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仙人撫我頂
宋齊遠穿越了。
穿成了他曾看過的一本報社小說裏的仙尊。
那本小說,真的是作者報社,先是把主角虐得死去活來,然後再把修真界虐得死去活來——直接滅世了可還行。
這麽一本報社小說,起初披着大男主爽文的皮,吸引了一大批讀者跑過來看。
看着看着,讀者們發現不太對勁,跑了。
然後這本報社小說又披着“莫欺少年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虐主升級崛起小說皮,繼續騙讀者。
讀者嘩啦啦跑來了,然後看着看着不對勁,又嘩啦啦跑走了。
接着這本報社小說徹底不要臉了,披着“美!強!慘!”的皮來騙妹子讀者,妹子讀者們來了。
妹子讀者們又走了。
這本報社小說還在垂死掙紮,打起了“身世凄慘低到塵埃裏的主角x修真界天花板清冷之月仙尊不得不說的故事”的擦邊球,繼續騙讀者。
讀者們抱着看美好的虐戀情深來了,看着看着,又罵罵咧咧的走了。
作者看着實在沒有人,又破罐子破摔,向着某國黑深殘動畫看齊,揚起了黑深殘的大旗,呼喚着想要思考人生意義的讀者。
又一批讀者來了。
這一批讀者還沒走,作者已經完結了,什麽思想什麽深度都沒有,“報社小說”四個大字啪啪打在讀者臉上。
被忽悠進來的讀者出奇的憤怒了,給當時的讀者一根撬棍,他們能撬動整個銀河系當高爾夫打。
完結那一天,這本小說的評論區被沖爛了,某博上這本報社小說的話題居然堪堪摸到了熱搜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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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齊遠也是被忽悠着看完整本小說的一員。
不過他比較佛系,只是在書評區和話題裏給精彩評論不斷點贊,刷新網頁兩三個小時,最後給作者評論了一句優美的中國話。
結束。
所以說,宋齊遠他真的比較佛系,他居然沒有給作者寫三字經。
後來,後來宋齊遠英年早逝,出車禍眼前一黑死了。
但他現在又活過來了。
宋齊遠坐在空曠奢華低調有內涵的大殿內,看着遠處的風吹過層層山尖上的雲海,一路刮進大殿,吹起長長垂落的長紗。
他穿成了那本報社小說裏的修真界武力天花板——仙尊。
現在,宋齊遠萬分感謝作者寫了這樣一本報社小說,起碼他死了還能有再活一次的機會。
在空無一人的大殿裏,宋齊遠生疏的按照身體殘留的記憶,召喚出一面水鏡。
他站起來,湊到水鏡面前去看。
高大俊美的仙尊站在水鏡面前,身高一米八七,散開些許的白袍能看到漂亮的肌肉線條。
丹鳳眼有些冷意,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唇。
黑色綢緞一樣的長發被玉冠半束,剩餘的披散在雪白的衣袍上。
宋齊遠感嘆,這穿越條件絕了!
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人生贏家模板啊,肯定有很多人願意跟他換。
——兄弟你在地球好好活下去吧,我願意代替你英年早逝在修真界當仙尊,就讓我來受這份苦吧!
宋齊遠在水鏡前轉了幾圈,好好看看自己。
停下了看自己,那麽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這本報社小說裏,主角最後是要滅世的啊!
宋齊遠伸出骨節分明瑩白如玉的手,單手摸着下巴。
自己這個仙尊,也會被主角一劍殺掉。
畢竟這本報社小說的主角是個人才,主角和反派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一人分飾兩角。
對比起來都那麽弱小可憐的修真界,希望是他,絕望也是他,最後滅世的還是他。
但宋齊遠并不那麽同情修真界。
這、是、一、本、虐、主、小、說!
前期修真界對主角那叫一個狗啊,主角簡直就是凄凄慘慘戚戚,整一個在苦海裏泡大的。
雖然還有很多無辜的修真人士、修真門派,以及最無辜的普羅大衆。
凡人最慘了,山川河流花花草草也很慘,什麽也沒幹就迎來了毀滅。
但是宋齊遠能理解主角。
就算主角承受的痛苦,達不到整個世界痛苦之和的萬分之一。
可是一個人在痛苦裏長大,無數的腥風血雨裹滿了他的全身,眼睛裏連麻木都是一種幸運。
那麽他扭曲了,就太正常了。
要麽,他被人制裁,就此死去。
要麽,他毀滅世界,他從來沒有感覺到溫暖的世界。
說實話,宋齊遠理解歸理解,要是讓他站在滅世的主角面前,他肯定一劍下去。
生與死,誰都沒有錯。
可是現在不是什麽都還沒有開始嘛。
宋齊遠踢了踢腿,放松了一下身體。
他穿越來的時間,是這本報社小說的一切還未開始之前。
以後扭曲痛苦得要滅世的主角,現在還是個豆丁大的小孩子。
小小的一團孩子,能有什麽風險?
說不定還糯糯的、軟軟的。
宋齊遠決定了,他要去把小主角給拐過來,好好照料。
他可是修真界武力天花板啊!那些狗屁事情,怎麽也沾不到小主角身上。
這樣主角就可以快快樂樂長大了。
宋齊遠穿越穿得很幸運,他想,可以把這份幸運分給小主角一點。
接收到幸運的小朋友,總不會長成歪曲扭曲的樣子了吧?
然後宋齊遠就開始苦修。
沒辦法,他對法術實在是太生疏了,別說去接人了,禦劍飛行都可能在半路上掉下來。
掉下來摔得灰頭土臉事小,被人以為奪舍了、好像出意外可以挑戰仙尊權威了事大。
宋齊遠今年又不是三歲,他可不相信修真界會是什麽童話幼兒園。
尤其是一本虐主文裏的修真界。
幾天之後,一襲白袍高冷出塵的仙尊踏出了大殿。
鋒芒利劍出鞘,宋齊遠飄然落在劍上,乘風而去。
現在的主角,應該在一個小山村裏。
蒼茫的青山,樹木郁郁蔥蔥,鳥鳴聲時不時響起。山窩中的小山村,已經有人家開始升起了炊煙,午飯的香氣慢慢散開。
這個小山村看起來很窮苦,人戶也不多,土坯房子上蓋着幹草,家家屋檐後堆滿了枯枝柴火。
一個最多才三四歲的小孩背着一捆看起來比他還大的柴火從山林裏走了出來。
他很瘦,很小,看起來頭重腳輕,身上的衣服也很破爛,補丁疊着補丁層層疊疊,腳上的草鞋繩子斷了打着個結。
他背着柴火,彎着腰。
“傻子,傻子。”
路上有個小姑娘笑話他。
“嘿——!”小姑娘旁邊的小男孩拿起土塊砸向他。
小孩子衣服上多了一塊土黃色。
“哈哈哈哈哈哈。”一起玩的幾個孩子都笑了。
“妮丫,吃飯了。”遠處有個婦人從屋子裏探出頭喊道。
“來了!”小姑娘馬上跑回家了。
其他孩子也回家去了,不理那個吃白飯的。
小孩還站在原地,神情還沒來得及因為這些事情有什麽變化,看起來是有些傻。
他呆呆的站了一會兒,背着那捆對他來說太過大的柴火,到了一戶人家門前。
他就站在門口,等着。
那戶人家的大人轉頭,看見了他,神情自然的拿過他背上背着的小捆柴火,随意扔到屋檐下,然後去廚房拿了一小塊冷飯團給他。
“吃白飯的!”大開的門裏,飯桌上的小孩一邊吃飯一邊看到了他,嘴裏含着米飯喊。
小孩接過了比他巴掌大了一絲絲的冷飯團,慢吞吞走向小山村的邊緣。
那座漏風漏雨,好像風大一點就能吹到土胚房就是他的家。
小山村裏的炊煙越來越多了,午飯的香氣混雜在一起,菜幹香、青菜香、偶爾一點的肉香,交談聲也混雜在一起,扒飯聲、說笑聲、罵孩子的聲音,熱鬧的人間煙火。
小孩慢吞吞走回自己的家裏,從沒有門的大門進去,然後坐在草堆上,低下頭一點一點啃着冷飯團。
抓飯團的手很小,小手裏飯團更小。
他很快吃完了。
吃完就呆呆的坐在草堆上,看着露出一大塊天光的屋頂,不知道在想什麽。
慢慢的,太陽轉移,陽光從大破洞裏照進來了,落在破爛的屋子裏,有着金色的光束。
外面的世界慢慢安靜了,小孩動了動骨瘦嶙峋的小腿,想要站起來。
他很快站起來了,他要走到屋子外面,去到山林裏,撿起枯枝綁好背回小山村。
換一口白飯吃。
小孩走了幾步路,還沒有走到空蕩蕩沒有門的門口。
就有人落了下來。
帶起的風吹起一層淺塵,在陽光的照耀下像是燦爛的金色星河,雪白的衣袍随風飄起。
他落在小孩的家門口,只差一寸就進入小孩的家裏。
周圍變得黯然失色,只剩下一抹明亮美好的色彩。
小孩微微睜大了眼睛,仰頭看着他。
神仙的唇角微微勾起,融化了眉眼間的冷意,俊美的容顏帶上一分溫和。
骨節分明瑩白如玉的手伸出,輕撫小孩的頭頂。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小孩愣愣地擡起頭,看着他。
“你我有緣。”
神仙的聲音清冷,卻又帶着一絲暖意,像是初春化開流淌的溪水。
“拜我為師可好?”
那只撫摸他頭頂的手放下,伸到他面前。
就在擡手可以碰到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