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間面館[綜英美]

第24章

和面是門技術，不同的面所需的技巧也不同，拉，摔，扯，抽，揉，水和面粉的比例，面條的勁道，入口是團死疙瘩還是爽滑可口，這裏頭的學門大得很。

油潑面，顧名思義，面條過水加清油，鹽，逐塊抽拽成型得面皮，入湯煮熟，盛入碗中，撒上碎蔥花，辣椒沫，花椒，肉沫等輔料，鋪上厚厚一層，再淋上滾燙的熱油，滋啦的聲響将香味炸開，令人口舌生津。

不接受它的人，會覺得味口太重望而生畏，但一旦接受了這種辣度設定，會覺得……“哇，超棒。”

面館一連半個月掀起了無辣不歡的風潮，大堂後廚，甚至二樓都彌漫着淺淺的辣椒面的香味。

“阿嚏！”

夏眠熟練的将面粉中間開個圈，倒入清水，“不舒服？”

夏眠将面粉和成團，擦了擦手，撩開後院的簾子，後院裏曬着一大片的辣椒，然而在那剪辣椒的彼得卻不在。

可她明明聽到有人打噴嚏。

夏眠環顧四周，沒有蹤跡，漆黑的眸子平靜，擡手将插在發上松動的簪子取下，反手挽了挽重新插上，轉身，正欲離開。

躲在暗處的小家夥放松了些，他捂住發嗆咳嗽的嘴巴，偷吃是會付出代價的，但他顯然沒想到，顏色那麽可愛漂亮的東西吃起來會那麽可怕，他急于離開這裏，然後找個池塘冷靜一下。

然而越急越容易出錯。

他的爪子踩到了一塊木頭。

“啪嗒——”

夏眠迅速回身，恰巧和貓着腰意圖從曬辣椒的扁子旁離開的大家夥面面相觑。

他似乎被吓了一跳，全身毛絨絨的藍毛刷的炸了起來，清澈恐慌的金棕色獸瞳劇烈的收縮擴張，他四肢是野獸的利爪，緊張的捂住嘴巴，大塊頭身體強健體魄令人，卻全身抖的像篩子，在夏眠的目光投射過來時他眼底浮現的是熟悉的驚懼。

顯然，他認為自己會被當成怪物追打。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松開了捂住嘴巴的手，不停的打嗝打噴嚏，眼睛被辣哭了，嘩啦啦的淌眼淚。

“對不起……偷吃了您的食物……我現在就離開……”

竟是十分清朗的聲音，很有禮貌，也很鎮定，只是看着那被辣哭了的眼睛，有點可憐。

他不敢去看店主人的眼睛，那一定是厭惡又恐懼的，因為他是怪物。

可對方遲遲沒有動靜，漢克不停的後退，直至後背貼到了牆壁，他粗糙的皮毛炸的快成球了，卻依舊壓制本能表露出弱勢毫無威脅的态度來，他堪堪擡起眼皮試探的看了一眼店主人。

那是個很漂亮的女人，至少在漢克的認知裏，那是他無法用詞彙形容的驚豔。

只是，她表情怪怪的。

夏眠面無表情：“……變種人？”

漢克：這态度好像有點不一樣？

怎麽一臉“卧槽怎麽又來一個”的表情。

漢克幾乎快把自己塞進角落裏，他變成野獸形态後，還是無法習慣人類打量自己那異樣的眼光。

但夏眠的态度太過平常。

她看了眼沉默流淚的野獸，“餓了？”

這是無法拒絕的問題。

漢克沒說話，他不确定夏眠的立場。

“這是紅椒，生吃能要你命，餓了的話，我下碗面給你吃啊。”

美貌的女人。

美貌又散發着親切善意的女人。

對于異性總是能輕易瓦解戒心的。

漢克和夏眠對視許久，“……麻煩您了。”

夏眠禮貌微笑：“不客氣。”

于是漢克在變為野獸的人生中，第一次收到了來自普通人類的善意。

從她的口中，似乎她并不是第一次見到變種人了。

漢克很想問夏眠她上次見到的變種人是誰，是否是他的同伴，但她将盛着牛肉面的青花大瓷碗放到他面前就去忙了。

漢克将問題壓在心底，他低頭看面，白色的手工面條躺在碗底，上頭約莫□□片的牛肉，青翠色的蔥花，熱氣蒸騰。

重點是，不辣。

"姐姐，是誰來了"

彼得端着大碗路過後院的門前，聽見後院的聲音，剛一問出口，腦門上就被瑩白屈起的手指不輕不重的敲了敲。

“讓你看辣椒，讓人進家了都不知道，幹嘛去了？”

夏眠的表情不像生氣，彼得的心剛提起來，想着如何解釋，夏眠伸手拭去他嘴角的醬汁。

哇，糟糕。

彼得下意識舔了舔唇瓣，目光亮晶晶的一點也看不出心虛。

“姐姐我下次不會偷吃了……”

知錯不改，下次還犯。

她的小奶蛛已經變油滑了。

夏眠板着臉，已經喪失了教訓彼得的沖動。

這孩子總是很餓，搞的像夏眠虧待了他，連一頓飽飯都不給吃，傳出去會有未成年保護協會找她麻煩的啊。

“你不用管後院的人是誰。”

見彼得視線往後院瞅，夏眠刷的拉下了簾子，她并不想彼得提前和x戰警的人接觸。

打發走了好奇心強的彼得，夏眠對後院裏孤零零填飽肚子的漢克道：“吃飽了就自行離開，我的店很忙，可能顧不上你。”

漢克匆忙咽下一口面條，禮貌紳士的彎腰鞠躬，他脊背寬厚，四肢是極具攻擊性的鋒利爪子，他努力收斂，表露出無害的一面，他的目光很溫和，和他可怕的外表截然相反。

“即便如此，我已經很感謝了。”

能有人類在見到他的第一眼不是厭惡恐懼，他已經很感謝了。

“能方便告訴我，您之前也見過和我一樣的存在嗎？您看起來并不驚訝。”

夏眠撩簾子的手微頓，側目斜睨，眼尾輕挑。

漢克立即加上一句：“如果涉及到您隐私那我就不問了。”

小心翼翼，禮貌，試探。

還有無論怎麽藏也無法完全收起鋒利爪尖的四肢。

他暫時還無法在野獸和人類之間自由切換。

夏眠：“在不久的将來，你會有夥伴的。”

夥伴？

一群怪物嗎？

漢克一時愣住，兩人無聲對視，莫名的彌漫出奇怪的氣氛。

“……希望會這樣。”

在送走奇異博士後，加拿大面館的時間線就有點亂了，上個星期夏眠的屋子剛入侵一只帶翅膀的鳥人，今天又來了一個渾身炸毛的藍毛怪。

下次會不會出現自帶收廢鐵BGM的場面人？或者還沒禿頭的一美？

如果僅僅是這幾個也就罷了，畢竟還在一條線上，但夏眠在一個清晨，于自家窗臺上撿到一只插着雙刀還沒被封嘴的雇傭兵又是哪個寫的劇本？

縱觀x系列，除卻獨立電影的那只韋德.威爾遜和叉漢子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外，x戰警系列裏的韋德也就在金剛狼1時出場耍個帥，證明下曾經的死侍也可以靠臉吃飯，一半耍帥的戲份還被狼叔搶了風頭，很悲傷了。

但那時候，教授已經禿了。

夏眠：“你家教授頭發還健在嗎？”

漢克：“？？？”

夏眠：“沒什麽，一路走好恕不遠送。”

面館裏陸陸續續來了幾波人，時間空閑時，夏眠就将面館的工作交給主廚和員工，帶着彼得去市場采購。

“喲，小姑娘，又來買魚？”

還是當年那家賣魚賣給夏眠和羅根的魚販子。

夏眠的記憶還很鮮明仿佛昨日，那魚販子卻留了絡腮胡，眼角多了好幾道皺紋。

這家的魚又新鮮又肥美，夏眠後來也習慣了光顧他家。

“有新貨嗎？之前說到了您會給我留着的。”

魚販子笑道：“有有有，我這海貨從不少你的，幾年的老顧客了。”

“行。”

夏眠雇了輛車，用來裝貨，回頭想喊彼得幫忙搭把手，卻見少年背對着陽光，站在臺階旁，目光向下望着什麽，神色向往。

夏眠沒出聲，靠的近了幾步，下方的視野出來，是一片街頭籃球場，一群十幾歲的少年穿着背心短褲，加拿大移民的人多，戰後的一段時間是最容易發橫財的時候，商人如雨後春筍冒出來，各地來回跑，他們的孩子也跟着各地來回跑，籃球上各色人種都有，熱熱鬧鬧的窩一起玩球。

畢竟這年代游戲機還沒普及。

“想玩？”

彼得正看的入神，夏眠出聲好久才讓他反應過來。

少年羞窘的笑了笑，有點不大自信：“我沒玩過……”

夏眠仿佛看到了那個普通的高中生彼得，“怕什麽，你比他們都厲害。”

彼得沒說話，只是眼睛亮了許多，陽光在他眼裏碎成了彩虹糖，可好看。

“姐姐想看彼得打球，正好還早，玩一會兒再回去也行，去吧。”

夏眠推了推彼得的肩膀，少年人最經不住鼓勵，他還是跑下了臺階，恰巧那籃球在人手中脫手朝他飛過來。

少年敏銳的身手酷炫的接住了球，還360°花式投籃，好一波炫技成功打入陌生人的圈子。

彼得低頭看了眼掌心，好熟悉，他曾經也很愛打籃球嗎？

“姐姐……”

彼得下意識仰頭看臺階上頭的夏眠，黑發黑眸有獨特氣質的東方美人溫溫一笑，

唇瓣微動，彼得認得夏眠說的，姐姐在誇他。

突然渾身動力。

少年在球場上揮灑汗水，得了分還興奮的朝夏眠揮手，跟要糖果的小屁孩似的喊：“姐姐我投進了！”

每當這時候，整個球場的注意力都在夏眠身上。

“小孩子啊……”

明明自己沒多大年紀還感慨彼得年輕的夏眠滄桑的嘆了口氣，她像個等小孩玩耍的家長，坐在臺階上，時不時趁着周圍人不注意，掏出手機咔嚓一張。

“……能不能把你的逼臉挪開？”

韋德：“是我聾了嗎，你剛剛在說髒話？哇哦，哥喜歡帶勁兒的女人。”

手機屏幕上擠滿了某個男人不正經的臉，夏眠默默關閉攝像，收回包裏。

“小時候，隔壁家的小哥哥總是玩一些我從沒見過的玩具，一開始我單純的以為他是被聖誕老人開後門的娃，後來我明白了，他家有錢。”

和上次見面不一樣，韋德找回了他丢失的雙刀，刀身入鞘，在背上盡斂鋒芒，再找不到他的小寶貝們，他就要把刀尖戳進史崔克的屁股裏。

他還沒毀容，依舊是那帥的讓人合不攏腿的俊臉，雖然大多數更欠揍些。

“你家一定很有錢，哥居然不認識你剛剛玩的黑方塊是啥。”

韋德手裏一個咬了一口的墨西哥卷餅，他硬是擠在夏眠身邊的座位上，假裝兩人很熟。

夏眠面無表情：“新出的國産全面屏手機，沒啥好玩的，中看不中用。”

韋德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子彈和個被拆的看不清原樣的□□，滿臉的真誠，“我們換玩具玩一玩？”

夏眠的目光從球場上移開，落在韋德玩具上，看了許久，眼裏隐約露出絲嫌棄，“都壞了。”

正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陽光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青春在球場上揮灑激情，觀衆臺上的某兩個人在進行着光明正大的py（并不）交易。

韋德還是第一次被人評價他的玩具是壞的，他愣了半天，居然無處反駁，他垂眸打量那些零件，漆黑啞光的戰鬥服，整個人陰沉沉的，忽然把零件扔進了垃圾桶。

“史崔克總是把垃圾丢給哥，哥最讨厭這破玩意兒，連小姑娘都糊弄不了，沒用的東西！”

嗯，還沒變态的韋德，其實也挺可愛的。

可惜……

夏眠淡定的收回視線，從包裏拿出個保溫杯，倒了杯枸杞茶，遞給韋德。

“吶，養生。”

韋德接過杯子，倒也不怕夏眠在裏頭下毒，直接喝了一口，茶湯顏色偏橘黃，裏頭蕩着幾粒火紅色的枸杞，韋德牙齒咬住了一顆，軟軟的，像不知名的豆豆，竟有些甜。

“這什麽東西？”

“枸杞。”

夏眠給自己倒了杯，端在手心，一邊安逸的看着少年揮灑青春。

韋德凝視她許久，浮躁的心奇異的也跟着安靜下來。

“好看嗎？”

“好看。”

“我指的是球。”

韋德回過神，撇嘴：“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