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公主假死失敗之後

第31章 自薦枕席

風吹落紫藤蘿的花瓣, 落在萱蘭的紙墨上。

萱蘭先看了鳶尾一眼, 然後才說道：“要說殿下過分的事情，最有發言權的，其實不是我們, 也不是夫人您，而是白芷。”

鳶尾抱着劍, 轉過身，看着一池睡蓮, 不說話了。

萱蘭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所以, 這事兒，夫人您還是去找白芷吧，她可能跟你更有共同話語。”

陽光灑落在鋪滿草藥的院子裏。

白芷依舊是一襲白色襦裙, 獨自一人站在竹架子旁邊, 擺弄着上方曬幹的草藥。

她聽到腳步聲，回頭，見到來人之後，白芷挑了一下眉, “現在感覺如何？”

一邊說着，她一邊上前，搭住了溫漫的手腕。

“很好，氣血通暢，面色紅潤，竟比之前還要健康了。”白芷調侃道, “素聞人魚族生命力旺盛，能潛九淵深海數月之久不亡，藏千年玄冰多日亦未死，今日一見，倒是果真名不虛傳。”

溫漫揮揮手，“那是，不然我們先祖如何在人族宰殺百年之後還能開智成國，如今自立蓬萊島上？”

白芷舉着草藥，感慨，“佩服，佩服。”

話落，兩人面面相觑，俱是收斂了笑意。

溫漫耷拉下眉眼，“到底還是失敗了，還把你給連累了，真是對不住。”

“殿下已經明令，不準我們單獨見面。”白芷回過神，“夫人，你還是回去吧。”

溫漫從身後拿出萱蘭方才給自己的紙墨，“那倒是不用，我現在不是夫人了，是你們公主府的客人！”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已經不是昔日柔弱小美人魚，而是一條霸王.魚了！

白芷放下手中的草藥，詫異地挑眉，“殿下願意？”

溫漫得意地點點下巴，“那是自然，不然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早就跑走了。”

白芷：……

嗯，一定是三公主給她的勇氣說這樣的大話。

“那你來找我做什麽？不會還要來一出假死的戲吧？”

溫漫煞有其事地擺擺手指，“這套已經騙不過殿下了，現在，我們要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白芷眯了眯眼睛，感慨，“殿下有時候，确實很過分！”

書房裏，三公主手執文書，聞言擡了擡眸。

“她們兩個湊在一起，還能說本殿什麽好話。”

萱蘭幫她研墨，看了看站在院子裏的鳶尾，低聲道：“殿下，她們兩個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了。”

這也是一筆糊塗賬。三公主擱下文書，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鳶尾正衣衫飄飄地抱劍立在院子的高牆上，目光望得很遠。

三公主收回視線，起身，“也差不多了，我們去把夫人叫回來。”

萱蘭跟着她到了院子裏，鳶尾聽到動靜，回過頭，然後落地而下。

“殿下，青木從外面回來了，應當是打探到了什麽新消息，我去找他。”

三公主看着她，“你知道，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

“屬下不樂意去。”鳶尾別開臉，面無表情。

這些年，她病了，都是放着府裏醫仙不用，自己跑到外頭找大夫抓藥治的。

三公主欲言又止，以前她不懂情愛，如今已經嘗到其中九曲回腸折騰的味道了。經萱蘭一提醒，驀然想起鳶尾和白芷之間的糊塗賬，方才意識到，這問題可嚴重了。

鳶尾自然不會說什麽，白芷在這幾年估計已經将自己怨了千百遍。如此想來，也不怪她會幫了溫漫煞費苦心地演了這假死一出戲。

三公主默然。

萱蘭适時開口，“那鳶尾你去吧，我陪殿下過去。”

鳶尾看了三公主一眼，狠狠心，擡腳去了大門方向。

鳳尾竹林綠意森森，枝頭挂着幾只棗皮紅牙雕鳥籠，經過的時候鳥啼不止，熱鬧非凡。

溫漫正挽着袖子，待在林子裏逗幾只百靈玩。

陽光照在她細膩白皙的臉龐上，留下一片光影，有着來自大海深處的幻夢之美。

三公主見過許多人魚美姬，她們都比溫漫長得妩媚嬌美，卻少了她身上的一份純澈氣息。那是蔚藍色大海洗滌出來的純粹靈魂，尚未來得及沾染紅塵，如海灘上潔白的貝殼。

萱蘭立在一旁，忽地想起多年前念過的一句詩——

鲛人夜飲明月腴，月光化作眼中珠。

午後的長風吹過碧色鳳尾竹葉，仿佛蕩漾起了一片碧波海浪。萱蘭悄悄地退了下去，将空間留給她們。

三公主踩着鋪滿竹葉的石子小徑走過去，聲音不緊不慢，宛如秋水潺潺，“我以為你會跟白芷說上一天關于我的壞話。”

溫漫被她吓了一跳，手中喂鳥的麥粒抖落一地，幾只百靈便飛撲着翅膀，圍着她的雙腳，落地啄食。

她看向三公主。

三公主的臉高深莫測，淡然之下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從一開始的驚豔之後，溫漫越發覺得三公主這人難以看明白。

這張傾城絕豔的臉龐之下，藏着的究竟是怎麽樣一顆複雜難解的靈魂啊。

溫漫知曉白芷說得沒錯，這府中就沒有能瞞得住三公主的事情。這一個下午都沒尋過來，也是三公主默許了的。

“看來殿下自己心中也清楚，做過哪些壞事。”

三公主傾身，拾起地上裝着麥粒的小碟子，幾只百靈便落在了她的臂彎上，極其乖巧，沒了之前的鬧騰調皮樣兒。

三公主便伸手摸了摸百靈的羽毛，一邊自嘲說道：“在我的這個位置，怎麽可能沒做過壞事。”

“你不為自己辯解？”溫漫忽然問道。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問過她。

三公主回眸，眼中光華湧動，“做了便是做了，再多理由，也不能當成借口。這個道理，我很早之前就明白了。你，也該明白。”

溫漫揪着竹葉子，低聲抱怨，“怪不得沒人喜歡殿下，也就我，一開始被你這皮囊吸引了。這相處下來，才知道殿下性格之惡劣。”她越說越不得勁，幹脆擡起頭，大聲說了，“昭溯泱，你再這副樣子，以後娶不到夫人的。”

三公主站在那裏，任憑她說着，只是安靜地凝視着她。

她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活得像她這樣簡單。但三公主覺得她這樣的活法，比自己好。她願意繼續罩着。曾經自己無憂無慮的生活被破壞殆盡，被迫走上謀權之路。

這樣的悲劇，她不想發生在這條人魚公主身上。

三公主放下喂完的碟子，說了一句溫漫聽不懂的話，“漫漫，我希望，以後的你可以代替過去的我，好好地過下去。”

溫漫下意識地說道，“不管怎麽樣，我可不會變成你。”

三公主彎了彎唇角，“對，可千萬別變成我這樣了。”

溫漫定在原地，想了一會兒，感覺自己是被她繞進去了。“你別岔開，盡說些我聽不懂的。”

三公主反而松懈了下來，懶散地靠在竹子旁，長發宛如流水滑落衣袖。美人慵懶倚竹，盡顯風流。

她微微閉上眼睛，感受着陽光落在臉龐的暖意，以及風吹拂而過的淡淡大海氣息，享受着難得的靜谧時光。

溫漫看着她，“你不用看文書了？”

三公主繼續閉着眼，淡淡地回道：“今日休沐，不忙。”

難怪。

溫漫瞧了一會兒，趁着她似乎入定了，連忙提起裙擺，悄悄地擡起腳，像做賊一樣，準備自己一條魚悄悄地溜走了。

奈何滿地竹葉，走得再輕也是窸窸窣窣作響。

“不陪我？”三公主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帶着淡淡的挽留和不舍。

溫漫回過頭，正好看到倚在鳳尾竹旁的三公主只睜着一只眼地望過來，另外一只眼還閉着，無端的多了一抹俏皮。

溫漫放下提溜着的裙子，回了她三個字，“想得美！”

說完，怕三公主追來抓自己，溫漫就狂跑了起來，一溜煙的很快便不見了身影。

這條傻魚！

三公主動作優雅地拂去袖間身上的落竹葉，慢悠悠地起身，朝着溫漫離去的方向走去了。

用過晚膳，三公主好好地沐浴了一番。

貝殼和抹香聞弦歌知雅意，将寝屋好好整理了一番，熏了淡木香，又換了一床新被褥。然後垂下紗幔，悄悄退去了。

溫漫正待在院子裏黏紙鳶玩，她見自己兩個侍女鬼鬼祟祟，一臉掩不住的八卦，便喚了她們過來。

“你們方才在屋子裏折騰了什麽？”

抹香手指繞着長發，笑得暧昧，“夫人，紙鳶有什麽好玩的，您還是快去床上休息吧。”

貝殼在一旁滿臉附議贊同。

溫漫搖搖頭，“我還是覺得黏紙鳶比較好玩，明日我帶你們去湖邊放紙鳶去，這次應該能飛得起來了。”

她又不傻，當然知道這兩個侍女指的是什麽。

以前嘛，她确實很熱衷，還很虛心好學，現在麽，她反而不感興趣了，大概這跟眼淚流光有關，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那方面的需求了。

溫漫目光變得凝重起來，她發現了自己身體上的一些變化，這似乎……很像是阿媽說過的，人魚分化的前夕。

她下意識地看向自己敏感的雙足，不過近日她走路沒有感覺什麽異樣，完全不像是會長尾巴的節奏。

人魚分化那是概率極小的事情，溫漫想了想，應該不會輪到自己身上，于是不再多想了。

一直待到月亮升起，溫漫才高興地拿着自己做好的紙鳶回屋裏，然後先跑去将它挂起。

環顧四周，哪裏都不适合挂，溫漫視線落在沉淚那把修長精致的寶劍上。

然後她踮起腳尖，将紙鳶直接挂在了這稀世名劍上。

她滿意地洗漱完，準備爬床睡覺。

紗幔撩開，裏面已經躺了個絕世美人，直接吓得溫漫軟了腿。

作者有話要說：三公主在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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