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白玥能獲得更好的發展, 郁菲是真心為汪采茉高興, 這說明她的眼光不錯。
只是話說回來, 那個白玥要是能稍微回應一下汪采茉就更好了。
郁菲有時候覺得汪采茉真的挺慘的, 不過追星這種事她不太懂,即便能夠理解那份真情實感, 卻也不太能理解汪采茉在這場追星中得到了什麽樂趣。
看着自己追捧的人變得越來越好自然是開心的,可如果兩個人之間始終沒什麽相互的聯系, 真的不會厭倦嗎?
也許不會吧——看看汪采茉小號上那個真情實感的粉絲, 無論怎麽努力評論, 都得不到汪采茉一次回複,可她還在堅持着。
郁菲忽然覺得這世界上其實有許多傻瓜, 平時看着精明能幹的人, 在另一個領域或許會蠢笨得令常人無法理解。
她和汪采茉聊了幾句今天發生的事,各自去忙別的。汪采茉最近靈感爆棚,每天坐在工作臺前一畫就是幾個小時, 現在正是靈感源源不斷的時候,自然要去忙事業。而郁菲今天和編輯出門吃了飯、看了電影, 到現在還沒練筆, 時間不早了, 再不畫今天的任務恐怕就完不成了。
從背包裏取出紙筆,她坐在桌前準備畫點和今天有關的圖。
比如和秦羽然的見面?比如她們一起吃的飯?比如她們看的電影?
嗯……這些都不想畫……
郁菲細數今天做過的事,發現短短一天她真的經歷了很多。可是現在回味起來,她印象最深刻的事竟然是柳小姐讓她拍上身照的畫面。
當時柳小姐提出要求,自己毫不猶豫就去做了。現在想想, 她好像還沒仔細揣摩過柳小姐的心思。
雖然她知道自己的揣摩猜測多半是錯的,可她就是忍不住想——柳小姐為什麽要看她的上身照。
莫不是想看看她今天的裝扮?沒必要啊。
難道……
難道,柳小姐是想看她的size?!
郁菲糾結思考的臉上突然出現一抹淡紅,很快,這紅色像是滴入清水之中的墨水,逐漸擴散開來,直到染紅了整張臉。
她扔下筆,倒在床上找出柳小姐發給自己的照片,看着那張水手服上屬于柳小姐的size,一時間有些眼暈。
柳柳柳……柳小姐什麽意思?
在醫院憋得無聊,和她比size嗎?
水手服上衣偏短,柳知夏的尺寸雖然不算傲人,但也能撐起一部分衣物,露出一點平坦的腹部。郁菲想到她曾經見過的那件“童|顏|巨|ru”,一股莫名而來的燥熱直沖腦門。
她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心跳得飛快。奇異的感覺從她心底生出,她覺得新奇,想要更深入地查探時,忽然憶起一些被努力遺忘的過去。
“郁菲,下課來我辦公室。”
“菲菲,老師知道你家裏出了變故,不用怕,只要你聽話,我肯定保護你,不讓其他同學欺負你。”
“菲菲,你看別的女同學都開始穿小衣服了,你是不是也該穿了?……家裏沒條件?那可不行,你把校服脫了,老師幫你看看大小,回頭讓我老婆給你買,再苦也不能苦了學生嘛。”
“哎呀,你跑什麽?我想看看你,你讓我看看,我給你買好看的頭花行不?一百多塊錢一個呢,國外來的洋貨。”
“躲得過初一你還躲得過十五?你媽媽不是起早貪黑地在外面打工嗎,我就不信她還有時間來幫你。”
“哎呀菲菲,我不是壞人,我是想對你好啊。好吧,你不讓我看,那我給你看——”
“想告狀?你看看大家是信你還是信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
……
惡魔在地獄中張開嘴巴,将那些噩夢一遍遍講述給她聽,見她陷入極大的痛苦,它開始放肆地大聲獰笑。
恐懼和惡心将她所有的感官吞沒,她像一條瀕死的魚,躺在擱淺的沙灘上茍延殘喘,沒有一絲掙紮的機會。
不知道這期間發病多少次,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郁菲重新掌控自己意識的時候,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被空調吹得冰冷。她翻了個身,涼透的衣服貼緊皮膚,凍得她瑟縮了下,神志也更清醒了些。
她剛才又發病了,還病得厲害,甚至可以說是幾年來最厲害的一次。她的大腦不受控制地編排動作,好像這些儀式性的東西真的能抵擋住那些令她恐懼的東西。
郁菲緩了許久,長長地嘆了聲氣。
她清楚自己此次發病的契機,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她最厭惡的事,是性。
肮髒、惡心、令人作嘔。
身體的某些特征是性的源頭,也是肮髒的一部分。她因為這種惡心的想法陷入一輩子無法掙脫的沼澤,作惡的人卻可以潇灑自在。
性與欲|望都是變|态才會有的東西,她無法允許自己的內心對人體部位産生什麽不應有的好奇。柳小姐喜歡一些奇奇怪怪的衣服,她可以理解——但是,她不能忍受自己對穿着奇怪衣服的柳小姐有任何非分之想。
郁菲覺得如果自己想了,她就是在玷污對方。
她們第一次見面時,她因為想起柳小姐襯衫下的曼妙而發病,後來狀況轉好,她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産生那些糟糕的想法,沒想到今天又……
郁菲實在無法原諒自己對別人身體的臆想,只要想到那些,她就會覺得自己和那個禽獸別無二致,覺得他們是同樣肮髒罪惡的人。
她怎麽可以和那種人一樣呢?
酒店的空調發出微弱的運作聲響,郁菲定定地盯着壁燈在牆上映下的光暈,神思恍惚。
她以後還能再面對柳小姐了嗎?她心裏藏了肮髒的秘密,柳小姐知道後會不會覺得她惡心?
前陣子的愉快相處幻化作泡影,她以為自己有資格擁有美好的情感了,現實卻将她打回原形。
別掙紮了郁菲,你越害怕成為什麽樣的人,越會成為那樣的人。
這麽多年來,你還沒明白這個道理嗎?
最近的交際都太過順利,順利到她都快忘了真正的自己。
郁菲努力控制着鼻子的酸意,忍到最後,滾燙的淚珠從眼角滑下,落入發鬓。
她還是配不上柳小姐,做不了她的朋友。
也許是電壓不穩,屋裏的燈光弱了一瞬,又恢複原樣。郁菲回過神,咬咬牙,狠下心将柳小姐今天發給自己的照片删掉,又準備去删除為她單獨建立的相冊。
屏幕上顯示着“删除”和“取消”,她猶豫許久,看到那張九宮格,抿抿唇,到底是點下了“取消”。
算了,她就當是給自己留個念想吧。
由于前一晚的折騰,第二天郁菲來到工作室時,氣色并不好。反而是昨天哭成傾盆大雨的秦羽然精神很好,眼睛看不出腫,依然神采奕奕。
郁菲在門口勉強和她說了幾句話,随她進入工作室。因為秦羽然事先有交代,即使工作室其他成員對郁老師好奇得不得了,還是強忍着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一動不動,假裝沒看見一整只活的郁老師走進來。
一整只!活的!郁老師啊!
工作室諸位真是要委屈死了,可為了不吓到郁老師,他們必須忍住。
将郁老師送進會議室,懸着一顆心的秦羽然放下心來,在工作群裏發了個大拇指。
墨羽成花:你們棒棒的!中午每人加一個雞腿,然姐請你們!
發完消息,怕郁老師一個人在裏面無聊,她也進了會議室。然而進來以後,她發現郁老師和昨天完全不一樣,整個人都回到了第一次見面時那種焦躁不安的狀态。
一、一朝回到解放前?!
難道是自己昨天把郁老師給哭退步了?!
秦羽然有點懵,這可不行啊,她還做着簽售會的美夢呢。
對面的座椅上,郁菲察覺到編輯在觀察自己,喉頭一緊,手腳都不自在起來。
她現在開始後悔了,和買方代表見面,這意味着對方也會仔細觀察她,她甚至要在人群前發表些看法。
郁菲緊張得雙腿發顫,在會議室度過了坐立不安的十分鐘,她最終還是站起來道:“抱歉,我做不到……商談的事還是全權交給你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