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結局一
1.
你期待的望着病房的門口。
你知道你在等一個人，只是心裏有着模糊的印象，并不清楚具體等待的是誰。
但你依然對她無比期待。
似乎下一秒就會出現在門口，對着你露出稚氣而又溫暖的笑。
你想象着她牽起你的手，小小的軟軟的，放在手心的觸感就像有一把小刷子，輕輕的拂過你的心頭。
你想象着她甜糯的聲音，為你描述你在這個白色病房中無法見到的美景，鄉下波光粼粼的小溪，立在鄉間路邊上的石頭神像，還有那在綠色的田野上滑翔而過得燕子。
你想象她拿着從來沒見過的玩具給你，教給你那些保姆和家庭教師永遠都不會交給你的幼稚游戲，為贏了你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又為輸給你露出低落不甘的表情。
你想着，想着，就這樣渡過了日日夜夜，可是她依然沒有出現。
2.
你康複出院，上了國中。
你走過學校的每個角落，你見過學校的每個學生。你每天下課都在不同的班級門口徘徊，每一個轉學生的到來你都會去第一時間了解。你甚至放學後會去其他的國中學校，站在學校的門口看着一個又一個和你同齡的學生放學回家，他們或結伴步行，或獨自騎車，或開心交談，或嬉笑打鬧。
但是你卻一直沒有找到你想要的身影。
不少的女孩給你寫情書，為你做便當，也有膽大的當衆表白，你都疏離客氣的一一拒絕。
她們或清純，或可愛，或性感，但無疑她們都是美麗的。她們處在人生中最青澀的年紀，她們的情感朦胧而又真摯，她們開始悄悄地綻放屬于她們自己的美麗。
她們每一個人都值得疼愛，但你知道這個人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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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滿心疼愛都只願給那一個人，你願意成為劍為她而戰，你願意成為盾為她抵擋傷害，你願意成為傘為她遮風擋雨，你願意成為水為她緩解疲憊。
你的心心念念都只為她一人，可是，她到底在哪？
你站在走廊上，看着來來回回的人群，感到茫然。
3.
“砰——”
你看着遠處因為慣性還有些微微顫動的箭羽，放下了執弓的手。
手伸向一旁的箭筒，拿出箭支，準備射下下一箭。
“學長！”
身後清甜的女聲打斷了你的動作，你回身望去。
棕色的短發看起來蓬松又柔軟，眼鏡後面有一雙大大的水靈靈的眼睛，秀氣直挺的鼻子，紅潤的嘴唇緊張的抿着，小巧可愛的手指揉捏着自己的衣角。
是弓道部的後輩。
你對着她微微一笑，溫和的詢問她有什麽事情找你。
聽到你的問話，本來低着的頭，立馬擡起直視你，臉上帶着破釜沉舟的勇氣，大喊：
“學長，我喜歡你！請你和我交往！”
你看着她故作鎮定的表情，明明緊張的要命，但仍然死撐着直視你的眼睛。濕漉漉的大眼睛眨都不眨，捏着衣角的手甚至因為緊張而不斷顫抖。
就像一只惹人憐愛的小獸。
你看着面前的少女有一瞬間的恍惚，透過她你仿佛看見了另一個人，那個人也曾用這樣一幅表情
看着你。
“我，我從小就認識你了，我們不止是同學還是一起住過院的病友，所，所以，你要是找伴侶應該首先就考慮我。…………好，好吧！我承認我喜歡你行了吧！你，你跟我交往吧！”
“學長……學長！”
你的思緒被打斷，失神的雙眼也慢慢重新聚焦看向少女，你的臉上閃過失望。
如果面前的人，是那個人該多好。
你掩下心中升起的失望、難過、心酸種種情緒，打算開口拒絕，卻被少女打斷。
“不用了，學長。就當剛才的話我沒說過吧……”
盡管少女低着頭，你還是注意到少女腳前突然低落的水滴，以及努力掩飾卻怎麽也壓不下去的哭腔。
“學，學長，你一定有喜歡的人吧。你剛才就是在透過我看那個人吧……雖然學長在看着我，但是你的視線一點都沒有集中在我的身上……那麽深情，那麽悲傷……我，我這樣的人一定沒有機會了吧……”
喜歡？不，不是喜歡她，是愛她。
熱烈的，深沉的，痛苦的，絕望的……
你愛着她，你想擁有她的一切，她的時間，她的心靈，她的身體。你會為得到她的溫柔而幸福，你會為是否能得到她的青睐而忐忑，你會為得到她笑容的是別人而嫉妒。
你會因為她而擁有無數的感情，那些甜蜜的，溫暖的，酸澀的，煎熬的……
你不僅有獨占她的欲望，更是願意把你的一切都奉獻給她。就像最虔誠的信徒，心甘情願的匍匐在她的腳下，親吻她的腳尖。
你站在空曠的道場中，那個女孩早已離去，她落在地板上的眼淚也已蒸發。
你回過頭望向遠處的箭靶，明白這些終不過是你的妄想。
4.
你收到了你導師的請柬。
你的導師擁有出色的相貌和家世，學術上也嚴謹務實，造詣頗深。盡管比你大不了幾歲，但是你仍然十分崇敬他。
下個月你的導師将要和一位名門閨秀共結連理，你見過那位小姐，美麗而又知性，自立而不強勢，和你的導師十分相配。
笑着祝福了你的導師，可是心中卻感到難以言說的複雜。
你覺得和導師在一起的人不應是那位閨秀，卻又慶幸是那位閨秀。
不管你怎麽想，導師的婚禮都如期舉行了。
熱熱鬧鬧的婚禮落幕，在你回到家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你沒有開燈，而是點起一支煙坐在的沙發上。
你看着黑暗中明明滅滅的火光，又不可抑制的想到她。
想她在哪裏，為什麽還沒有出現；她在做什麽，幸福麽，辛苦麽；她的身邊是否有了一個人，情感多深，待她如何……
你的心中感到一陣悶痛，就像有人将你的心塞進一個小小的袋子，然後用鐵錘一錘一錘不間斷的敲了下去。
那種感覺痛苦又持久，甚至讓你有些癫狂。
你想要撕碎她的衣服侵占她，讓她徹底屬于你；你想要用最堅固的鎖鏈禁锢她，讓她無法離開你；你甚至想把她變成最美麗的屍體，甚至想要她的血，她的肉，讓你們完全融合在一起，就連神都無法将你們分離。
你控制不住這些瘋狂的想法，卻又為傷害她感到心痛。
你愛她，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捧在她的面前。你想要她的笑容，你想要珍惜她的所有，你想要把她放在手心裏替她抵擋所有的惡意和傷害，可你卻又想要傷害她，淩/辱她，囚/禁她。
你的大腦、思想、心髒，仿佛被撕扯成了兩半，兩種極端的感情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你，讓你痛不欲生。
這所有一切的情感都建立在她的存在之上，可是她到底在哪裏呢？
或許從你在醫院開始期待她的那一刻，你就已經瘋了。
5.
Buri的裝修時尚而又簡潔，大部分年輕的上班族都喜歡下班之後來這裏啜飲一杯，當然這當中包括你的同事。
今天又有一個同事即将結婚，大家鬧鬧哄哄的來這裏給他慶祝。席間不可避免的讨論各自的感情問題，而英俊多金又單身的你一如既往的遭到詢問。
不少同事都熱情的向你推薦朋友，鼓動你去參加相親，你苦笑着一一推拒。
在你工作以來這種情況遇見太多了，你甚至為如何推拒相親總結了一整套方法。
氣氛熱烈的聚會持續很久，你回到家的時候已是深夜。
因為心情壓抑，你喝了不少酒，頭暈目眩，甚至有些嘔吐感。
你癱倒在沙發上，看到她掐着腰一臉憤怒的指責你不懂節制，而眼中是怎麽都無法掩飾的擔憂。
你低低的笑出聲，手指眷戀的想要拂上她的臉頰，可是卻只觸摸到一團空氣。
是的，這不過是你的幻覺，你的幻聽。
時光荏苒，你從醫院裏的羸弱少年成長為挺拔的商業精英，你不再虛弱、膽怯、一事無成，你變得健康、勇敢、能力出衆。你于幼時相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是對她的期盼、等待、情感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就像最堅硬的金剛石，無論風吹、雨淋還是雷打，她都在你的生命旅程中熠熠生輝。
幾萬個日日夜夜的思念，那千種滋味的感情纏繞，使你開始出現各種幻覺和幻聽。
她高興時的笑聲，她生氣時的大叫，她安靜的坐在一旁看書，她調皮的弄亂你的衣裳。那無數并不存在的聲音和畫面，支撐着你渡過一個又一個幽暗寒冷的夜晚。
你不怕夏雷冬雪，你不怕山洪海嘯，你不怕前路艱險，你不怕野獸荊棘。
你只怕你的等待毫無意義，你只怕你的一腔感情付出無門，你只怕窮盡一生都無法見她一面。
你那麽怕那麽怕，甚至将臉埋進雙手不可自抑的痛哭失聲。
滾燙的熱淚從眼眶中滴落，那些鹹澀的水滴絲毫無法減少你的痛苦。你不斷的在深夜中感到絕望，又在太陽升起之時重燃希望。
你知道，在你的靈魂重回虛無，你的身體重歸塵土之前，你都将一直等待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