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

第32章

地方雖然小，不過風景還不錯。

接近六七點，老年人都吃完晚飯帶着孫子孫女出來散步消食，路上時不時走過去幾對情侶。

沒有太多的車輛，路邊攤也很多。

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卻給我很安心的感覺，晃悠到天已經黑透了我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走得有些遠。

買完飯菜後，我想看時間，手機沒電老早就關機了。

還好記路能力不是太爛，稍微走了幾個彎路後，我順利的找到了小區。

門沒有鎖而是虛掩着，進門就看到夏沉舟捏着手機緊張的樣子。

“你去哪兒了！”

看到夏沉舟這幅樣子我就知道他又發瘋了。

把飯菜放在桌上後，我準備回房間休息，卻被夏沉舟扯住手臂。

“我他媽問你去哪兒了！”

他頭上全是汗水，體恤也被汗水浸濕，我的手臂感覺有些疼痛。

“你又發什麽瘋？”

夏沉舟氣極反笑，說:“我發瘋？我他媽找不到你繞着這破地方跑多久你知道嗎？還有，你手機為什麽接不通？”

我試着掙了一下，沒有掙開，說:“沒電關機了。”

“你出門前就不能看看有沒有電嗎？你多大人了能不能長點腦子？要是出什麽事兒人生地不熟你怎麽辦？”

我沒說話，反手給了夏沉舟一巴掌，打得我手心都泛着疼。

夏沉舟歪着頭，沒站穩弄翻了茶幾上的玻璃杯，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亮晶晶的。

也不是第一次被我打，不過比起之前的小打小鬧這次卻是動了真格。

得了空我回了房間把門反鎖，打開窗極力忍耐着。

夏沉舟回過神不停的敲門，還說着什麽，最後一腳狠狠的踹了門後，響起關門的聲音。

我坐在窗臺上抽煙，江南水鄉，窗戶外邊就是一條河。

河水看不出深淺，上面的橋時不時走過一個個神色惬意的人。

我半條腿伸出窗外晃蕩着抽煙，配着月光慢慢戳出煙圈，直到煙頭快燒到手才把煙頭丢進河裏。橙黃色的亮光一瞬間就被河水吞沒，存在過痕跡也被沖進河流下游。

等回過神來，一包煙已經空了。

打開房門，外面一個人都沒有。

客廳冷冷清清的，罩着電視的布還沒有掀下來，四周黑漆漆也沒有亮光。

我把地上的玻璃碴掃了掃，沒找到垃圾桶就随意的放在廁所。回來摸到桌上已經冷掉的飯菜，打開慢吞吞的下咽。

特意找鹵味店買的鴨翅被我啃得幹幹淨淨。

已經撐不下了卻還固執的往嘴裏塞食物，就像是看不慣這始作俑者一樣。

吃完後我已經撐得喘不過氣，下意識的摸着褲袋找煙。

還沒摸到就一陣幹嘔，跑到廁所吐了個幹淨。

胃酸倒流進喉頭，剛吃下的飯菜被我盡數吐出。

胃部一抽一抽的疼痛。

呼吸一次就跟針紮似的。

不呼吸就好了。

旁邊的碎玻璃還反射着別人家投射的光亮，我撿起一塊玻璃片楞楞的看着。

剛簽合同物業還沒有通熱水，我脫了衣服沖了個冷水澡。

整塊等身鏡子在浴室裏格外引人注目。

我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有些不太舒服的擡腿。

即使是到了現在我也經常做夢，腿又廢了。

不能走路，像個廢人一樣茍活。

鎖骨和腿側有很多wen痕，夏沉舟最喜歡的地方。

時不時就會留下痕跡，像是得了食的獸一樣，恨不得一口吃下。

我看得厭惡，拿着玻璃片割了鎖骨那兒最明顯的一處吻痕。

溫熱的液體順着平坦的胸膛往下流，傷口不大，我甚至能感覺到血小板緊緊擠在破裂血管處的堵塞感。

疼痛讓我清醒過來，玻璃片卻沒有放下，而是緊緊的攥在手上。

說實話，我和自己那個biao子媽有什麽不同嗎。

老是在期待一些本來就不應該擁有的東西。

是垃圾就乖乖待在垃圾場好了。

作什麽重新開始的美夢呢？

第二天夏沉舟回來時，我還躺在床上。

整夜沒有睡着，我覺得我眼睛澀得像是生夾了一只惡心的蒼蠅一樣。

我能感覺到夏沉舟坐在我身邊，我很熟悉他的呼吸。

夏沉舟先是很驚恐的看着傷口，随即跑出門買了藥和紗布回來。

消毒時我抖了一下，塗上消炎藥後，紗布蓋在了傷口上。

夏沉舟知道我不是想自殺，我沒那麽傻。

但是他的臉色很不好看，勉強打起精神後，對我笑了下，說:“林麒，我們去看醫生吧。”

笑容跟昨天一樣。

他一點沒變。

我知道我變了。

只用了一晚上，我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