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00年年初,世界和平,國泰民安。北京城有大量外來人口湧入,全國上下齊心協力建設北京。
正值酷暑,官員們都辛苦了。
那天,兒童俱樂部裏剛來了一批新貨,而城裏剛好有塊土地要開發了。付局長是個五十多的老頭子,最喜歡這種地方。
林宇是這個老頭子的手下。那天那兩個十歲的小男孩被灌了滿肚子的水,□□被束縛着無法排洩。痛苦使他們憋得一臉的鼻涕眼淚。他們央求了許久,坐在皮沙發上的付局長和副付局長擺着手笑着看,果盤上來了,帶了兩把水果刀,茍副局長拿起一把水果刀,把一個男孩子的頭發削下來了一塊,那個男孩子看着地上黑色的碎發,高叫了一聲。
跟着付局長來的保镖脫下了褲子。把穢物蹭的那個孩子滿臉。
所有人都在拍手,開心的笑着。只有林宇,他一個人呆呆的看着,不閉眼也不言語。夏嘉奉看着林宇,只覺得有趣。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這個男孩子根本不适合出現在這種地方,那麽他為什麽還要出現在這裏?不過這雙眼是真的好看,像黑曜石似的閃着光。
眼看着地上跪着的兩個男孩子要暈厥過去。夏嘉奉端起了面前的茶碗。
“付局長,這裏的孩子您随便看,您看過幾日的招标?”付局長是出了名的滑頭“小夏啊,這塊地嘛,比較大,又在市中心,你看這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下面的兄弟們也不同意嘛。”
夏嘉奉把茶碗放低了一點:“付局長您放心,大家都不容易,最近奧迪新出了款車,您看...”
“哎呀,你看你,年紀輕輕的,這麽客氣幹啥。”說着轉頭間看見了坐在角落一直盯着地毯看的年輕人“那個林宇,和夏總去拿車。”
夏嘉奉餘光一瞟,恰好看見有一抹光反射進了他的眼。他馬上反應過來,攝像頭。
這種地方,攝像頭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付局長似乎也被什麽晃了晃眼,似乎是要站起來。夏嘉奉馬上上前一步,走向了那個角落,用身體擋住了付局長的路線。
坐在角落的林宇突然被點名,身體極度緊張的晃了一下,小攝像機在胸口歪出了半個鏡頭。夏嘉奉只是走到他面前,左手摸他的頭,右手隐蔽的講那個露出一小半的攝像頭塞回他的口袋。
“走吧。”
付局長只是帶着意味深長的眼光看了看夏嘉奉和跟着夏嘉奉快步走出去的林宇,沒有攔住他們。
林宇上車的時候很不安,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這個人絕對是看見了他口袋裏的攝像頭。畢竟,他還用手扶了一下。
“你叫林宇?”等紅燈的時候夏嘉奉先開了口。“嗯”林宇的聲音有點低。
“多大了?”“25。”“那也工作兩三年了吧。”“嗯。”
林宇靠着真皮的座椅,手悄悄伸進随身的皮包,用手緊緊的攥着那個小攝影機,閉上了眼睛,展現出一副不想交流的樣子。
夏嘉奉往副駕駛瞟了幾眼,恰巧北京城的路燈照進來,打到這個男孩子的臉上,暖黃的光影映出溫柔的側影。在黑暗的車廂內,他像是唯一的光芒。
“你要聰明一點。”今晚的車不知為什麽這麽多,讓夏嘉奉也有了幾分煩躁。他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包煙,可是左翻右找也沒找到打火機。
“嘿,林宇,有火嗎?”林宇睜開了眼睛,看了他一眼,從皮包裏摸出了一只打火機,就是路邊最常見的那種透明殼子的五毛錢一個的打火機。
抽上中華的夏嘉奉平靜了許多。“我現在28歲,你再多等三年,等你到我這個年紀了,就會明白很多事情了。”
林宇聽着這話,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堵了三個多小時,寶馬終于挪到了夏嘉奉位于北京三環的別墅。車庫打開的時候,光晃着了林宇的眼睛。
他進地委工作也有三年了,這些年在皇城也見識了不少有錢人,可是這裏華貴的程度還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這一個小小的車庫仿佛是豪車展廳,相比于這裏,夏嘉奉代步的那輛寶馬簡直是星空中的螢火蟲。
夏嘉奉走了一會兒,從牆上取下一把車鑰匙,解開了奧迪車的鎖。然後将車鑰匙放到了林宇手裏。
“會開車?”林宇将鑰匙握在手裏,點了點頭。夏嘉奉看了看手表的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夏嘉奉斟酌着打通了付局長的電話“局長,玩的還可以嗎?”那邊的聲音很嘈雜,還混着孩子的哭叫“小夏啊,挺好的,這批貨确實很不錯,你不來真是虧了啊。”“這個好說,您玩的開心就行。就是這北京大半夜的還堵車着呢,您也知道,我家離得遠,您看林宇這孩子也不容易,讓他明早給您送車怎麽樣?”“小林啊,可以可以。就讓他在你家休息也可以啊。讓他明早來單位了來我這裏見我。”“好的,局長您慢慢玩。”
打完電話,夏嘉奉長呼一口氣,把笑容從臉上消下去,只剩下疲憊。
“我給付局長打了電話,你直接開車回家吧,明早把車給局長開過去。”
還好回去的路并不太堵。淩晨三點,林宇沒有回家。而是轉進了他家附近的一條小胡同。
小胡同裏有一個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的乞丐,滿臉都是冬日用的煤灰。“你來啦。”林宇這時候已經有幾分困倦了,他急匆匆的從皮包裏拿出一千塊,這是他這個月工資的一半,他把這疊錢塞進了乞丐的手裏。
“小林啊,都七年了。”乞丐拿着錢,看着面前這個面色憔悴的年輕人。
“錢我會按時間給你,你還是幫我留意着他的下落。”林宇卻是不想聽乞丐多說,只是轉身就走。走了幾步,他突然看見面前的石板路被灑落的月光染白,擡目望去,眼前一片白茫茫。
“我只有這一個親人了。”他看看天空又看看腳底。
那一夜,不止他一個人失了眠。夏嘉奉在床上輾轉反側,整個腦子裏都是在一片污濁中的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清澈的眼睛,但是有濃濃的憂愁和憤恨在眼底。像是愛着世間的神明,将悲傷與痛苦深深的埋藏,只留下溫柔與美好的表象。
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人了。他初中畢業就進了社會,摸爬滾打十來年,除了錢,什麽都丢了個幹淨。
突然看見尚未丢棄這些的人,倒是有一種奇異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