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少女站在那裏, 孤零零,眼神中暗含着恨意。
小杜飛撲到女友旁邊, 女友拿着匕首,顫抖着。
她直視着少女,眼裏是一汪淚水,她喃喃道:“是你……”
她又看看一邊的幾位玩家, 最後将目光轉移到了小杜身上。她用沾染上鮮血的手,輕柔撫摸着小杜的臉頰。
小杜哽咽着,握住自己女友的手。
那輕盈的調子越來越近,河面上有什麽從遠處飄來, 紅彤彤的一團, 吉慶中暗含着不祥。
衆人顯然都看見那玩意, 并且很快看清了。女友跌撞爬起,向河邊跑去,喊道:“兔子!”
那是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具屍體。
兔子身上的嫁衣與羅哆如出一轍, 她哼着歌, 嘴角揚着笑, 看着藍色的天空。
雨後初晴,一塵不染。
活人是沒辦法長久的飄在水面上的,更甚至, 從水面上坐起來。
她從水中來, 身上卻是幹幹淨淨, 女友哭泣的擁抱她,她的視線卻越過衆人,看向羅哆。
這眼神帶着溫和的善意,只一眼,羅哆就能認出,這确實是他接觸過的兔子沒錯。
兔子松開一直擁抱她的朋友,微昂着頭看向遠遠站着不吭聲的少女。
少女目光冷漠。
兔子卻是展顏一笑,對着少女道:“你看,愛是存在的。”
Advertisement
少女一聲不吭。
羅哆的心髒還在劇烈地跳動,他好不容穩定呼吸,就聽少女諷刺道:“可你的愛是不存在的。”
真是令人窒息的對話。
小杜那一向甜軟的女友也剛了起來,大聲喊道:“你個-【哔】!”
這突如其來的粗口驚了周圍一堆人,連蒙越也驚悚地看了女友一眼,而更讓人震驚的還在後面,女友跑過去對着少女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少女尖叫着,可是她再沒有紙人來指揮,她面部扭曲,看着羅哆懷裏的泥人喊道:“吉薩爺爺!吉薩爺爺!”
兔子面露惡心,走過去也狠狠踹了少女一腳。女生的打架讓人遙遙生畏,蒙越走到羅哆身邊,低聲問:“沒事吧?”
羅哆沒有在剛剛的打鬥中受到任何傷害,聞言搖搖頭,道:“沒事。”
倒是蒙劍波臉色一直不太好,不過現在NPC內讧,反派處于劣勢模式,将軍大人應該問題不大。
羅雲看着這一切若有所思,問一邊的小杜:“我們要怎麽通關?”
大家也算是生死與共的兄弟了,小杜聽罷看了眼蒙越和羅哆,道:“應該……快了。”
快了是什麽鬼?
羅雲臉上閃過不解。
那邊少女被一頓痛毆,躺在地上說不出話。一身紅衣的兔子終于走近人群,她沒先看羅哆,反而看了看地上阿東的屍體。
阿東身上無數個血窟窿,很是凄慘。
兔子表情很平靜,但羅哆莫名感覺到了一陣悲傷。
直到兔子移開目光看向羅哆,她展顏一笑,仿佛又恢複成了那個活潑仗義性格開朗的少女。
“謝謝你們,”她帶着一絲淡淡的微笑,道:“謝謝你,哆哆。”
從一開始,兔子就知道一切。
“我們被困在這裏很久很久了,一次次重複着……直到你們到來,打破這一切。”女友也在一邊輕聲說着,她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問:“想起來了嗎?”
懵懂的小杜似乎反應慢一點,他揉着太陽穴,皺眉一聲恍惚道:“我好像……想起來了。”
就像羅哆所經歷的那樣,這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學生,前往大山深處拍攝畢業作品,卻不知這裏的人信奉邪.教。
背叛者接二連三出現,兔子被選中成為“新娘”,人性經不起考驗,他們再也沒走出去。
兔子沒有說她和阿東的故事,可羅哆看着那身紅嫁衣稍一聯想,就能知道個八九分。地上的少女呻吟聲漸漸微弱,兔子看向羅哆,笑着道:“他們說的果然沒錯,你是希望。”
羅哆敏銳察覺,問:“他們?”
兔子不再解答,調皮眨眨眼,目光移向羅哆手裏拎着的泥像。
她的表情裏隐隐帶着一絲痛恨。
天上傳來打雷聲,似乎要下陣雨,女友看了眼天色,緊張對兔子道:“時間不多了。”
兔子聞言皺眉,對羅哆說:“哆哆,你知道怎麽通關的!快走!這個世界要淪陷了。”
淪陷?
羅雲一下慌了,問:“什麽鬼?淪陷什麽意思?”
兔子還未解釋,世界的崩塌便顯現在大家面前。遙遠天邊的一切開始消失,山巒、樹木都泯滅成灰色的一團。羅雲面露驚恐,羅哆心裏咯噔一聲,問:“怎麽回事?”
“世界越來越不穩定了,”兔子飛速道:“‘他’已經沒辦法維持這麽多世界了。”
崩塌的速度比想象還要快,那些灰霧席卷而來,羅雲喊道:“你不是知道怎麽出去嗎?快一點啊!”
羅哆心裏日了狗,他知道,他怎麽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NPC不可能準确告訴你怎麽通關!
這個游戲難道不是成婚就通關的嗎?
焦躁之情席卷着羅哆的內心,灰霧已經到了森林邊緣,他深吸一口氣,通關……通關!
難道是?
羅哆狠狠将吉薩爺爺摔在地上。
腦袋裏頓時傳來一陣劇痛,在之後則是正常的通關感。不知為何,羅哆總是最後一個消失在游戲世界的。他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眼,看見兔子笑眯眯對他說:“哆哆,新婚快樂鴨。”
世界消失,重回黑暗。
羅哆清楚的知道,這不是夢境。
與上次的視角不同,這次自己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見了“自己”。
研究所的無數次實驗、大量的試劑,以及“自己”越來越陰冷麻木的表情。
他的生活是制式的,是永不見光明的。
除了森林秘境的相會。
“他們又虐待你了!”少年只有一個背影,羅哆卻能感受到他的義憤填膺,滿腔怒火。
被做實驗的那人卻無所謂聳肩,坐在腐朽傾倒的樹幹上聳肩,道:“沒有虐待。”
所謂沒有虐待,就是永遠不超過臨界值,永遠給他留了口氣。
斑駁的光點打在“自己”臉上,他很珍惜這片刻的陽光,捧着少年帶給他的乳酪面包眯着眼睛惬意的大口吃着。
看不見正臉的少年一聲不吭,“自己”倒是笑了,道:“痛的又不是你,怎麽,要哭不成?”
那少年久久才回複:“正因為疼得不是我,我很難過。”
“自己”吃完了最後一口乳酪包,從樹幹上跳下來,抖了抖身上的面包屑。
他比少年高出半個頭,羅哆這一瞬間,又覺得這個人不像自己。
他摸了摸少年的腦袋,道:“我該回去了。”
少年沉默片刻,羅哆看到他攢緊了拳頭。
“我在申請了,很快,很快就會帶你出來的。”
“自己”笑了笑,道:“謝謝你的努力,以及……奶酪包很好吃。”
羅哆清楚的感覺到了一陣悲傷。
他揮揮手轉身離去,沒有再看少年一眼。羅哆看到少年的身形抖動,似乎在壓抑着自己。
終于,少年轉身,羅哆看見了那張臉。
雖然心裏已經隐隐有了猜測,但他還是震驚地瞪大了雙眼。
++
蒙劍波在游戲裏受了傷,從游戲中出來,精神狀态也不是很好。
但蒙将軍仍拒絕了休息,第一時間向炎居下達指令。
“封存這場游戲所有數據,沒有我的指令不允許開啓。”
蒙劍波擁有着炎居的一級權限,他下了封存的命令,就算政治敵人崔老派系也必須經過他的允許才能查看。
炎居刻板的執行命令,而從游戲世界裏蘇醒的蒙越只顧得上查看羅哆狀态。
“是沉睡狀态。”程佳查看着數據分析,道:“有可能在蘇醒能力。”
“蘇醒能力都會先恢複意識。”蒙越根據已知案例反駁。
他站得筆直,看向羅哆的表情卻十足擔憂。而一邊,蒙劍波也若有所思。
聯絡器發出提示聲響,艾倫看了眼,低聲道:“是警衛員。”
進入游戲時為了不被打擾,大家關閉了聯絡器,只有艾倫留了緊急線路。蒙劍波聞言,打開自己的聯絡器一目十行,然後大步往外走。
“盡快休整,黑化區數據出現異常。”
一句話,讓所有人神情一變。
程佳和蒙越對視一眼,幫着将羅哆身上的監控數據拆除,又将一個u盤狀的東西塞到蒙越手中。蒙越不動聲色裝進口袋,然後将羅哆背在後背。艾倫像是沒看見他們的舉動一樣,為自家隊長開了門。
客廳裏的林媽媽摸着金毛腦袋,眉宇間是不常見的悠長,林爸爸從門外走進,顯然剛送完蒙将軍。
他看到背着羅哆的蒙越,愣了一下問:“這是怎麽了?”
林媽媽也恍然蘇醒,忙站起來,吃驚道:“小家夥他?”
“沒事,”艾倫忙給父母解釋道:“損耗太大,需要休息。”
林媽媽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金毛啪啪啪甩着尾巴,艾倫又道:“我把隊長送回去。”
林父卻道:“你別動,讓程佳去。”
艾倫不解看着父母,程佳卻很快反應過來,道:“我去。”
一直沒說話的蒙越終于開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兩步路,不用了,你們都在家裏。”
他又意有所指的叮囑道:“安保系統開開,有任何情況第一時間通知隊裏。”
聽了這話,林媽媽的表情更加憂慮,她甚至帶了點慌張看向自己的丈夫。金毛汪汪叫了兩聲,艾倫走過去蹲下摸摸狗頭,又側頭看向蒙越。
“隊長,放心。”
蒙越這才點頭,背着昏睡的羅哆大步往外走。
天色陰霾,北風呼嘯,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息從遠處而來。
※※※※※※※※※※※※※※※※※※※※
天哦臨睡前檢查存稿箱發現竟然沒設置成功......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