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陳硯聽到他聲音悶悶的傳來,帶着濃重的鼻音。他大腦裏的某一根緊繃的弦瞬間就斷了,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湛柯哭了。
這句話在他腦海裏反複環繞,瘋狂刺激着他。
陳硯垂落在身側的手不受控制的擡了擡,他的身體下意識地想要安慰他,想要擡手在他背上輕輕地拍一拍。
但尚存的幾分理智也在吶喊,于是陳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耳邊還有湛柯語無倫次的一邊說愛他一邊道着歉,肩頭濕潤的那一片布料滿是湛柯的眼淚。
陳硯想說些什麽,卻怕自己一開口就是安慰的話。
但這種本能又反複沖擊着他。
來去之間——
“咳……咳咳咳……”
陳硯咳了起來。
他推開湛柯,伸手捂住嘴,咳地上氣不接下氣。
湛柯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手足無措地愣在原地。
“對,水。”他這才想到。
他大步走到廚房拉開冰箱門,取出一瓶水,甚至來不及順手關冰箱門,邊走邊擰開瓶蓋。
焦急地把水送到陳硯眼前,“喝點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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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硯哪管那麽多,接過來就猛地灌下去一口——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水,流進身體裏時,寒氣刺得全身都一痛。
咳嗽止住了。
也清醒了。
“怎麽樣?”湛柯低頭湊過去看他臉色,“怎麽突然……是不是我……”
他話剛說到一半,陳硯冷不丁的擡起眼皮涼涼的掃了他一眼,餘下的話就都咽進肚子裏了。
陳硯将水瓶放在桌上,有些脫力的向後一靠,半躺在沙發上,深呼吸。
“如果你每次來找我都是為了說着些……”陳硯頓了頓,心一橫,“這些亂七八糟有的沒的。”
“那你以後都不要再找我,我不樂意聽。”
不樂意聽。
自己把藏了五年甚至更久的話趁着機會全都坦白了,陳硯說不樂意聽。
這可是他掏心窩子的話。
陳硯居然說不樂意聽。
先是給他一個希望,再告訴他這只是一個玩笑。
最後在聽完他掏心掏肺之後,說不樂意聽這些“亂七八糟有的沒的”。
短短幾十分鐘。
他覺得自己疼的像是五髒六腑都異位了。
他甚至覺得這種感覺不能用刀紮來形容。
這種感覺磨人又刻骨。
陳硯的心像是被千年的寒冰鎖在最深處,別說捂熱了,他根本碰不着。
陳硯就在他眼前。
卻又遠在十萬八千裏外。
一連串的打擊後,他現在連伸出手的勇氣都快提不起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以前。
自己一次次的拒絕,一次次的冷漠,以及那句像是被膠水糊在嗓子眼裏,怎麽都說不出口的愛他。
當時陳硯究竟是怎麽做到笑臉相迎的。
陳硯表白。
他拒絕。
陳硯笑嘻嘻地說:“那好吧,還是兄弟吧?”
怕他連做兄弟都拒絕,每次都不等他開口就匆匆忙忙地封死他的後路,“唉多大點事總不至于兄弟都做不成吧?”
陳硯被拒絕了幾次?
湛柯不敢數。
陳硯當年究竟擁有多大的勇氣,他又是怎麽一分一分把陳硯的勇氣磨盡。
他都不敢想。
他也不敢想——
當年的陳硯熱情又直爽,勇敢又堅強,還有僅他一人可見的愛哭愛撒嬌。
可現在的陳硯。
他悲哀的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懂現在的陳硯,他不知道陳硯在想什麽,不知道陳硯雲淡風輕的表情背後藏着什麽,不知道陳硯發呆的時候想的是什麽,不知道陳硯有沒有保留當年的自己,哪怕一點點。
他最不敢想的是,陳硯會變成這樣,罪魁禍首來去不過一個名字。
湛柯。
“六七歲的時候看哆啦A夢,想有任意門,去哪裏都可以。”湛柯突然說,“17歲的時候,長大了,漫無目的地忙忙碌碌,就不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了。”
“今年27歲,還是想要一個任意門。”湛柯偏頭深深地看了陳硯一眼,然後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望向地面,苦笑了一聲說:“想推開門回到17歲,在你第一次說喜歡我的時候狠狠地把你抱住,然後說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