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溯華古記*母神篇*創世篇】
在遙遠的上古時期,母神創造了世界和萬物,她讓世界上出現的各種生物得以在這片越來越美麗的大地上繁衍。
她用七日在世界的中心建造了天麓,又創造出了六位主神,讓他們分別司掌星辰、炎寒、風和山川、植物和獸類。可是很快,居于天麓的母神覺得寂寞,她想有更多的族人。
于是她又創造了無數衍神,讓她們繁衍族人,許多年過去,越來越多的族人誕生,神族在大陸上壯大,成為世界的主宰。
但是應運而生的罪惡之物,黑暗生物在神族壯大的時候,也在不停的成長着。成長到能和神族抗衡的黑暗生物,因為它們的貪婪,将魔爪伸向了居于天麓的母神,妄圖吞噬光明。喜好和平的神族因母神被觊觎而大怒,開始了和黑暗生物之間漫長的戰争。
在混戰之中,母神因為一位主神的背叛,同最強大的黑暗生物一同殒滅,其餘幾位主神追随而去。
母神的隕落讓世界開始了崩塌,為了維持世界的安定,剩餘的神族顧不得和黑暗生物的戰争,全部都開始為了重建世界而奔走。
終于,在歷經百年,犧牲了半數神族之後,世界的坍塌停止了。在這場災難中,原本的衆多生物都被滅亡,大地也變得滿目蒼夷,再不複原本的美麗與和平。
四方衍神将死去的神族之力散于世界,讓世界重新變得适宜生命繁衍生息。又在母神建造的天麓上尋來智慧之泉,灑落世間,使世界上尚存的許多生命都逐漸出現了智慧。
又是千年,萬物生長進化,人族開始在世界上第一次出現。和神族類似的外表讓人族倍受神族厚愛,教導他們使用工具,傳授他們文字和其餘的技巧。
不凡的智慧讓人族很快的在這片大地上嶄露頭角,成為了繁衍成長最快的一族。
此時,曾經躲藏起來療養生息的黑暗生物再次掀起了戰争。神族和人族同時抵禦黑暗生物,雙方都死傷無數,最終在衍神的不懈努力下将黑暗生物暫時封印在了大陸中心的冥海之中。
彼時天地三分,下為大陸,中為離海,上至蒼茫。經此一役,神族所剩無幾,舉全族之力将天麓移至蒼茫雲海中,居于天上,同人族分隔天地,至此人族再也沒有了神族的消息。
時,古歷350年。
【溯華古記*人族史】
沒有了神族的幫助,人族依然在世界上強盛起來,逐漸的使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遍布了人類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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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部落到城池,又到王國,人族越來越多,為了搶奪資源和其他的東西,開始了內亂。
漫長的內亂中,無數王國興起又滅亡,最混亂的時期裏大陸上有近千個國家,戰争沒有一刻曾停止,偶有和平的幾年,也很快就會被戰火重新點燃而摧毀。
就這樣又過了幾千年,曾經被封印在冥海更加強大了的黑暗生物沖破了搖搖欲墜的封印,來到大地上肆意的獵殺人族。一盤散沙的人族毫無還手之力,一時之間哀鴻遍野,屍骨累累。
在人類面臨滅族之危的時候,從天麓而來五位神族。他們五人聯手逼得黑暗生物再次回到了冥海,其中一位神族帶領着幾千神族中人,開始駐守在冥海。因為他的鎮壓,黑暗生物再也不能危害大陸。
五位神族中人,一位駐守冥海,兩位不知所蹤,其餘兩位就留在了人族大陸,幫助人族重建家園。他們扶持了當時的一個小國昭南國,使這個國家成為了大陸上最頂尖的帝國。從此兩位神族在昭南國停留了下來,一位成為了王室供奉的國師,一位在昭南創辦了大陸最著名的學府,昭卿學府。
除了這有神族坐鎮的昭南大國,之後又有八國先後崛起,成鼎立之勢。分別是伴奂、土宇、游矣、其音、既清、來寧、在渚和厥月。
大陸之勢初定。
【溯華古記*完】
時間又過了許多年,直到現在,昭南歷962年。
這一年,蒼穹幾人回到這個世界已經近千年了,但是他們的王還沒有誕生。他們當初歸來時,就選擇了留在這個人族大陸,等待着王歸來的那一日。在這無比長久的等待中,秋實帶着一些族人守在了冥海海畔,阻隔着黑暗生物對于這片大陸的觊觎。
風輕獨自一人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行走尋找,向他們傳遞消息。小鹿成為了傭兵游者的頭領,帶着這個不屬于任何國家的組織在世界上到處游走,和風輕一樣走過很多地方。
蒼穹選擇了扶持起了昭南國成為其背後的國師,以期在王誕生在世界之後能借這個王國之手尋找女王。
春華同樣留在昭南,創辦了世界上最出名最有影響力的昭卿學府,同樣為了尋找女王而準備着。
只是他們每一時每一刻都在期盼着,又一天天的失望。王究竟什麽時候才會誕生,他們都不知道,他們能做的只有這樣一直等下去。
昭南國的王都之中,有一處面積比王宮都要大,比王宮都建的豪華美麗的府邸,那就是國師府。這位德高望重的國師是當世僅有的幾位神族之一,經歷了十幾代的王朝更疊,只有昭南帝王去世,他會出現給新一任的皇帝加冠,其餘時間從來沒有從國師府出來過。
國師府內沒有一名仆人,偌大的府邸裏只有國師一人,但是從來沒有人敢上門前去打擾,就連門前那條街也少有人走動,顯得格外清靜。
只是,國師府也不是從沒人進過得,每隔十年,就有一輛馬車停在國師府門前,上面會下來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他也從不敲門,只是直接推開那扇塵封許久的大門直接走進去,在裏面待一日就會出來。
稍微有點見識的,看到那輛不顯眼的馬車上一個花與劍的徽記都會恍然大悟,原來那位就是和國師同樣神秘的昭卿學府,府長大人,昭南的兩位鎮守神族之一。
大膽一些的昭南王都百姓會遠遠的朝這裏看幾眼,然後和旁邊的人感嘆道:“果然是神人啊,我們這種平凡的小人物是不敢和神說話的,也只有神才能和神說話啊。”
這一年,那輛馬車也和以往的每一個十年一樣,在淩晨的時候緩緩駛來,停在了國師府前。馬車上走下來的人雖然戴着面具,但是光看背影就讓人覺得高高在上不可觸摸,生不起一點亵渎之心。
那個身影很快的進了那朱紅色的大門,在遠遠的街邊看着大氣不敢出的人們等他走進去之後,靜了許久這才仿佛找回了聲音,開始壓低了聲音的熱烈讨論起來。其中也不乏特地打聽好時間同樣坐着馬車前來瞻仰神的貴族們,只不過不管是平民還是貴族,人人都不敢上前搭話,只敢遠遠的看一眼而已。
“好可惜啊,神大人為什麽要戴面具呢?”一個孩子踮腳看了半天,只看到那樣一個背影,不禁嘟起嘴有些可惜的說。
他旁邊的一個年紀大些的女孩子眼睛發亮的盯着那早就關上的門,說道:“一定是因為神大人長得太好看了,所以才要遮上的~真想看看那位昭卿學府府長大人到底長得怎麽樣,一定是比世上任何人都要美麗吧~”
“唉,小女娃知道什麽,我看啊,還是國師大人氣質出衆。”一個拄着拐杖的老爺子搖搖頭,“你們這年紀是沒見過我們昭南的國師大人,我卻是看過的。國師大人出府還是三十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還年輕,先王駕崩了,國師為現在的皇帝授冠,我在很遠的地方看了幾眼,這麽多年我都沒忘,那真是神一樣的人物啊。”
老人砸吧嘴感嘆,好像沉浸在了回憶裏,“就算是我們的幾位帝子站在他身邊,那一比較都像是天上的明月和地上的螢火。”
“唉真的嗎?老爺爺你和我說說,國師大人長得好不好看?”少女握着手湊到老人身邊,滿臉的期待。
只是老人卻神秘的笑着搖了搖頭,“不好說啊不好說,老頭子我是形容不出那種感覺的,你還年輕總有機會見到一次,到時候你自己看着就明白了。”說完,他杵着拐杖離開了,只留下少女一個人在那裏哎呀的跺腳,最後一扭頭也走了。
春華走在安靜的國師府內,伸手拿去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和千年前相比沒有任何一點改變的臉。
他走在花叢裏,身上的衣服都沾上了露水。國師府內無人打理,這些草木都長得繁盛極了,遮住了路,累累的花枝似是昨夜裏下了一場雨被打落了不少,全部都落在地上,小徑上就積了一層的粉色。
這座國師府已經很多年了,他是親眼看着這座府邸一年年疊加了陳舊痕跡的,蒼穹從不同意讓人前來修繕,他自己也不做這種事情,這府邸大概也就他自己現在住着的那一個小院稍微能入眼了。
國師府深處有一片的竹林和一個湖,蒼穹住着的小院就在湖邊的竹林裏。春華還沒走進小院,就見到水邊的飄臺上,一人穿着一身白衣坐在那裏垂釣。
“怎麽,十年沒見,你竟然開始吃魚了?”春華就站在門外,朝着那邊喊道。
蒼穹也沒轉身也沒有回答,只是起身把魚竿收了回來,提着空空的魚簍往回走。他的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來了,進去吧。”
小院裏的花草同樣長得很繁盛,但是好歹沒有遮住路。裏面的屋子也并不大,一進門就能把全部看的清清楚楚,裏面沒有床也沒有廚具之類的,只有兩面大大的書櫃一直到頂上,上面放着各式各樣的書和東西,正對着的那面有兩個大大的敞開的窗子,能看到外面幽幽竹林。
蒼穹一進門,把垂釣的魚竿魚簍放在一邊,就走到了一側的寬大桌子前坐好,春華則是熟門熟路的坐在了寬大的窗臺上。他曲起一條腿把腦袋靠着背後,眼睛盯着窗外的竹子,“又是十年了。”
“蒼穹,你後悔了嗎?後悔當初沒有選擇另外一條路,殺了張懷允。”
“如果真的選擇了那樣做,我才是真的會後悔。”蒼穹拿出一個本子攤開,用筆沾了墨在上面寫,唇邊的笑容不變。
“可是這麽多年,王竟然還沒有誕生。她那時候選擇了自殺,用神魂回歸這個世界重新誕生的方式,可是我們受到她的牽引回來,卻比她早了這麽多年,今後還不知道要等待多久,你就不覺得懊惱?如果當初選擇的是殺了張懷允的方法,我們能和王一直在一起,就算她會因為這件事讨厭我們,可是總有一天時間會讓她釋懷,難道不比她重新出生一次把我們遺忘要好嗎?”
“如果真的那般做了,我們和王就再無可能。可是現在,只要我們找回她讓她恢複記憶,她只會對我們等待的時間感到更愧疚……我只看結果,只選擇我覺得有益的那個,為此,不管是等待多少年。”他說着,在紙上一氣呵成的寫了昭華兩字。
他大概是最不願意女王選擇自殺的那一個,對他來說如果張懷允死去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他甚至在發現張懷允就是那個鎮界之物的時候,就策劃着無數個缜密的殺死張懷允的計劃,想瞞着女王,對于他來說很輕易就能做到。
可是,在看到她拉着他的手絮叨着不知道能為侄孫做些什麽,聽着她說見到親人有多高興的時候,他忽然就覺得自己下不去手了。
如果張懷允真的死了,不管她會不會知道是他們做的,也會傷心。他不怕她知道,就算厭棄他了也沒有關系,只要有時間,他有的是方法讓王重新接納他。但是他不願意看她傷心,不願意她為了別人一次又一次的哭泣。找回了感情對于王和他們來說好不好,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而且更重要的是,身為她的守護者,就算他們再厲害,也沒有辦法幹預她的想法和決定。張懷允聽見過他們的讨論,知道這個方法,一旦知曉他們會為了回去威脅他的生命,就會把自殺的這個方法告知女王。早晚,她都會知道,所以他選擇告訴她。
就好像,不管如何不願意,最終還是要面臨這個不用看就知道女王會選擇什麽的難題。他知曉許多的事情,但他在那種時候沒有辦法找出一個兩全的方法,也沒有辦法阻止她的選擇,只能和以往一樣微笑着說:“我們會回去原來的世界等您。”
自從他也有了感情之後,同女王在一起的時候,他常常感覺到一種讓人陶醉的情緒滿溢在胸口。但那時聽她決定自殺,他第一次嘗到了感情帶來的負面感情。那都是和他相沖突的情緒,沖動、煩躁、不安還有惶恐,每一個情緒從前都不會在他身上出現。
他當時想着,就算不回來,在那個世界他們也會好好的照顧她,但是王卻說,想念靜陽她們了。
“我的死亡并不是死亡,因為你說我永遠不會死不是嗎?就當是我重新去體驗一下人生了,其實我自己還覺得挺期待的。我知道我做出這個選擇,最對不起的其實是你們幾個,因為你們幾個肯定會愧疚難受,但是我還是想任性一點,只能讓你們傷心了,對不起,等我回到你們身邊的時候會好好補償你們的。”
“還有,蒼穹,謝謝你沒有選擇傷害懷允,也沒有把這件事瞞着我,而是讓懷允告訴我這件事。雖然他沒說,但我知道告訴我是你的意思。你能尊重我,讓我自己去選擇,而不是一味的瞞着我,我覺得很高興。我想,守護者的意義并不只是守護我不受什麽身體的傷害,最重要的是守護者我的心我的決定,讓我因為你們感到堅強和驕傲。”
“我一直以為自己在你們幾個眼裏是弱者,什麽事情都要瞞着我,沒想到通過這件事我發現,蒼穹你竟然不是這麽想的,而是覺得我能處理這件事,真讓我覺得意外又驚喜。”
蒼穹永遠都忘不了,他深愛着的女王說出這些話時的表情,她很高興,這就夠了。因為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所以盡管那個選擇對他來說很艱難,還是要去做。
不管秋實他們對于他把那個方法告訴張懷允,再故意讓他傳達給王這件事怎麽想,只要王能理解,他就覺得永不後悔。
繃着臉問出那個問題的春華忽然笑了:“很好很好,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想,我就放心了。畢竟如果你都動搖,我怕我們就更加忍不住要動搖了。”
“你每次都用這個來激我,竟也不覺得無趣?”
“我是怕自己堅持不住,特地來你這裏尋找安心的,畢竟只有你是我們幾個之中最堅不可摧的那個。”春華笑呵呵的撐着手靠在竹窗臺上,伸手折了一枝探進來的柳枝。
蒼穹想起了什麽忽然失笑搖頭:“秋實還是覺得我做的不對,不應該告訴王自殺這個辦法嗎?”
“是啊,他還在和你鬧別扭呢,說‘守護者怎麽能看着自己守護的王去死’之類的。”春華揮了揮手上的柳枝,“我覺得他說的不錯,但是我也覺得你并沒有做錯。”
“算啦,反正等女王回來了秋實就不會鬧別扭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呢,女王肯定是向着你的。你這個性子要不是十足的摸透了女王的想法怎麽可能這麽做,所以,你怎麽想就代表着女王自己怎麽想。其實你看似自己的想法最多,卻是我們幾個之中貫徹女王意思最徹底的那個,我自問不及你。”
“算了不說這個了,這都快千年了我們還在這個問題上面轉,你們不煩我都煩了。對了,雲淡的話,大概是和王一齊降生吧?”春華随意的問,叼着那根竹枝,背着手走到桌前探頭去看蒼穹寫的什麽。
蒼穹忽然輕笑一聲,“關于雲淡,還真是失策,本來想讓王在我們之中選擇一個一齊将雲淡生下來,這樣的話雲淡就和王再無可能。其實雲淡只要随便讓人吃下果子孕育出來就行,不一定非要是女王來做,但是為了給他一點懲罰,我還特地讓王以為只有她才能生下雲淡。”
“真是可惜,這個安排竟然沒有用上。他大概會和王同時間誕生,可能是同胞,也可能不是,誰知道呢。等找到了王,再順便的找一找他也無妨。”蒼穹停下筆開始擺弄桌上的一盞琉璃燈。
他小心又仔細的用布擦拭那盞琉璃燈,很是鄭重的樣子,春華也盯着燈盞看,“你說過,這燈是王回來的訊息,如果王回來了就會亮起來對吧。但是這麽多年都沒有亮過,有時候我都懷疑是不是蒼穹你弄錯了,說不定王早就回來了,但是這燈壞了,才會一直亮不起來。”
“真不知道,這燈究竟什麽時候才會亮……額,蒼……蒼穹?是我眼花嗎?”春華喃喃的說,嘴裏的竹枝掉在了地上。
蒼穹看着燈呼吸也窒了一下,呼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盡量用最平常的語氣回答他,“不是,燈真的亮了。”
就在春華說那句話的時候,蒼穹手中暗了千年的燈忽然亮了起來。裏面燃燒的火焰是金黃色的,在透明的燈罩裏面輕快的跳動,仿佛一下子把他們沉寂了千年的心都重新點燃了。
“王,我們的王,回來了!她終于出生了!”春華忽然大喊,臉上的笑容怎麽都收不住,“我們現在怎麽辦,馬上就去找她嗎?可是我們要怎麽找?我是不是要先去告訴秋實他們?把他們叫回來我們一起找……不然回天麓讓靜陽她們帶着剩餘的族人全部都下來一起找?”
與此同時,昭南的鄰國厥月國,康尤城城主府的下人房中,一個憔悴的婦人剛剛生下了三個孩子,兩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