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飄零久

第22章 ☆、第二十二話

莫離在京城的客棧等着水火麒麟出去打聽的京城安家的消息，水麒麟與火麒麟自樓梯上走上來，兩個人都是愁眉苦臉的，莫離看了他們一眼，挑眉：“你們倆可打聽到什麽？”

水麒麟：“我問過很多人，皆說這京城并沒有大戶人家姓安，還有一些人，聽聞打聽安家便神色惶然，仿佛是什麽提不得的大忌。”

火麒麟：“我倒是打聽到了，這京城安家确實是大戶，原本跟着□□皇帝打天下，祖上得封安國公，可是到了這一代，卻不知怎的背上的亂臣賊子，蓄意謀反的罪證，所以安氏一族男子皆被斬首，老弱婦孺卻被流放，只恐怕，這安國公家的小公子也遭遇不測了吧。”

莫離道：“那斬首是定在什麽時候？”

火麒麟揮了揮手：“小主人，你不會想劫法場吧，不可能啦，安氏一族的男子十日前被斬首，我們沒趕得上啦！”

莫離“唰”地一聲站起來：“什麽？！那怎麽辦吶？”

水麒麟若有所思：“輪回鏡所示不會有錯，若我猜得不錯，這安國公的小公子肯定尚在人間，聽聞今日安國公府的老弱婦孺會被押着在京城游街，然後送出京城，我們不若去街上看看，說不定會有收獲。”

莫離點頭，将古琴小心放在火麒麟懷中：“你們倆給我好好在客棧呆着，哪都不許去！長琴就交給你們了，如果出什麽事。我就——”莫離舉起扇子作出要敲水麒麟額頭的模樣。

水麒麟苦着一張臉：“把五十弦琴一起帶去不就行了嗎？小主人，你就帶着我們去吧！”

莫離瞥了他一眼：“不行就是不行，游街處肯定擠滿了人，萬一出了什麽事怎麽辦？你們倆不許去就是不許去，不行，我得給這屋子設個結界，你們倆給我安心呆着吧！”莫離說着就從窗戶跳了出去，在半空中轉身，暗念口訣，冰羽扇一揮，水火麒麟所在的那間屋子便被金光所包圍，當然，這結界凡人卻是看不出來的，莫離這才放心地跳上房頂往京城最繁華的那一條街而去。

水麒麟伸出修長的手指戳了戳窗戶上閃着金光的結界，不由嘆了口氣：“小主人也忒不放心我們了吧。”

火麒麟聳肩：“誰讓你平常那麽不靠譜，你看，我就被你拖累了吧。”

水麒麟嘴角抽了抽，喊道：“呔！小火！小生要與你大戰三百回合！”說着便朝火麒麟撲了過去。

桌邊有人很輕柔的咳了咳，原來是長琴從五十弦琴中出了來，水麒麟只得将自己硬生生拉回去，張開的雙手摸了摸兩鬓：“小火，我今天帥不帥？”

長琴不由搖頭笑了笑，要不是莫離跟他講過水麒麟與火麒麟的事，今日倒要尴尬了，不過如今還好，尴尬的也只是他們倆了，屋內一時寂靜無聲。

莫離好不容易擠到了人群前面，只見很多官兵在路邊站着攔住擁擠的百姓，看來游街的隊伍還沒有來。

突然，莫離感覺自己被一個人拉了一下，然後一個小腦袋出現在她面前，莫離舒了口氣，原來是個女孩子，紮着兩個小鬏，一身嫩粉色羅衫，看起來大概十歲左右的模樣，卻不知是哪家孩子。

那孩子顯然很激動，拼命往前擠，一旁的衛兵一手将她推開，莫離連忙上前扶住她：“嘿，小姑娘，沒事吧？”

那孩子轉過臉，卻是讓莫離着實愣上一愣，莫離心裏大喊：靠！開什麽玩笑？不是說安家的是個小公子嗎？這不是個女孩子嗎？

那孩子顯然也是一愣，伸出雙手半晌才在腰間一福：“多謝姐姐出手相助。”

莫離擺擺手，心中已是了然，原來是個男扮女裝的假姑娘啊。

人群中一陣唏噓聲把莫離的注意力拉開，原來安家的老幼婦孺游街已經到了此處，莫離一手拉住了安修儀的手，那孩子奇怪地看了莫離一眼，莫離讨好地笑了笑：“人太多，姐姐拉着你，你才不容易摔倒。”

安修儀轉過頭扒着衛兵的□□看□□的人群，莫離看了看，長長的隊伍，很多穿着囚服的人慢慢地走着，路邊不時有人将野菜雞蛋丢到他們身上，想那安家乃世家大族，如今落得如此下場，莫離不由想起當年的青丘，倒對眼前的孩子生出了一絲憐惜，此刻的安修儀卻不好受，看着自己的親人被人們咒罵、扔雞蛋，甚至吐痰侮辱，他的身體不由地顫抖。

突然，他看見了一輛驢車，上面坐着的可不是他的母親和姐姐，姐姐昏在母親的懷裏，衣服已經破得不能蔽體，下身血跡斑斑，他不由握緊拳頭，一甩手将莫離的手甩開，然後彎腰沖過了衛兵的阻攔，因為向前走得太急，一下子摔在了路中間，他爬起來朝着那一群人跑去，嘴中喃喃不已卻是無聲，莫離卻知道他在喊：“母親!姐姐！”可是如今這樣子沖出去可不是栽在官兵的手裏了麽？莫離一個鹞子翻身越過衛兵，然後跟在安修儀的身後，嘴裏喊道：“小公子！你可是調皮了！這是游街囚車要經過的地方，怎麽能亂闖呢？”

安修儀卻恍若未聞，徑直走到驢車面前，臉上綻出一絲笑容，輕輕啓唇，車上的女子卻突然摟過車上的一個少年，嚎啕大哭：“修儀啊！我的兒！你可能不能先離娘而去啊！你睜開眼看看娘啊！”

修儀一怔，伸手想要觸摸車上的女子，那女子一把抓住修儀想要觸碰她的手臂，狠狠地咬下去，然後狠狠地一推，修儀愣住了，被無情地推到了地上，那女子聲嘶力竭地對着安修儀喊道：“你是誰！不要碰我家修儀！你去死！你們都去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修儀癱坐在地上，像是失了魂的木偶，莫離一把将他抱起，對着周圍的人點頭哈腰：“不要意思啊！我家孩子小時候發燒把腦子燒糊塗了，這不又犯病了麽！”

衆人噓道：“原來是個傻子！”

莫離看向車上的女子，捋了捋袖子：“嘿！你個瘋婆子！敢咬我家小公子！看我不——”一旁的衛兵忙将莫離攔住，莫離看車上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感激，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抱起安修儀走進人群中。

我帶着他左拐右拐拐回了客棧，可是，安修儀卻再也沒有說話，只是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那樣子讓水麒麟和火麒麟看着有些心疼。

水麒麟：“哎呦呦，這孩子怎麽了？怎麽這幅樣子？跟死了······唔——”火麒麟一把捂住他的嘴。

長琴：“也是苦了這孩子，看着自己的親人在眼前，卻不能相認，就連說出自己叫什麽也不能。”

莫離輕輕蹲在安修儀面前，一手抓起他的手：“嘿！小姑娘！想哭就哭出來吧！女孩子哭鼻子一點都不羞羞臉的。”

安修儀一把甩開莫離的手：“哼！我是男孩子！”

莫離卻不惱：“男孩子就更應該哭一場了，但是，哭過之後，你就得給我好好振作起來。”

安修儀紅了眼眶：“你懂什麽！我們家是被冤枉的！他們都是壞人！壞人！他們殺了我的父親、大伯、二伯、還有小叔，可是······”

“他們兇神惡煞地闖進我家，我姐姐為了掩護我出逃，讓我穿着女孩子的衣服躲在後院的樹洞裏，可是，我看着他們把我的姐姐給······”安修儀伸手捂住眼睛，淚水自指縫間流淌而下。

“我躲在樹洞氣都不敢出，我看着他們将我的家人帶走！我什麽都做不到！現在，我的母親也不認我了，世上沒有安修儀了，那麽，我又是誰！我是個沒名沒姓的孤兒，我這輩子都不能再活在陽光下了！”

莫離展開雙臂抱住安修儀，輕聲安慰道：“我懂！我怎麽會不懂這種家破人亡，無家可歸的感受？哭吧，盡情的哭吧，有多少不甘與怨恨，全都哭出來，這樣你會好受些！”

一旁的長琴不知怎的有點不爽，自己都十萬多年沒抱過阿離了，卻被這小子占了先，算了算了，看你這麽可憐，本仙人不跟你這小毛孩計較，只是，此情此景，不知是否也勾起了莫離的傷心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