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間面館[綜英美]

第8章

十八年前，夏眠第一次發現自己擁有接觸次元的超能力時，她剛上幼兒園，在回家時推開自己的卧室，發現從窗口竄進來一只通體漆黑的大蛇，它看見了夏眠，口吐人言。

“小孩，我餓了。”

夏眠吓得尖叫出聲，躲進了櫃子裏。

她忘記大蛇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她也忘記自己躲在櫃子裏害怕了多久，等她恢複意識逐漸冷靜下來時，是在爺爺的懷裏。

夏眠小時候爺爺照顧她居多，爸媽都是有野心的海歸，那個時代的留學生回國都想幹一番大事業，夏眠爸媽也不例外，他們一個月至多回來一趟，待個兩三天就走，他們在家從不主動透露自己在做什麽工作，夏眠甚至和他們移民美國後才知道自己爸媽做的是生物科技方面的研究。

他們和夏眠并不親昵，夏眠的能力成為了自己和爺爺的秘密。

黃昏，深夜，黎明，花落時，雨雪時，有緣的人會無意中闖入夏眠的世界，世界的違和感和排斥會讓他們就自主離開。

爺爺說：“這是你與生俱來的天賦，你不應該怕它。”

留着山羊胡的爺爺摸着夏眠的小辮子，教導她要學會平常心，一點小事就咋咋呼呼的哪像他夏有間的孫女。

近朱者赤，時間久了，夏眠的性子染上了爺爺的影子。

陸琪琪總說夏眠遇事太過淡定，沒有活力，殊不知夏眠已經經歷了夠多驚心動魄的場面，那些小事真的是小事，不值得多在意。

而不久前，行事向來穩重的爺爺将他經營了一輩子的面館交給她，并且失蹤了。

郵件不回，電話空號。

後院的大蜘蛛沒有半點恢複記憶的征兆，他的傷已經痊愈，卻依舊找不到回去的路。

夏眠從行李箱裏翻出了爺爺之前寄到美國的包裹。

一份信，一把大門鑰匙。

“小眠，我媽打電話催我回家相親。”

陸琪琪無精打采的喝着冰可樂，腳旁是簡單收拾的兩件衣服，小包挎着，“我還想在你這多待幾天呢，反正我畢業了還沒找到工作，你雇我當店小二也行啊。”

夏眠坐在樓梯口，盯着手上的信封和鑰匙皺眉發愁。

她沒回應陸琪琪的煩惱。

“真不想回家，一回家我媽天天說我好吃懶做，不知道找工作不談戀愛以後肯定嫁不出去，我真的很想把身份證扔她面前，老娘還是90後呢！天天催催催！”

夏眠抖了抖信封，試圖找出什麽暗號，對着窗外投射進來的太陽光眯着眼睛看，“現在的90後已經不年輕了，最早一批的都快奔三了。”

陸琪琪煩躁的撓了撓頭發，“好煩啊！！早晚有一天離家出走！再也不搭理他們！反正他們還有個兒子，也不愁沒人養老！天天急着把我嫁出去，一點都不願意聽我的想法。”

“醒醒吧，你個孝順閨女也就嘴上逞能了。”

夏眠面無表情的潑冷水，指腹摸索着紙張，是她想錯了嗎，爺爺沒跟她玩什麽捉迷藏的游戲？

“什麽時候走？”

陸琪琪悶悶道：“現在吧，趕回去吃晚飯。”

“行，我給你打包一只老母雞，回去給你媽炖湯喝。”

陸琪琪臉上不高興，但行為出賣了她，她拉着一張臉，跟着夏眠去後廚，“多大呀？肉多不多？我媽最愛喝雞湯了。”

下午兩點半，面館正是清閑的時候。

陸琪琪拎着面館外帶包裝盒，裏頭一只拔光了毛的老母雞，回去就能炖下鍋。

她站在面館門口，回頭看向夏眠。

這個去了老美六七年，多年沒見面，回來依舊能穿一條褲子的好基友，她剛想說幾句煽情的話，但瞧見夏眠的肌膚在熱烈的陽光下還是啞光的白嫩，陸琪琪忽然就心生不忿。

都是一樣紅旗下長大的，怎麽她爸媽就不催她相親呢。

夏眠似乎看透了陸琪琪的內心OS，微笑道：“你忘了，我的目标可是面館上市走上人生巅峰成為富婆包養脆皮鴨。”

“……友盡！再見！”

陸琪琪甩頭就走。

“有空帶伯母來吃面！”

陸琪琪沒回頭，揮了揮手：“放心吧！絕不客氣！吃窮你！！”

夏眠笑了笑，轉身回面館，太陽大，順手還關上了門，她這兩天準備歇業，弄明白爺爺的目的再開店。

她是為了爺爺才回來開面館，若不讓她搞明白發生了什麽，那老頭子也別想讓有間面館重見天日了。

陸琪琪并不知道，她這次離開面館，再見夏眠已經是很久以後了。

晴天白日，沒由來一片雲層襲來遮蓋了面館上方的陽光。

一只奇形怪狀的飛行物穿透雲層，消失在陽光盡頭。

一聲尖厲。

似野獸嚎叫，槍聲，走路聲，轟炸聲，密密麻麻不絕于耳。

時間歲月早就的古建築，透着歷史的氣息，門前翹起的檐角，兩盞熄滅的燈籠，灰白色的石階，半掩的屋門，縫隙中可窺見面館裏那道窈窕的影子。

見過會跑的屋子嗎？

夏眠察覺到不對勁時，已經遲了，後院的大蜘蛛忽然闖進大堂，八條腿邁的飛快，他吐出了長長的蛛絲射向夏眠，漆黑的蜘蛛眼裏滿滿的恐慌.

少年的聲音很緊張：“快抓住我!”

夏眠下意識伸出手，屋子忽然拔地而起，大堂的桌椅傾斜，收銀臺上的擺件掉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耳旁驀的傳來子彈出膛的火擦聲，震的人腦子嗡嗡作響。

屋子仿佛有生命，它像只野獸，把大蜘蛛吞了進去.

夏眠下意識握緊了手裏的大門鑰匙，她抓住樓梯旁的扶手，餘光瞥見二樓在重疊。

面館一重一重重疊變化，像堕入一個多維空間，分不清上下左右。

夏眠：？？？

這特麽什麽鬼？！

玩變形金剛？！

變形金剛劇組不是八年前就出場過了嗎？！！

夏眠內心滿滿的槽點無處可吐，她失去了平衡，一頭栽倒，腦門不知撞到了什麽，劇痛襲來，夏眠陷入黑暗.

一棟屋子悄咪咪的離開了夏眠的世界，邁着長出來的木頭腿兒，身上沾着地底的泥印子，哐當哐當的溜了。

——你不能再耽擱了。

——有人在等着你。

夏眠隐隐約約聽見有人在說話，是個十分欠揍的跳脫的正太音。

“……我在哪。”

夏眠醒來時，有點分不清時間方位，她的思維一片混沌。

“你在面館呀。”

夏眠艱難的張嘴呼吸，她眸色深沉的打量四周，一個狹窄的棺材一樣的地方。

真的，夏眠長大後很少有這麽憤怒的時候了。

情緒難得脫離了控制，夏眠咬牙切齒：“我可不記得我家面館還兼職棺材鋪！！”

說話的聲音噎了噎，心虛的輕咳一聲，“失誤。”

話音落，四周的牆壁物件紛紛變化位置，夏眠身下的木板消失，沒了支撐，夏眠重重摔倒了地上，漆黑的發蒙了一臉。

裙子也有些狼狽的走了光。

“哇……我什麽都沒看到……”

夏眠低着頭，從地上撐起，沉默的揉了揉屁股，順便理順了裙擺。

她聽不清聲音從哪個方位傳來的，仿佛四面八方都有它的聲音。

簡直就像這屋子在說話一樣。

“我應該沒覺醒魔法技能，12歲那年也沒見哪個貓頭鷹光顧我家窗臺。”

夏眠自言自語，精神有點崩潰。

老頭子你家的房産！你的地皮！你特麽欠我個解釋！！

面館還是那個面館，只是亂七八糟像被強盜洗劫一通。

夏眠原地強制自己冷靜，越混亂越要冷靜。

她深吸一口氣，“那只蟲子呢？”

“後院呢。”

夏眠去了後院，但開門的剎那，夏眠情願自己瞎了。

一院子的土被翻開，雞舍的幾只雞滿院子跑，屋檐下亂糟糟的被破壞的蛛網，可憐的大蜘蛛八條腿軟綿綿的耷拉着，蜘蛛腦袋挂在蛛網洞裏，在半空中靜靜蕩着。

像上吊自殺的蜘蛛鬼。

不是一般的可憐。

太高了，夏眠夠不着。

“你能把他放下來嗎？”

“可以，這棟屋子已經是你的了，你可以讓它變成任何樣子。”

果然，說話的是屋子。

可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屋子這麽奇幻？

夏眠拖着蜘蛛離開後院，回了大堂。

她簡單收拾出一塊空地，屋子就自發的收拾剩下的狼藉。

“是我爺爺搞的鬼嗎？”

夏眠直截了當的問道。

屋子能聽出來，這小丫頭已經氣的快炸了。

啧，表情管理的很棒嘛，看起來一點發怒的痕跡都沒有。

“我還是個寶寶呢，出生一年，是你爺爺把我從霍格沃茲帶出來，安置在這，他讓我等待繼任者的到來。”

霍格沃茲……

夏眠一時遲鈍：“那不是電影裏的魔法學校嗎。”

“沒錯。”

一年。

面館恰巧歇業一年。

陰謀，都是陰謀。

夏眠不喜歡這種被算計的感覺，哪怕爺爺不可能真的傷害她，但夏眠被瞞着真相騙來這是事實。

她不喜歡被強制做任何事。

爺爺利用了夏眠對他的愛，把她騙來了這。

很好。

夏眠的氣息漸漸平靜下來，眼底的憤怒和沉郁逐漸散去，恢複如常。

“如果我現在開門，我看到的還是原來的巷子口嗎？”

屋子沒回答。

夏眠徑直走到門口，手放在門框上，頓了頓，果斷推開。

新世界的聲音像打開了魔法開關，開始竄進夏眠的耳朵裏。

“歡迎來到1939年的漫威宇宙。”

屋子旁白盡職盡責的解釋。

夏眠打斷了它，“我沒瞎，看到了，不用你客串旁白。”

哇哦，氣得不輕的小主人。

1939年的漫威宇宙，才開始不久。

雖然稚嫩，但朝氣蓬勃。

夏眠想到剛上映的複聯3，美隊他們知道編劇把他們基友全寫死了嗎？

漫威宇宙即将進入新紀元，但誰記得那些舊時光？

夏眠有些出神，而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那些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好奇的打量着這仿佛突然出現的店鋪。

什麽時候開業的？

完全沒發現啊。

裝修真奇怪。

是賣吃的嗎？

有人好奇的走了過來，詢問：“這裏是賣什麽的？”

夏眠站在面館門口，抿唇，屋子已經徹底沉默了。

夏眠彎了彎眸子，露出一抹禮貌的笑意：“這裏是面館，先生，來自東方的手工美食。”

難道，她要在1939年開面館嗎？

老頭子，你把一個普林斯頓大學的畢業生騙來1939年下面，你的良心不會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