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文暄:QAQ
文暄今晚的噩夢,是從關燈前看到江遇樂又回來了開始的。
“他那裏有別人在了。”
江遇樂在文暄的注視下簡單解釋了一句。
這一句已經夠了,他話音落下的那個瞬間,文暄素來端莊的神情驀然變得難以形容。
他不太願意去想陳騁那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又疲于應付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的江遇樂,只故作冷靜地點了點頭,扭頭就上了床。
“早點睡,晚安。”
江遇樂打了個哈欠,他是真的困了,理所當然地往文暄的方向走了兩步,忽然被叫住——
“江遇樂,”文暄看着朝自己走來的人,十分無奈地問,“你非要找個人和你一起睡嗎?”
文暄穿着柔軟的睡衣坐在床上,松柏般筆挺的脊骨抵着床頭,兩手落在曲起的膝蓋上,是一個佯作放松的姿勢,看起來意外的緊繃。
不知道文暄自己有沒有發覺,但江遇樂看到時怔愣了片刻。
他好像在防備我……為什麽?
文暄沒聽到他的回答,又問了一遍:“是嗎?”
江遇樂靜靜看他,誠實地點了點頭。
文暄低下頭去,漆黑的額發垂下來,蓋住了他眼瞳在那一刻流露出的細微情緒。他沒說話,拉過自己的枕頭,妥協似的往裏面讓了讓。
可江遇樂沒立即過去,而是奇怪地說:“我以為你不會同意的。”
文暄沒說同不同意,只讓他先去洗幹淨手腳再上床。
江遇樂站在原地,突然想起了不久前陳騁随口說的一句話——假菩薩,濫好人。
是對文暄的評價。
這個人每每遇到選擇時,似乎都慣于犧牲自己成全別人,只把最真實的情緒隐藏起來,沒人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也沒人在乎。可以說,他是這四個人裏唯一一個會且擅長委曲求全的人。
雖然有些疑惑,但江遇樂懶得追究造成文暄這樣心理的原因。
因為他也并不怎麽在乎。
防備就防備吧,他十分惡劣地心想,如果文暄真是這種性格,那不正好方便自己。
“啪”。
房間的燈毫無預兆地暗了下去。
室內掀起一陣風,忽地拂過文暄耳畔,他睫毛顫抖了一下,不太明顯地被吓一跳。
下一刻,床墊往下陷,被子扯動過去。有人自黑暗裏靠過來,同樣氣味的洗發水香味萦繞他們周身,幾乎分不出是誰的。
他能感覺到江遇樂離自己很近很近,近到一眨眼睫毛就能觸碰到彼此。
“你要幹什麽?”文暄問他。
江遇樂沒有回答,周遭一片寂靜,除了空調運轉時發出的細微聲響,就只有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他的手朝文暄探過去,這雙手和江遇樂這個人給他的感覺截然不同,指腹和手掌帶有一層薄繭,擦過文暄手臂皮膚時,他幾乎聯想不到此刻伏在自己身上的,是那個眉眼柔軟,笑起來一團孩子氣的江遇樂。
“能不能別鬧了?”文暄推開他的肩,略微不耐煩地說。
可江遇樂充耳不聞,回答他的是一股蠻橫的力道。
剛拉開的距離被強行拽回,文暄的手腕也被他緊緊扣住,壓在床上根本抽不出來。
江遇樂湊到他耳朵邊,小聲問:“你知道我找陳騁做什麽嗎?”
“我不想知道。”文暄往後微仰起頭,咬牙說,“你從我身上下去,立刻。”
“我不。”江遇樂說,尾音帶笑。
他抵在文暄的額頭,微涼的黑發錦緞般落了他滿身。
那具柔軟的、溫熱的身軀緊貼在文暄大腿根上,身後就是床頭,壓根避不開,只能由着江遇樂湊上來,鼻尖相碰,不容拒絕地吻上他的嘴唇。
文暄錯愕了一瞬,讓江遇樂趁機探進舌去,沒有一點多餘的試探,親熱又直接地勾住他的舌尖。
他的唇是涼的,舌頭卻是灼熱的,整個人像一團燃燒着的火,胡攪蠻纏地非要擠進自己懷裏。
文暄幾乎要被他燙傷了。
夜色濃稠沉靜,纖長的睫毛在文暄臉上落下淺淡一層顫抖不休的陰影。
室內氣溫偏低,空氣很涼,他的手心卻不受控地在出汗,與江遇樂糾纏的手指也潮濕一片。熱意沿着交疊的軀體緩慢攀升,蔓延到他冷白的面頰與耳尖。
他睜開眼,看到江遇樂在夜裏也無比明亮的眼睛。
這個人……連陷入欲望的眼神都是純粹的。
幾息過後,文暄呆滞許久的理智終于回歸,微微喘息着別開頭,抽回手,把壓在他身上的江遇樂推開。
江遇樂眨了眨眼睛,唇舌分離之後他像只貓一樣伏在文暄身上,拇指落在文暄漂亮的眼尾,輕輕蹭了蹭。
他方才還困倦着的眼睛睜得微圓,像只晝伏夜出專食人精氣的紙片妖精,在餍足之後恢複了生機。于是抽出空,端詳了一會兒被自己拖上床的可憐家夥長了副什麽模樣。
文暄不想看他,也不想再跟他說話。沉默的對峙中,他推了江遇樂一把,讓他趕緊從自己床上離開。
可文暄不張嘴,江遇樂就裝作沒有接收到他的信號。他在文暄的手按在自己肩上時又往前擠了一點,睡衣的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蹭開了幾顆,雪白的皮膚暴露在文暄眼底。
他似乎沒發覺,或者發覺了也不在意,光裸的腳貼在文暄小腿,左手隔着一層單薄的睡褲,摸向另一個不該摸的地方。
“聽說是舒服的事情,你還沒有試過吧,要不要和我做?”
就算文暄的忍耐力向來多到過剩,到此刻也徹底告罄了。
他面色驟變,終于意識到自己低估了江遇樂的無恥程度,這個人從頭到腳真正純粹的只有那張臉而已!
文暄耳根的紅潮還未徹底褪去,先凝上一層冷淡的霜,他不再顧忌別的,幹脆利落地把江遇樂從自己身上掀了下去。
“滾。”他啞聲說。
殘留的一點理智讓文暄壓低了聲音,沒有驚動隔壁房間已經睡熟的方羲和洛也。
但也給江遇樂得寸進尺的空間。
他在床的另一側滾了一圈,爬起來問文暄:“為什麽不行?”
文暄沉默了幾秒,心裏一陣疲憊,只覺得與他無話可說:“回你自己床上去。”
江遇樂側頭凝視他,眼瞳像一對水晶玻璃球,還是那副清澈明亮的樣子。
他問文暄:“你不喜歡我嗎?”
“不喜歡。”文暄越來越不耐煩,“別磨蹭,快點下去。”
“哦。”江遇樂點點頭,臉上毫不沮喪。
他盯着文暄,倏地靠近,往他薄薄的眼皮上親了一口,随後附在他耳畔,軟綿綿地說:“說得這麽兇,那你別硬啊。”
說完就翻身上了床,利索得好像一只矯捷的貓,尾巴在半空一劃,身影便消失在了文暄的視線範圍內。
只剩文暄獨自一人坐在床頭,被江遇樂今晚的舉動煩得睡意全無。
他閉眼都是江遇樂的身影,身上他的體溫未散,耳旁是他的話音與呼吸,唇角還有被他舔咬過後的刺痛……
文暄無聲嘆了口氣,環住膝蓋,把頭埋進了臂彎裏,許久都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