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語點醒夢中人
天魔族駐地
聖潔美麗的白色宮殿,和魔界總體風格極為不同,葵羽和衆魔在怒目而視的共工身上設下無數禁制,便命令銘琰、芷汐把他封入牢獄、親自看守,絕不得有誤!其後,便是舊交相視而笑,他們推杯換盞、相談甚歡,在聊起重樓和飛蓬适才那一戰時,臉上都有驚嘆之意。
瑤姬忽然側頭問道:“葵羽,你之前居然沒有徹底發作,倒讓我頗為訝異。”
聞言,風伯飛廉、雨師計蒙、水伯冰夷、通靈長老歡兜、女嬌和驕蟲都看向葵羽,只有入魔不久的相柳因為神族習慣問題正悠哉品茶,可葵羽之回答讓他直接一口水嗆在嗓子眼裏,咳嗽個不停:“我只是因重樓心生嫉妒之事實而驚訝到忘記罷了!”
“噗!”瑤姬忍俊不禁,她想起重樓先前被葵羽發難時的那句話、那個眼神,不由和反應過來的風伯、雨師、女嬌等一起笑到發抖:“我那個平時威嚴霸道的侄子啊,在感情上大概也就只比清心寡欲的飛蓬好那麽一點點?飛蓬明明是因為被他威脅才憤怒發愣而停下的,他居然只以為是為了夕瑤!”
曾經有過愛人的女嬌也跟着搖了搖頭:“魔尊簡直……”想了想,她意有所指、玩味一笑:“九天玄女先前罵共工的某詞用的不錯!”
“咳咳咳……”好不容易緩過神的相柳想起九天玄女那聲“智障”,忍不住抽抽嘴角,無語望天,而衆魔聞言也都爆笑出聲。
笑鬧了好一陣,諸位魔族最高層又把注意力轉移至飛蓬之遭遇上,歡兜不由冷哼一聲:“神族那邊倒是好樣的,他們長老團該幹的事情,全讓被貶下界才歸來千年的飛蓬一力承擔了,不知道那幫老家夥知曉真相會否面紅耳赤!”
風伯飛廉、雨師計蒙對望一眼皆露出笑意,水伯冰夷若有所思:“反正飛蓬大抵是回不去神界了,就是不知道他們能否修成正果?”
大家頓時面面相觑,忍不住看向此間之主,而葵羽冷哼了一聲,不甘不願之色在她美麗的臉上閃過,但抿抿唇終究道:“我有自知之明!”說着,美目中的亮色黯淡下來,她垂首飲茶不語。
坐她身邊的瑤姬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膀,環視一周道:“我侄子和飛蓬之事,以前的想必大家都心裏有數,而此次歸來他們默契不改,甚至飛蓬意圖自爆神魂時,連力量都本能避開了重樓。”她磨了磨牙,當時緊随其後的自己、葵羽只得頂住威壓,和後至的雲天青、銘琰、芷汐、水碧乃至風伯、雨師等一樣,飛蓬你這根本就是差別待遇啊!
風伯飛廉此時總結道:“飛蓬明顯有情而不自知,至于重樓……他的表現足夠明顯。”雨師計蒙也輕輕颔首贊同,只是他看向瑤姬時以眼神有所示意,瑤姬蹙眉後微不可察地點點頭。于是當衆魔散去時,瑤姬便直接飛向萬仞孤峰,她剛到達地點,就發現重樓正失魂落魄地趟在血牙王座上,他身邊堆了好幾個酒壇,顯然已經爛醉如泥。
瑤姬忍不住皺了皺眉,她揮手一片雨水從天而降,直接把重樓砸了個透心涼,當他蒸發了身上酒氣水霧,恢複平時狀态站在她面前時,才開口道:“冰炭不言,冷熱自明,你與其買醉,倒不如想想下次怎樣訴說心意才能成功!”
然不同于瑤姬心中所想,重樓并非表白情意被拒,他語帶不甘、眸色晦暗:“為何他為神界連自己都不在乎?”
瑤姬眼皮子跳了跳,不祥的預感驟升:“你幹了什麽?!”
重樓垂眸:“飛蓬以為我……那樣做,意在吞噬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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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色一下子黑到底,瑤姬深吸一口氣,她勉力壓抑心頭怒火,但想起自少時和飛蓬、夕瑤等舊友的交情,終究忍無可忍,擡手便狠狠一記耳光扇在重樓臉上。
“啪!”被打懵的重樓擡頭滿臉茫然,卻聽瑤姬咬牙切齒狠聲道:“魔尊你現在厲害了啊,對着知己好友都能毫不猶豫強取豪奪!”
“……”重樓瞠目結舌正待反駁,瑤姬卻厲聲怒罵打斷了他的話:“先天風雲而生,本就不通情-欲,你不說他怎會明白?!”她眼底滿是諷刺:“更何況,飛蓬若當真無心無情,那當年你又怎麽能活下來?!”一時語氣激憤、怒火湧動,瑤姬幹脆挑明了一樁秘辛:“光輝璀璨、天帝權杖,縱被明升暗降調至神魔之井,也不可能因為一次擅離職守造成損失就被直接貶谪輪回,況且當時的長老團……他們可并非皆是蠢貨,看不出魔尊你明晃晃的陷害!”
重樓的神情黯淡下去,他抿唇聽着瑤姬冷然道:“天界第一神将,神界唯一能和魔尊相提并論的戰力又怎能輕易放棄?故而,将功補過是神将飛蓬唯一的出路,只要他殺了毫無防備的魔尊重樓,所有罪名一筆勾銷!”
瑤姬看着臉色一點點蒼白下去的重樓冰聲道:“成,則戴罪立功、入主高層,拒,則貶谪輪回、永世不歸!”她說出的話冰寒刺骨,讓重樓渾身發冷:“可飛蓬……他只是淡漠一笑就幹脆言道‘既如此,我自去鬼界’!”她冷笑一聲:“當時,祝融、禺疆和蓐收甚至九天他們幾個簡直恨不得撲過去捂嘴,可飛蓬為了你根本就連糊弄長老團一下都不願意!結果,他被共工抓住把柄,按了一堆罪名上禀天帝終落得如斯下場!”
對此,重樓紅瞳一片震驚、欣喜和愧疚,瑤姬額角青筋突兀,最後總結性的吼道:“所以,重樓你是豬嗎?!”頓了一下,在重樓愣神時,她斬釘截鐵肯定道:“不,豬都比你聰明!”
重樓苦笑了一下,然後瑤姬就見他轉身看向宮殿,不由出聲道:“等等,你要作甚?”
重樓擡頭看向宮殿頂層的卧室方向,不假思索道:“當然是去找飛蓬了。”
瑤姬沒好氣道:“去什麽去!你覺得飛蓬現在會想看見你嗎?!”背對着她的重樓神色一暗,便聽她提議:“飛蓬神魂傷勢未愈,當務之急是尋找靈藥,七彩魂花千年一現,如今還有半月,你去取其最高品級者來!”瑤姬的話語淡定自若,恍若小事一件。
重樓眼神瞬間亮起,點頭道:“多謝提醒。”話音剛落,面前身影便消失不見,瑤姬翻了個白眼,閃身進入宮殿、直取頂層寝室,只是她瞳孔略一收縮,只見白衣藍發的男子坐靠在床上,似是閉目養神,聞聽聲音藍眸立時睜開,神光湛然銳利,不由将先前對話于心中一過,暗罵重樓話不言清,害她心生誤會。
飛蓬看見昔時好友,唇畔不由顯現一個淡淡的微笑:“瑤姬姐。”
聽見這多年未有的稱呼,瑤姬眼底流落真切的暖意:“嗯!”笑容燦爛開朗一如當年,她拍拍飛蓬的肩膀,捉狹道:“你瞧,你姐姐我還年輕着吧?!”飛蓬臉上笑意更深,忍俊不禁的連連點頭。
瑤姬滿意的收回手,然後神情忽然嚴肅起來,她退後一步,正色道:“吾瑤姬,今日代獸族舊部,多謝神将昔日手下留情。”
飛蓬眼神一凝,放出重樓很可能挽救蚩尤、激出獸族後手,九幽大陣固然出乎意料卻仍在情理之中,而戰後結果他亦早有準備,故而神色平靜,語氣淡然道:“不謝!”
瑤姬卻是輕輕搖頭,美目中歉意真誠:“當年重樓陷害你之事,我等有未察之過,竟累你受盡輪回之苦。”
飛蓬語氣平靜道:“無妨,重樓多次邀我入魔被拒,兵行險招也是難免。”說到這裏,他卻是灑然一笑:“是我渾然不覺、棋差一招,怨不得他。”
“……”瑤姬頓時啞口無言,她表情頗為無奈,揉了揉額角道:“飛蓬……”她試探性問了句:“你就沒覺得哪裏不對嗎?”
飛蓬聞言一臉茫然之色,看向瑤姬的眼神滿是不解,瑤姬忽然就想起了重樓先前那句隐含委屈的話語‘飛蓬以為我……那樣做,意在吞噬神魂’……她忍不住默默捂住臉,肩膀笑到發抖,簡直同情重樓!但耳畔卻傳來飛蓬疑惑的問詢聲:“瑤姬姐?”
艱難的幹咳一聲,瑤姬放下玉手、恢複沉靜,終于決定開誠布公,不然真不知道這要耗到什麽時候:“飛蓬,我此來還有一事,是為了重樓……”她很清楚的看見面前的飛蓬微變的臉色,暗罵一聲重樓一聲,趕緊于他出言前打斷道:“重樓那小子在你面前素來沒腦子,所以才會沒明白心意就出昏招,結果害你被貶輪回,他自己也追悔莫及。”
飛蓬張張嘴卻終究什麽也說不出來,不同于去往小世界的天魂、地魂,留于主世界的人魂主記憶感情,重樓對他轉世一次未差、執着追逐,他記得清清楚楚。那雙幽藍色的雙眸裏染上複雜的思緒,千萬年的記憶都在心底流過,最終只剩下那抹少年相識、糾纏不清的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