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魚
毛小羽逗着女兒玩了一晚上玩具,第二天又把小寶貝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親自開車送去了幼兒園。到了地方把閨女哄進門,毛小羽又找老師問了一會兒女兒平時的表現,好在老師們都挺喜歡毛雯雯,說了不少好話,毛小羽聽在耳朵裏特別高興,肚子都不怎麽疼了,出了幼兒園走路都有點飄飄然的。
不過等高興勁頭一過,他低頭看着手機屏幕,又忍不住地發起愁來。
和昨天預料的一樣,蘇舟小朋友再次榮登熱搜第一,和他綁定在一塊兒火了的名字,果然,又是他們公司的老大,騰淩娛樂的創始人,段淩。
段總昨天到機場來接機,毛小羽剛出大廳就看到粉嫩嫩的女生堆裏突兀地站着一個酷帥狂霸拽的黑衣男人,毛小羽本能地腦仁一抽,卻根本來不及拉住蘇舟,就看到小家夥瘋狗一樣嗷一聲沖過去,兩條大長腿拼命地倒騰幾下,一猛子就撲進了段總的懷裏。
倆人旁若無人地開始把對方當熱狗一樣地啃,啃啊啃,啃啊啃,就啃出了熱搜第一。微博評論就和昨天在場的狂熱尖叫的粉絲一樣,全都炸了鍋,也就毛小羽能鎮定地看完了全程,還心平氣和地把那倆人一起送回了家。這種事早就不新鮮了,頭幾次他還急着各方周旋,恐怕記者們胡亂編排,如今這倆人又出櫃又秀恩愛,cp粉就跟莴苣姑娘的頭發一樣,特別任性地狂亂生長,他急也急不起來,現在就只剩下被虐成狗的麻木。
激吻福利引起粉絲們熱潮不斷,壓根都不需要自己再炒作什麽,可他還是愁得要命,畢竟小心翼翼伺候老板娘的日子真的是不咋輕松,可愁也沒辦法,他只能登陸了蘇舟的微博,給幾個骨灰級壕粉和圈內朋友的評論點了贊,然後無奈地收起手機,大大嘆了口氣。
連掐指一算都不用,那倆人肯定還沒起床,反正他手裏也只有蘇舟一個人,那家夥休假了,他也就沒什麽事兒忙了。
果然直到日上五六七竿,毛小羽才總算等到了皇後娘娘的召喚。
“小羽哥哥,我要買房子,你有沒有經驗?幫我挑一挑呀!”
沒想到對方剛一開口是這一句,毛小羽有點愣,反問道,“買房子做什麽?”
蘇舟喜滋滋地回答,“你也知道我們領不了結婚證嘛,我就想買個房子,把他的名字寫進我的房産證裏,這樣就算結婚啦,我簡直超機智!”蘇舟說着,還拿手機翻了翻幾張圖片,秀給他看,“你看呀,房産證長這個樣子,到時候這邊和這邊就是我和他的名字,我再貼一張我倆的合照放在右邊,就跟結婚證差不多了嘛!”
毛小羽恍了會兒神,雖然知道這倆人特別相愛,但也沒想到蘇舟會為段總做到這個地步。對面的男孩子笑得特別開心,毛小羽也為他高興,便笑道,“好吧,那我陪你去看房子,就在公司附近怎麽樣?段總上下班也方便。”
“好呀好呀。”
于是倆人就看了一天的房子,蘇舟也真是拼了,公司剛剛結算了他拍戲的報酬,他全都花了個光光,一次性付清全款,當天就把房子買了。賣房小哥一路堆着笑臉把他倆送到停車場,嘴裏不停說着再來呀再來呀,兩只眼睛冒着金光,估計回去就得蹦高跳起來。
毛小羽看蘇舟興致高昂,自己看着也高興,便請他吃了晚飯,慶祝他完成了求婚的第一步。吃飯的時候蘇舟跟他吐槽,“哎,還好你請我吃日本料理,榻榻米坐着還好,外面的椅子我可真坐不住了。”
毛小羽趕忙問他,“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Advertisement
蘇舟臉不紅心不跳,特別坦誠地回答,“昨晚做了六個多小時,我都要死了,屁股都要着火了呀!”
毛小羽:“……哦。”
蘇舟嘿嘿一笑,擠眉弄眼道,“小羽哥哥,你做那種事也那麽給力麽?你都當爹的人了,肯定更厲害吧?”
毛小羽一口茶水差點兒噴出去,慌忙咽下肚,讪讪道,“我、我還好吧……”
“哎,我沒做過上面的,就是好奇,”蘇舟往前湊了湊,小聲道,“你跟我分享一下呗,做上面什麽感覺?是大兄弟很舒服嗎?還是精神很爽?聽說從後面直接碰到那地方比前面插進去爽多了,我好想都試一試呀,可他壓根兒不讓,我要造反他就打我屁股……”
耳邊那聲音又低又性感,毛小羽被他說得下身一緊,身體裏一股水流蕩了一下,吓得他急忙夾緊了腿,恐怕濕了什麽不該濕的地方。
說起來有點羞恥,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發現了,他們這種人,某些地方的反應比起一般人,真的是敏感乘n倍……
“要不我去吃點啥壯壯膽?最近聽說金戈不錯……”
“你、你等一下,”毛小羽終于忍不住打斷他,趕緊拿菜譜過來,“有沒有別的想吃的?咱們再點點別的吧?”
毛小羽生硬地轉移了話題,蘇舟卻壓根沒意識到,高高興興地回答,“好呀,我聽說這家店的鼈湯做的特別棒,喝完能一晚上連發七次,他好我也好!”
毛小羽心裏浮出六個點,特別心累地糾正一句,“那是彙仁腎寶……”
總之被強行灌了一肚子鼈湯,毛小羽當晚熱得更是厲害,大半夜實在忍無可忍,到浴室沖了一回冷水澡,把身體裏的火強行澆滅了,才拖着身子郁悶地回了房間。
自己注定一輩子孤老終生了,身體卻比一般人還要敏感饑渴,說好聽了是敏感,說難聽就是天生淫蕩,他對高大強壯的男人心裏怕得要命,身體卻又特別想接近,這種矛盾的感覺實在是折磨人,可他除了忍耐也沒有辦法,畢竟他不是蘇舟,有一個能傾心相愛,還處處疼惜他的愛人。
他只有一個女兒,至于那另一個人,他連想都不敢再想了。
第二天照常去工作,他坐在工位上給蘇舟挑合适的劇本,正看得入神,忽然聽有人叫他。
“毛哥,段總找你呢。”
是段淩的秘書,毛小羽趕緊起身,跟着他去了總裁辦,就看到段淩春光滿面地坐在老板椅上,擡頭看到他,随手指了個位置,言簡意赅道,“坐。”
秘書退了出去,毛小羽乖乖坐在了段淩右手邊的沙發上。
“聽舟舟說,他昨天還跟你提了不少要求?”
舟舟就是蘇舟,這倆人無時無刻不在虐狗,毛小羽早就麻木了,“也不算要求吧,他就是不想再離開您那麽久了,希望我給他挑一些不用長時間去外地拍攝的戲,能當天回來陪着您。”
之前的那部古裝劇拍了足足三個月,段淩就算偶爾去探班,倆人也分別了太久。蘇舟昨天就征求了毛小羽的意見,問他能不能以後接那種片場不太遠的戲,所以毛小羽才把所有戲約都翻了出來,一個個比對了一番,看看哪些能更符合蘇舟的要求。
其實這事兒對他一個經紀人來說挺麻煩的,也比較拖後腿,畢竟他們的獎金績效和所帶明星的成績挂鈎,蘇舟設置了這麽個條框,接到好戲的概率驟減,肯定會影響他的名氣,間接也影響了毛小羽的收入,不過人家後臺硬,不在乎那點名氣,就是毛小羽受了牽連,估計得少賺不少錢。
可他心裏倒是一點不埋怨蘇舟,他以前就是個小助理,還是蘇舟在段淩面前說好話,讓他捧上了經紀人這個金飯碗,那小家夥算得上他的半個伯樂,他感激還來不及,自然樂于成人之美,就當是自己報恩了。
不過他也真的沒想到,蘇舟粗神經忽略了的事情,段淩倒是注意到了。
“他這樣可擋了你的財路,你不介意麽?”
毛小羽趕緊擺擺手,把心裏想法說了,段淩笑了一笑,點點頭,“你倒是真的對他好,我也明白。”說着便站了起來,從桌上拿過一個合同,朝他推過去,“給你補訂了一份合同,看看吧,喜歡就簽了。”
毛小羽立刻起身過去,翻了翻那幾張紙,頓時就難以置信地擡起頭來,“冠、冠軍給我帶?”
段淩點點頭,特意又解釋一遍,“《中國最強音》的收視率你也知道,同類節目裏穩居第一,今晚直播收官戰,誰拿了冠軍就分給你,你也好帶一些。”
《中國最強音》是段淩一手策劃執行的歌唱類選秀節目,有口皆碑,歷屆的冠軍都發展得非常好,擺明了是搖錢樹,又因為有冠軍頭銜頂着,接手過來根本就不怎麽費事,真的是躺着睡覺都賺錢。
毛小羽顯然驚住了,下意識推辭,段淩卻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說明完了就抱着手臂等他簽字。毛小羽個小慫包,看到段淩又高又大的身板盯着自己看,頓時又怕了,趕緊乖乖簽了字,抱着合同悄咪咪退了出去。
于是就這麽稀裏糊塗地抱到了一只純金的招財貓,毛小羽當晚就拿了第一排的票,現場觀看了《中國最強音》的最後一場冠軍争奪戰。一共是四個選手争奪前三名的位置,兩男兩女,個頂個地才貌雙全。
毛小羽之前就在關注這個節目,一直就特別喜歡裏面的一個女選手,唱得好是一方面,更多是因為她長得漂亮,确切地說……是長得特別似曾相識的漂亮。
他很喜歡她的那張臉,讓他看着就覺得心裏很柔軟。
女選手名叫陶依娜,第三個出場,開場就唱哭了一大群人,唱功卓絕不說,感情是真的無比真摯。
是翻唱的一首《魚》,空靈又溫柔的聲音,每一句歌詞淌出來,都像是一滴滴無聲的淚。
“我是一只魚
望着魚缸外的你
敲了敲玻璃
你對我微笑離去
游啊游啊我卻快忘了你
甚至你和我的距離
依偎你在水中的倒影
我會期待你再靠近
渴望躺在你溫暖掌心
感受你擁抱你親吻你
可惜我只能游個不停
裝作魚只有七秒記憶……”
現場無比安靜,靜得人群裏偶爾響起的啜泣聲都清晰可聞。
毛小羽恍惚有些看不清臺上的人,等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眼眶裏都是淚漬,痛得都要睜不開了。
毫無意外,陶依娜拿了冠軍,毛小羽整理好情緒,臉上又挂上熟練又标準的禮貌微笑,伸手推開了後臺化妝室的門。
陶依娜在卸妝,因為還是個選秀歌手,沒有化妝師幫她,她自己折騰着那些東西,其他歌手也都忙着,彼此沒人說話。毛小羽走到她身後,看着反射在鏡子裏的那張漂亮面孔逐漸顯出模樣來,那幾句歌聲像是又回蕩在耳邊似的,讓他忽然就有些語塞,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直到陶依娜卸完了妝才注意到他,愣了一下,立刻又笑起來,“小羽哥,你怎麽來啦?”
毛小羽有點意外,打起精神來,問道,“你認識我?”
“當然啦,蘇舟的經紀人嘛,我可是舟寶的粉絲,上次在騰淩的門口看到你們了,特想上去打招呼,沒敢,嘿嘿。”
毛小羽之前就做過功課,大概了解陶依娜的為人,是個開朗直爽的姑娘,便笑道,“你明天要去騰淩吧?去簽合約。”
陶依娜點點頭,“是啊,指導老師說我們前四不管排名多少,都會簽約騰淩呢,不過我也沒想到能拿到冠軍,明天都不知道要穿什麽去才合适啦。”
毛小羽笑了笑,由衷說道,“你這麽漂亮,穿什麽都好看。”
陶依娜愣了下,眨了眨眼,嘿了一聲。
毛小羽剛要跟她說下來意,忽然看到陶依娜眼睛一亮,伸長了手臂朝他身後擺了擺,喊道,“哥,我在這兒呢!”
毛小羽下意識轉過身,卻忽然變了臉色,猛地驚住了。
就和許多許多年前一樣,那個人笑容燦爛地走近自己,一雙眼睛星光一樣明亮多情,無數次傾瀉進他沉悶孤寂的生命裏。
只不過來人西裝革履,穿戴精致,再不是當年那個踏着破舊的球鞋,套着随性的運動短衣,汗流浃背的模樣。
男人向着陶依娜走過來,下意識瞥了眼她身旁瘦削的人影,卻是愣了一下,驚詫道,“小毛?你怎麽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