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
蔡書記一拍板, 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朝着東風生産大隊趕去。
等到了地方,正好趕上劉翠花殺豬, 她殺豬那動作叫一個行雲流水, 一群孩子們在旁邊都看呆了。
“媽, 媽。”
徐衛軍連忙喊了幾聲, 打斷了劉翠花的動作。
劉翠花擡起頭一看, 瞧見蔡書記等人,連忙把刀子放下, 把手在旁邊的水桶裏洗了洗, 詫異地迎了上去:“書記, 你們怎麽來了?我不是讓衛軍說了你們不必來了嗎?”
“劉嬸,我們這不是幾個公安局的同志聽說了這事, 想來看看嘛?”
蔡書記笑呵呵地介紹了身後幾個公安。
劉翠花沖着那幾個公安點了點頭, “同志們好。”
“劉嬸,您也好, 您這是在殺豬呢?”那年輕公安好奇地問道。
“是啊,這就是我抓的那頭山豬, 都已經死了,不能放,所以幹脆就現宰了。”劉翠花笑眯眯地說道。
她說得輕描淡寫, 但是衆人一瞧那小山似的的山豬,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劉嬸,這山豬真是你一個人抓的?”年輕公安繞着山豬轉悠了一圈,還試圖扛起那山豬, 結果只是扛起個豬腿,這山豬那不是虛胖,結實着呢,能扛起個腿都算是不錯了。
“那還能有假,我們親眼瞧見劉嬸自己從山上下來的。”趙大娘替劉翠花說道。
“那劉嬸可真是太厲害了。”
蔡書記豎起大拇指,“您老人家是用什麽法子抓住這頭豬的?”
劉翠花心裏得意,面上還故作謙虛地擺擺手,“嗨,什麽法子,就是尋常抓山豬那些辦法罷了,我挖了個坑,擺了兩個獸夾,這頭豬笨得很,一下子就上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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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嬸這是謙虛啊,山豬要是這麽好抓,那咱們村民還用得着愁。”
蔡書記壓根不信,他雖然是書記,可卻也是從老百姓裏頭走出來的,城市裏的人興許會覺得山豬蠢鈍,可是鄉下人都知道,山豬的腦子可不比狼笨,而且它的嗅覺還格外好使,除非是老手,一般要抓住山豬可比打死山豬更難。
劉翠花笑了笑,沒有過多解釋。
她哪裏不曉得這山豬能抓到全靠了徐甜甜的福,但是這事能說出來嘛?不過,就算說出來,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
“劉嬸,您最近忙不忙?”
蔡書記看着山豬,眼睛突然一亮。
“也還行。”劉翠花說道,“書記您有什麽事嗎?”
“對,最近不只是你們大隊這邊鬧山豬,其他大隊那邊也有山豬活動的跡象。”蔡書記道:“咱們要請公安局的同志四處幫忙殺豬也不是辦法,我想您要是能夠幫忙把經驗分享給大家,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這感情好啊。”劉翠花一聽,滿口答應,這種露臉又光榮的事情,她哪裏會推辭。
“對了,書記,我們正發愁這山豬該怎麽分配,正好您來了,您給說個分配的法子吧。”
劉翠花眼睛一轉,沖着蔡書記說道。
這頭山豬是她自己打下來的,劉翠花犧牲不小,吓得半死才撈到這麽一頭豬,自然不肯白白分給其他人,但,要是不分,又怕大隊的人說嘴,因此,這蔡書記來的還真是時候。
“我看這頭山豬,劉嬸出了大力氣,這樣吧,讓各家用工分來換取山豬怎麽樣?”
蔡書記聞弦知雅意,笑着說道,“這五個工分就是一斤豬肉,劉嬸打豬有功,你們老徐家可以分得五十斤豬肉,大家夥換來的工分就算在劉嬸頭上。”
“這樣也行,另外也有人幫忙擡山豬,我看他們就不必給工分,一人給四斤豬肉?”
劉翠花想了想,說道。
“行啊,這安排也可以。”蔡書記點了點頭。
衆人沒有人有意見,只除了林芳一人。
她原本想着這山豬肉是大隊村民每個人都免費拿,還想着拿這個豬肉去賣了,沒想到竟然還要工分,若是要用工分換,林芳頓時就不樂意了。
這五個工分一斤豬肉是便宜了些,但是林芳的工分本來就不多,要是換了豬肉,年底怕是要打饑荒了。
林芳悶悶不樂地拿着罐子回了家。
劉翠花幹脆利落地把山豬肉給切了,不少人家都拿了盆子,碗來盛豬肉。
今年的年景不錯,大家夥都舍得拿工分換豬肉,何況這山豬肉也不是天天都有,錯過這個機會,要想再吃到山豬肉,那可得等猴年馬月了。
分完了豬肉,劉翠花一身是汗,心裏頭卻美滋滋的。
就今天這些工分,加起來她今年都不可以不用幹活了,不過,劉翠花可不是那種坐吃山空的憨人,她反而鬥志更勇了,還主動開口對蔡書記和公安同志們說道:“書記,幾位同志,我看你們來的匆匆,估計都沒用午飯吧。”
“沒呢,我們這肚子都空空的。”蔡書記笑呵呵地拍着肚子說道,“劉嬸,我看今天中午我們又得和你們拼飯,打擾你們了。”
“嗨,書記這話可就見外了,還什麽打擾,來者就是客,諸位都到我們家裏頭去吧,今天中午讓我們請你們吃頓飯。”
劉翠花熱情地扛起一盆豬血,笑呵呵地說道。
這豬血其他人都不想要,因為料理不來,劉翠花倒是沒這個顧慮,索性就要了豬血和其他豬下水。
豬下水都讓白大妮他們先帶回家清洗了,這豬血別人扛不動,她自己來。
“這怎麽好意思,既然你們的豬都已經抓到了,我們就先回去。”
幾個公安同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劉翠花拉住那年輕公安,“你們這幾位同志就太客氣了,你們為了我們辛苦跑了這麽一趟,我們怎麽好叫你們餓着肚子回去,你們是不是怕我們做飯不好吃?”
“你們就一起去吧,劉嬸做飯那手藝真是沒得說。”
蔡書記也在旁邊,幫忙勸說道。
瞧見衆人這麽熱情,公安同志們也不好意思拒絕,便猶豫着點了點頭。
劉翠花帶着衆人往家裏趕去。
中午,劉翠花親自下廚做了道燒豬血,紅燒肉還有鹵豬蹄、九轉回腸。
這四道大菜一上桌,孩子們的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
幾個公安同志都有些束手束腳,局促不安。
“來,公安同志,你們幾個今天專程跑一趟來給俺們抓山豬,實在是辛苦了,吃個豬蹄補補腳。”
劉翠花爽利地給他們都夾了一筷子豬蹄。
她的鹵豬蹄是剁成一塊塊的,裏頭還加了土豆。
徐甜甜最愛吃的反而不是豬蹄,而是裏頭的土豆,那土豆吸滿了汁,軟糯可口。
就着這土豆,徐甜甜能吃下一碗米飯。
“書記,您嘗嘗我媽做的紅燒肉,那真是一絕,我在縣城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紅燒肉。”
徐衛軍給蔡書記夾了一筷子紅燒肉,熱情地說道。
蔡書記笑呵呵地道了聲好。
他看向抱着地瓜幹啃着的白春桃和徐狗蛋,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這位妹子和孩子怎麽不和咱們吃一樣的?”
“書記,您有所不知。”劉翠花瞥了一臉可憐巴巴樣子的白春桃,笑着說道:“我這三媳婦和孫子之前被千足蟲咬了嘴巴,大夫說要吃素淡的去毒,不能吃肉,尤其是這種肥肉,更是不能吃。”
“是啊,我們不能吃。”白春桃啃了口地瓜幹,勉強地笑着說道。
“這可真是沒福氣,什麽時候不被咬,偏偏現在有豬肉吃的時候被咬。”徐衛黨啃着豬蹄,含含糊糊地說道。
他吃的滿嘴流油,眼睛都在放光。
白春桃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她是不能吃嗎?是劉翠花之前說了讓她們母子吃一個月的稀粥,她們才不能吃的。
瞧着大家夥都敞開肚皮盡情地吃肉,她們母子卻只能抱着地瓜幹啃,白春桃心裏頭委屈的不行,徐狗蛋啃着地瓜,眼睛瞧着別人碗裏的肉,口水都流出來了。
一頓飯吃下來,白春桃母子是吃了一肚子的氣,其他人卻是吃得肚子圓滾滾。
尤其是徐向東,他滿足地擦了下嘴巴,前天他還為沒豬肉吃而發愁呢,今天這豬肉是吃得不想吃了。
下午的時候。
孩子們一下課就圍在一起說起午飯的事。
趙大力沖着徐向東等人炫耀地說道:“我們家中午我奶做了紅燒肉,那味道可好吃了,我足足吃了三碗,吃到不想吃豬肉了。”
“這有什麽,我們家我奶直接做了鹵豬蹄,又辣又麻,滋味別提了。”林衛星得意地說道。
徐向東挺着小肚子,坐在椅子上,拿牙簽剔牙,“你們這些,我們家都有,而且我奶做飯還比你們好吃。”
徐向東這句話,頓時把天給聊死了。
衆人都又羨慕又嫉妒地看着徐向東,把徐向東得意的都快不知道太陽從哪邊升起來了。
徐甜甜那邊也是。
趙曉華一下課就轉過頭沖着徐甜甜問道:“甜甜,你們家中午吃了什麽?我怎麽從你身上聞到好香好香的味道?”
“曉華,你快別提了。”劉小丫趴在課桌上,一臉哀怨。
“怎麽了?”
趙曉華不解地看向劉小丫,“你家不也買了豬肉嗎?難道你家中午沒做豬肉吃?”
“做了。”劉小丫嘆了口氣。
“既然做了豬肉,那你幹嘛還悶悶不樂的樣子?”趙曉華性子潑辣,對同桌,朋友卻是極其關心,她小聲說道:“該不會是你奶不給你肉吃吧?”
“不是。”劉小丫搖頭說道,她哀怨地看向徐甜甜,“是甜甜家的飯菜味道太香了,我們家在附近,聞着他們家飯菜的香味,我都覺得我奶做的和豬食差不多了。”
“哈哈,你倒是想得美,劉嬸做的豬食可香了。”
趙曉華笑着說道。
劉小丫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這是在安慰嗎?”
“那你現在不是不難過了嗎?”趙曉華說道。
徐甜甜看着她倆又鬥起嘴來,不由得覺得好笑,她看向謝雲清,道:“謝雲清,你們家中午做了什麽?”
“做了辣子炒豬肉。”謝雲清說道。
“是嗎?好不好吃?”徐甜甜咽了咽口水,問道。
“你想知道嗎?”謝雲清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想!”徐甜甜果斷地點了下頭。
謝雲清從書包裏摸出一個紙包來,遞給了徐甜甜,裏頭還有一根簽子。
徐甜甜打開一瞧,裏頭赫然是辣子炒豬肉,還有些餘熱。
“哇!”徐甜甜瞪大了眼睛,喜出望外地看向謝雲清。
“快吃吧,她們要是回過神來,說不定要和你搶了。”
謝雲清調侃道。
徐甜甜點了下頭,拿簽子戳了一塊豬肉,那豬肉又脆又辣,特別好吃,徐甜甜吃了一塊又一塊,等趙曉華和劉小丫兩人拌嘴結束,回過神來聞到味道時,徐甜甜已經把嘴巴抹幹淨,把袋子收起來了。
“怎麽有股豬肉味兒?”
趙曉華的鼻子動了動,四處嗅着味道,“是不是咱們班級裏頭有豬肉?”
“咱們班裏哪裏來的豬肉,你中午吃豬肉吃多了吧,快坐下,老師進來了。”劉小丫拉了拉趙曉華的衣角,讓她坐了下來。
白老師一走進來,教室裏頭就安靜下來了。
她環視了下下頭滿臉喜氣洋洋的衆人,心裏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有肉吃就高興的不行,這一個個的心思都在臉上挂着,當她的視線落在陰沉着臉的徐向北臉上時,視線頓了頓,又移開了。
擱在之前,白老師會同情徐向北,但是現在,見識了徐向北的本性後,白老師知道她這人同情不得。
“好了,上課。”
白老師打開課本,說道。
蔡書記說讓劉嬸把經驗分享給其他大隊那可不是說說的而已。
他這人辦事特別有效率,第二天就讓衛軍和劉翠花說了,讓劉翠花上西陽生産大隊去做做宣傳,分享下經驗,他們大隊那邊也有山豬出沒的跡象。
但是劉志剛這人呢,不管事,只把消息往上一傳,就指望公社替他們解決這件事情。
要說公社也不是不能幫忙解決,就說東風生産大隊,蔡書記就幫他們找了公安的同志們去幫忙殺豬,可劉翠花他們自己也有在忙乎這事,而且,要殺豬也不是說殺就殺,你要殺豬總得有豬吧。這山豬不出來,你總不能讓公安同志放着正事不做,天天守在林子附近替你等豬出來,這不是鬧呢嗎?
蔡書記這回讓劉翠花來給他們分享經驗,就是想讓劉志剛學習學習怎麽當大隊隊長的。
都是姓劉,劉翠花歲數還快六十了,都能把大隊管理得井井有條,怎麽劉志剛一個大男人,卻把村民管成了一群懶漢懶婆娘?
“劉隊長,咱們今天不用下田幹活啊?”
孫建設聽見要去晾谷場開會,心裏頭就松了口氣。
大隊的村民能偷懶,那是有依仗,畢竟是本地人,可他們幾個城裏頭來的知青要是敢偷懶,年底發糧食的時候就知道什麽叫做艱難了。
但,即便是如此,能松開一天半天,也是極好的。
“不用,蔡書記讓隔壁生産大隊的劉翠花來給咱們開會。”
劉志剛不耐煩地說道。
他這人沒優點,但缺點不少,尤其是特別瞧不起女人,當初劉翠花被蔡書記點為東風生産大隊的隊長,劉志剛就撇嘴說女人能當什麽隊長,這隊長給他當多好。
劉志剛可饞東風生産大隊隊長這個職位了,這東風生産大隊富裕殷實,他要是成了他們大隊的隊長,那可以撈多少油水啊。
“劉翠花?!”
姚榮梅和劉緒芳等人都擡起頭看向劉志剛。
姚榮梅更是連不疊地問道:“是不是老徐家那個劉翠花?”
“除了她還能是誰。”劉志剛哼了一聲,“一個女人家抛頭露面,到處出風頭,真不要臉。”
姚榮梅等人對視了一眼。
在西陽生産大隊這些日子,姚榮梅幾個人沒有後悔自己做錯了事,卻覺得劉翠花他們做事太狠太絕,尤其是今年過年其他知青們吃着豬肉喝着小酒,他們啃着窩窩頭的時候,心裏頭就越發痛恨劉翠花他們。
“隊長,你知道她來幹什麽嗎?”
姚榮梅走到劉志剛身旁,捏着嗓子對劉志剛問道。
劉志剛瞥了姚榮梅一眼,笑了一聲,“咋了,你問這事幹什麽?”
“哦,沒有,我們就是想知道而已。”
姚榮梅說道。
“哼,我也不怕告訴你們,她是打了一頭豬才過來這邊分享經驗的。”劉志剛黑着臉說道,蔡書記臨走時還說了,讓他多和劉翠花學習學習,他憑什麽和一個女人學習!
“打了豬,她打到山豬了?”
孫建設一臉驚訝地問道。
劉志剛點了點頭。
孫建設不由得朝着劉柏蘭看去,兩個人臉上露出會意的神色。
姚榮梅在旁看着,眼神不由得暗了暗。
劉緒芳瞧在眼裏,唇角撇了撇,露出不屑的神色。
要說這孫建設也是個能耐人,他東窗事發,被趕到西陽生産大隊這邊,竟然幹脆利落地斷了和姚榮梅的關系,轉過頭當孫子似的讨好了劉柏蘭幾個月,兩人又和好如初了。
“劉隊長,你就不覺得這事稀奇?她劉翠花一個大老娘們能打到山豬嗎?”
劉柏蘭微笑着說道。
劉志剛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他回過頭看向劉柏蘭,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沒什麽意思,就是覺得這事不太像是真的,不過,這也不好說,咱們還是先去聽聽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劉柏蘭笑了笑,把門關上,說道。
她說的輕飄飄,可卻在劉志剛心裏頭留下了懷疑的苗頭。
西陽生産大隊雖說都是些懶漢,可今天這打山豬這事新鮮,因此所有人都在晾谷場聚齊了。
劉翠花這人不怵,她自覺地站在了幾塊板子搭建的臺上,下頭還有徐甜甜幾個孩子們捧場鼓掌呢,今天正好碰上孩子們周六日放假,孩子們嚷着要來,劉翠花自然也讓她們過來。
“劉嬸,今天辛苦你過來這邊跟我們分享經驗了。”
劉志剛皮笑肉不笑地沖着劉翠花說道。
劉翠花瞥了他一眼,瞧出這孫子說話陰陽怪氣,沒往心裏去,她笑着說道:“不辛苦,咱們兩個大隊就幾步路的距離,也不算遠。咱們也別耽誤時間,我趕緊把經驗分享了,今天這日頭可曬,別叫大家夥在日頭下幹曬着。”
“您老說的是,那您老趕緊說吧。”劉志剛說道,他轉過身,沖着下頭吵吵嚷嚷的衆人大聲喊道:“都肅靜,肅靜,咱們的山豬英雄劉翠花要來給咱們分享她打山豬的經驗了。”
他這話一出,下頭衆人便爆笑出聲。
徐甜甜的眉頭皺了皺,這劉志剛說話怎麽感覺那麽不中聽?
“甜甜,這人真壞,他罵咱奶是豬呢。”徐向東氣得臉都紅了,眼睛瞪着從臺上下來的劉志剛。
劉志剛察覺到他的視線,順着視線看過來,瞧見是劉翠花的孫子,他唇角扯了扯,露出個冷笑。
徐向東頓時更氣了!
劉翠花這人肚量大,沒把劉志剛的話放在心裏,她也早知道劉志剛這人不像話,因此劉志剛這人說出這樣的話,她一點兒也不感到稀奇。
她有條不紊地把自己昨天抓到山豬的經驗,怎麽尋找山豬的出行軌跡,怎麽挖坑,怎麽設陷阱,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她這辦法其實是真有用,就是可能沒那麽快,而且也不一定能抓到山豬。
如果是老手的話,成功率就大得多,新手可能要打個折扣。
劉翠花剛分享完經驗,正要拿起杯子喝口水的時候,就聽見劉志剛質疑的聲音:“劉嬸,你說設陷阱,這誰不會啊,我們大隊裏也有不少老手,可靠您這陷阱,就能抓到山豬嗎?您那山豬真的是您打的嗎?”
菩薩尚且有怒目金剛,這劉志剛剛才說話陰陽怪氣也就算了,現在竟然質疑她打山豬這事的真實性!劉翠花脾氣再好也怒了,“劉隊長,您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我也沒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您是不是藏了一手?還是說這山豬是你們大隊的人出動了才打到的?”
劉志剛嬉皮笑臉地說道。
孫建設在旁邊扶了扶眼鏡,說道:“劉隊長的話也有道理,那山豬那麽兇狠,一個陷阱,一個女人家,怎麽可能打得到?”
他倆這話一說,其他人也都跟着懷疑起來了。
“就是,就是,一個女人家怎麽可能自己抓到一頭豬呢?肯定還有其他人幫忙。”
姚榮梅故意高聲說道。
劉翠花朝她的方向看來一眼,瞧見是她的時候,冷笑一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
“劉嬸還記得我啊。”姚榮梅皮笑肉不笑,“我還以為劉嬸貴人多忘事,早把我們這幾個知青都忘記到腦後了呢。”
“忘記不了。”劉翠花慢條斯理地說道:“畢竟像你這樣不要臉的人還是少數,連一個小孩子都騙,你也是個能耐人啊。”
姚榮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惡狠狠地瞪着劉翠花,“那也比你欺騙大家夥強。”
“我騙什麽了,我怎麽抓的山豬都已經告訴你們了,是你們不相信而已。”
劉翠花叉着腰,說道。
你說你自己挖了陷阱,單槍匹馬一個人抓到山豬,我們當然會懷疑。”孫建設扶了扶眼睛,說道:“畢竟,這件事我們在這裏的這麽多男人也都做不到啊。”
孫建設這話有門道,他直接把所有男人都拉下水,讓他們和劉翠花站在了對立面。
劉翠花活了大半輩子,還能聽不出他的小心思,她朝着孫建設看去一眼,“那你們的意思是怎麽說?”
劉志剛一時愣住了,他今天就想找茬,可沒想到劉翠花會接這麽一句話。
孫建設附在他的耳旁,小聲地不知道說了什麽話。
劉志剛眼睛頓時一亮,他大聲道:“要按照我們的意思,我們附近剛好也有山豬出沒,你就用你說的辦法去設置一個陷阱,要是抓到山豬,我們就信你,要是你抓不到,那就沒辦法。"
劉翠花一聽這話,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她還沒說話呢,徐甜甜就站起身來,揮着小拳頭,說道:“我媽媽肯定能抓到山豬!”
有了徐甜甜這話,劉翠花心裏頭一下子便有了底氣了。
她叉着腰,信心十足地沖着劉志剛說道:“你要我證明也不難,但我有什麽好處?”
“你想要什麽好處?”劉志剛嗤笑着問道,這個大娘還真是膨脹了,真以為自己有本事,靠那陷阱要是能抓到山豬,他回頭就和劉翠花姓。
“你放心,我知道你們窮,我不要錢,要是我抓到山豬,那那頭山豬得是屬于我的,”劉翠花話還沒說完,就被劉志剛打斷了,“這沒問題。”劉志剛擺擺手,果斷地說道。
劉翠花不急不慢地說道:“別着急,我話還沒說完,你們得把那頭山豬給送到我們大隊去,然後,你們這些質疑我的人得當着我們大隊的人的面,對我說,劉嬸,我有眼不識泰山,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是您孫子,怎麽樣?敢不敢賭?”
“好!賭就賭!”
劉志剛果斷地說道。
他心裏說道,這不是白給嗎?
劉志剛眼睛一轉,頓了頓,道:“不過,你要是沒抓到山豬,那你怎麽辦?”
“那我跟大家夥道歉,然後還送你們十斤豬肉,怎麽樣?”
劉翠花問道。
“好!”一聽見豬肉,劉志剛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那好,我先回大隊裏拿東西。”
劉翠花從臺上走下來,撸起袖子說道。
“我們陪你去。”孫建設等人說道。
劉翠花看了他們一眼,心裏頭冷笑一聲,什麽陪她去,估計是怕她動手腳吧。
不過,這回劉翠花是真不怕,有甜甜那句話護着,她就算不帶工具也一樣能抓到山豬,她別的啥都能忍,卻不能忍劉志剛這幾個因為她是女人所以就理所當然覺得她做不到的人。
這回,不把他們的臉打歪了,劉翠花就不姓劉了。
“行,你們願意跟就跟着吧。”
劉翠花哼了一聲,說道。
她朝徐甜甜等人招了招手,孩子們跑到她身旁。
徐甜甜拉着劉翠花的手,信心十足地說道:“媽,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
“對,奶,我們也相信你一定能行!”徐向東咽着口水說道,他們家的豬肉都還沒吃完呢,要是再打到山豬,那這些山豬說不定能吃到年底分豬肉的時候了。
劉翠花沖着他們點了點頭,信心十足地朝着東風生産大隊走去。
孫建設等人也都跟了上去。
他們在路上走,經過那些田地的時候,衆人都被這陣仗給驚呆了。
還有些知青認出了孫建設等人,畢竟這幾個人幹出來的事情實在太牛逼,就算他們想忘記,一年半載的也沒辦法忘記。
“這不是孫建設,姚榮梅他們嘛?他們跟着劉嬸回來幹什麽啊?”
一個穿着汗衫的男知青擡起手拿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問道。
“不知道,問問啊。”旁邊的男知青說道。
那男知青想了想,還是不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現在好不容易和村民們打好關系,日子也過得不錯,何必生事呢?
不過,這男知青不問,大隊裏其他八卦的人卻是忍不住問了。
趙大娘就八卦地問道:“劉嬸,你帶這群家夥來咱們村幹什麽啊?”
劉翠花站住腳步,随口說道:“還不是這些人不相信是我自己抓的山豬,要我驗證給他們看,還和我打賭了呢,輸了的話,要把山豬擡到咱們大隊裏,并且還要和我道歉!”
“哦,原來是這麽回事啊。”趙大娘等人眼睛裏閃爍着八卦的光。
趙大娘看了看日頭,現在也快到中午吃飯的時間了,她沖着趙興旺說道:“興旺,這點兒該解放吃飯了吧?”
“啊,是。”
趙興旺下意識地點了下頭。
“那我就跟劉嬸去湊湊熱鬧。”趙大娘說道。
她把鋤頭放到一旁,從田裏走出來,沖着劉翠花道:“劉嬸,你不嫌我多事的話,我跟你們去瞧瞧。”
劉翠花心知她是湊熱鬧,但是瞥了下身後那些西陽生産大隊的人,趙大娘他們跟着也好,要是等會兒劉志剛他們敢不認賬的話,趙大娘這些人就能幫得上忙了。
“行,你們愛跟就跟吧。”劉翠花無所謂地說道。
有她這句話,其他原本就蠢蠢欲動的人,也都跟上了。
等劉翠花拿完家夥,上了山後,那隊伍頓時便老長老長了。
她在差不多的地方就讓其他人都在原地等着,那劉志剛等人不肯幹,非跟着,劉翠花也由着他們去,畢竟等會兒被吓破膽子的人可不是她。
要知道,膽子大如劉翠花在直面山豬時,都被吓得兩腿發軟,險些翻了白眼去見爹娘。
她這樣大的膽子,十裏八鄉能有幾個,劉志剛這群家夥不識好歹,自讨苦吃,也是活該了。
“劉嬸,你剛才又是何必讓你們大隊的人也來呢,這要是沒抓到山豬,那丢臉可就丢大發了。”
劉志剛嘴裏叼着根草根,語氣陰陽怪氣。
劉翠花沒搭理他,一心一意刨坑。
這邊山豬活動的痕跡特別多,其實只要是個老手都能尋摸出來,但是劉志剛一直對這事沒做處理,也不喊人幫忙,只是一門心思等着上頭的領導想辦法。
刨了坑,設了獸夾,鋪了草後,劉翠花拍了拍手,站在一旁,她剛站穩,就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劉翠花這回有經驗了,一聽就猜到估計是山豬來了。
她連忙躲到旁邊,還好心地對着在陷阱旁邊溜達的劉志剛說道:“你快讓開吧,免得被山豬撞了。”
“劉嬸,你還真當真了,那山豬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出現?”
劉志剛叉着腰,坦着胸襟,不屑地說道。
他話音還沒落地呢,就聽見身後傳來轟隆隆的聲音,腳下也跟着晃了晃,像是地震一樣。
“地震了嗎?”
劉志剛詫異地回頭看去,他一回頭就和一頭眼睛比銅鈴還大,滿眼都是怒火的山豬對上了視線。
當下時,劉志剛吓得整個人都面無血色,整個人僵在了原地,連動都不敢動。
“快跑!”
孫建設等人早就在看到山豬的那一剎那,扭頭就跑。
四個人跑得比誰都快,一溜煙都沒影了。
“帶,帶我走!”
劉志剛朝着衆人逃跑的方向投去求助的視線。
他試圖想動,可他的兩條腿壓根不聽他使喚。
眼瞅着那頭豬就要跑到前面來了,關鍵時候,劉翠花一腳飛踢了過去,直接把他踢到了一旁,随後也跟着朝旁邊一滾,閃開了。
這一切只在短短幾秒內發生。
不遠處的衆人瞧見這一幕,下巴都要掉了。
那頭山豬來勢洶洶,可它沖得太猛,前蹄剛搭在陷阱上,覺察出不對勁也來不及反應,兩百多斤重的身體砰地一下掉在了坑裏。
在一秒之後,從坑裏爆發出一陣豬的慘叫聲,不知道是夾住了什麽地方。
确認了山豬掉坑裏後,劉翠花便朝着山坑走去,她瞧見那頭豬在裏頭拼命掙紮卻無法離開,心裏頭便松了口氣,沖着衆人招呼道:“行了,山豬抓住了,快上來吧。”
趙大娘湊熱鬧那是一馬當先,立即跑到劉翠花旁邊,低頭一瞧,啧啧稱奇地說道:“竟然還真抓住了,劉嬸,您啊,還真是這個!”
趙大娘豎起了大拇指。
“嗨,這有什麽。”劉翠花得意地說道。
她朝還癱在一旁,仿佛石化了的劉志剛瞥去一眼,“劉隊長,你怎麽樣啊?沒事吧?”
劉志剛扶着腰站了起來,剛才劉翠花那腳是真沒省力氣,這一腳直接把他腰都踹青了。
“我沒事!”劉志剛還硬着嘴巴呢。
“那您瞧瞧,這山豬是不是我自己一個人逮到的?”
劉翠花點了點坑裏頭的山豬,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劉志剛和孫建設等人臉色都有些難看。
“是又怎麽樣!”
劉志剛還死頂着呢。
“是,那您就請願賭服輸,你們幾個人把這頭山豬給我擡到我們大隊去,然後在晾谷場把你們該說的話給說了。”劉翠花叉着腰,不客氣地說道。
“劉翠花!”劉志剛怒了,他一個大男人,怎麽可能給一個臭老娘們低頭!
“怎麽樣!”
劉翠花一巴掌拍斷了旁邊的樹,笑眯眯地看向劉志剛。
瞧着那咔嚓一聲沉沉倒下的大樹,劉志剛把所有的髒話都咽了回去,“說就說!”
“劉隊長!”
姚榮梅難以置信地看向劉志剛。
她沒想到劉志剛竟然這麽孬種。
“喊什麽喊,要不是你們這群臭知青蹿說,老子至于這麽丢人嗎?”
劉志剛沒好氣地掃了孫建設等人一圈。
他扶着腰,沖着孫建設等人喊道:“還愣着幹什麽?快過來幫忙把山豬擡到他們大隊去!”
孫建設四人的依仗就是劉志剛,現在連劉志剛都慫了,他們哪裏還敢大聲。
等劉翠花一鋤頭了斷那頭豬後,幾個人就合力把豬從坑裏擡了出來。
擡出來後,大家夥才瞧見這頭豬傷得是什麽地方,正正好是子孫根。
一時間,在場所有男人都齊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