在暖陽下擦頭發。
他自己的頭發倒是随意施了法決弄幹了。
小寒洲被師父牽着往庭院走,豆芽穿着柔軟舒适的煙紫色弟子服,看起來還是一顆豆芽。
瘦瘦的,小小的,撐不起那衣裳。
宋齊遠牽着小弟子來到了庭院,從腰帶的儲物空間裏拿出一張靈木榻,放在陽光照耀的地方。
“寒洲,過來,為師幫你擦頭發。”
宋齊遠坐上靈木榻,向小弟子招了一下手。
小寒洲走上前,然後就被一把抱到靈木榻上。
他拘謹地坐着,瘦小的腿在榻邊自然而然的垂落。
小寒洲感受到神仙師父往後移了一些,給他讓出多一些位置。
然後,柔軟的布料籠在他頭上,遮擋了視線,只能看到布料下方的木榻邊緣、地上的石板、散落的陽光還有他自己的小腿。
放輕力度的手在他頭上擦拭着,很溫柔。
小寒洲剛剛看到過神仙師父一個法訣就把他自己的頭發弄幹了。
小寒洲不知道為什麽師父不一下就把自己的頭發弄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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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溫柔的大手在他頭上擦拭着,小寒洲慢慢有點昏昏欲睡。
宋齊遠耐心的給小弟子擦頭發,力氣不敢太大,生怕擦壞了。
小孩子可是很脆弱的,頭部更脆弱。
說實話,隔着一塊柔軟的布,宋齊遠總感覺自己在擦一只狗崽。
或許是隔着布料,仔細擦時更能感受到生命的跳動,又或許是現在一切塵埃落定。
沒了洗澡時的心疼和同情,更能感受到,手指之下,布料之下,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
小狗崽一樣的生命。
生命脆弱又頑強的跳着。
宋齊遠神情平靜,仔細地給小寒洲擦頭發。陽光從上空鋪撒下來,果然和他想的一樣溫暖。
“好了。”
最後一點水汽,宋齊遠用法訣弄幹了,然後收回軟布,露出裏面的小寒洲。
小寒洲呆呆地回頭看他,眼睛有一點快入睡的迷蒙。
宋齊遠拉着小寒洲下了靈木榻,将靈木榻收回儲物空間。
“該吃飯了。”
宋齊遠牽着小寒洲的手去用膳。
掌管雜役的長老早就讓人送飯過來了,在陣法的傳送下,現在正冒着熱氣擺在桌上。
“你喜歡吃什麽?”
宋齊遠牽着小寒洲,邊走邊問。
等了一會,身邊的小孩才回答了一個字。
“……飯。”
宋齊遠低頭看向旁邊的小孩,小寒洲正擡頭看着他。
“那就以後告訴為師吧。”
吃上一千種一萬種美食,總有一天,小寒洲會告訴宋齊遠,自己喜歡吃什麽。
小寒洲有點忐忑的繼續被神仙牽着走,他不知道自己的答案神仙是不是不喜歡,有些害怕被神仙扔掉了。
他緊緊的跟着神仙的腳步,不拉下半步。
宋齊遠帶着小弟子來到了膳廳,安靜低調奢華的大廳裏只有他們兩個。
宋齊遠把小寒洲抱到椅子上,然後自己在旁邊坐下,和他一起吃飯,邊吃邊給他夾菜介紹。
“這是淩廬魚,很适合孩子吃……”
“尾雀雞,你嘗嘗……”
“湯不錯……”
宋齊遠每次夾的菜都很少,只夠小寒洲一口吃掉,因為菜肴衆多,小寒洲的碗裏依舊滿滿當當。
宋齊遠聽說過,餓了太久的人,不要一下子吃太飽,也吃不了太多。
果然,喂貓一樣的量,小寒洲就吃飽了。
雖然他沒有說出來,看起來宋齊遠能給他夾多少他就能吃多少。
“吃飽了要告訴為師。”
宋齊遠俯身給小弟子擦嘴,順便教導小弟子。
“要告訴為師,為師才知道。”
小寒洲呆呆地擡頭看着神仙師父,漆黑的眼睛裏慢慢冒出淚水。
可能他自己都不懂為什麽要冒出淚水。
可是眼睛酸酸的。
他呆呆的擡頭看着他師父,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瘦巴巴的臉上留下去。
不好看。
瘦瘦小小,像是偷穿了別人衣服的豆芽,哭起來不好看。
宋齊遠嘆了一口氣,把人抱進自己懷裏,摸着他頭,輕聲哄人:
“莫怕,莫怕,為師在這裏呢……”
豆芽他的眼淚掉啊掉的,漆黑的眼珠子裏都是他的神仙師父。
哭了很久,豆芽終于慢慢停了下來,窩在他師父懷裏,看他師父吃飯。
宋齊遠一手抱着小寒洲,一手吃飯。
他餓了——雖然可能只是心理因素。
既然要成為情誼深厚的師徒,宋齊遠也不端着。
該吃吃,該喝喝。
以後小寒洲調皮搗蛋犯錯了,說不定還要揍孩子給他愛的教育,雖然好像不會有那麽一天。
宋齊遠看了一眼懷裏乖乖巧巧、臉上還挂着兩滴眼淚的小寒洲。
一看就不是什麽調皮搗蛋的苗子。
反而是隐忍受委屈百般不敢言的苗子。
總之,随意就是了。
宋齊遠也沒興趣數百年如一日,在自己最為親近的人面前端着。
吃完最後一口飯,桌上一陣波動,殘肴剩宴消失不見。
洗了澡,吃飽飯,接下來就是好好睡一覺了。
“走吧,去看看你和為師的卧室。”
宋齊遠放下懷裏的小寒洲,拉着他的手走。
“等你長大一點,給你準備單獨的卧室。”
幼崽應該跟大人待在一起。
宋齊遠以前刷到過母嬰視頻——神奇的網站什麽都刷得到,他甚至學會了給牛修腳。
母嬰視頻裏說,孩子在三歲之前多和爸爸媽媽接觸,會給孩子身心成長一個良好的幫助。
小寒洲已經差不多快四歲了。
在之前他根本就沒有什麽長輩陪伴關愛。之前的缺失,宋齊遠沒有辦法,但他可以把小寒洲的陪伴時間往後挪。
從三四歲開始,一直到六七歲,小寒洲會享受到大人的陪伴——除非小寒洲早早叛逆期想要獨立。
“寒洲會介意嗎?”
宋齊遠問。
小寒洲擡頭看着他的神仙師父。
“為師會抱着寒洲一起睡覺。”
“會給寒洲蓋被子。”
宋齊遠邊笑邊說,清冷的聲音染上暖意,春天嘩啦啦流動的溪水落上了粉色的花瓣。
既是詢問,也是描述,故意吸引小朋友的描述。
果然,當宋齊遠低下頭去看小弟子時。
小寒洲幹瘦的小臉上竟然都能擠出一點紅暈來,漆黑的眼睛裏好像有光微弱又小心綻放出。
唉——
宋齊遠又想嘆氣了。
他揉了小寒洲的頭一把。
從穿越、收徒到現在,宋齊遠還是蠻喜歡小寒洲的。
很快,他們就到了卧室。
躺在鋪着柔軟被褥的玉床上,小寒洲不太敢動,尤其是宋齊遠正抱着他。
宋齊遠側躺着,很守約的把小寒洲抱進懷裏睡覺。
墨色長發鋪撒在床上,順滑如綢緞,落在雪白裏衣上更顯得如墨。
小寒洲被師父抱在懷裏,暖烘烘的。他從來沒有感受過那麽暖的時候。
冬天是冷的,秋天是冷的,春天是冷的,只有夏天蟲鳴聒噪熱辣難耐,但到了夜晚也是涼涼的。
從來沒有那麽暖烘烘的時候,好像掉進了一個什麽美好的東西裏。
小寒洲想不出來什麽好的形容。
于是——好像掉進仙宮裏。
可是他不就是跟着仙人進入仙宮了嗎?
小寒洲小心的用臉蹭了蹭師父溫暖的懷抱。
一只溫暖寬大的手輕輕拍了拍他小小的後背。
沒有人說話,暖暖的睡意在彌漫。
小寒洲慢慢睡了過去,偷偷抓住師父裏衣的手也慢慢放松下來,虛虛的抓着。
宋齊遠睜開一只眼,看了熟睡的小寒洲一眼,閉上,陷入睡眠。
小寒洲在仙山的生活開始了。
這幾天,小寒洲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靈天宗。
靈天宗,修真界第一大宗門,含有六座主峰,三十六座副峰,還有數不盡的小山峰小靈脈。
六座主峰裏,五座主峰都各司其職,只有一座主峰例外,那就是小寒洲現在所在的山峰。
這座主峰屬于宋齊遠,屬于修真界第一人——仙尊宋齊遠。
小寒洲聽到這裏時驚呆了。
他認真的盤坐在小蒲團上,仰着頭看他對面高大的師父。
雖然小寒洲一直知道,自己是被仙人接走的,可是真的知道自己的師父是仙人,那種确定下來的震撼,還是帶着許許多多不能說出口的細細碎碎害怕沖進心裏。
小寒洲仰着頭,乖巧又緊緊地看着他的師父。
這幾天師父對他很好,給他夾菜、抱他睡覺、幫他洗澡——雖然師父不再一起洗了。師父對他很好很好,很好很好,真的很好很好。
小寒洲看着師父,認真聽講。
“為師是天下第一人,所以寒洲知道日後該怎麽辦嗎?”
宋齊遠笑着看小弟子,漂亮的丹鳳眼彎起,那種冷意被沖淡。
“不知道。”小寒洲如實回答。
他看着他師父,師父的笑更好看了,像月牙彎彎。
“有人欺你,報上為師名諱。”
“有人辱你,報上為師名諱。”
“有人輕賤你,報上為師名諱。”
“如果有人要殺你……”
小寒洲盤坐着,乖乖聽師父講話。
“……為師幫你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