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怪

第22章

雖然，青岚山上的妖魔鬼怪們都統一管郁家這一位先祖叫郁老頭，但事實上，他并不老。或者說，他死的時候還正是壯年時期。

出現在郁玦面前的，是位身穿天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只是他兩鬓已經花白，身上也完全沒有年輕人的精氣神兒，乍一看還挺沉穩可靠的。

“玦玦！我是你祖宗啊！”只是，這位看上去沉熟穩重的男人，一開口就透露出了不靠譜的氣息，“快來給祖宗看看！”

郁玦：“……”

明知道自己沒有被人占便宜，但還是有一種被人占便宜了的感覺的郁影後，還是走上前去，對着這位祖宗鞠了一躬：“您、您好。”

郁玦和紀曉芽來得早了些，山中準備接風宴的大家還在忙活，于是紀曉芽就先帶着郁影後來見郁家先祖了。

郁家先祖的肉身早已腐敗，融入了這座大山之中，但他的魂魄還被困于青岚山上，不到詛咒消除之日，永遠不得下山半步。

好在他跟山裏的大家相處的還不錯，這些年來交了不少朋友，又很受剛開靈智的弱小妖族的喜愛，山中歲月還算安穩。

依舊熱情地圍上來的妖魔鬼怪被關在了門外，紀曉芽也主動出去了，她說：“玦玦你不用怕，我就守在門外呢。”

郁玦笑着沖她們家小姑奶奶點點頭：“好。”

不得不說，親緣的羁絆是一種神奇的東西，哪怕屋中只剩下她跟自己這位半透明的先祖，郁玦也沒有感到一點兒不安，甚至內心還很平靜。

郁老頭先是問了問郁家爸媽近來的狀況，又了解了郁玦自己遇到的麻煩，他臉上的神色本來是輕松惬意的，但是随着郁玦的講述，他的笑容也漸漸淡了下去。

郁玦問道：“曉芽說，這一切是因為詛咒。”

“是啊。”郁老頭對面看了看紙糊的窗戶，好像能從緊閉的窗子外看到遠處的山巒，“是我害了你們啊……”

郁玦小心翼翼地問：“能仔細說一說嗎？”畢竟她得知道自己究竟遭遇了什麽，又即将會遭遇什麽。

郁老頭開始了解說：“事情可以追溯到上古時期，咱們郁家，其實最開始并非人族，而是一塊寶玉化形。後來因為與人族婚配，慢慢融入了人族的血脈，自身本來的精怪的血脈越來越弱了。”

郁玦點點頭：“這事兒我也聽說了。”雖然完全看不出來自身與常人有啥不同，但她和她家裏人确實不能算是完全的普通人。

郁老頭嘆了口氣：“但是，古有雲，貪心不足蛇吞象啊！”

聽到這句拉長了音調的嘆息，郁玦心中大感不妙，她們家先祖怕不是真的幹了啥傷天害理的事兒吧？

果然，郁老頭接下來的話就印證了她的猜測：“郁家有一位先祖，在察覺到了自身血脈的不凡之後，開始用某些不知從哪裏找來的邪術修煉，希望提純血脈。”

郁老頭看向了遠處的天邊：“可是邪術本就是逆天而為，又淨是些傷天害理的勾當，自然是天理難容的！”

郁玦也能猜到個大概了：“那人就是您？”

“別這麽快就揭穿我嘛，搞得我像是在诓騙小孩兒似的。”郁老頭嘟囔了一句，神色落寞，“那個做了錯事的人就是我沒有錯，所以我才被關在了青岚山上。”

郁玦：“……”這話叫她怎麽接？

好在郁家先祖并沒有打算為難自己這位後人，他将自己當年做的壞事兒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來，總算是講到了點兒上：“以上說的那些，還不是我被關在這兒的主要原因，我做過最錯的一件事兒，就是欺騙了一個人的感情。”

郁玦配合地問：“是怎麽回事兒？”

郁老頭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為了獲得更多的妖獸內丹，就欺騙了一位女神，死纏爛打說是被她的美貌折服，實際上是為了讓她幫我殺妖獸……”

郁玦：“……等、等一下，這個女神，是真正意義上的那個女神嗎？”

現在的女神多種多樣，美麗的、有名氣的、在某種領域無人可以超過的，都會被人叫做女神。

甚至，郁影後有不少影迷都會管她叫女神。

但顯然古時候的女神就是真的女神，不是人類的那一種。

“對，就是真的女神。”郁老頭縮着脖子，眼神飄忽，就好像是一個犯了錯的熊孩子，“後來她發現了我的真面目，于是将我囚禁在青岚山上，還對我的血脈施下了詛咒。”

在心裏越發覺得自家先祖被關起來幾百年一點兒也不冤的郁影後，今天第十幾次嘆氣：“所以我這麽倒黴是因為詛咒？”

郁老頭點點頭：“沒錯，因為我欺騙了她的感情，所以她不僅詛咒是我們郁家世世代代子子孫孫黴運當頭，而且還詛咒他們會情路不順，遇到的只有爛桃花。”

這一刻，郁影後終于醒悟了。

多年以來戀愛經歷為零是她的問題嗎？

只要跟哪個藝人同框，就會被對方的粉絲黑是她的問題嗎？

經常被人以疑似戀愛為由蹭熱度，還要被湊上來的那些個人的粉噴是她的問題嗎？

不，都不是！

這完全是因為她們家這位一點兒都不靠譜的先祖啊！

消化了這一系列的事情郁影後終于冷靜了下來，她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那位女神，為什麽會選擇把你關青岚山上？”

“這還用選嗎？”郁老頭道，“青岚山自古以來都是關押犯事兇獸的地方啊，要不是這些年兇獸差不多都絕跡了，你還能在山上見到不少傳說中的存在來着。”

郁玦很驚詫：“可是山上的大家看上去都很親切，并不像是犯下滔天大罪的人啊？”或者說，那些妖看上去比她們家先祖靠譜兒了不知多少。

郁老頭解釋：“妖魔鬼怪也是有壽命的，這裏資源有限不利于修行，大部分妖要麽已經身死道消，要麽為了保存最後的靈氣陷入沉睡。所以你看到的，其實都是那些妖的後代。”

郁玦問：“也就是說，曉芽也是罪妖的後代？”

“不是啊。”郁老頭道，“芽兒姐早幾千年前就被關在這兒了，比我們所有人都要早，可以說這裏就是專門為了關她才出現的。”

郁玦：“……”

郁影後的聲音有些顫抖：“你、你說什麽？”

“看不出來吧？”郁老頭笑了笑，提到了山上的大家，他的神色總算有恢複了輕松“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也不相信她會是啥罪大惡極之人，還是魃魃告訴我的。”

郁影後現在的腦子已經陷入了當機狀态，處理不了任何信息，下意識就問：“什麽魃魃？”

“哦，就是被我欺騙了感情的那位女神，她叫女魃。”郁老頭搖搖頭，“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過得好不好……”

郁玦喃喃：“女魃……”

她想起來，上一次紀曉芽喝醉了耍酒瘋，好不容易消停下來後，迷迷糊糊間嘴裏也念叨過這麽個名字。

所以這樣想來，她們家小姑奶奶，是真的見過那位傳說中的女魃的？

應龍和女魃一塊兒上都沒把她打死是什麽意思？合着她們還真打過一架怎麽的？

所以，為什麽這些個上古神話傳說中的人物會跟她打架啊？

守在門外的妖魔鬼怪們有不少，都是來聽郁家先祖的黑歷史的。

畢竟，這些年來郁家先祖一直在盡自己所能照料山上弱小的妖怪們，在青岚山上人緣兒極好，大家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為啥被關起來的。

每次一問他被關的原因，郁老頭總是笑而不語，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會去問了。

衆妖都相信，就算他之前是啥大奸大惡之徒，現在也絕對不會傷害他們。

但是，能有一個了解他過往的機會，大家也不會放過。

正巧郁家的後人來了山上，事關後人的生命安全，郁老頭又不會對他這位不知第多少代的孫女隐瞞，大家都堵在門口聽着裏頭的談話。

要是郁老頭真的不想讓別人聽他的過往，他自然會在屋外設下結界，如今看來他是真的不打算再隐瞞了。

曾鬼迷心竅殘害還未開智的妖獸也好，欺騙人家女神的感情也好，這些聽上去完全不像是他們熟悉的郁老頭會幹出來的事兒，被一點點從當事人口中講出來，妖怪們心中百感交集。

不過也難怪郁老頭不願向他們提起什麽了，聽說了這些，就連一向直來直去沒任何彎彎腸子的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在面對他們這位好友。

後來，大家又聽到屋裏的倆人聊到了青岚山，還有他們芽兒姐。

在聽到郁老頭準備跟郁玦講自己的時候，紀曉芽就火急火燎地沖進了門裏，妖魔鬼怪們也跟在她身後進了屋兒。

“玦玦，”紀曉芽一進門就握住了郁玦的手，“你聽我解釋！”

郁玦還沒從對紀曉芽年紀以及身份的猜測中緩過神兒來，她心裏所想的人就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于是，郁影後露出了難得迷茫的表情，和一向高冷的神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郁玦很疑惑，但是她感覺到了對方焦慮的心情，于是也放慢了語氣：“解釋什麽？”

“我……”紀曉芽咬了咬下嘴唇，神色焦急，“你不要聽你們家祖宗瞎說，我我我、我可還是很年輕的啊！”

郁玦：“……”

郁老頭：“……”

妖魔鬼怪們：“……”你這麽激動就是為了這件事兒嗎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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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錯字：紀曉芽打成了紀曉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