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夢為遠別啼難喚
找不到蒼蒼子在哪裏。
蒼蒼子被關在洞幽老祖的小世界中,小世界依附于洞幽老祖。洞幽老祖若死了,小世界或許會破碎,裏面的人可能有一線生機。問題是——
洞幽老祖并沒有死。
這貨竟然在最後關頭逃了。
因為元劍道君閉關久無聲息,不敢面對他只剩最後一口氣的元劍島門人,都拼着打開了元劍道君閉關的劍窟。第一島登陽島也請出了青陽道君留下的一道分神。無數元嬰高人齊齊出手,最後,卻還是讓洞幽老祖逃走了。
他遁入了裂縫中,帶着天才知道死活的蒼蒼子。全程只能當個圍觀群衆的魏聽荷欲哭無淚,面對未來叔伯祖母的私信轟炸,只想當個鴕鳥把腦袋藏在沙子底下。
可這一刻,魏雲還在登陽島沒回,禦龍仙子內傷未新,霜花仙子一大堆事要主持,只有她比較閑。
魏聽荷顫抖地把這個情況分析給應泊聽,半晌沒得到對面的回應。
過了好久,她才收到三個字。
【鷹不泊:知道了。】
知道了,然後呢?
叔伯祖母你多說幾句啊,不然這語氣聽着像是要和她叔伯祖分手。
魏聽荷捧着直播玉簡在屋子裏轉圈,轉到第一百零八圈時,被自家父母提着耳朵揪出去。
洞幽老祖沒死,必然會卷土重來。一旦重來,雲夢澤又要被掀起一場劫難。
上到超脫真仙,下到煉炁小修士,都不能在劫難中幸免。然而多一份實力,活下去的希望總會大一點。
過去魏家寵愛魏聽荷這個小輩,對她的修行十分放松,現在卻必須督促起來,免得白發人送黑發人。
地球這邊,應泊看了魏聽荷的解釋,難得什麽也沒做,只發了一會兒愣。
因為他發現,現在這情況他真的插不上什麽手。
一來他不是雲夢澤的人,二來煉炁五階的小修士在洞幽老祖面前連屁都算不上。之前種種算計,不是靠着天降金手指朝夕直播管理權限,就是靠着魏家龍女島這樣的盟友。而現在,網絡對目前局勢影響不大,魏家和龍女島又忙的腳不沾地,他在雲夢澤中自然變得鞭長莫及。
實力,終歸到底是沒有實力。
然而這方面他卻不能說有愧,修行時間不到兩個月,煉炁五階,對于新人和一個靈氣不足的大世界來說,已經是很好的成績。
修真界有轉世重修者,才出娘胎,一日金丹。
但那到底是轉世重修啊。
應泊已經盡力,不會後悔自己目前的低微修為,但他也會像個普通人那樣遐想,如果,他現在是個金丹的話?或者是個元嬰的話?
那蒼蒼子還會這樣生死不明嗎?
這甚至稱不上生死不明,因為洞幽老祖離開自己小世界時,身上燃燒的太陽真火衆人有目共睹。
蒼蒼子親口告訴過應泊自己有傷不愈,加上兩個大境界的修為差距,蒼蒼子在說了那些狗屁不通的話後到底做了什麽,才能攻擊到他甚至不知道有合道境界的洞幽老祖?
他會這樣死掉嗎?
說真的,說真的……他們還沒有實際見過面呢。
應泊心裏咯噔一下,遺憾就像苦丁茶的滋味,順着神經中蔓延開。
他嘆了一口氣,站起來。
被占了位置的左手連忙問:“電腦不用了?”
黑火則問:“鷹爺你還好吧?”
“你用吧,別太沉迷朝夕直播,快一點修行才是正道,”應泊揮揮手,語氣慢吞吞,“我……我先去看看外面的人。”
說完,應泊向操場上的一百五十五個學員走去,只給四個黑客留下一個背影。
“他失戀了?”作為某條神經更敏感的女人,左手不禁問。
“好蕭瑟。”黑火也嘆息道。
他和蜂鳥、八戒交換了一個眼神,想起剛才直播視頻中出現、手持一枝梅花的天仙女子——八戒已經手機拍照作為屏保——齊齊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鷹不泊也會追網紅主播。”蜂鳥說。
“還是個有男朋友的,”黑火想起直播裏抱起那美女的帥哥,更是搖頭,“道上的傳奇人物,只有鷹爺基本沒傳過緋聞。好多人說他不是基佬就是性冷淡,沒想到一動心就是這麽高難度。”
另外兩個單身公狗心有戚戚點點頭,紛紛堅定了和手辦抱枕共度一身的心願。
唯有左手嗤笑一聲,将鍵盤拖到面前。
她說的失戀可不是指那個拿着一枝梅花的女人,左手确定,鷹不泊看向那女人的眼神不帶暧昧。
更何況,作為一個和鷹不泊結識于色誘計的大美女(自稱),她才不相信,鷹不泊的性取向是女!
——
但應泊失戀的傳言還是越傳越廣。
畢竟,他的異常島上衆人最近有目共睹。
應泊減少了很大一部分挂在手機和電腦上的時間,更加用心的指導起一百五十五個工程兵修行,同時,也增加了自己的修煉時間。不會像過去一樣,把晚上月出的時間用在幹別的事上。
這能解釋為應泊想用工作麻痹自己,也能說是他突然想發奮。
但是,如果告訴閻喆,他兄弟應泊現在一天到晚都頂着一張不茍言笑的嚴肅臉,他一定會認為應泊吃錯了藥。
正常的應泊是怎麽樣的?
拿二次元中毒的小民警閻唧唧的話來說,應泊,是個臉上慣常帶着“我愛人類”這種笑容的家夥啊。
所以,現在的這個仿若冰山的人……是誰呀?
聽聞傳言的親朋好友紛紛過來關心,加上龍洲島上的人越來越多,八杆子打不到的人都會在應泊經過時偷偷瞥他。
接到應泊電話,辭掉三甲醫院婦産科醫生職位,跑島上當醫務室老師的赤腳大夫向高飛就算了。這貨本來就是應泊損友,會開派對祝賀應泊保留了單身貴族身份什麽的不難預料。可是連特別辦事處周處長這個老人都會在電話裏提起朋友家的女孩,應泊渾身的氣息只能越來越冷,好拒人于千裏之外。
他修煉的本來便是太陰一系的功法,初期偏向于陰寒。随着修煉刻苦修為漸高,在這三伏天裏,簡直成了一臺會移動的人形空調。哪怕時間已經入秋,周圍依然圍着一圈圈納涼的人。
好在随着日子過去,“鷹不泊失戀”這件事的熱度也漸漸降了下去。只有閻唧唧這貨,上班下班的百忙之中見到應泊,依然堅持不懈地詢問。
比如說,今天。
今天是個周末,閻喆難得不用開會加班。
某民警修煉一夜,一早在食堂裏找到了應泊。
應泊面前放着一份豆漿油條,才端出來的,在他面前放上十秒就已經冰冷了。好在他也沒吃,正全神貫注地對着學員名冊寫寫畫畫。
龍洲雙島上的一百五十五個工程兵學員中,成功引氣入體的已經有一百多個。
哪怕有四十幾個還沒成功,國家對結果也很滿意了,連着對這個連地基都沒打的修真學校,他們的支持力度也大了起來。之前還在慢慢走的程序和合同幾天裏走完,又按照應泊的要求,給他送了一堆材料上島。
東皇島的賬本應泊沒動,倒是真的和多寶閣談下一筆生意。勉強有了點收入後,應泊第一個建的不是教學樓,而是龍洲龍王廟。
建築圖是在朝夕直播上買的,作為神土入口,龍洲龍王的廟宇值得慎重對待。
用法術來建房子非常快捷,買來的建築圖也并非凡物,某種意義上這玩意兒竟然有一點像地球上的新興産業3D打印,只是模式比3D打印成熟許多。
布置一個粗糙的禁制擋住普通人的目光,一座飛檐流閣的精巧神廟在龍洲上拔地而起。龍洲龍王借此突破,掌握的神土又大了一圈。
可惜,相對于目前島上的工作人員來說,面積還是有點不夠。
連影子都沒有的醫務室都有正式員工了,更別說其他方面。時間抓得很緊的應泊這一次沒有拒絕國家的人力援助,通過特殊辦事處的協調,一群非常有用的人上島了。
或者說,一群應泊正需要的人上島了。
如果不是完全掌握了朝夕直播,應泊原本不會在這種大前期這樣做。但現在,既然他已經和朝夕直播的小光球成功達成合作,那麽,将一部分朝夕直播開放給國家,利用國家的協調能力和資源,才能将前期利益擴大化。
當然了,應泊最近只是懶得笑,本質并沒有變。都開放一部分朝夕直播了,上面竟然不意思意思嗎?
國家“意思意思”地快吐血了。
現在,有龍虎山齊雲山青城山武當山乃至少林寺裏,讀着經書長大的老道士老和尚負責整理朝夕直播裏的功法資料;有國家資深外交官小組負責和黃金樓的談判;有勉強夠得上全球前十的黑客左手帶領她的團隊組成開發部門。應泊的工作除了教導修煉和自己修煉,只剩下把握一下前進方向。
閻喆覺得,按照道理,應泊現在應該閑下來了才是。
但沒有,他變得更忙了。
閻喆端着牛肉粉在應泊面前坐下,一邊用筷子攪拌粉條,一邊裝作很随意地問:“弟啊,我們有兩個星期沒見面了吧?”
應泊頭也不擡回答:“你昨晚來我房裏蹭過空調。”
“呃,”閻喆道,“我是說昨天之前,之前。”
“這周星期三你有跑來問我,能不能幫忙占蔔一下星期二那個暴走摩托搶包案的犯人在哪裏。”應泊再一次回答,無奈放下學員名冊,“閻唧唧,你又想唧唧歪歪什麽了?”
問完,不等閻喆說話,應泊又沒好氣道:“我說了好幾次了,我沒有失戀。現在的面癱是因為之前心緒波動修煉,真炁走岔凍住了哪條神經,和胰腺癌一樣,只要築基就會痊愈。向高飛那庸醫不是檢查過了嗎,你們怎麽還不信?”
說完,他保持着冰山面癱臉,在狠狠翻了個白眼。
就算蒼蒼子真死了,他也不可能性格大變一夜面癱。明明有科學解釋,可這群人總是不信。
“但你最近做事特別急,急得不像你。”閻喆說,“我就問一個問題好嗎?讓你真炁走岔的人,是不是……”
“誰誰誰?別吞吞吐吐的。”
“是不是,”閻喆點頭,“小荷妹子?”
“……”
應泊不面癱的時候,閻喆都不能從他臉上看出什麽,更別說他現在暫時是個面癱了。
閻喆只能靜靜看着應泊。
應泊也靜靜看着他。
一秒後,應泊張口想說些什麽,閻喆卻打斷道:“弟,別騙我。”
應泊被噎了一下,幸虧蜂鳥這時候跑進食堂。
“鷹爺,閻哥,你們兩個快來,”他喊道。“給朝夕直播的更新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