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關系戶和他成精的粉色行李箱
“這關系戶哪來的?”
仇娅難得遲疑了一瞬,似乎她也覺得這答案過分離譜:“年初那會兒江總不是去勘察加海釣嘛,他說是他從海裏撈起來的。”
“哈?”方羲一臉你在跟我開玩笑麽,“這老頭為了釣魚真是什麽鬼話都編得出來,小美人魚自己上鈎是吧?這是最近流行的新人設?”
仇娅叫他的名字:“方羲。”
方羲充耳不聞,自顧自往下說:“他想捧人用點真金白銀行不行,別再往我這兒塞了。我們是搞男團的,不是報廢小情人收容所!”
“方羲,管管你這張嘴!”仇娅嚴詞厲色,“你在我面前口無遮攔就算了,我不會害你,可你知不知道你在這個圈子裏得罪多少人了?”
方羲竟然笑了一下,後背靠在椅背上滿不在乎地說:“那又怎麽樣?是他們先惹我的。”
“是,都是別人的錯,你有好多理由,可誰在乎?”仇娅不想忍了,終于将自己憋了一早上的話傾吐出來,“就說今天,你跟我說你沒有動手,是那個工作人員自己碰瓷往你腳下躺的,可除了我和陳騁,還有誰會信你?”
提到這件事,方羲那張精致的臉驀然變得有些難看,他緊抿着唇,目光直瞪瞪地落在仇娅身上。
“很生氣是不是?被人誤解是不是很難受?可你自己呢,你想想你對陳騁又是什麽态度?他和你一樣,會覺得生氣、憋屈,可你給過他一次解釋的機會嗎?”
仇娅看着他說,“你沒有,因為你不在乎,因為你只想把自己的隊友踩在腳下,不想管他的死活。方羲,你太驕傲了,也太自私了。你是我帶過的所有團裏,最不稱職的隊長。”
方羲被這個“最不稱職”壓得身體微微一顫,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反駁什麽,但最終沒有說出口。
他只說:“我不會同意他加入的。”
“你不同意?輪得到你說不同意嗎?你覺得你能拿什麽跟公司談條件?靠你們出道即巅峰、一路下滑的人氣?還是靠三天兩頭鬧出的各種黑料和解散傳聞?
“你知道同樣是不配合,為什麽剛出道那會兒可以順着你的意,這次卻任由你被綜藝退貨嗎?因為你不夠火了,公司不想再忍着你的脾氣了。”
“我也跟江總說,中途加新人不好,粉絲反對的聲音會很大,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麽嗎?”
仇娅冷笑一聲,繼續說,“他跟我說沒關系呀,反正V.E沒有團粉,只有個人粉,頂多也就是換個吵架的由頭,新人還能給你們多加點新鮮感。其他團會反對是因為他們和隊友是一家人,人家有團魂!你們幾個,有人知道團魂這兩個字怎麽寫麽?”
“這件事我不會只通知你一個人,”仇娅最後說,“你坐在這裏,好好想想我為什麽要跟你說這些。”
有新人要加入的消息很快傳到其他三位成員的耳朵裏,三個人反應各異——
陳騁不置可否,他自己就是半路加塞的,沒這個立場提意見。
文暄也沒有意見,只說聽公司的安排。
倒是洛也湊到仇娅面前,問她有沒有新成員照片,他想看看自己新玩具長什麽樣。
仇娅讓他再說一句怪話,檢讨多加一千字。
幼稚小鬼很不服氣地比了個鬼臉,還沒來得及發表更加惡劣的言論,就被文暄揪着衛衣帽子鎖回他自己的房間裏。
“我靠——你幹什麽!——放開我!——球姐你先給我看看照片!——文暄!——你是要做她的狗還是我的狗!”
文暄站在砰砰作響的房門前,語氣平淡地回了一句:“聽不懂你在狗叫什麽。”
仇娅目光驚嘆地看了一眼文暄。
男生說完就離開了,走到冰箱前開了瓶水喝。仰起的側臉皎白,下颌線條幹淨利落,卻不露半點多餘的情緒。
能在炸藥團的戰場上待滿半年不被流彈掃射、還讓三方勢力都覺得他是自己人……這個小孩兒果然不容小觑。
不到10分鐘,結果已經出來了。
可以說,除了最強炸藥包方羲,團內全票通過。
仇娅回到書房,把這個結果告訴他的時候,方羲總覺得她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想說自己才是那個隊內毒瘤,差點要炸,可仇娅怒其不争的眼神讓他不得不冷靜了下來。
他想像排斥陳騁一樣排斥這個未知的新人,可是這一次沒有人和他站在一塊兒了。就連最不懂事的洛也都想得明白——要麽接受變化做出讓步,要麽耗到V.E徹底解散的那一天。
他們誰都不相信,這樣一個組合會有所謂的更好的未來。
仇娅看到他的面色幾經變化,惱怒與焦慮交織在一起,讓面前這個像孔雀一樣驕傲的年輕人,顯露出幾分難言的痛苦。
“好,我同意。”他最後說。
夕日欲頹。
無數行人從街道兩側的梧桐樹下走過,行李箱的滾輪碾過幾片發黃的落葉,停在了紅路燈路口。
留着黑色長發的年輕人仰頭看着不斷跳動的紅色數字,輕輕呼出一口氣,白霧頃刻間氤氲了他的眉眼。遠處高樓的霓虹燈、商店的透明櫥窗和這條沒有盡頭的湍急車流在他的眼中依次掠過。
這些他以前從未見過的一切事物,在這個時代,都是一座城市不可或缺的元素。
黑色汽車緩緩停到路邊,仇娅沒在路口看到要找的人,正納悶要打電話時,突然留意到路邊幾個背着書包的高中生都在往一個方向看。
仇娅跟随他們的視線望過去,只是一家普通的24h便利店,一群學生坐在那裏吃關東煮。她沒當一回事,剛要收回目光,突然從他們淺藍色的校褲縫裏,留意到一抹十分突兀的粉紅色。
有點像江總一個星期前發給她,要她幫忙選的顏色款式之一。
不會吧。
這位小祖宗不擔心自己即将被炸藥團隊長排擠的未來,還有心情在路邊吃關東煮?
心态很好嘛。
仇娅找到目标,剛要下車把人叫過來,想想還是得跟方羲提前溝通一下——
畢竟要來的是個關系戶,最好不要……
不是,是千萬不要像對陳騁那樣一見面就撕破臉!
“方羲——”
“不可能。”暴脾氣隊長壓根意會不到她的意思,發誓要給新人一個下馬威,“能跟你來已經很給他面子了,還想我下車迎接?他做夢!”
仇娅:“……”
算了,就這樣吧。
仇娅走進便利店,在歡迎的電子音裏來到一個男生跟前,那個粉紅色的行李箱就傍在他腿邊。
“江遇樂?”仇娅小聲确認。
江遇樂十分沉浸地盯着某個方向,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猛地轉頭,撞進仇娅的眼睛裏。
眼前是一個模樣很招人喜歡的男生,皮膚瓷白,眉目姣麗,烏發軟綿綿地垂落在肩,有種初雪般幹淨舒服的氣質。
他亮晶晶地望着仇娅,笑容有點可愛:“是球姐嗎?你好。”
“是我。”仇娅答。她對這個小孩兒的第一印象還不錯,好脾氣地問了一句,“怎麽坐在這裏?”
江遇樂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指了指關東煮的方向,又從自己口袋裏摸出手機:“我想吃那個,可是我不太會用這個呃、微、微信支付。”
仇娅:“……”
真的嗎?我不信。
如果不是見他長着一張只靠賣萌就能混得很好的臉,仇娅很難不覺得這是一場街頭詐騙,還是最低級的那種。
可畢竟是初次見面,還是大老板親自插進來的關系戶,仇娅怎麽着都得意思一下。
她當即表示要吃什麽,我請。
江遇樂眼睛睜得微圓,還忽閃了好幾下,像只開心的小狗:“可以嗎?球姐你人好好,又漂亮又心善。”
這個小孩明明長着一張血統純正的中國臉,可不知道為什麽,說話的腔調有點怪。
因為他語速慢?還是句尾的咬字會落得有些重?
仇娅一邊想着這個問題,一邊陪他在關東煮的機器前挑挑選選。看着杯桶不斷被填滿,江總扯淡似的那幾句話突然蹿進她的腦子裏——
“他啊,我在勘察加海釣的時候遇到的。你不知道,當時我差點被一條大魚拽進海裏,這小子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噌地一下,飛檐走壁把我拽回船上。好家夥,那身手,那氣場,再看看那張臉,我要還是個18歲的妹妹,我當場嫁給他……其實主要還是那張臉,我特地回家翻了一下族譜和以前留下的信件,發現他跟我家還真有點淵源……”
……扯淡的淵源。
仇娅能混到今天,就是因為她從來不信這些有錢男人的鬼話。
這小孩漢語一般,從俄羅斯來的,體格跟戰鬥民族半點不挨邊,江總還因為那張酷似他家人的臉對他青睐有加予取予求……
這麽明顯了,還有別的選項嗎?多半是他流落在俄的私生子。
這些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都該拉去剁了。
她給江遇樂付錢的時候,小孩兒鄭重其實地說了聲謝謝,還非要她先嘗一個。
仇娅不好推辭,一邊為這小孩曲折的身世頭疼——誰知道以後會不會爆出私生子争家産的狗血大戲,一邊又忍不住感到慰藉。
嘴甜又有禮貌,長得還那麽可愛,比車裏那個糟心玩意兒強太多了。
車裏的糟心玩意兒等了許久不見他們出來,翹着腿越等越不耐煩。
他轉頭從側窗玻璃找仇娅的蹤影,發現她和一個黑發男生一起出了便利店,手裏竟然抓着一串蘑菇。
方羲氣得心頭火起,為了接這關系戶,他自己還是空着肚子來的,他倆倒是先吃上了?
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個隊長當回事?!
他剛準備要發作一番,突然看到很離譜的一幕——
便利店建在街道上面,有一段五層的臺階要下,關系戶跟在仇娅身後,一手抓着關東煮的圓杯桶,一手捏着海帶串,邊吃邊下臺階。
他空不出手,身旁那個粉色行李箱是沒人拎着的。
可是在沒人拎的情況下,它居然在下臺階!
像只上了發條的玩具兔子、或者青蛙,一蹦一蹦地自己往下跳!
方羲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什麽情況?行李箱也能成精?
車窗是防窺的,江遇樂沒看到方羲,卻近乎直覺地感知到他視線的存在,飛快叼走竹簽上的最後一個丸子,空出一只手按在行李箱拉杆上,裝作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
方羲才不信他的刻意僞裝,他緊皺着眉,不敢相信——
像他這樣萬裏難挑一的天才帥哥,怎麽可能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麻瓜?
老天一定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