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此時, 徐衛黨家中。
徐衛黨正躺在家裏,這左鄰右舍都睡下了, 他卻半點兒睡意都沒有。
“叩叩叩。”外頭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啊?”
徐衛黨坐起身, 披了件外套, 問道。
旁邊躺着的徐狗蛋也被吵醒, 揉着眼睛坐了起來, “爸爸,是不是媽媽回來了?”
徐衛黨聽見這話, 心裏頭有些酸澀。
“衛黨, 是我。”
劉翠花喚了一聲。
徐衛黨連忙跑到門口, 打開門。
劉翠花手裏端着兩個大海碗,裏頭裝着熱氣騰騰的米飯和肉菜。
“媽, 您, 您怎麽來了?”
瞧見那兩個大海碗,徐衛黨怔了怔。
“你媳婦不是回娘家去了嗎?媽怕你個大老爺們做不好飯, 給你們送點兒吃的過來。”
劉翠花說道。
“奶,好香啊。”
徐狗蛋聞着香味,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香吧,肚子餓了吧,咱們進屋裏頭吃飯去。”劉翠花笑着說道。
她走進院子, 徐衛黨連忙把門帶上,跟着劉翠花進了屋子。
劉翠花真猜中了,徐衛黨今天回來後一口飯都沒吃,他心裏存着心事, 哪裏吃得下飯,往日那徐狗蛋總是鬧騰,今天估計也是看到家裏頭氣氛不對,不敢出聲,硬生生忍着餓。
劉翠花把兩個碗遞給了他們,徐狗蛋就迫不及待地拿着筷子拼命地扒飯,顯然餓得狠了。
“哎呦,慢點兒吃,慢點兒吃。”
劉翠花瞧見他吃成這樣,連忙倒了杯水遞給徐狗蛋,“沒人跟你搶,你慢慢吃,別噎着了。”
徐衛黨吃着飯,心裏頭有些不是滋味,他都多大的人了,還讓老媽操心,大半夜的給他們父子送飯過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未到傷心處,徐衛黨吃着吃着,眼淚就落了下來。
他哽咽着擦了把眼淚,對劉翠花說道:“媽,我對不住您。”
瞧見他這模樣,劉翠花心裏也不好受。
她拿了手帕替徐衛黨擦掉眼淚,“兩母子說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快別哭了,沒得叫孩子笑話。”
徐衛黨哽咽着擦了擦眼淚,他道:“媽,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旁邊的徐狗蛋還尚且不知道他爸要說什麽,埋頭吃着飯。
“啥事啊?”劉翠花心裏頭卻是一緊,徐衛黨這語氣,該不會是……
“我想和春桃離婚。”
徐衛黨想了一天一夜,終于下了這個決定。
白春桃回娘家的舉止更是讓他堅定自己的決定是正确的。
白春桃這人太有心計,她從沒想過拿真心去和別人相處,滿腦子就想着算計別人。
這有心計也不是什麽壞事,可把心計用在算計自家人身上,那就叫人惡心了。
“離婚?你真想好了?”
劉翠花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
但凡這白春桃稍微過得去一些,劉翠花都絕不會同意,可這白春桃是心眼真壞,劉翠花就算不為徐衛黨着想,也得為徐狗蛋着想,她總不能瞧着孫子被教壞。
“想好了,我和她是過不下去了。”徐衛黨抹了把臉,平靜地說道,他現在有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覺,“這些年來,我們給爸媽你們帶來不少麻煩,媽我跟您道聲歉。”
“你這孩子說這些幹什麽,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往後過好日子就行了。”
劉翠花說道:“你想離婚,媽也不攔着你,只是我想白春桃不會答應的。”
“她不答應也得答應,這婚是離定了,我寧可這房子和錢、糧食都不要,也要和她離婚。除了狗蛋不能給她,她要什麽我都給。”
徐衛黨堅定地說道。
劉翠花聽見這話,不由得朝徐狗蛋看去,徐狗蛋還渾然沒注意他們在說什麽,就算他注意,可能也不懂離婚是什麽意思。
這或許對狗蛋來說也是件好事,劉翠花心裏想道。
次日早上的時候。
劉翠花就陪着徐衛黨去了白春桃娘家。
白春桃還沒起呢,在屋裏睡着懶覺,陳招娣跑進來推她的時候,她還帶着怒氣道:“弟媳,你一大早的吵什麽吵?”
“三姑,你婆婆和你家衛黨來了!”
陳招娣高興地說道。
“真的?”白春桃的睡意頓時煙消雲散,她連忙坐起身來,匆忙拿梳子把頭發梳理好了,換了身幹淨的衣裳才出去。
堂屋裏,宋小梅正熱情地招呼着劉翠花。
她面上帶着笑,心裏頭卻有些瞧不起劉翠花,這當婆婆的給兒媳婦服軟,可真是骨頭軟。
“親家,來喝杯水。”宋小梅倒了杯水遞給劉翠花。
劉翠花捧在手裏,卻一口也沒喝,她四處看了一眼,道:“春桃還沒起呢?”
“沒起,這孩子昨天晚上哭了一宿,半夜才睡下去的,我們勸過她了,衛黨你等會兒說說好話,讓她跟你回去。”宋小梅對徐衛黨說道。
徐衛黨抱着杯子,沒有什麽表情,也不答應一聲。
宋小梅心裏嘀咕,這徐衛黨來找老婆,怎麽跟死了爹媽似的,臭着張臉。
她正尋思着,陳招娣就拉着白春桃來了。
“三姑,你瞧瞧三姑爺和你婆婆對你多好,一大早的就來請你回去呢,你就別鬧別扭了,小兩口有什麽隔夜仇的,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把事情說開就好了。”
陳招娣笑着對白春桃說道。
她可不樂意白春桃在這裏白吃白住,如今徐衛黨能自己來把人帶走,自然是件好事。
“他可想得美,我才不會這麽容易就答應回去。”
白春桃背轉過身去,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
“诶,三姑,昨兒個你可不是這麽說的。”陳招娣連忙沖着白春桃使眼神,示意白春桃軟和一下,趁着有臺階下,趕緊下。
“不必了。”
徐衛黨站起身來,看着白春桃,他語氣冷靜地說道:“我今天來不是來請你回去的。”
“那你來幹嘛?”白春桃帶着怒氣問道。
“我來和你離婚。”徐衛黨看着白春桃那張臉,他還記得幾年前剛見到白春桃時,心裏頭那激動和喜愛的心情,可是現在,他看着白春桃這張臉,卻覺得可怕。
他根本不知道白春桃心裏在想什麽,她什麽人都可以算計,連他也哄騙,這樣的人,朝夕相處,要說徐衛黨不害怕,那是假的。
“離婚?!”
白春桃愣住了,她呆滞地看着徐衛黨。
宋小梅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好你個徐衛黨,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你想和我們春桃離婚,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就是,我們公社也沒這樣的事情,你們老徐家現在是不是有錢有勢了,就瞧不起人了。”陳招娣帶着怒氣地對着徐衛黨和劉翠花說道。
她可不是替白春桃義憤填膺,她是怕白春桃離婚後要賴在他們家裏。
“我不離婚,徐衛黨,我給你生了個兒子,你就這麽對我,你太狠心了!”
白春桃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指着徐衛黨臭罵。
“白春桃,我早就和你說過,你要是再幹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就和你離婚,你自己不放在心上。咱們今天這婚是不離也得離,就算你不答應,我也無所謂,但是這件事我會告訴所有人,大家都會知道咱們離婚的。”
徐衛黨說道。
他們鄉下地頭壓根不興辦結婚證的事,如果真要離婚,連民政局都不用去,只要說一聲就能離。
“你這是耍無賴!”
白春桃眼見他鐵了心,心裏如堕冰窟一般,她抹着眼淚,站起身來,對徐衛黨說道。
“你怎麽說都好,反正這婚是離定了,你要是願意,在這紙上按個手指印,咱們能好好地商量商量錢和房子、糧食的事,還有狗蛋……”
徐衛黨話還沒說完,白春桃就果斷地打斷他的話,“我不要狗蛋,我要錢和房子!”
徐衛黨怔了怔,心裏頭酸酸苦苦,不知道是什麽感覺。
他原本還苦惱該怎麽和白春桃争狗蛋,現在倒是了結了他的問題了,白春桃壓根不想要狗蛋。
這也是,要是離了婚,沒孩子的女人好找對象,有孩子而且還是個兒子的女人要找對象可就難了。白春桃這麽聰明,自然知道該怎麽選擇對她最有優勢的。
“好,咱們家的房子和錢都給你,糧食一分為二,你一半我一半。”
徐衛黨點頭答應了下來,他拿出筆在那張紙上重新做了改動,遞給白春桃。
白春桃滿含怨氣地看了他一眼,接過紙後,卻哼了一聲,“要我按這個指印還不夠,那些雞鴨都得歸我。”
“你別得寸進尺!”
劉翠花聽不下去了,他們已經夠好了,給白春桃的條件夠優越的,任何人聽了都說不出半個不字,這白春桃竟然還想要更多。
“現在是你們要離婚,如果你們不答應,那我就不按指印。”白春桃說道。
“行,我給你。你按指印吧。”
徐衛黨咬牙說道。
他接過紙來,重新加了一條,白春桃這才按下指印。
按下指印後,沒等徐衛黨說話,白春桃就冷着臉說道:“咱們現在離婚了,房子是我的,你立即就去把你的東西都給我搬走。”
“對,三姑,我們陪你去,不能讓他們偷偷把東西帶走。”陳招娣說道。
劉翠花和徐衛黨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說這離婚離得太晚,不過,現在也為時未晚,徐衛黨二話不說,當天就收拾了東西,帶着糧食搬出了那房子。
白春桃也是真狠心。
那徐狗蛋嚎哭不已,她都能狠心砰地把門關上,仿佛之前對狗蛋的疼愛都是假的。
劉翠花是看出來了,白春桃這人估計心裏頭是只有她自己,她摸了摸徐狗蛋的頭發,“狗蛋,別哭了,你媽不要你,你奶要你,老三,咱們回家去。”
“媽,我等有了錢就建房子搬出去。”
徐衛黨帶着歉意說道。
“說這什麽傻話,咱們家那麽多房子,還差你一間屋子。行了,走吧。”
劉翠花大氣地說道。
徐衛黨眼眶一紅,他擡起手擦了擦眼角,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如今他才知道他媽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