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喜歡騁哥?”
陳騁打開投影幕,一邊問他:“你會古典舞,有沒有另外學過街舞?”
江遇樂搖了搖頭:“沒有。”
陳騁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詫異,不說信不信,但确實挑了一首節奏輕快、動作也不複雜的爵士舞。
“我先不示範,你邊看錄像自己跟一遍。”
江遇樂點頭,他擡起清亮的眼眸觀察錄像中的舞蹈動作時,陳騁也在觀察他。
江遇樂——國外回來的小孩兒,不懂簡體中文,不懂普通話,也不懂基本的現代常識,卻又會彈古琴,能把中國古典樂器和古典舞作為特長寫進簡歷裏。
還有,身手非常靈活敏捷。
很矛盾的一個人。
俄羅斯是不是有專門培養這些特殊人才的機構?建在冰天雪地裏,因為與世隔絕所以不通人事……這樣想似乎也合理,不過十八歲就能退休?更新換代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他漫無目的地想着這些,突然發現第一遍錄像放完,江遇樂都沒有動。
跟不上?
他正要擡手準備播放第二遍,江遇樂突然往前走了一步,随着第一個音樂節拍進入狀态。
他不需要再看錄像跟動作,看過一遍就能将手與步伐的動作記得清清楚楚,而且還能卡上音樂的節拍變化,動作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或許是因為他有舞蹈基礎,雖然舞種不同,但身體的柔韌性和對自身肢體力量的掌控都已經鍛煉得非常優秀了。
這段舞并不長,快要結束時,陳騁走到江遇樂身邊,打算糾正一些他自己沒有注意到的小問題。
江遇樂卻突然擡手,一把拽下陳騁的外套領口,強迫他彎下腰。
陳騁一愣,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江遇樂踮起腳尖湊上前來,溫熱的觸感貼上他的嘴唇。
這個吻一觸即離,發生得也莫名其妙。
陳騁推開江遇樂的腦袋,想了幾秒才搞清楚是怎麽回事。
江遇樂退回去,看到陳騁擡手蹭了一下嘴唇,有些尴尬地低低咳了一聲。
“怎麽了?”他仰起腦袋問。
陳騁垂眼,滿臉糾結地看他,簡直不知道該與他說些什麽好,好半天才開口:“最後那個只是一個借位的假動作,不用真的親下去。”
江遇樂不覺得有什麽,平淡地應了一聲“哦”。
陳騁對他說:“你下次不要——”
“篤篤。”
有人在訓練室的門上敲了兩聲,打斷了他要說的話。
陳騁回頭,看到文暄端着一杯拿鐵站在門口,不知道看了多久,鴉黑的睫毛一眨不眨的,目光比平時更顯距離感。
“騁哥。”文暄保持着禮貌的姿态,就算是質問的語氣也不顯得咄咄逼人,“你在做什麽?”
但就算不咄咄逼人也依然是質問,陳騁在他冰涼的目光下啞然片刻,猜到是方才的情形讓他誤會了,語氣不自覺有些無奈:“陪他練舞。”
文暄對他的回答不做評判,走了過來,将拿鐵遞給江遇樂:“真的嗎?”
江遇樂懂他的意思,接過紙杯,一邊肯定地點了點頭:“是啊。”
陳騁并不覺得自己理虧,反問文暄:“你在懷疑什麽?”
文暄卻毫不留情地說:“懷疑你的私生活,作為隊友,我不建議你把這種葷素不忌的作風帶到隊裏來。”
陳騁愣了愣,重複一遍:“葷素不忌?”
文暄繼續說:“如果再有下次,我不替你隐瞞,會直接告訴球姐。”
陳騁聽着他生冷的語氣,仿佛第一次認識他,氣得想笑:“原來你也是這麽看我的?”
文暄直視他,清淡的眼神仿佛在問——不然呢?
陳騁垂眼注視文暄,愈發覺得與他無話可說。
“行啊,你說是那我就是。”
“你覺得我在誤會你?如果是真的誤會了我會向你道歉。”文暄平靜地回道,“但是在那之前,麻煩騁哥你先跟我解釋一下——”
他擡手一指投影幕,認真問,“你教他練舞,然後選一首女團舞的用意在哪裏?”
江遇樂握着拿鐵喝了一大口,一邊旁觀他們吵架,咕咚咚幾口咽下,一邊恍然插話:“原來那是女團舞。”
陳騁:“……”
江遇樂話音一落,陳騁能明顯感覺到文暄盯着自己的目光又冷了幾分。
他的人生少有這樣百口莫辯的時候——似乎也不是,網上關于他私生活的風言風語從來沒少過,只是他從不放在心上而已。
陳騁:“……我和他開玩笑的。”
文暄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偏頭問江遇樂:“你覺得好笑嗎?”
江遇樂的目光從投影幕上收回,他沒細聽他們剛剛在說些什麽,于是如實地搖了搖頭。
“好像不是很好笑。”文暄說,“希望騁哥下次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
他一把攥住江遇樂的手腕,将他帶出了練習室。
江遇樂回頭看陳騁,他也出了練習室,卻不與他們同路,背身走向另一個方向,俊挺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孤獨,像只習慣了離群索居的猛獸。
江遇樂問文暄:“今天不練了?”
“不練了。”
“我們現在去哪?”
“我帶你回去。”
“不等他一起嗎?”
文暄終于回頭,清麗的眉目第一次浮現出怒容:“江遇樂,你還是小孩子嗎?他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江遇樂:“……啊?”
文暄看他依舊一副萬事不過心的樣子,更生氣了:“你對人能不能有點最基本的防備心?”
江遇樂不解地問:“防備心?我要防備什麽?”
你們兩個嗎?沒有這個必要吧。
像你們這樣弱不禁風的人類,我一巴掌就可以拍死十個,比逮兔子還要輕松。
文暄對他腦袋裏的可怕想法一無所知,像個高中風紀委員一樣教育他:“沒有任何人可以違背你的意願親近你,不管那個人是你的前輩、熟人還是什麽,也不管他用的是多冠冕堂皇的借口,練習也好,為藝術犧牲也好,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發什麽呆,聽懂了嗎?!”
“哦。”江遇樂點了點頭,從容道,“可是,如果是他的話我可以啊。”
文暄愣住。
江遇樂歪頭端詳他此刻的表情,想起什麽,突然啊了一聲:“你不行,因為你是女的。”
文暄完全沒料到他會在這時候提起這一茬,一時沒忍住,兇了回去:“你才是女的。”
“所以你們是為了這個在吵架,”江遇樂說,“因為我親了他一下?”
文暄重複:“你,親了他?”
他找到練習室去時,陳騁背着門口朝江遇樂走去,然後突然俯身……這樣看确實不清楚是誰先主動的。
江遇樂點頭。
文暄看着他,搞不懂怎麽會有他這種長得清純可愛,卻又直白到過分的人。
他忍不住問江遇樂:“你喜歡騁哥?你不會是為了他才進來的吧?”
江遇樂仔細想了一下這個問題,搖頭否認了。
文暄剛要松一口氣,卻聽到他冷不丁說:“應該算不上喜歡吧,我只是單純想睡他而已。”
文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