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52、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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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再次來臨,每當這個時候,秦筝都會先回去,因為她要沐浴。
三樓有個浴室,這兒應該是雲戰專用的,因為所有一切的東西都很簡單,更具體一點的話,就是供人享受的東西很少,偌大的房間除了水池就是大理石地面,沒有供休息的軟榻,沒有香香的浴粉,甚至連多一條浴巾都沒有。
秦筝已經習慣了雲戰那變态的自控,所以這裏裝修這麽好而條件很差勁也在她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水池裏的水是冷的,這可有點難,她要是跳下去,估摸着會全身抽筋。
脫掉衣服,秦筝将毛巾鋪在水池邊兒,然後坐下。
便是鋪了毛巾,屁股底下的涼意也足以使她一個激靈。兩條腿慢慢的放進水裏,腿腳被涼水浸泡,整個人都要升天了。
連連搖頭,秦筝覺得雲戰對折磨自己很有興趣,連個澡都不能舒服的洗,和這人很難愉快的玩耍。
适應的差不多,秦筝慢慢滑進水池裏,随着整個人泡進去,她牙齒都在打顫。
“好涼。”這是唯一的贊嘆,她已經被涼的詞窮了。來到天陽關這麽多天,她一直都是自己浸濕毛巾擦擦罷了,第一次這麽暢快的洗澡,還是冷水,這命啊。
泡了一會兒,她的神經末梢已經麻痹了,游開來,這水池還是蠻大的。
冷意減退,秦筝開心的哼起了小調兒,伴着嘩啦啦的水聲,在這偌大的浴室裏如同鬧鬼了一般。
秦筝會游泳,但也僅限于淺水區域,而泳姿嘛,那是不能看的,她只會狗刨兒。
刨了一陣兒,她累的氣喘籲籲,靠着水邊停下,水池邊緣冰冰涼,爽的不得了。
再次感嘆雲戰這厮能對自己下如此狠手,她萬分敬佩。她就做不到對自己狠毒,明明可以享受,卻非要自找罪受。
驀地,秦筝豎起耳朵,外面好像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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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神靜氣仔細聽,眼睛也盯着屏風入口處。
大約一分鐘後,一個小黑點兒出現在屏風腳下,沒想到出現的是那只鷹。
一看見它,秦筝不由得睜大眼睛,居然找到這裏來了!
“不許過來。”揚了一把水扔出去,秦筝游到水池中間,瞪大眼睛盯着那只鷹。
那只鷹也不再向前走了,只是站在屏風腳下看着水池裏只露出腦袋的秦筝,她頭發都濕了粘在臉上,看起來像個落湯雞。
“你怎麽找過來的?你這個小畜生到底怎麽回事兒?你在監視我!”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被抓走做俘虜,她對誰都起了懷疑,這只鷹自然也不例外,覺得它問題重重。
鷹自然不能回答她的問題,但它歪頭看她的模樣更是讓人懷疑,它絕對聽得懂秦筝的話。
“滾,再出現我眼前,我就宰了你。”揚水,水噴到岸上,激起滿地水花兒。
她一陣叫罵,那只鷹卻是沒什麽反應。
氣急,秦筝游到岸邊,滿臉殺氣騰騰,她是真的打算上岸把那只鷹宰了。
然而,她剛游到岸邊,地上的鷹忽然飛起來,一個眨眼就不見了。
還沒緩過神兒,外面有聲音傳來,“你在叫什麽呢?”是雲戰的聲音。
“雲戰,那只鷹又來了,你快宰了它。”恍若見到救星,其他的她不信,雲戰她是相信的。
聞言,雲戰眨眼間出現在秦筝眼前,環視了整個浴池一圈,最後視線落在了水池邊兒的秦筝身上。
“在哪裏?”她的長發浸濕披散在肩頭,使得光裸白皙的肩膀若隐若現,極具誘惑力。
“剛剛一下就不見了,這畜生還會遁地不成?”深吸口氣,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雲戰開始搜尋,那雙眼睛就像安了雷達,而且不帶眨眼的。
秦筝盯着他,表情也很嚴肅。
驀地,雲戰突然伸手彈出一個東西,直接朝着屏風與敞開房門夾角的地方射去。
撲棱棱,一只鷹快速的閃出來,于頭頂盤旋一圈,奪門而逃。
雲戰的身影眨眼不見,秦筝輕呼一口氣,看雲戰那氣勢,估摸着那只鷹要沒命了。
然而,秦筝的想法卻是錯了,不一會兒雲戰回來,從他那黑了的臉色來看,那只鷹逃走了。
“它逃了?”睜大眼睛,秦筝看他臉色就覺得是那麽回事兒。
“順着來時路逃走了,看來它計劃的很充分。而且對這裏也很熟悉,居然在這裏找到了你。”走過來,他那麽高,此時秦筝還在水池裏泡着,仰頭瞅着他就覺得他更高了。
秦筝也覺得很心驚,看來還真是沖她來的。
“怎麽辦?已經找到我了。”仰頭瞅着雲戰,秦筝有點可憐兮兮。
“在我身邊,便是找到了你又怎樣,別怕。”蹲下來,這樣秦筝就不用高高仰頭了。
眨眨眼,嘟嘴,“你又不是時時都在我身邊。像剛才,你就不在。”
看着她好看的紅唇,雲戰眸子微眯,“我不是及時的趕來了麽?”
“你會每一次都很及時麽?這個沒人知道。”他這個保證讓人無法信服。
“現在懷疑是沒用的,因為未來沒人知道。”微微搖頭,雲戰對她的悲觀很不贊同。
“誰說的,我就能看到。只可惜我看不到你,誰讓你那麽怪?”秦筝撇嘴不屑,他說的才都是廢話。她就能看到未來,但自己的未來,卻不是那麽明朗。
看她那濕乎乎的小臉兒表情那麽多,雲戰似有些忍俊不禁。擡手将沾在她臉上的發絲捏走,“若是會被你看透,我還算得上什麽大元帥?”
被他一碰,秦筝才驚覺她就這麽和他說話好像有點不妥。不動聲色的往水裏沉,她一邊眼睛咕嚕轉。早就想要給他點教訓,這個時候好像正是好時機。
看她往水裏沉,雲戰幾不可微的揚眉,似乎明白她可能是在躲他。
然而,下一刻秦筝就驚懼的睜大了眼睛,“我的腿抽筋了。”話落,她整個人瞬間沉進了水裏去。
雲戰随即俯身伸手去撈她,涼涼的水裏抓住她滑滑的手臂,也感覺到她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剛要收力,水裏的人力氣更大,直接抓着他往下拽。
單手撐住水池邊緣,雲戰也用力,水裏的人開始抵抗不了了。
和雲戰拼力氣,那絕對必輸無疑。水裏的人兒被拉了出來,濕噠噠的頭發糊了滿臉,而且她正拉着雲戰的手臂在往下拽。
雲戰略顯輕巧的将她拽出來,她這一光溜溜的人就這麽脫離了池水。
“啊,放開我。”自動松手,但拉着她的人卻不松手。她大半個身子重新進水,但某些部位還在水外。好在頭發散亂滿身,否則她可真的是被一覽無遺。
雲戰的視線不可避免的向下,她皮膚白皙他知道,但通身都這麽白,視覺上的沖擊力絕對很大。
以至于一時間他都沒聽到秦筝在說什麽,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睛所看到的景色上。
“雲戰,放手。”蹬腿,池裏的水翻攪,濺起無數水花兒。
此時才回神兒,雲戰松手,她整個人掉回水裏,然後頭也不回的游到對岸去。
雲戰滿手的水,慢慢站起身,看着只有腦袋露在外的人兒,其實水裏的事物他也能看清。
“洗一會兒就成了,時間久了你真會抽筋。”沉穩的說完,雲戰轉身離開,只剩水裏還驚魂未定的秦筝。
深深吸口氣,秦筝擡起自己的手臂,被雲戰抓過的地方都紅了,就像被開水燙了一樣。
她雖是沒什麽感覺,但看起來有點驚悚,因為那紅印差不多就是他一只手的模樣,占據了她整個小臂。
這次要耍他的計劃又失敗了,而且她還險些賠了夫人又折兵,真是讓人惱火。
連連搖頭翻白眼兒,最後那口氣也只得咽下去,白白讓雲戰占了便宜,她認了!
從浴室出來,秦筝一身神清氣爽也沒覺得多爽。板着小臉兒,一步步的挪回雲戰的房間。
兩天來她一直睡在那個帳篷裏,與雲戰井水不犯河水,倒是比她想象的安逸。
進來房間,秦筝目不斜視的鑽回自己的帳篷裏,被子鋪了一層,軟的很。
雲戰在書案後忙自己的事,他們倆之間其實也僅僅距離幾米,外加隔着一面白油布。
能聽到用毛筆寫字獨有的聲音,她能想象得到雲戰的字是什麽樣子的,很有勁力,而且帶着他身上那獨有的冷漠。
慢慢眨眼,秦筝嘆口氣,這人當真是自信,她要是有他一半兒的自信,也就不會擔憂自己時刻會被抓走做俘虜了。
“還沒睡?”外頭的人突然發聲,秦筝不禁揚眉。
“睡不着,剛剛被吓着了。”哼了哼,就算是睡了她也得做惡夢。
“是被鷹吓着,還是被我吓着了?”雲戰的點倒是抓的很好,而且深知秦筝喜歡話裏有話。
一聽他說這話,秦筝不禁樂起來,“大元帥,你還真幽默。你呢,我倒是不怕,因為你也就只有一張臉吓人。”翹起腿,秦筝在帳篷裏分外恣意。
“你是第一個說這種話的人,覺悟很高啊。”雲戰這絕對屬于誇獎,這種誇獎讓人覺得不好意思。
紅唇彎彎,秦筝晃着腳丫子,“那是,我是一般人麽?雖然我看不到你的未來,但看穿你還是小意思。”這話不免有誇大之嫌。
外面雲戰似乎也在嘲笑她,“那你說說,我是什麽樣的人?”
“你呢,你是個對自己要求很嚴格,對別人要求更嚴格的人,嚴格到幾乎變态的地步。但是吧,你又有點小幽默,盡管板着臉幽默不太好笑,可是我覺得挺搞笑的。再有呢,你要是能改改随時色眯眯的毛病就好了,你那個樣子真的挺吓人的。”細數雲戰身上所有的特點,秦筝說的頭頭是道。
她說完了,外面也沒了動靜,撅嘴仔細聽,驀地帳篷的門被掀了起來,吓了她一跳。
“你幹嘛?咱倆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許進來。”他蹲在門口也很高大,堵住了整個門。
房間裏燈火幽幽,這帳篷裏更是幽暗,所以他在那裏就顯得有些模糊,看起來更是懾人。
雲戰身子一轉,很輕巧的坐了進來,大長腿還在外,但這帳篷就已經很擁擠了。
看他進來,秦筝向後挪了挪,瞪大眼睛盯着他。
“你今早還在說我食色不近,這會兒就說我色眯眯,自相矛盾。”看着她,雲戰那聲線再搭配上此時模糊的光線,他看起來極具壓迫力。
“成成成,我瞎說的,大元帥您贏了,快出去。”不想和他争辯,秦筝着急攆人。
“你那樣子可不是瞎說。”幾不可微的搖頭,他的臉看不清,占據了半個帳篷,他就像一座山。
“不信算了,我就是瞎說的。快出去吧,我要睡覺了。”起身推他,在這小空間裏和他在一起,她覺得心裏毛毛的。
然而,她那力氣推雲戰怎麽能推得動,恍若推在了石頭上一樣。
她披頭散發,又只穿了一層衣服,靠的這麽近,她身上的熱氣迎面撲來,讓雲戰感受的清楚。
兩只手在推他,如同撓癢癢,盯着她同樣在用力的臉蛋兒,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
驀地,雲戰擡手抓住秦筝的兩只手腕,以一只手富餘的抓住,讓她無絲毫反抗之力。
眼睛睜大,秦筝反應很快的用腳踹,她這應急能力也是很強悍的。
不過她若是對付不會武功或是同樣三腳貓沒準兒還有勝算,對上雲戰,她是連半點勝算都沒有的。
用另一只手抓住她腳踝,而且一次解決掉兩只腳,她雙手雙腳都被雲戰擒住了。
她此時就有點像農家宰豬時,豬被從圈裏扛出來時的樣子有點像,雙手雙腳被捆住,就差用一根棍子從手腳中央穿過去了。
掙紮不得,秦筝只能幹瞪眼兒,“雲戰,你太過分了,放開我。”
看她那造型,雲戰的确有些忍俊不禁,盡管臉上什麽都看不見,可那眼睛裏卻是充滿了笑意。
“将你挂在一根木棍上,就可以上火烤了。”雲戰也覺得她和被捆住的小豬有點像。
“放開我。”秦筝一拱一拱的掙紮,手腳用不上勁兒,活像個蝦米。
雲戰偏偏不放,任她一拱一拱的搞笑,他十分喜歡看。
“好了好了,我認輸,快放開我。”硬的不行來軟的,秦筝撅嘴裝可憐,她那張臉做這些表情十分擅長,而且當真是可憐兮兮,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看着她,雲戰的視線不由自主的挪到她的唇上,她的唇形十分好,誘惑力十足。
“你這個醜樣子,很勾引人。”扔掉她,雲戰給予淡淡的評價,随後起身走出帳篷。
被扔掉的人兒躺在那兒揉手腕兒,一邊冷哼連連,他才醜呢!
不過說她勾引人?呸,她又不是狐貍精,誰勾引他了?
越想越不忿,秦筝忽的大喊,“我才沒勾引你呢,自作多情。”
她的聲音回蕩在偌大的房間內,雲戰自然也聽到了。不過他沒回答,也不知他怎麽想的。
兀自冷哼,不過那個男人沒再搭理她。這厮忽冷忽熱玩的特別好,她連他一個手指頭都及不上。不過好在她心裏夠強大,否則指不定得被耍的多暗自神傷呢!
抱着被子,秦筝腹诽着雲戰,最後慢慢的睡着。
天陽關在黑夜中遺世獨立,黑黝黝的,無人能穿過。
兵士巡邏很森嚴,城嶺上也守備很嚴,無事總是往山下城裏轉的顧尚文也上了城嶺,已經兩天沒下來了。
城嶺上風很大,顧尚文披着厚厚的大氅,站在城嶺之上遙看黑水江的對岸。
黑水江對岸是連綿的森林,一望無盡頭,那都是東齊的地盤兒。
在這高處能看出去很遠,但東齊黑水江對岸沒有任何城池。因為他們都知道大燕的兵士在城嶺上能看的一清二楚,所以他們自這城嶺建起來初始就命百姓都撤離了這裏。
長長籲口氣,顧尚文的臉被風吹得都沒知覺了。
“顧兄,來一口暖暖身。”李毅獨具一格爽朗的聲音出現,他大步走來,手上拎着酒囊。
轉頭看着李毅,顧尚文搖頭,“要是喝了你這酒,我得昏睡三天三夜。”
李毅面貌粗犷,更是有點粗糙,可以說他長的很不好看。
于顧尚文身邊停下,李毅舉起酒囊喝了一口,暖意從胃裏襲來,“王爺說東齊可能要出幺蛾子,我猜可能是沖着王妃來的。不過,他們到底為什麽要對付王妃呢?這王妃來頭簡單,我實在想不通。”
顧尚文搖頭,“雖然她這身世一聽簡單,但實際上可沒那麽簡單。這王妃啊,我覺得有點怪。而且,她在十七王爺的陵墓裏呆了四年。沒瞧見她那麽白麽,我剛見她時,慘白慘白的,比這時候吓人。”顧尚文不免有瞎說之嫌,但他确實是覺得秦筝這個人有點奇怪。否則雲戰也不能對她那麽關注。
“還有這一茬?不過我記得,去十七王爺陵墓裏陪葬的好像是秦通的長女。王妃不是次女麽?從生下來就瘋瘋癫癫,後來又殘疾了。”不止李毅,天陽關所有的兵将都很好奇,只是他們不敢那麽明目張膽的八卦。
“秦通那個家神奇的很,大小老婆一大堆,只生下來兩個女兒。貌似正房和長女一手遮天,下面的人肯定都沒好日子過。”顧尚文啧啧嘆息,秦筝以前過的也不好。
李毅明白了些,連連點頭,“這世道就是如此,誰有權勢有野心就能一手遮天。沒有權勢沒有野心,就等着受苦受難吧。不過好在嫁給了王爺,便是在這裏再不好,也比皇城好幾百倍。”喝一口,為這人生為這世道。
顧尚文點頭,其實在他看來,秦筝絕對是好命。他從小就認識雲戰,他還從沒見過他對哪個姑娘上心過。曾經有一段時間他還覺得雲戰不喜歡女人呢。
好不容易有他感興趣的了,若真是東齊對秦筝做出什麽,估摸着會重新再起戰争。表面的和平已經維持了五年了,若戰事再起,血流成河的畫面會再次出現。
城嶺上冷風呼嘯,嶺下一道道的石環樓也守備森嚴,東齊的使者團被困在一道石環樓中,這裏的守備尤其多,便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去。
然而,黑夜中卻是有一個長着翅膀的黑色小影混了進去,于半開的窗子飛進房間。下一刻,那窗子被從裏關上,沒人知道裏面在做什麽。
一覺到天亮,秦筝睡得很不安穩。如她所說,她又做惡夢了,當然,惡夢裏吓着她的不是雲戰,反而保護她的是雲戰。
那只鷹也一直都在夢裏,現在她覺得它就是敵人,若下次再出現,她一定會宰了它。
從帳篷裏鑽出來,扭頭看向屏風處,那後面她從沒去過,那是雲戰睡覺的地方。
聽聽沒什麽動靜,看來這厮已經出去了。
走出來,伸了個懶腰,配合懶腰的還是她變調了的感嘆聲,“舒坦!今兒個老百姓啊真呀真高興、、、”開始唱歌,每一個字兒都沒在調上。
不過她自己并沒有自知之明,本人聽來唱的還是很不錯的。雖比不上藝術家之類的,但她去做個歌手估摸着還能成。
如此自視甚高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若是說給別人聽,不知得多少人笑掉大牙。
自顧自的穿上衣服,将頭發攏起,但留了大半兒披散着,她若是都束起來,那就是男人的發型了。
巴掌大的銅鏡映出她巴掌大的臉兒,秦筝晃了晃腦袋,頭發梳的還算整齊。
“美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唱着贊美自己的歌兒,她十分自信。
“你平時就是這麽騙自己的?”突然的,屏風後傳來雲戰的聲音,那語氣是他獨有的嘲諷,剛剛秦筝那歌兒他可是都聽在了耳朵裏。
一愣,秦筝幾步走到屏風那兒,倒是沒探頭去看屏風後,“你沒走?一點聲音都沒有,你都不喘氣兒啊。”一般人呼吸都有聲音,這厮是什麽聲音都沒有。
“像你一樣睡覺還磨牙?你的毛病實在太多,作為一個女人,活的真是太糙了。”雲戰聲線低沉平穩,感覺他說這一串話兒中間不會換氣兒。
“睡着的時候誰能控制的了自己?你能控制自己啊。”秦筝不服氣,她睡覺磨牙她還真不知道,也從沒聽小桂說過。不過那丫頭睡覺比她還要死,可能她磨牙她也沒聽到。
“當然。”得到的是雲戰理所當然的回答,秦筝嗤之以鼻。
“你睡着了怎麽控制自己?難不成你還會靈魂出竅,站在床邊看着自己,要是打呼磨牙了就扇自己兩巴掌。”武功高歸武功高,但睡着之後控制自己根本不可能。
“睡眠分幾層,深度睡眠和極淺度的睡眠。你是深到将你扔鍋裏蒸了都不會醒的睡眠,我是極其淺度你呼吸都聽得到的睡眠。”很簡單,他根本就沒真正的睡着。
聞言,秦筝不免唏噓,雖還是有點懷疑他的說法,但想想也有可能。任何方面都在控制自己,睡覺這方面也很有可能。
“成,大元帥您老人家厲害,小女子不及。”撇撇嘴,秦筝轉身欲走。
“明白就好。”雲戰似乎在笑,盡管想象不出他笑是什麽模樣,但單是想想他的笑,那也絕對是嘲笑。
秦筝不理會,扭身鑽回自己的帳篷裏,她沒那個心情觀看雲戰起床的姿态,若是看到不該看的,她會長針眼。
“吃早飯。”大概十分鐘,外面再次響起雲戰的聲音,而且這次明顯他應該是在門口的位置。
“好。”回應,秦筝從帳篷裏鑽出去,一眼看到雙手負後站在門口的雲戰,這厮換了衣服,一襲黑色的勁裝,那身材被凸顯的,啧啧。
上下看了他一通,秦筝對他的身材倒是無二話,這厮身材絕了。
“大元帥今兒是不是還要吃那麽柴那麽硬那麽鹹那麽重口的牛肉啊?明明很好的食材,幹嘛非要做成那樣?”走在他身邊,秦筝嬌小的身姿反襯的雲戰更為高大了。
“在軍營,牛肉只有兩種做法,清水重鹽的煮,重鹽重辣的煮。”反正離不開重鹽,因為人的身體需要鹽,特別是像軍隊,每個人每天都要出重體力,若是少鹽,人會沒力氣。而重辣,則是在秋冬時節吃得多,因為那個時候這西南特別潮濕,吃辣是為了除濕。
“重辣?我倒是很饞,只可惜吃完了臉上會長疙瘩。”搖搖頭,她也注定只能眼看別人吃自己流口水了。
“就像都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像個燒餅。”雲戰又開始嘲笑,盡管他的臉上和語氣都很冷淡。
提起這個,秦筝就忍不住的斜眼兒瞪他,“你那時候是不是以為我是個傻子聽不懂你說什麽?你說的我都聽見了。我還奇怪你這人挺樂觀的,沒多說我是個殘疾神經病,倒是說我的臉。”摸摸自己的臉,好在她現在的臉蛋兒白嫩光滑,她自己都很贊嘆居然還有人有這麽好的皮膚。
“因為早就知道你是個傻子殘疾,不好奇。”順着樓梯往下走,雲戰雙手負後,那步伐十分有氣勢,別人模仿不來。
“我在進陵墓之前确實是殘疾,也神經不正常,那是真的。但進去之後,我就變正常了。我的殘疾是人為的,不知是誰将一根鐵釘穿透了我的骨頭,造成了殘疾的假象。人啊,真是夠狠。”搖搖頭,感嘆這世上最狠的還是人。
雲戰沒說什麽,但眼睛裏的色彩卻是有些複雜。有些事,他是知道的。比如,是誰讓她變成殘疾。
但他不會告訴她,因為她知道了只會徒生氣,遠在千裏之外,便是她生氣皇城裏的人也不知道,吃虧的反倒是自己。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從早晨開始就滿天烏雲,而且風也亂七八糟的吹着,那城嶺上的大旗獵獵作響,在這下面都聽得到。
用過早飯,雲戰要去校場練兵,其實他只是檢閱一下,看看合格否。這就是當老大的好處,下面的人日夜操練,合格不合格也僅限于他的一句話。
秦筝跟着,現在她就是個尾巴。
兵士幾千,所有人都身着統一的盔甲,武器在手,近距離的看他們,殺氣很濃。
秦筝溜着邊兒走,跟在雲戰身後不遠不近。
那厮直接走上了高臺,她又不能上去,只好在下面一個旗杆後倚着,乍一看,她倒是像個小流氓。
有個将軍在講話,那聲音,絕對高亢,而且好似能夠很準确的讓所有人都聽到。
秦筝眨巴着眼睛瞧着,也沒看身後有個全身都籠罩在大氅裏的人在接近。
“王妃,您也在呢。”來人是顧尚文,在城嶺上守了一夜,現在終于輪到他下來休息了。
回頭,他那造型吓了秦筝一跳,“幾天沒見,你被風抽了?”
秦筝言辭犀利,顧尚文也沒法回嘴,“小生在城嶺上守職,這會兒剛下來要去休息了。”風吹了一夜,他現在還很冷。
仰頭,秦筝看向那城嶺,巍峨雄偉,在那上面肯定能看出去很遠,讓人向往啊。
“那上面能看出去多遠?”不免好奇,秦筝頗有興致的和顧尚文聊了起來。
“具體沒有丈量過,很遠很遠,以至于東齊都不敢在這邊建立城池。但他們栽樹的速度很快,原先的幾座城棄了之後現在都成森林了。”顧尚文被風吹得鼻子不通氣,但卻頗有見地的給秦筝解說。
“那他們那些使者都從哪兒來的?”這邊看來根本走不通,沒有路。
“雪山的另一面繞過來的。”那邊有路,不過遲早要建上城嶺給封住。
“如果他們要是很着急逃跑的話,你覺得從天陽關能逃出去不?”秦筝詢問,眼睛也睜的大,滿心計量。
“不可能,沒有路。除非他們長翅膀從城嶺上飛過去。”顧尚文搖頭,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路只有一條,就是得從雪山那兒繞過去是不是?”若是這樣,她心裏有底了。
“嗯,沒錯。但雪山那裏路徑太過複雜,人也是不敢貿然的進去,很容易被困在裏面。”困在裏面的下場那就是死了。
“你這個爆料很有用,謝了。”假意拱拱手,秦筝扭過身轉到旗杆另一面,她心裏頭有底了。紅唇上揚,輕松的笑容重現臉上。
高臺上,雲戰的視線投了過來,秦筝和他對視,笑眯眯的沖他眨了下眼睛,那是俗稱的秋波。
雲戰幾不可微的揚眉,似乎不解秦筝這突然的抽什麽瘋。她那小模樣特意的眨起眼睛來,誘惑力十足。
看他那常年不變的冰山臉有了些許詫異,秦筝略顯得意,雙臂環胸的開始觀賞練兵,這些人可都是真把式。
不時的有風吹在臉上,自然的風夾雜着他們拼鬥時産生的風。
快到了中午時分,練兵終于結束,而陰沉了許久的天空,終于有雨點掉下來了。
開始收兵,雲戰也自高臺上下來,步伐生風,幾乎只是一眨眼他就到了眼前。
“下雨了,回去。”沒有在秦筝面前停留,他大步的往回走。秦筝趕緊跟上,小短腿兒倒騰的也很快。
校場很大,走回去的時間抵不上下雨的速度,大概走出去百米,雨點就大了起來。
秦筝小跑跟上,雨點落在臉上,涼又疼。
驀地,身邊挺拔高大的人将手懸在了她的腦袋上方,那手掌果然遮擋了一片雨點兒。
秦筝邊跑邊擡頭看了一眼,随後笑起來,“手大有用處啊。人都說大腦門是下雨天防雨的利器,你這手也是。”
“大腦門怎麽防雨了?”她的思維雲戰還真是跟不上。
“這都不知道?俗語都說,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大頭啊。”秦筝興致盎然,便是雨勢漸大,也擋不住她的好心情。
雲戰忍俊不禁,随着幾步奔上臺階将大雨甩在後,他懸在秦筝頭頂的手也落了下來,直接拍在了她腦門兒上,“你的腦門兒也夠大,但抵不住你的臉更大,防不勝防。”
秦筝立即蹦高打他,雲戰一步就順利躲開,讓她撲了個空。
這場雨,下來之後就不停了,一直到了晚上,還在繼續。
在這樓裏聽雨聲,別具一格,可能因為有城嶺和石環樓的關系,那聲音與別處是不一樣的。
雲戰在和他手下的那些将軍軍師開會,人家有自己專門開會的地方,閑雜人等進不去,秦筝也不能跟着。
獨自的在雲戰的房間裏悶着,屬于雲戰的地方她也不會去翻動,自己的地盤也就是她那一畝三分地兒,帳篷周圍。
靠着帳篷坐着,秦筝的視線緩慢的固定在牆上的字畫上。這些字畫都是雲戰的手筆,能輕易的看出他的性格脾氣,這人很剛硬啊。由裏到外的剛硬,絕不摻假。
有一幅字寫的特別好,一共四行,而且很押韻。
一遍一遍看,驀地秦筝驚覺,這字畫是個字謎。
眯起眼睛,秦筝坐直身體仔細看,将每一行的謎底猜出來,最後組成了一句話,吾定勝天!
唏噓出聲,秦筝看向落款,這幅字是很多年前寫的,距今大概有十年的時間了。那個時候雲戰很年輕,而這句話也确實有些年輕氣盛在裏面。不過一直留着,可想雲戰的心裏還是這樣想的。
這個天必定就是雲贏天了,吾是自己,在他心裏,他是将雲贏天當做敵人的。
若是勝了天,那麽他就會取代那個天的位置,做皇帝?
秦筝雖是不覺得神奇,但若是做皇帝,難度會有些大。便是他有千軍萬馬,雲贏天也不是沒有實力,否則不可能安穩的坐那個位置這麽多年。
野心?有實力的人都會有野心。琢磨了半晌,秦筝點點頭,她了解了。
但若是雲戰做了皇帝,這天下不知變成什麽樣。但肯定不會讓西南成為另外一國就是了,因為這西南就是他的。
“唉!”長嘆口氣,秦筝向後靠在帳篷上。雲戰的未來他看不到,沒準兒還真就是因為這厮是真龍天子她才看不到?
若有機會她應當見見雲贏天,看是否能看穿他?若是看不穿,那就說明他也是真龍天子。兩個真龍天子相争,結局多變啊。
若他不是真龍天子,那就好辦了,雲戰必贏。
兀自猜測,她思緒萬千。驀地一個悶雷響起,她心頭咯噔一聲。
不好的預感如潮水般湧來,秦筝忽的轉身鑽進帳篷裏。
臉色漸漸發白,秦筝的眼睛一片恍惚,接下來陷入空洞。
眼前漆黑,而且寒冷,那寒冷絕對是真實的,因為她都看到自己呼吸之時飄出的白霧了。
那虛幻的畫面也只是一瞬間,回神,她心髒砰砰跳。思慮一下,從帳篷裏鑽出來,幾步奔到書案後,提起毛筆開始在白紙上速寫。
轟隆!又一個悶雷響起,而且秦筝覺得伴随這悶雷響起的還有門,那門、、、好像有人在外面敲。
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秦筝拿着毛筆死死盯着房門,墨汁順着毛筆的尖兒滴下來,暈染了桌上的白紙。
砰!
秦筝眼皮一跳,扔下毛筆鑽到書案下藏起來。
絕對有人在撞門,但是那門并沒有鎖上。
砰!又一聲,然後就是吱嘎門開的聲音。
順着縫隙往門那兒看,并沒有看到人的腳,空蕩蕩。
聽着自己的心在狂跳,秦筝慢慢收回視線,她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