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計劃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一轉眼間,就這樣踏入了年關。在夏天,留下了最完美和最殘忍的回憶,無須嘆息,光陰如白駒過隙。
小簡回來的時候是深夜,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電視,很自然的打了聲招呼,她看見我,一愣,眼裏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好像我在她面前忽然變成了一個陌生人,已經快要臨産的我肚子已經大的站起身都看不見地面了,或許是我因為快要臨産産生了幻覺?
“現在有想吃點什麽嗎?”她慢慢的坐了下來,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似乎一副焦躁煩惱的模樣。
“我現在很飽。”我咬了咬牙,但還是忍住腹中空空的感覺。“累了就睡覺吧,我洗完澡也去睡覺了。”
王簡沒有再說話,只是拖着疲憊的身體,緩緩進了自己的睡房.......沒有回頭。
我摸摸自己的肚皮,肚子已經非常大了,醫生說還有兩個月就要臨産,聽人家說懷孕的婦女時常會被肚子裏的小朋友踢到肚子,我卻什麽感覺也沒有,不知道是因為我木納還是因為時候沒到,肚子總是那麽平靜着等待着。
冬天的夜晚很涼,窗戶外面是兩排桂花樹,客廳裏隐隐有暗香流動,深吸了口氣,我閉上了眼睛,忽然間覺得有些後怕,以後我就要成為一個未婚媽媽了。
一切都顯得那麽戲劇性,一年前我還是一個普通普通憧憬着愛情的大齡女青年,卻不想如今已是身心俱疲的未婚大肚婆,被即将面臨的現實壓抑的夜不成寐。
肚子每大一分,我的自卑就越強一分,在王簡的面前,我就像一個蹩腳的闖入者,她年輕,有魅力,還是個天才,我呢?一個普通的30歲婦女,懷着她爸爸的孩子,什麽能力都沒有,更沒有錢。
想起以前的幼稚舉動,不經懊悔的搖了搖頭。我憑着什麽會以為自己能負擔一個新生命呢?況且我還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女人。更是疑惑從前怎麽能堅信自己可以一個人生下孩子并且撫養成人?随着王簡最近奇怪的反應我心裏的不安急速擴大。。。
本來準備接受命運的安排,等待王洪離婚然後嫁給他,也許跟王洪在一起才是最好的歸宿吧,我一心一意的等待着他的求婚,可是,上天似乎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将我的人生又推向了一個未知的方向。
以後我該如何自處?帶着孩子回家嗎?突然帶個孩子回去讓哥哥嫂嫂在親戚面前丢臉?帶着孩子和小簡生活,讓一個十六歲的孩子供養?然後在小簡二十多歲的時候眼睜睜看着她回歸正常的性向,戀愛,結婚進入婚姻的幸福生活?
我做不到........所有的一切我都做不到。我歪着身子賴着不動,一會兒耿了脖子,頭轉向沙發的另一邊,沉默着。聽見了窗外一輛一輛飛馳而過的車子的呼嘯聲,那些聲音遙遠而寂寞。
曾記得夏天午後,我轉過身看向窗外,窗外種着法國梧桐,太陽照射在它的葉片上,在窗前投下斑駁的樹影。如今,窗外只剩光禿禿的樹幹,随着夜晚的風刮得一晃一晃,我的心也一蕩一蕩的,空空的。
第二天,家裏依舊顯得那麽冷清。
“我出去一下,如果無聊,你就在樓下散散步什麽的,今天出了太陽,還算暖和。”王簡穿着黑色的羽絨外套,裏面是一件銀色的襯衣和紫色圍脖,下身搭配一條修身的小西褲,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幹練。
Advertisement
“你去哪,中午回來吃飯嗎?”我有點疑惑的看了看她。
“今天要接待日本游客,我被朋友找去翻譯。”王簡有點不耐煩的看了看表。
“哦,去吧。”
門被打開,一陣冷風撲打在臉上,凍的我瑟縮了一下。王簡抓起自己的手提電腦,飛也似的迎風而去,再一次沒有回頭。
我抓緊了手裏的雞毛毯子,看着又是空空蕩蕩的房子。
空氣中已經沒有昨天吃的雞湯味,有的只是隔夜的油煙氣,沉默的空氣好似透明,我看見桌臺上王簡幾天前拍的相片。
我側過頭看她,她也在相片裏看我。
她眯着眼,百無聊賴的,面無表情的表情像櫥窗裏的塑料模特——我們倆一個在現實一個相片裏,又像兩具塑料模特。
打開王簡的卧室門,裏面有些雜亂,我艱難的挺着大肚子,緩緩的躺在了她的床上,抱過她枕過的繡花枕。一陣陣近乎落花的香味靜谧的飄散在鼻間。
深深的吸了口氣,回想起最初見簡的情形,她那時候嘴角總習慣緊緊的抿着,冷淡的看着身邊的人。
白皙光滑的下巴總是高高的擡起,坐在家裏手裏喜歡拿把破扇子扇起她那寬大褪色的舊T恤。腿上永遠是破舊的牛仔,即使穿的這麽破爛,卻絲毫沒有損傷她倨傲的脾氣,與衆不同的氣質。
轉過身,我看着滿櫃子的藏書,裏面的書包羅萬象,有醫學,有歷史,有小說,有戲劇,有易經,居然還有風水。不過最多的就是電腦書了。
我感興趣的拿起了一本想看看,用力一抽。
恩?怎麽掉出一個小本子?本子是綠色的,暗花,上面有點閃光的東西,抹了抹還是閃着璀璨的光,難道是---日記!
我的手忽然顫了一下,想放回去,可是手卻不聽指揮的翻開來....
5月18日 星期六 天氣:雷雨
總覺得這個特殊的日子,自己必須做點什麽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回來了,那個自稱是我母親的女人,她回來的第一句話:“我不走了。”
無可避免的,我的心一陣狂跳,我皺了皺眉,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這句話震動的說不出話,我不是早就習慣做一個有着父母的孤兒嗎?為什麽聽到這句話會變的不再冷靜。
可是我并沒有開心多久,爸爸拒絕了,我看着失望的媽媽,忍不住比她更失望,可是我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們争吵,一切的畫面逐漸變成黑白,所有的争吵聲都已經遠離。
我一個人面對着荒野,風正從荒野盡頭吹過來。
荒野盡頭有一盞橘黃的燈光,但正在離我越來越遠。
它曾經給予我光芒和溫熱。
現在,它的光芒,滅了。
呵呵,我禁不住嗤笑起來,命運嗎?
我不怕這該死的命運,不,我根本不用任何人,不用父母來可憐我,我只是一個人,我會堅強的一個人活着。
爸爸剛認識的女人躲在房間裏,我看見她偷偷摸摸的隔着房間聽爸爸媽媽吵架,有時候還會轉動她無知的眼睛,帶了一絲探究,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狠毒的眼光瞥向她,是她,是她打亂這一切,沒有她,一切都可以挽回。
她不知道有着爸爸媽媽卻不在身邊的孤獨感覺,她不知道我盼了十五年的團圓在她的介入下趨于破裂。
心髒像被扯成了碎片,我捂緊了它,感覺那地方跳的如此空洞又痛苦。
.............
7月24日 星期六 天氣:晴
爸爸去世已經一個月了,記得突然聽到這個消息,好像心裏盛得滿滿的一汪水,突然灑了一半,那
些空洞一時不知用什麽來填滿。
我以為自己不喜歡爸爸,以為自己不會怎麽傷心,可是當我看着蓋着白布的。。。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手神經質的顫抖起來,我極力憋住自己的眼淚。
一種尖銳的想要摧毀一切的想法徒然就這麽在心裏生根發芽。
媽媽!為什麽要如此惡毒!是什麽讓你做下如此的滔天罪行。
看到那個叫蘇言的女人,我終于找到答案了。
全是這個姓蘇的女人!
如果不是她,媽媽就不會犯罪,爸爸就不會死,我盼望許久的家就不會坍塌。。。
來到醫院,看見在爆炸中受傷的蘇言,我強打起精神,像往常一樣照顧她,不同的是,今天的我心裏已經默默計劃,讓她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7月24日 寫的日記,原來好久以前她就已經計劃了。。。
啪的一聲合上日記本,我看了看綠色的封面,像不相信似得,又翻開看看,竟然真的是王簡的筆跡。
我的手有點哆嗦,看起來像是得了帕金森病。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王簡讓我生下孩子,原來是為了這個。。。
讓我未婚産子受盡世人的鄙視,然後又故意接近我說我愛我然後讓我沉醉在愛情裏又嘲笑我。
還好我沒動心。。
還好。。。
我顫抖着打開手機,按了號碼。
眼淚卻忽然一滴一滴滴在手機屏幕上,視線逐漸模糊。。。。。
斷斷續續的。
我聽見自己說話的聲音,
“聊聊…你的…我…,”電話那頭一個突然爆喊:“TMD你打錯電話了,瘋子!”
我吓的手一顫,手機被仍的老遠。
坐了良久.....我撐起自己虛軟無力的身子。
“喂,娉婷嗎?是...是我....我是蘇言,恩....想借你點錢。”
“沒...沒事!”
“沒....嗚...”我的嘴角溢出一絲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