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紀豫然剛才沒顧上打量室內的擺設,這會坐在謝楚的床上,倒是有功夫看看卧室的樣子了。
房間挺大,裝修風格很簡潔,牆上挂着一幅油畫,色調是溫暖的橙黃,大床擺在正中,電視旁邊擺着兩個立體音響,向陽的一面是落地窗,窗邊上躺着個懶人沙發和一張矮幾,邊上還有個小型書架,上面沒幾本書,倒是排着不少唱片。
從一個卧室裏就能大概看到謝楚平時的生活軌跡的一部分,紀豫然覺得很新奇,頓時沒有了癱在床上的想法,跳下床趿着拖鞋轉了一圈,坐在懶人沙發上感受了一下,抽出書架上的一張唱片看了看,居然還是黑膠的。
他對音樂一竅不通,平時也就是聽聽流行歌,摸了摸便放回了原位,一轉頭,謝楚正好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換上了棉質家居服,頭發還是濕漉漉的,滴下來的水把領口一片都打濕了。
“怎麽不吹幹啊?”
謝楚走過來靠在他身邊,一手搭在他後面的沙發背上,順手揉了揉他另一側的耳根:“懶得吹,一會就幹了。”
紀豫然握住他不安分的手,皺眉道:“又不是夏天,天冷容易感冒,快去吹。”
謝楚随口“嗯”了一聲,卻不起身,反抓住他的手,耍賴似的湊過來咬他的耳朵,頭埋在頸窩裏蹭了紀豫然一臉水。
“不準鬧!”紀豫然掙了掙,兇巴巴地把人推開,“吹風機在哪?”
“浴室靠門邊的抽屜裏。”謝楚懶洋洋道,語調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得逞笑意。
紀豫然去浴室取了吹風機回來,謝楚還濕着頭發癱在沙發上,見他過來,自覺地坐直了身體。
吹風機發出“嗡嗡”的響聲,紀豫然站在謝楚兩腿之間,專心致志地吹幹了他頭頂的發絲,後腦勺還是濕的,便開口命令道:“低頭。”
謝楚乖乖把頭低下,只不過兩人之間本就相隔很近,頭一低下,就自然而然地抵在了紀豫然的腰上。
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他耳朵紅了紅,忍住沒後退,繼續心無旁骛地繼續手上的工作,謝楚的頭發意外的軟,吹幹以後散發着蓬松的熱度,連帶着若有若無的信息素味道,在安靜得只聽得見風聲的卧室裏顯得溫馨又暧昧,讓紀豫然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咳咳,”他關掉吹風機,撸了兩把已經幹了的頭發,“吹好了。”
謝楚沒應聲,伸手環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腰上蹭了蹭,輕輕吸了兩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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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動,紀豫然便只好站着,在透過窗簾隐隐照進的霞光下抱着自己的Alpha享受了片刻的親昵溫存,在感覺到身後的兩只手不安分伸進他上衣下擺時忙一把按住。
抱抱就算了,要是今天下午還想再來一次,那他的腰就真得廢了。
“對了,”危急關頭他只好轉移話題,“你種的花呢?我怎麽沒看到?”
謝楚的聲音悶悶地傳來:“把窗簾拉開。”
“?”卧室的窗簾确實一直是合上的,紀豫然依言伸手拉開,落地窗外的景色霎時映入眼簾。
窗外是一個單獨隔開的露臺,面積不大,卻擠滿了各種花花草草,斑斓的色彩在晚霞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絢爛,簡直像一個小小的仙境。
謝楚起身打開落地窗,拉着他走出去,指了指牆根處的一個長條狀白瓷花盆道:“上次送你的含羞草就是從這裏移過去的,已經開花了。”
紀豫然低頭一看,翠綠色的細嫩葉片間夾着幾朵粉色的絮狀小花,像是染了色的蒲公英,驚奇道:“原來含羞草還會開花的嗎?你送我的那盆為什麽沒開?”
“唔……可能是你不會養。”
被紀豫然不滿地瞪了一記眼,謝楚忙笑着轉移話題:“那邊兩盆是雛菊,旁邊是蝴蝶蘭,還有月季,對了,你不是喜歡月季嗎?”
紀豫然一眼望去看到那分外顯眼的幾叢粉色月季,在霞光下顯得更眼熟了,心中頓時閃現不怎麽愉快的回憶:“誰說我喜歡月季了?”
謝楚挑了下眉:“那是誰送了我一箱月季種子的?難道是我記錯了?”
“還不是你自己發的朋友圈!”
紀豫然話一出口就暗叫糟糕,居然腦子一抽給說出來了。
“朋友圈?什麽朋友圈?”
“沒什麽沒什麽,我瞎說的。”
謝楚見他不肯說,也不強迫,掏出手機自顧自地翻了起來。
回想了一下回劇組那天的日期,很快就找到了前一天發的照片,他點開自己這條朋友圈仔仔細細從頭看到尾,也沒發現什麽特別的,“就拍了兩張照……你想要的話,我挖一棵給你啊。”
“切,又不是我喜歡,”紀豫然漲紅了一張臉,吶吶道,“別人喜歡……”
謝楚眯了眯眼,好像明白了,湊近了看他的小表情,捏了捏他的臉:“怎麽?吃醋了?”
“怎麽可能!”紀豫然瞪大眼睛,“你送別人花關我什麽事,我吃哪門子的醋!”
“不是別人。”謝楚正色道。
紀豫然愣了愣,心裏不自覺湧上一股酸勁,不是就不是呗……我管他是你什麽人……
“是我表哥,”謝楚笑着摸了一把他的頭發,“嗯,以後也算是你表哥了。”
“啊?什……”紀豫然詫異至極,“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他也不跟你一個姓啊?”
“我的表哥,跟我一個姓才奇怪吧?”
“哦……也對,”紀豫然意識到自己犯傻了,但還是有點不可置信,皺着眉質疑道,“你跟你表哥怎麽衣服都穿一樣的呢?你手機鈴聲還是人家的歌!”
天色有點暗了,晚風吹着不免有些涼,謝楚拉開玻璃門,推着人進了室內,拿毯子把人裹緊了,按在沙發上抱進懷裏,才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我小時候爸媽工作忙,經常住在大姨家,我姨把我當半個兒子養,給我哥買衣服一般都記着給我也買一套。再說別的,《四月》的原曲是我寫的,demo是我錄的,為什麽不能拿來當鈴聲?”
信息量有點大,紀豫然默默消化了一會,才徹底接受了“看似有貓膩的兩人其實是兄弟”這種狗血設定,誰也沒想到這“哥”是實打實的“哥”。至于那首歌,他還真沒了解過作曲者是誰,這誤會大的……
謝楚看着他的呆樣,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沒想到啊,這種小細節都被關注到了,小東西很能醋嘛?我今天要是不告訴你,你是不是要記恨一輩子?”
紀豫然簡直無地自容,想逃跑又掙不開,只好圈着謝楚的脖子把紅得爆棚的臉埋在他胸前,擡不起來。
“下次有什麽事就問,不準憋着,知道沒?”
紀豫然乖乖點頭。
謝楚難得抓到個把柄,還想借題發揮再說點什麽讨個甜頭,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剛剛還在讨論話題中的鈴聲在這時候響起來,氣氛簡直說不出的微妙,謝楚皺着眉把手機掏出來一看來電顯示,頓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說曹操曹操到。”
紀豫然偷瞄了一眼,看到屏幕上一個明晃晃的小太陽,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
太巧了,太尴尬了,太心虛了。
謝楚揶揄地看了他一眼,接起電話,聲音中猶帶笑意:“喂?哥,找我有事?”
……
“沒,一會吃。”
“明天?行,中午吧,晚上我有航班。”
“正好,帶個人給你們見見。”
“……你猜是誰?”
“行了,回頭再說,挂了。”
紀豫然眼巴巴地看着他打完電話,小心翼翼開口問道:“怎麽了?”
“沒怎麽,”謝楚捏了捏他的耳垂,“明天中午有空嗎?”
“這個……”紀豫然擡頭對上他的眼神,抿了抿唇道,“有的吧……”
謝楚滿意地點點頭:“那行,跟我去吃個飯。”
“你哥也去?”
“嗯,”謝楚糾正道,“我們哥。”
你樂意,人家還不一定樂意突然多一個弟弟呢……紀豫然暗暗腹诽,瞥了一眼謝楚手裏還沒暗下去的屏幕,突然想到什麽,猶豫了一會還是問出口:“你給你哥的備注……怎麽那麽奇怪啊?”
“奇怪嗎?”謝楚挑眉,低頭看了一眼,“哪裏奇怪了?”
“為什麽要加個太陽啊?”
“懶得打字,”謝楚道,“邵宸晖啊,晨晖,不就是太陽光嗎?”
紀豫然簡直佩服他的腦回路,想了想又好奇道:“那我的備注呢?”
謝楚幹脆點開通訊錄把手機遞給他看,紀豫然翻到自己的號碼,看到“紀”後面跟着的白色小兔頭,還露着兩個大板牙,詫異道:“為什麽是兔子啊?跟我有什麽關系嗎?”
“跟你挺像的。”
像?哪裏像了?紀豫然端詳了半天,怎麽也看不出這只呆頭呆腦的兔子和自己有任何相似之處,不滿道:“這兔子好醜啊……”
“醜嗎?我覺得挺可愛的,”謝楚沉吟了一會便讓步道,“你要是不喜歡就換一個。”
“可以嗎?”紀豫然開心道,“那你挑個好看點的。”
謝楚點開表情框,十分認真地翻了一會,沒一會就露出個笑容,像是找到了一個合适的,在屏幕上點了幾下,編輯好之後面帶得意地展示給紀豫然看:“這個不錯吧?”
紀豫然探頭掃了一眼,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屏幕上的小兔頭換成了一顆小愛心,形狀古老而經典,閃爍着一圈沙雕的光彩。
……
謝楚看了看他的表情,遲疑道:“不好看嗎?要不換個顏色?還有藍的綠的和黃的,不過我覺得還是粉色比較好看。”
紀豫然面上一言難盡,沉默了一會,糾結道:“要不……還是兔子吧……這個……可能有一點點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