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還是周子廷打破了沉默:“你電話一直不通,差點以為你出事了。”
他說完便笑了笑,将一席擔憂徹底化解。
看着周子廷起身朝自己走來,許唯星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你……這是在幫我慶祝生日?”環顧一下四周,單人沙發上還堆着不少未拆的禮物盒,自己應該沒猜錯吧?
周子廷還是那樣笑着,只是笑容略顯落寞了,糾正道:“不是‘我’,是‘我們’,張苒和她兒子,還有孫樂妍……”
再看一眼許唯星,這女人應該猜到她今晚究竟錯過了些什麽,臉上漸漸洋溢開一層歉疚,或許每個男人生來都有一種想做救世主的情結,這個時候周子廷心裏也有某種保護欲在作祟,她越是不愛笑,越是笑不出來,就越是想逗她開心。
看一眼牆上的挂鐘,已經将近淩晨四點了,周子廷唯一能做的,只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明快些:“雖然遲了三個多小時,但還是要說……生日快樂。”
周子廷也準備了禮物,許唯星見他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她,正要伸手接過,他卻把盒子打開,取出了裏頭的那條項鏈,擡擡下巴示意她低頭,要親手為她戴上。
這個男人這麽悄無聲息地等了自己一晚上,她有什麽理由不配合?許唯星微垂下頸子,能感覺到冰涼的項鏈和他指尖的溫熱,“扣”地一聲,項鏈扣上了,以為他這就要松手退開了,他卻像是忽地愣住了似的,許唯星能感覺到他原本呵在她頸側的呼吸突然不明原因地一滞,等周子廷真的松手退開,再看向她時,神色已經有了些異樣。
許唯星讀不懂他眼裏的這絲異樣意味着些什麽,他卻已很快笑開,一貫地用笑容粉飾一切:“睡個好覺。我走了。”
許唯星送他到玄關,還在想着早上起來該如何向張苒解釋自己的突然失聯——估計就是因為當時所有人都在拼命給她打電話,她的手機才會那麽快沒電。
面對周子廷:“實在不好意思,這周末請大家一起吃頓飯,向你們陪罪。”
周子廷卻避開了這個話題:“下周起我們就成同事了,加油。”不知為何,許唯星總覺得他笑得不那麽自然。
等目送他去乘電梯,許唯星獨自返回家裏,關上門的時候無意瞥了眼放在玄關裏的穿衣鏡,許唯星忽地一僵——
她終于知道周子廷方才為何突然變得那麽異樣。脖子上的那幾枚吻痕,許唯星如今離穿衣鏡足足三米的距離都能看清,更何況他那時就附在她耳側,離得那麽近,自然不會錯過。
許唯星倒是挺會自我安慰的,覺得這樣也挺好,周子廷其實也不算是追她,只是表現地對她很有好感而已,他那麽聰明又那麽好脾氣,如今知道她有對象或者幹脆覺得她私`生活太混亂,也只會像剛才離開時那樣,默默地打退堂鼓,不追問,不撕破臉,不把彼此的關系鬧僵,還可以和她做朋友——許唯星喜歡跟情商高的人做朋友。
似乎一切都上了正軌,工作定了,感情也定了,她終于可以安心睡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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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似乎也沒睡多久,就有人“哐哐哐”敲她的卧室門,許唯星就這麽被殘忍地吵醒,整個人幾乎是飄着到了門邊,一打開門,就看見孫樂妍。孫樂妍可謂是氣急敗壞,一大串話說得快如倒骰,一個标點符號都不帶:“剛看見你的包在沙發上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你昨晚到底去哪啦知不知道我們等了你一晚上整整一晚上!”
許唯星被她嚷得頭疼,加上睡眠嚴重不足,臉都發白了,壓根也沒聽清自己這個妹妹噼裏啪啦地說了些什麽,好在很快孫樂妍自己就冷靜了下來,也沒空追究昨晚的事了,看一眼手表,便改而催促許唯星:“算了,不說了,你趕緊洗漱下吧,到赫勒起碼半小時,你都快遲到了。昨天的賬今晚再跟你詳細算算。”
許唯星現在困得腦子都不好使,就一時忘了,随口就說道:“赫勒?我早就辭職不幹了。”
孫樂妍頓時驚訝得瞪大眼:“你說什麽!?”
許唯星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揉一揉僵硬的太陽穴,困得只想破罐子破摔:“你先去上班吧,回來再跟你解釋。”
說完也不管孫樂妍是何反應,拖着沉重的雙腿回到床邊,倒下就睡。留孫樂妍一人站在門邊,見自己姐姐轟然倒下繼而躺屍一般趴在床上一動不動,頓覺人生好艱難。
許唯星這一覺就睡到了大下午,整個人神清氣爽,簡直活了過來,還想在床上多賴一會兒,耳邊就依稀傳來一陣“滴滴”聲——玄關的可視對講就響了。
等許唯星來到玄關,一打開對講,屏幕上就出現了卓然的臉。
許唯星一看時間,才下午4點,這個時間他不是應該在公司麽?可還不等許唯星發問,對講那頭的卓然就先開了口:“手機怎麽一直關機?”
“忘了充電。”
“那就好,差點以為你又……”
顯然這不是許唯星關心的問題——“你媽媽呢?”許唯星小心翼翼地問。
“我安排她在酒店先住着。”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許唯星頓了頓,仔細斟酌了一下措辭,這個話題總讓她莫名緊張,“你媽對突然見到我這件事……怎麽看?”
卓然一時沉默沒有回答,許唯星就大概猜到了——沒什麽好話。
許唯星還記得有個以毒舌著名的明星就曾聲稱自己的擇偶标準是“有車有房,父母雙亡”,雖然這說法惡毒,但确實反映了一個現實問題,父母這關确實難過。
“你能先讓我上樓再聊麽?”
直到卓然這麽說,許唯星才意識到自己現在還把他關在門外。
卓然在對講那頭都無奈了——瞥一眼已經在他身後轉了兩圈的保安:“保安都快要以為我是賣安利的了。”
他現在這副身穿黑西裝,手拿公文包,隔着對講機聊人生理想的樣子,別說,還真挺像做安利的,許唯星失笑着按下開門鍵。
他是有多歸心似箭?不一會兒許唯星家的門鈴就響了,她一開門就被他伸手拽住,繼而打橫抱起,這這這……未免也太熱情,許唯星壓抑着尖叫的沖動摟住他,這不,她才從床上爬起來沒多久,就又被他扔回了床上。随後他也覆了上來,一手撐着床面,一手摟着她就啃,許唯星蠻佩服他的——自己沒刷牙沒洗臉也不影響他的“胃口”,她自己倒是還挺在意形像,終于躲掉了他唇齒間的攻勢,連忙抵住他的肩膀,問些分散他注意力的話:“你跷班了?”
“下午外出辦事,辦完就直接過來了。”說着就把她抵在他肩上的手扯開,以一記深吻結束她的抗争。
他還真是生龍活虎,許唯星不得不再一次感嘆年輕真好。
許唯星洗漱,換衣,他就坐在卧室飄窗鋪着的榻榻米上,對着在浴室和衣櫃間忙進忙出的她喊話:“一起吃晚飯?為你引薦個朋友。”
她還真忙,好不容易從一櫃子的衣服裏選了一條連衣裙,又開始忙着化妝,卓然永遠最佩服化妝的女人,那麽多化妝品一層一層地往臉上抹,也不嫌費勁,有這樣的耐性和技巧,簡直可以征服全世界,這不——她一邊飛快地刷着睫毛膏,一邊還能透過化妝鏡看向飄窗那兒的他:“什麽朋友?”
這男人卻和她賣關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許唯星暫時停下,想了想:“以什麽身份?”
她的語氣裏試探性的成分頗多,她也沒打算掩飾自己問這話的目的,畢竟現在他倆究竟算什麽關系,誰也沒有明說,朋友?老朋友?女朋友?一字之差,相差萬裏。
卓然竟回答得十分不假思索:“我早就向他介紹過了,你是我的未婚妻。”
這個答案實在是出乎許唯星的意料,她不由得回頭看了卓然一眼,這一眼像是提醒了卓然:“對了……”他想起了件什麽事似的,邊說着邊掏口袋,摸出了一樣東西後直接隔空抛給了許唯星。
許唯星險險接住,攤開手心一看,是一把鑰匙。
“你家的?”
卓然聳聳肩算是回答,“要不要這麽快?”
卓然一挑眉,說得倒是一本正經:“大家都這麽熟了,哪算快?”
看不出這女人是打算收下還是打算拒絕,卓然末了又補充道:“放心,不是強迫你同居,哪天我想你想的病了,有鑰匙方便你來探望探望我。”
這倒像是她曾經認識的卓然了,平時一本正經,冷漠疏遠,但其實悶騷至極,私下裏的性格挺可愛,但就是有一點讓人頗為無奈,就是總時不時地蹦出讓人很難笑的冷笑話,還覺得自己挺幽默。許唯星一時不由得在心裏默默感慨,人都說30歲會是一個新的開始,她卻不顧一切吃了回頭草,也不知道未來迎接他們的會是什麽。
或許就是因為她此刻全身心都在憂慮未來,直到跟着卓然出了公寓樓,都準備上車了才想起自己帶了個沒電的手機出門,卓然正要發動車子,就見許唯星不僅不上車,反而調頭往回走,“怎麽了?”
“我回去拿充電寶。等我會兒。”
卓然只好先把車退回停車格裏,在車裏等着。沒多久就見她拿着充電寶從公寓裏出來,卓然剛解了安全鎖好讓她開門上車,卻在那一刻,遠遠看見她似乎被人叫住而停在了原地。
卓然隔着車窗,順着許唯星的目光狐疑地望去,只見一個貴婦打扮的女人拎着小包從斜刺裏走來,徑直走到許唯星面前。
因為只短暫地看到對方的一個側臉,卓然也沒認出那是誰,便也沒太在意,可下一秒卓然的表情就凝結了因為他看清了許唯星此時的口型,她分明是在叫那貴婦打扮的女人——“媽”。
如今的許唯星只能感嘆,今天實在不是個黃道吉日,自己母親和卓然母親要不要這麽默契?同一天出現在北京,殺了她個措手不及。
以至于她呆楞了好半天,才勉強蹦出一個字來:“媽?”
“你怎麽大白天的在這兒閑晃?不用上班啊?”母親的目光就如同雷達一般,瞬間把她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地檢測了個遍。
許唯星頭皮都麻了,極盡全力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些:“哦,我今天……休假。”
“真的?”母親鐘淑寧眉梢一挑,滿腹狐疑的樣子。
許唯星點點頭。
母親打量打量她的臉,似乎信了她的說辭,可就在許唯星剛大松一口氣時,母親卻突然話風一轉:“那你妹怎麽會告訴我,你被開除了?”
“……”
“……”
許唯星終于明白了,難怪母親連招呼都不打,就這麽突然殺到北京來……
許唯星本就已經百口莫辯,偏偏在這時耳邊傳來“砰”地一聲關車門的聲音,目光越過母親的肩頭看向不遠處的停車格——卓然竟然下車了!竟然!正朝她們這邊走來……
母親應該從她的目光裏讀出了什麽,這就準備回頭看看是什麽情況,吓得許唯星急急忙忙朝卓然使眼色。
卓然似乎有那麽一刻的不樂意,可見到她竟如此抗拒——恨不得立刻飛撲過去将他摁倒以免被她母親看到——卓然最終還是在鐘淑寧回過頭前的最後一秒,猛地一閃身,躲到了一旁的綠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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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唯星可沒想到自己都已經30歲了,還會有被自己母親拿着掃帚滿屋子追着打的一天——
此時此刻的許唯星頓時很想問候那個大嘴巴的孫樂妍祖宗十八代,可轉念一想,孫樂妍的祖宗十八代不也是她的祖宗十八代麽?嗚呼哀哉,何其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