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你家有WiFi嗎？

第47章 骨鱗

好久，都沒站在這棵海棠樹下了。

臨西回到家裏，卻沒有上去，而且一個人默默的站在樹下，在想事情。

海棠樹很大，大到可以遮住整個灑下來的夕陽，讓臨西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片陰影裏。

已經是接近傍晚了，他擡頭看了看天色，鮮豔的血紅從天際蔓延過來，淹沒了一切。

他不是在想剛才那個吻，而是，關于荒蕪的事情。

那個人，他——回來了。

夕陽下，臨西發現向着他這邊慢慢的走過來一個人影，雖然看不清臉，但只看輪廓，他就知道是誰。

因為，那突兀而與衆不同的龍角，非常顯眼。

臨西見過的所有的龍他們的角都是對稱的，只有敖寒的角，右邊缺了一塊，是一根斷角。

他知道那只斷角的故事，因為他很早就認識了敖寒。

不過，他們倆并不是像跟白離一樣的朋友關系，臨西很少去龍宮，敖寒也從來不來。雖然表面上兩人和和氣氣的，其實不然。

敖寒走到臨西面前站定，表情卻看不出任何情緒，他也沒說什麽，但是臨西很清楚他的來意。

“替他求情嗎？”臨西率先開口說道。

“嗯。您是仙君，就算他得罪了您，沒必要跟一個人類計較吧？”

“他動了我的人，我為什麽不能跟他計較？”

“我雖然不知道他做了什麽，但是我懇求您，放過他……”敖寒還是很客氣的說道。

“……不。”

他要只是一個簡單的人類，他才不會跟一個人類計較置氣。

就在安然抓住他手的一瞬間，他體內的星靈珠喚醒了荒蕪曾經的意識，雖然這個身體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身體，可是，他的意識卻在這具人類的身體裏，只不過一直處于未覺醒狀态。

好在現在他還只是處于未覺醒的邊緣，如果此刻放過他，一旦他覺醒，以他那個脾性，這天下說不定又将是一場浩劫！

三十萬年前的血，已經流的夠多了。

臨西根本不敢預料他覺醒之後會做什麽，再加上他當時又肆無忌憚的調戲安然，他才一時沖動沒有忍住想殺了他！

可是，那個時候周圍的人太多了，他不能引起騷動，哪怕事後可以抹去所有人的記憶，可是，當着安然的面，他不想殺人。

他只好設了結界。

但是，結界裏，是殺不了他的，冰晶箭穿透胸膛，只會疼痛，卻不會造成任何傷害，但是那支冰晶箭，他絕對不會拔出來，就算敖寒來求情，都不行。

“臨西，我從來沒有求過你……”

敖寒收起了和善溫柔的語氣，突然變得認真起來，連稱呼都變了，不再是客客氣氣的“仙君”。

與此同時，他周圍慢慢形成了一層冰冷的霧氣，霧氣卻又開始結冰，在他周身圍繞出了好多片細小的尖銳冰淩。

“你以為他只是人類？難道你從來沒有感覺出來異常？”

臨西看到了他的冰淩，知道他終于是想要跟自己動手。卻沒有做任何反應。

敖寒愣了一下，收起了周身的冰淩，問道，“什麽意思？”

“也是……他元神被我碎了，靈力歸為大地，現在唯一剩下的只是一個殘缺的意識，在那個人類體內。”

“碎了……元神？”

敖寒有些恍惚的看着臨西，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被臨西碎了元神的人……只有那麽一個人……只有……他！

“我這麽說，你應該知道他是誰了。”

“不可能……元神碎了，怎麽還能重生，荒蕪不可能是……是他！”

“你是希望是他還是不希望是他？如果我沒記錯，他的王妃，是一條龍。”

臨西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敖寒就是那條龍。

敖寒還是不敢相信他的話，轉過身去看了看遠方的如血的夕陽，突然感覺此刻的夕陽如此的刺眼。

刺的他眼睛生疼，疼的眼淚都流了下來。

果真是他嗎！太久之前的記憶突然湧入了敖寒的腦海，那段他再也不願想起來的往事，他強迫自己忘掉的那個人，那個說愛自己卻深深傷害了自己的那個人……

他最後是死在了臨西的手上，元神盡碎，魂飛魄散，幾乎是沒有再出現在這個世上的可能了。

但他不恨臨西，畢竟，這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于是他就把這份記憶埋在了心底，讓時間漸漸抹去帶走，可是，他的心死了，他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

所以，這麽多年來，他不肯接受任何人，也不肯接受荒蕪。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荒蕪……就是他！

臨西看着敖寒的背影，被夕陽拉的無限長，而那只斷掉的角，也被清晰的投射到了他的腳下。

“現在，你知道了是他，還會替他求情嗎？”

“……”

敖寒背對着他沒有說話，兩個人就這樣一直站着，誰都沒動，直到太陽落山，世界籠罩在一片昏暗的紫色裏，接近黑夜，卻還殘留着最後的光。

“求你，臨西，放過他吧……”

最終，敖寒還是轉過身來低頭笑了笑，恢複了以往的溫柔。

臨西沒想到他竟然原諒了那個人，于是問道，“是為了他，還是荒蕪？”

“都是吧……”

“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你想要什麽樣的答案？”

臨西看了看他頭上斷掉的那只角，雖然時間已經把斷角的邊緣磨得極其光滑，讓人完全看不出，其實那只角是被人生生掰斷的。

龍角是有感覺的，甚至比身體任何部位都要敏感，所以痛覺也會更加強烈。

臨西答非所問道，“放過他可以，但是，我要你的龍鱗。”

其實，他要的不是龍鱗，只是想要敖寒的一個态度。現在的荒蕪，畢竟還只是一個人類，如果敖寒真的愛他，也許可以控制住他讓他抛卻過去，好好的繼續當一個人類。

“我……只長出來了幾片新的……”

“我不是要你表層的龍鱗，我是要你皮膚之下的龍骨上的龍鱗！”

因為表層的龍鱗拔下來的時候并不疼，也就逆鱗還稍微疼一些，但是龍骨上的龍鱗，是要用刀把皮肉剝開，露出骨頭，一片片慢慢的刮下來的。

“……”

敖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眼裏露出了深深的恐懼，仿佛整個世界益滿了鮮血，因為……被剮骨鱗的痛楚，他再也不想體驗第二次了，簡直是痛不欲生！

臨西看敖寒痛苦的表情，于是讀取了他腦海裏的記憶，心下瞬間明白了過來，原來，以前的荒蕪，除了折了他的龍角，竟然還剮過他的骨鱗，這都不算什麽，還有其他更過分的。

果然是夠渣，不過以他的個性也的确做得出來這種事！

“不願意，就請回吧。”說完，臨西就轉身打算回屋裏去，畢竟天色也不早了。

“願意。”

臨西轉過身去，看着他手上幻化出了一把尖銳鋒利的冰刃，毫無猶豫的紮進了自己的手臂。

仿佛紮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手臂一般，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迅速的拿冰刃劃開了自己的皮膚，一瞬間血流如注，可是他都不在乎。

反而皺眉的是臨西，他真的沒想到敖寒能果決到這種程度，龍一生只會長三次骨鱗，如果失去了骨鱗，離死也就不遠了。

而世界上，最堅硬的也是龍的骨鱗，他不同于表皮上的龍鱗，像冰晶一般好看卻易碎，所以很多妖怪，甚至神，都會對龍族下手，剮下他們的骨鱗，來讓自己變的不易受傷，變得更加強大。

“你為他，剮過兩次骨鱗，第一次，是他親手剮下的，第二次，是你親手剮下的……”

敖寒臉色已經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卻還在笑着，他說道，“如果還有第三次……也是為了他。”

雖然，他知道，第三次，就是永別了。

可是，他心裏卻想，不管是三次也好，無數次也好，今生今世，他都是心甘情願為這個人犧牲，有些人，一眼認定了他，往後餘生，眼裏都只是他。

冰刃一點點挑起骨頭上的鱗片，那鱗片看起來晶瑩剔透，是半透明狀的，沒有表皮的龍鱗好看，但是，卻堅硬很多。

所以剮的時候，也比龍鱗難剮很多。

可是敖寒還是忍着劇痛，手上用力，“咔嚓”一聲，一片骨鱗就掉了下來。

有了第一次的痛楚，敖寒還是适應不了這種折磨到窒息的疼痛，可他還是又毫不猶豫的挑起了第二片，手剛要用力，就被臨西制止住了。

“夠了。”

臨西看着剛才他剮下來的那片沾滿了鮮血的骨鱗，這片已經證明了一切，所以他不需要更多的了。

“我會放過他，而且如果以後他不主動來招惹我，我絕不會對他出手。”

這是他對這片骨鱗的承諾，也是對敖寒的承諾，也許可能這個決定會讓他将來後悔，這世上有太多不可控因素，但是，他已經毀了敖寒一次他的全部了，他做不到……第二次。

“謝……”

敖寒只說了一個字，就感覺用了全身的力氣，他感覺自己已經支撐到了極點，身上的傷痛的早已麻木，幾乎快要感受不到了。

果然是老了嗎？以前的時候，被剮下全身的骨鱗也沒有這麽虛弱，如今只是一片而已……

畢竟也有三十萬年那麽久了，我的主人，你回來了！

你終于回到了我的身邊……

我等了太久太久，等到已經心灰意冷，等到這個世界都只剩下無盡的冰冷和寒霜。

終于等回了你。

再看我一眼。

【作者有話說】：最近要更荒龍前塵了，主線斷一下，畢竟荒蕪還是比較重要的角色，不過應該最多三章跟羽白差不多長度（小聲bb車也很多，主仆cp純虐），想看主線的先忍耐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