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年三十的晚上又飄了雪,伴着薛府高高挂起的一個個紅燈籠格外的漂亮。韶粱抱了個暖爐在手中,小艾翻出了個紅燈籠,一起在亭下看雪。
薛安珩與韶粱吃過年夜飯後便被人叫了出去,他們這些人趁着過年的時候會好好放松,也是個結交人脈的好機會,雖然薛安珩不太擠出過年的時間需要結交別人,但想要巴結他的人不在少數。
薛安珩回的時候韶粱還在守歲,睜着水汪汪的眼睛不停地打瞌睡,連薛安珩叫他他也只是迷迷糊糊地應了一句。
“嫂嫂怎的不去床上睡?”
韶粱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道:“等着守歲放煙火。”
薛安珩點點頭,又問:“嫂嫂怎的沒有換上新裁制的冬衣?”
韶粱低着頭瞧了瞧身上的衣服,溫柔道:“這件也挺好的,索性不用換了。”
薛安珩細細打量了一翻韶粱的模樣,笑着說了句:“嫂嫂适合穿紅色。”
因大過年的,所以小艾将韶粱之前的裁制一件紅色舊衣挑了出來,韶粱穿着覺得挺好,卻沒想到教薛安珩說了這麽多。
“嫂嫂不介意君昱陪着一起守歲吧?”
韶粱輕輕地搖頭,“自然是不介意的。”
薛安珩笑了笑,拿了本書在燈下翻看,韶粱依舊撐着腦袋打着盹,薛安珩雖然拿着本書但根本沒看書上的內容,他許久未與韶粱親近,忍的着實幸苦,但也知道如今不是強求的時候。
可沒過一會兒,韶粱便閉着眼睛靠着桌子睡着了,薛安珩放下手中的書湊近了韶粱的身旁,他将韶粱摟在懷中抱起,放在床上,他褪去韶粱身上的衣衫,自己的衣衫也一并褪去,兩人只各自着了一條亵褲,薛安珩将韶粱摟在懷中,縮在被窩之中,他輕輕地親吻韶粱的臉頰,雖腹中有火但依舊壓了下來。
大年初一是薛安珩最忙的一天,來薛府的人絡繹不絕,薛安珩從早都晚都在接見,韶粱在後院宅中,他不願意到前廳見客人,薛安珩也不會讓他去。
正月十五的那天韶粱主動的讓廚房準備他和薛安珩的晚飯,晚間用飯的時候韶粱沉默了良久,還是決定說出來:“小叔,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薛安珩夾菜的手一頓,笑着回道:“我也正想和嫂嫂說這事,過了十五便帶嫂嫂去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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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韶粱心中一喜,趕緊問道。
薛安珩點點頭,回道:“這是自然。”
韶粱一想到要見到班主他們就興奮不已,臉上帶着笑意,吃完飯後更是拉着小艾的手喜極而泣,薛安珩上前擁着韶粱,“嫂嫂見過戲班的人該放心了。”
韶粱雙手抵住薛安珩的胸膛不說話,小艾收到薛安珩示意的眼神退了下去,關上房門。
“嫂嫂還是不肯原諒君昱嗎?”
“沒有……”韶粱喃喃道:“我只是不知道……該不該……再信任你……”
“君昱可以起誓,若再欺騙嫂嫂,便造天譴!”
“不許胡說!”韶粱捂住薛安珩的嘴,“容我自己想通了便好了。”有了之前的種種事跡,韶粱分不清薛安珩說的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會不會又在欺騙他戲耍他,但對于喜歡的人……總是願意選擇相信他多一點……他知道自己有點傻,但很多事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住。
薛安珩強硬地将韶粱摟在懷裏,下巴搭在韶粱的肩頭,話語裏帶着委屈:“若嫂嫂不原諒君昱,君昱就算死也會求得嫂嫂原諒。”
韶粱靠在薛安珩的懷中悶聲道:“別說什麽死不死的,給我時間……”
薛安珩點點頭,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以虛妄之言起誓算得了什麽,再說他根本不相信什麽神明,他信的只有自己。
第二日韶粱起的很早,薛安珩與他一同用過早飯便讓薛煊驅車帶他們去了北城,同行的還有薛煊安排的下人暗中保護,只是沒讓韶粱知道而已。
車子開了兩個時辰便到了薛煊所說的那個山村前,只是山路難行,車子根本開不進去,薛安珩與韶粱便下車又薛煊領着前去。
進了村子韶粱看到了熟悉的麥田,和他小時候的家鄉一模一樣,雖然積了雪,但韶粱能想到夏天的時候風一吹,綠油油的麥浪就會随風浮動。
“嫂嫂在想什麽?”
韶粱搖搖頭,“想到了自己的家鄉,和這個山村一樣。”
薛安珩笑着撫摸韶粱的背部,開口道:“等往後有機會,君昱陪嫂嫂回去便是。”
韶粱擡頭瞧着薛安珩俊逸的臉龐,愣愣的出神。
走了半個時辰才算進了村口,有路過的村名看着薛安珩與韶粱的打扮紛紛駐足瞧着,然後聚集在一起竊竊私語。薛安珩倒覺得沒有什麽,只是韶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頭低垂着跟着薛煊身後往前走。
薛煊領着薛安珩與韶粱進了村子中,停在一間屋前,他敲了敲門,裏面傳來一句滄桑的聲音,“誰啊?”
薛煊還未開口,韶粱便道:“班主,是我啊,我是繁君。”
薛安珩與薛煊交換了一個眼神,薛煊點點頭站在一邊。不一會兒門便從裏面打開,只見一個頭發半白的人向外張望,瞧見韶粱時兩眼泛出淚光:“繁君啊……我的繁君哎……”
若不是一聲繁君,韶粱都快認不出眼前的這個老人了,他哽咽道:“班主……您怎麽……一下子老了這麽多……”
班主顫巍巍地看着薛安珩一眼,不敢再說話。
韶粱自然知道班主對薛安珩的畏懼,他回頭對身後的薛安珩道:“小叔可否先回避一下?”
薛安珩笑了笑,應了一身,背過身去。
班主見薛安珩聽韶粱的話,雖有詫異但還是将韶粱請進了屋中,随後又對一旁的薛煊道:“恩人也一起進來吧。”
薛煊點點頭,跟着韶粱一起進了屋子。
韶粱打量着屋中的擺設,看樣子還可以,雖沒有大富大貴,但至少也是普通人家,比之前戲班颠沛流離要好很多。
“戲班中的其他人呢?怎未見到?”
班主嘆了口氣,道:“他們都年輕,沒必要陪着我這個老頭子在這山村裏,都出去讨生活了。”
韶粱一愣,雖然詫異但覺得班主說的也沒錯。
“班主怎麽不和他們一起?”
只聽見班主嘆了口氣,感慨道:“我已經年過半百了,折騰不起了,這小山村挺好……”
韶粱點點頭,眼含淚光,雖然班主模樣變得有些蒼老,但總歸是活着。
屋中的燈光太暗,他看不清班主的臉,但他還是選擇站起來,抱一抱班主,“您永遠是我的班主。”
班主哽咽了一句,笑着拍拍韶粱的後背:“我在這裏很好,不用擔心。”
“嗯,我過的也好,班主可以放心了。”
薛安珩難得充滿了耐心,見韶粱出來迎了上去,“可談好了?”
韶粱點點頭,瞧着身後的班主,只見班主低着頭,身子顫抖,薛安珩眯眼盯着他,他并未擡頭,韶粱知道班主定是怕薛安珩,拍了拍他的手:“班主,您在此好好生活,我有空再來看您。”
班主小聲地應了一句,只見薛煊從懷中拿出一個銀包,遞到班主的手中,班主擡頭看了眼韶粱又看了眼薛安珩,唯唯諾諾地将銀包收下。韶粱忍不住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麽,只上前握了握班主的手,便随着薛安珩離開。
薛安珩怕停留在北城太多時間會出纰漏,也只讓薛煊下車買了些糕點墊肚子,便趕緊驅車離開了北城。
“嫂嫂見過了可放心了?”
韶粱低着頭不說話,他覺得班主變了許多,但又說不出哪裏變了,卻總歸是活的好好的,他也放心了不少。戲班中他與青城的年紀最大,也是留在戲班留的最久的,其他的人各有出路也是最好,青城也與紀少爺結為夫妻更是再好不過。
薛安珩見韶粱不說話也不勉強,只是将手搭在他的肩頭輕輕地擁着他。
等到了薛府門前,韶粱早已昏昏欲睡,直到被薛安珩抱進了門他才醒來,不好意思的縮在他的懷裏。
薛安珩将韶粱放在床上,看着韶粱略帶嬌羞的臉笑着說:“嫂嫂,君昱有一想法,不知道嫂嫂可願聽君昱說一說。”
韶粱一怔,何時薛安珩詢問過他的意見?他不解的看向薛安珩,點點頭示意薛安珩可以說下去。
薛安珩伸手撫摸着韶粱的頸邊,溫柔地看向韶粱,“嫂嫂……可願意嫁給君昱?”
“什麽?”韶粱猛地開口,他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嫁給薛安珩……他是他的嫂嫂,如何……嫁給他?
“嫂嫂……是不願意嫁給君昱嗎?還是不肯原諒君昱嗎?”
韶粱矢口否認, “我沒有……我只是……只是……你是薛府的二少爺……”
“難道嫂嫂還在乎這些?大哥已經死了,你我早就已有夫妻之實,我只是想給嫂嫂一個堂堂正正地名分,最起碼……做薛府的另一個主人……”
韶粱低着頭,沒有說話, 薛安珩考慮的永遠比他都多,但他害怕,他怕薛安珩在下一秒又會翻臉,他怕薛安珩下一秒又像變了個人一樣。
薛安珩見韶粱不說話将他摟在懷裏,他親了親韶粱的臉頰,笑着道:“嫂嫂可是害怕?我薛安珩對天起誓,若是再……”
“別……別說了……”韶粱伸手堵住薛安珩的嘴,被薛安珩緊緊的握住,他放在嘴邊親吻,低頭吻住韶粱的嘴唇,舌尖輕挑開韶粱的唇齒,與他的唇舌緊緊的糾纏在一起。
韶粱最終還是妥協了,并不是像薛安珩妥協,而是向着自己的心妥協。他始終放不下薛安珩,盡管他之前被欺騙,但他還是願意相信他一次,他在心中暗暗起誓,最後一次,再相信他最後一次。
婚禮的事都是薛安珩一手操辦的,成親的那日來的人很多,盡管有些人背地裏會說些什麽,但至少面子上是帶着善意的祝福。
薛安珩請南城最好的裁縫裁制的兩件戲服,大紅色繡着祥龍的戲服,韶粱全程都羞紅着臉,倒是薛安珩一臉的坦然,眼角眉梢都帶着喜悅。
韶粱坐在房中等待,薛安珩在前院招呼着客人,賓客散去之後,他才到了後院,只是沒有第一時間進喜房,反而進了書齋練字。
薛安珩反複地寫着一個靜字,薛煊站在一旁伺候筆墨,寫了兩個薛安珩停了筆,将紙張揉捏一團,重新鋪好紙,寫了一個又一個喜字。
“剛剛那出貍貓換太子不錯。”
薛煊一愣,微微彎腰并未說話。
薛安珩寫了幾張,最終停筆滿意地看着躍然紙上的最後一個喜字,他擦了擦手,一臉的平靜。
薛安珩回到了喜房,韶粱正坐在床邊等着他,他看着韶粱嬌羞的面容,手執起兩杯酒,一杯遞給韶粱一杯握在手中,“嫂嫂如今可以陪着君昱到老了。”
韶粱擡起頭,目光閃爍,他看向薛安珩,舉起酒杯:“只願君心似我心。”
薛安珩的手繞過韶粱的手臂,與他同時一飲而盡,薛安珩将韶粱手中的酒杯奪下,扔在一邊,緩緩地将韶粱推到在大紅色的喜床上,“定不辜負。”
窗外的月色正濃,屋中的情意正好,那一聲聲喑啞的情話透過貼着大紅色喜字的窗戶飄出,喚醒了深埋在淤泥裏的蓮藕,悄悄地破了土,發了芽,等到夏日開出帶着幽香的荷花。
作者有話要說:
卡了好久才卡出了最後一章,全文到這裏就結束了,往後的故事就不是長嫂與小叔了,而是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謝謝大家的一路支持和陪伴!
下篇文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