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1)
肖馳按響門鈴。開門的瞬間, 那位“矜持”的孩子就一個飛撲跳到了他身上。
條件反射地伸出雙手托住對方結實挺翹的後臀, 他順勢在原地旋轉了一圈, 踏進屋裏的同時探頭在對方的面孔上落下一記親吻。
林驚蟄的雙腿夾緊了他,雙手摟在他寬闊的肩膀上。肖馳的手臂結實有力,穩如泰山, 對這份突如其來的負重似乎沒有絲毫的不适應。炙熱的體溫和渾厚的木質香氣一并湧來,面孔上的濕熱觸之離開,林驚蟄抿了抿嘴, 心中盤桓起一股濃重得化不開的奇妙情緒。
剛才他在新家裏等候良久, 一直坐立不安,明明相當喜歡這處屋子的裝潢, 卻偏偏根本提不起興趣欣賞。門鈴響起的那瞬間,他的心仿佛也被一根無形的風筝線牽引了過來。跳到肖馳身上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 等回過神來,又不免有些羞赧。
這樣的相處于他們的關系好像有點太過親密了……
但肖馳默許的吻和縱容的态度助長了他的氣焰, 林驚蟄在短暫的數秒之後就抛開了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他挂在肖馳身上,粘人得像一只幼崽, 就連肖馳換鞋和關門時都不肯下地, 非得對方這樣抱着自己走才行。肖馳親親他鼻尖,又親親他的下巴,心髒簡直化作了一顆帶草莓夾心的軟糖。他實在拿自己撒嬌的戀人沒有辦法,索性拖鞋也不彎腰找了,直接抱着林驚蟄走向客廳沙發。沿途他的腳掌和地板接觸時發出規律沉悶的碰撞, 林驚蟄得意問他:“我新家怎麽樣?”
肖馳眼睛裏只有他,連餘光裏也放不下任何旁的東西了,視線深沉:“好看。”
林驚蟄被他炙熱的視線看得忍不住想要躲閃,随即便感覺那兩只托着自己屁股的充作支撐的手掌不安分了起來。揉捏的力度隔着褲子薄薄的布料熨得他渾身發燙,股縫內部也時而被觸碰到,身體一下便熱了起來。他呼吸粗重了些許,手肘支在肖馳的肩膀上,垂下一只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捏對方耳垂。
四目相對,鼻尖緩緩靠近,然後是嘴唇。
林驚蟄摟緊了肖馳的後背,垂首啓唇,手指穿進對方的發絲裏,在口腔被那條濕滑靈巧的舌頭攻陷的瞬間,狠狠抓緊。
屋內一時只能聽到細密的唇舌糾纏時發出的啧啧水聲,林驚蟄像一叢被點燃的火焰,整個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亢奮裏。接吻還在進行中,他便将手迫不及待探了下去,将肖馳一絲不茍的襯衫揉亂扯出,手掌順着衣擺探了進去,在對方那幾塊緊致但不十分誇張的腹肌上摸索。
肖馳猛然睜開眼睛,鋒利的眼神因為眼球逐漸爬上的血絲顯得越發尖銳,林驚蟄卻不怕他,相交的嘴唇內靈巧的舌尖纏了他一把,然後垂眸投以挑釁的目光。
肌肉繃緊,将抱在手裏的人朝上颠了颠,肖馳腳步一轉,朝樓梯走去。
接吻時的唾液從嘴角溢出,嘴唇分離時因為糾纏太緊,發出輕微的聲響。林驚蟄垂首抵着肖馳的額頭,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張給予他強烈放縱勇氣的嘴唇,感受着上樓時的颠簸,氣喘籲籲問:“……套呢?”
“帶了。”
肖馳一路踏上三樓,擰開其中一間門,将林驚蟄重重抛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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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丢下的人迅速爬起,跪坐在床上,他的眼睛還是濕潤的,嘴唇還是紅腫的,此時卻壞笑着勾了起來,靈巧的手指撕開保險套的塑膠外封面。
一面撕,他一面垂眸掃了眼盒子上的文字,輕笑一聲。
肖馳什麽話也沒說,兩下扯開領帶丢在一邊,從另一邊褲兜裏掏出一管擠壓狀的潤滑劑,丢到林驚蟄身邊,然後緩慢地壓在了他身上。
林驚蟄擡起一只胳膊摟住他的脖頸,順從地仰面半躺在了床上,他支着手臂,拿着套盒的那只手從缺口裏抽出一連串小片片,側首咬在嘴裏,然後轉回頭,視線帶着揶揄的笑意。
肖馳喉結上下滑動,被他鬧騰得腹部都開始發痛,便突然感受到一股如同鳥雀撩動翅膀時輕柔的力道隔着褲子在上頭撩撥了一把。
林驚蟄磨蹭他的鼻尖,咬着套子有些不大清楚的說話聲從齒縫中流淌出來,如同一只不安分的手指撩撥着肖馳的耳廓——
“L號?買大了吧?”
“你摸摸看?”肖馳喘着粗氣去摸他說不出一句好聽話的嘴唇,腦袋裏像是燃起了一把熱焰,燒得他如同山林大火後一片焦土的平原。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沖動,他直接擡手拍了下林驚蟄的屁股,力道不輕不重,發出輕輕的一聲“啪”。
林驚蟄立刻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呸的一聲吐開套子:“王八蛋!”
然後在肖馳身下裝模作樣地踢打起來,揮了幾拳,沒見掙脫,腿反倒勾在了人家的腰上。
肖馳整個人都陷入了這個足以叫人萬劫不複的甜蜜的陷阱裏,手掌順着盤在腰上的大腿緩緩摸向下方,他磨蹭着林驚蟄的鼻尖,意識都迷茫了,說話時都是直接從嗓子裏吐出的氣音:“……打疼了麽?我幫你摸摸……”
嘴唇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黏在了一起,輾轉時還能看到內裏翻攪的兩條舌,難舍難分。
林驚蟄的手指穿進肖弛的發絲裏,指腹輕緩地揉搓着對方的頭皮,他難耐地呻吟了一聲,為自己褲裆裏探進來的那只火熱的手。
肖弛一手摸索着在解他的皮帶,另一只手拉開拉鏈,伸了進去。林驚蟄立刻被取悅到了,他擡了擡屁股,分開與肖弛粘連的嘴唇,眉頭微皺地喘息着,意識陷入迷離,雙腿為對方手上每一個不同的觸碰而抖動。
肖弛被他一身渾然天成的放蕩勾得魂都沒了,呼吸像被無形的力量驅使着,一聲粗重過一聲。叮鈴哐啷的響聲過後,林驚蟄配合的挺起腰,任何肖弛拽着他的褲腰朝下拉扯。
感受到肖弛動作裏的急切,他還仰着頭輕笑了一聲,在床單眯着眼舒展身體。他失去束縛的赤裸而纖細的雙腿高高屈起,腳掌蹬在肖弛的肩膀上,宛若一柄拉開弦的弧度優美的弓。
“艹!”
肖弛罵了句髒話,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來,眼珠都泛起了紅。他捏着林驚蟄的大腿,突然轉着在對方的腳踝處咬了一口。林驚蟄痛得輕輕嘶了一聲,卻沒有躲開,只是微微蹙着眉頭罵道:“你他媽屬狗的啊?”
肖弛嗤笑一聲,以往周身的沉穩氣質蕩然無存。他直起腰來,野獸般鋒利的雙目定定地盯着林驚蟄,同時伸手解開自己的皮帶。
“本來……這會兒……應該吃喬遷飯的……嘶,你他媽輕點!”身上那人突然像被喂了藥似的激動起來,林驚蟄被面朝下按在床上無法掙脫,只能順從地感受着前頭爽上天的撫慰和後背從脖頸一路到脊柱的親吻。他意識迷離地抱怨着,肖弛稱不上熟練的動作裏帶着天然的壓迫力和野性,拓張時偶爾過于激動落下的啃咬讓他恍然中有種自己正被野獸交媾的錯覺。粘稠的潤滑劑将他的股間弄得濕漉漉的,液體甚至順着會陰流到了大腿。
有感覺的地方被碰到越來越多,林驚蟄抓着身下墊着的被子憋不住發出急促的喘息和低微的呻吟。
他他太會叫了,肖弛按住他抖動腰,從背後貼上來,張嘴咬住他脖頸後的一塊皮膚,喘息聲低啞深沉:“是不是這裏?嗯?是不是這裏?”
肖弛的胳膊像是裝上了馬達,擺動得越來越快,林驚蟄整個人繃緊了,呼吸急促到好像沒有了間隔,如同乘坐上了一輛逐漸升到頂端的過山車,全神貫注只為等待爆發的那一刻。
失重感在瞬間侵襲全身,恍若無數電流沖擊進身體,他崩潰地尖叫了一聲,然後痙攣着夾緊了那兩根手指。
林驚蟄爆發過後渾身脫力地癱軟在柔軟的被褥中,身體被這前所未有的快感刺激得不住顫抖,肖弛死死地盯着他的以應,手指在絞緊的腸道中仍舊飛快地動作着,緊接着數秒之後,林驚蟄松弛的股肉再度緊繃,前方洩過一次已經疲軟下來的器官又一次流淌出了大股的透明液體。
這令他如同死過一場,連說話的力氣都提不起來,只能猙獰地抽搐着雙腿随同肖弛的動作而痙攣。
肖弛科于抽出手指,他垂首親了親林驚蟄汗濕的臉頰,然後用濕漉漉的手指拆開一個保險套為自己戴上,小心翼翼地插進那處已經被兩次高潮拓和得濕潤而松軟的巢穴中。
林驚蟄意識模糊,還未從方才的刺激中回過神,只因為些微的疼痛微微皺起眉頭,伸手用微不足道的力量推拒對方貼近的小腹。
但那雙松軟無力的手上的動和與其說是拒絕,反倒更像是甜蜜的愛撫。
肖弛迷戀地望着他失神的模樣,下身被食髓知味的腸道一寸寸絞緊,只覺得心理上的快感甚至還要比生理上的更令他難以抗拒。
“驚蟄——”
“我進來了——”
他的雙手虛虛握着林驚蟄纖細的脖頸,大拇指輕輕按在對方因為碰撞時的疼痛和快感不斷吞咽的喉結上。這裏是如此的脆弱,仿佛只要稍稍用上一些力氣,就會被捏得粉碎。
肖弛擺動腰肢,随即加快頻率抽動起來,他的下腹和林驚蟄的後臀反複碰撞着,将那一屁股潤滑液都攪合成了粘稠的泡沫狀。
指腹在那片肌膚上沉醉地撫摸着,林驚蟄不時溢出的低啞呻吟使得他同時觸感到在那之下聲帶的輕微震動。
肖弛垂下頭,咬住那張叫得另他心癢難耐的嘴唇,狠狠吮吸了幾口。
然後松開幾欲窒息的林驚蟄,神情恢複溫柔,鼻尖沉醉地碰撞對方的。
我的。
肖弛盯着林驚蟄近在咫尺的,微微掀開的眼簾中投向自己的迷離目光,心底深處潛藏着的那只張牙舞爪的巨獸篤定而堅決地嘶喊——
都是我的。
林驚蟄疲倦地睜開眼時,才發現他倆剛才太過急切忘了拉窗簾。已經入夜,憧憧樹影映着月光的清輝打了進來,一派安詳靜谧。
這裏是整棟房子視野最好的一片區域,前主人将這裏裝潢成主卧,林驚蟄便也沿用了他的設計。類似圓弧形的落地窗面朝東泰湖,可以将樹影間波光粼粼的湖面盡收眼底,主卧床鋪位置是最好的觀景臺,林驚蟄一時看得怔然——
這樣美的夜景,看多了卻不免叫人感到孤單。
随即濕熱的鼻息噴灑在後頸,他才回過神來,注意力回到了那具緊緊黏着自己後背的溫度火熱的身體上,他的手滑進被子裏試着掰了掰,但肖馳抱得太緊,輕易無法掰開。
這樣的深夜裏,只能聽到彼此的心跳和鼻息聲,林驚蟄的身體有一些不适和疲倦,但并不嚴重,他的精神松弛了下來,索性在肖馳的懷抱中轉了個身,趁着明亮的月光打量對方的模樣。
将林驚蟄撞得意識昏沉魂魄都險些離體的力氣顯然不是那麽輕易發揮出來的,肖馳睡得很沉,他剛才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勞動者。
林驚蟄側身仰着臉,目光從對方高挺的鼻尖打量到那雙沉睡時安然閉攏的眼。肖馳的面孔輪廓很好看,即便從下方看上去也仍舊是俊朗的,他的頭發在剛才的一番活動中也被林驚蟄抓得沒了形狀,淩亂地攤在枕頭上。林驚蟄才發現自己居然沒有洗澡,完事兒後兩人都很累,他連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都已經沒有記憶了。
在這樣的深夜中,驚醒後發現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真的是種莫大的安慰,林驚蟄擡起手,指尖在對方線條堅毅的下颌處滑動撫摸,眼神也溫柔了下來。
但下一秒,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轉頭看向了放在床頭櫃處的座鐘。
快十點了!
他立刻伸手推搡還在熟睡的肖馳,但旋即被對方那只有力的胳膊又按回了床上。肖馳半撐着身子壓在林驚蟄身上,還有些沒睡醒,在床上挪動兩下,将腦袋埋進林驚蟄的頸窩。
林驚蟄被脖子上有一下沒一下舔舐着的舌頭撩撥得輕喘,尚未完全平靜下的身體很輕易又有了些感覺。但他仍舊勉強抽出意志掙紮着要喚醒對方:“肖馳?醒醒,馬上快十點了,你不回家嗎?”
肖馳被他推得終于醒了過來,他擡起頭茫然地看了眼窗外的月色,然後視線落在那口還在不停轉動的時鐘上。
伸手扒拉了一下頭發,他困倦地眯着眼睛朝林驚蟄的額頭和臉頰落下幾記親吻,然後擡手隔着被子安撫性地拍了拍林驚蟄的身體。被子和身體接觸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他下床摸黑進了浴室,緊接着昏黃的燈光便透過門玻璃亮了起來,裏頭傳來了嘩嘩水聲。
林驚蟄側躺在床上盯着門縫裏灑出來的那點燈光看了一會兒,他倒回枕頭裏,還能嗅到殘留下些許的對方身上的氣息。幾分鐘後他爬了起來,打開床頭的臺燈,借着燈光将床頭櫃上幾個拆開的保險套袋子掃進了垃圾桶裏,然後沉默地将肖馳剛才幾件因為脫得太急直接丢在了地上的衣服撿了起來,抖開,丢到床上,方便對方一會兒直接穿。
浴室裏的水聲停了,吹風機嗡鳴的動靜響了起來,林驚蟄聽了一會兒,打了個哈欠,鑽回了被窩裏,背朝着浴室的方向躺下。
片刻後後背傳來浴室門被開啓的聲音,除濕機運轉的嗡鳴從門縫中洩露出來,随即被重新關緊的大門擋在了另一頭。肖馳趿拉着拖鞋走近,聲音中還有睡意:“你不洗澡嗎?”
林驚蟄有些疲倦,他想等對方走了再洗或者明天再說,因此并未回頭,只敷衍了一聲:“困了。”
肖馳只嗯了一聲,另半邊的被子輕微抖動,窸窸窣窣,一股沐浴後帶着蒸騰水汽的熱意從背後撲來,然後貼近,環繞。
肖馳伸手環住他的身體,臉磨蹭了一下他的頭頂,然後就這麽安然停下——
不動了。
對方的呼吸聲也逐漸變得均勻,林驚蟄靜靜地等待了片刻,他猛然意識到了什麽,轉頭搖了搖對方的身體:“你不回家嗎?”
“啊?”肖馳被他反複從倦意中弄醒,費力地睜開眼看着他,半天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不由十分費解,“我不在這呢嘛?”
他實在困得不成了,說完這話後眼睛又閉了起來,但雙手仍下意識将懷裏那具瘦削的身軀摟緊了。
林驚蟄怔怔爬起來,手肘支着身體,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肖馳洗完吹幹後沒有用摩定型的卷發蓬松淩亂地舒展着,像一匹陷入沉睡的歸巢野獸。
剛才攤在被面上的那堆衣服被對方上床的動作重新掃到了地上。
腰間攬住自己的那只手有力而強壯,每一寸的肌膚都在散發出融融暖意。
林驚蟄垂下眼,朝下滑了滑,然後轉動身體,小心翼翼将自己的臉頰貼在了對方赤裸的胸膛上。
對方胸腔內規律的心跳聲一下一下鑽進他的耳廓裏,反複震蕩。
他一直不斷運轉的頭腦,在這樣規律的節奏中,突然便生出了一股亟待安眠的渴望。
******
第二天一早,林驚蟄在被驕陽曬得發燙的被窩裏驚醒,爬起來時還有幾分茫然。
身體有些微的不适,但還可以忍受,昨晚步驟細致,他并沒有受傷,只是體力消耗比較大一些。
屋裏只有他一個人,房間像是被簡單收拾了一下,昨晚丢在地上的那些衣服全都不見了,那包圍了他整個夢境的渾厚的香氣似乎還有殘留,床頭櫃上的時鐘指向了十一點。
他猛然回神,掀開了被子。
床頭疊放着幾件衣服,是他的,原本都該挂在衣帽間裏才對。林驚蟄抖開來,意外地發現上衣和褲子居然還是搭配過的,色彩和風格都十分符合他當下的審美。
林驚蟄什麽也沒說,默默地進衛生間洗澡,洗臉時他的目光迅速從置物架上那并排擺放的兩柄牙刷上掠過:屬于肖馳的那把藍色的是他親手挑的,已經拆封了,與他那把灰色手柄的刷頭對着刷頭,如此渺小的畫面中竟然散發出幾分近乎于“家”的味道。
他轉開目光,回到卧室默默地套上那兩件疊放在床頭的衣服。
肖馳什麽時候走的?半夜麽?他居然都沒有發現,大概是因為睡得太熟了。
林驚蟄懶散地打開了新家寂靜的房門,但下一秒,樓梯處傳來的腳步聲便打斷了他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緒。
肖馳的身影從拐角繞了出來,身上已經套好了西服,赤着腳,看模樣像是在找什麽但沒能成功,見到林驚蟄的瞬間眼睛就亮了。
“起來了?”他快步上前抱住因為看到他還在發愣的林驚蟄的腰,垂首嘴唇貼嘴唇落下一記早安吻,然後保持着相擁的姿勢自說自話,“家裏有沒有啫喱水?我找了幾個衛生間都沒找到。”
“啫喱?”林驚蟄盯着他蓬松的頭發,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迅速掩飾掉自己臉上那幾分不自然的神情,轉開游移的目光,“啊,啫喱,嗯,你沒找到?”
肖馳:“沒。”
“哦,那估計就是沒有。”林驚蟄點頭,“可能鄧麥忘記買了。”
他又盯着肖馳身上那套幹淨整潔的衣服,有些疑惑:“你這身衣服是昨天的?沒弄皺?”
肖馳眼中泛起一點柔和的笑意:“當然不是,昨天的衣服我讓物業送去幹洗了,這是我帶來的。”
他說完這話,便松開懷抱,轉為牽着林驚蟄的手,朝樓下走去。林驚蟄這才看到三樓樓梯的拐角處放着一個他昨天根本沒發現的不小的行李袋,肖馳還沒忘掉剛才的那一茬,關注集中在自己的發型上:“啫喱我下午下班順便買回來,你喜歡什麽氣味的?薄荷的行不行。”
林驚蟄的重點卻劃在了“下班”和“回來”上,他心不在焉地回答:“買你用慣的就好。”
轉過兩層樓梯,終于到達一樓,他又愣了一下。
餐廳寬敞的桌面上,已經擺好了兩套餐盤,一鼎小小的砂鍋擺在桌子中央,周圍聚攏了幾盤簡單的小菜。
肖馳拉着林驚蟄在桌邊坐下,從砂鍋裏為他盛了一小碗熱騰騰的粥,盯着他接過去,便轉了個身靠在餐桌上側首盯着林驚蟄進食。
林驚蟄被早晨起床後所見的一切弄得不知所措,熱騰騰的稠粥落入胃袋後,他才恢複了些許思考能力,有些複雜的視線落在肖馳望着自己平靜卻難掩溫和的面孔上:“你還沒去上班?”
“已經遲到了,不差那一時半會兒。”肖馳擡手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理所當然道,“你慢點吃,我們十一點半出門。我先送你去公司——對了,要不要先去趟醫院?還疼不疼?”
林驚蟄咀嚼着擡眼靜靜看他,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肖馳便盯着他,垂眸勾唇,露出一個不怎麽清晰的微笑:“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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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同居生活就這麽毫無預兆又沒有理由地開始了。
在公司門口撞見從肖馳車上下來的林驚蟄的鄧麥還很是疑惑:“林哥,您今天怎麽跟肖總一起來的公司?”
林驚蟄被問得心中激跳,臉上卻仍舊勉力保持一本正經:“哦,一塊談點事情。”
鄧麥不疑有他,立刻就信了,又将自己拿在手上的文件袋攤放在林驚蟄桌上:“對了,林哥,這是今早胡總親自送來的,就是迅馳地産和咱們公司聯合開發的那個三角地綜合樓方案。”
林驚蟄翻開來,才發現這也是一份補充合約,上頭甲方乙方正兒八經的,還公事公辦挂着林驚蟄和肖馳的大名,用專業而冰冷的詞彙點名雙方的利益合作關系。林驚蟄一邊看着,一邊便忍不住回想昨兒下午那簡直失了章法的胡天胡地,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的注意力全神貫注在文字內容上——
圍繞在三角地前頭的靠近二中路的那一片隸屬迅馳地産名下的U形樓房拆除申請已經批下,雙方接下來圍繞着綜合樓開發細節再開幾個碰頭會,工程差不多就可以正式開始了。
迅馳地産的合作建築方已經準備到位,只需一聲令下便可以正式投入工作,效率十分驚人。和這樣的公司合作無疑是一件非常省心的事情,至少雙方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發生過什麽不愉快的糾紛。
看着合約上“甲方”一欄的名字,林驚蟄心中不由生出兩分缱绻,但翻閱完文件後,他仍是開口問了一聲:“有沒有請張律師來分析過?”
鄧麥立刻點頭:“張律師看過了,他說這份合同除了比較專業和犀利外,簽完之後對咱們公司并沒有什麽弊端。”
“那行。”林驚蟄這才放心地點頭,“去拿公章來吧。”
鄧麥收走那份簽好名蓋好章的合同,要離開時才突然想到了什麽,停下離開辦公室的腳步,轉身朝林驚蟄道:“林哥,對了,有個事兒我差點給忘了。您還記得汪全嗎?就上回咱們和代總他們一起到長青,晚上吃飯的時候專程來包廂敬酒的那個?”
林驚蟄點頭:“怎麽了?”
“他早上聯系我了,說自己人現在在燕市,想請您單獨吃頓飯。我跟他說的是您最近比較忙,不确定有沒有空。”鄧麥問,“您見不見他?”
林驚蟄眉頭微皺,那個汪全他還記得,做制造業的,好像跟齊清他們還有點沾親帶故的關系。
這人約他吃飯是想幹什麽?林驚蟄實際上對他的印象還挺不錯的,這人知進退也有眼力,更難得是做人頗有一套,能搞好關系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他想了想,問鄧麥:“現在幾點了?”
鄧麥看了眼手表:“十二點。”
“給汪總打個電話,問他吃飯沒。”林驚蟄道,“要是還沒,就約他一起吃個午飯。”
鄧麥點頭:“約哪裏?燕市賓館嗎?”
林驚蟄搖了搖頭,他是想跟汪全這樣的制造實業家關系近乎一些的,沒必要去那些華而不實反倒增加距離感的豪華酒樓,琢磨了一圈,索性道:“挺久沒去周阿姨那兒了,就約太陽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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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街最熱門的小吃店,汪全站在門口,看着簡陋的門臉和瘋狂排隊的人群不由發愣。
他早就吃過飯了,但這一趟找林驚蟄另有要事,因此聽到邀約後仍說自己還餓着肚子。他本以為林驚蟄這樣的人,見人肯定是要找個豪華餐廳的,卻不料車子七拐八繞,居然停在了這樣一間小店門口。
林驚蟄若無其事地領他進去,正在忙碌的周媽媽看到了他,又驚又喜,趕忙喊店裏的高父出來領人進去。
小店顯然生意非常興旺,打開門簾,內裏的清涼空氣便撲面而來,大方的周媽媽已經在店裏安了立櫃空調了。
汪全有些茫然地随同林驚蟄入內,又被帶上閣樓,落座後不由十分驚訝:“沒想到……林總您也會來這種地方。”
他看林驚蟄模樣,已經篤定對方是燕市哪戶人家的貴公子。這年頭出生富貴的小孩一個賽一個嬌慣,就連汪全自家的小孩也是食不厭精脍不厭細的,哪兒會來這種破破爛爛的門臉?
林驚蟄抽了雙筷子遞給他,卻笑道:“這是我發小兒家裏開的,我倒是覺得味道比那些什麽大酒店裏都要好。”
汪全接下筷子,聞言臉上不由露出個贊同的笑來,可不是嘛。
他窮苦出身,發家後才過上了幾年好日子,對林驚蟄的這一看法深以為然。大酒店裏能有什麽好吃的東西?上桌不就是喝酒嘛,喝倒了東邊喝西邊,那些個價值不菲的珍馐佳肴,在他看來反倒還不如記憶中年輕窮苦打拼時偶爾吃到的一塊大肥肉味道好。
因此平常沒有應酬時,他常常愛約幾個知己好友在長青幾家吃慣了的小店聚會,眼下這樣相似的逼仄環境,倒叫他對對面的林驚蟄生出了些許心理上的奇妙的親近感。
發小兒家開的店,聽起來就是那種只會帶關系不錯的朋友去的地方。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過在這就不好喝酒了,本來還想敬林總幾杯陪個罪的。齊清他們做的事兒我前段時間在長青也聽說了……他們夫妻倆實在是不像話。早前他們要離開長青的時候我就勸過了……”
只是當時自以為自己找到了什麽大靠山的齊清夫婦一句好話也沒有聽進去。
齊清地産的招聘糾紛幾乎得罪了整個燕市房地産業,因此近段時間生意上頻頻被人使絆子,幾乎寸步難行。原本以為的靠山成了死人,齊清和江恰恰終于發現收不了場了,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回頭朝姑且算得上是遠房親戚的汪全求助。
汪全管他們個屁!他吃撐了差不多!
但不管歸不管,他和齊清畢竟有親緣關系,這事兒也是人盡皆知的。未免被牽連記恨,諸如林驚蟄這樣先前同齊清他們鬥得不可開交的當事人,他多少也得當面來道個歉才行。
他難以啓齒地開了口,但還沒說完,就被林驚蟄伸手攔下了。
“您有什麽可道歉的?”林驚蟄輕笑一聲,目光認真地看着他,“齊總和汪總您頂多也就是個遠房親戚,又不是您親兒子。更何況您也沒為他出過頭,冤有頭債有主,大家不會那麽不講道理的。”
他此言一出,汪全高高懸起的心這才終于落了地。
汪全嘆了口氣,有些感激又有些無奈地說:“那就真要謝謝林總了。聽說代總那邊十分生氣,這次也不願意見我,林總您也是地産聯盟裏的成員,以後萬一有機會……還希望您能在當中調停調停,為我解釋解釋立場。”
林驚蟄笑道:“當然。”
在燕市連碰了幾顆軟釘子後猛然得到如此貼心的對待,汪全當下只恨自己手邊沒有酒能敬林驚蟄一杯。樓梯處突然傳來了一聲吆喝,他轉頭看去,一個方才一直在店裏忙個不停的中年男人端着個大托盤蹬蹬走了上來。
對面的林驚蟄笑着同對方打招呼:“高叔。”
高父哎了一聲,将托盤擱在桌上,哐哐哐拿出了好幾個鍋盤:“多吃點,你丁香阿姨和你周叔叔今早特地去菜市場稱的牛腱和牛筋,還有羊筒子骨,特別新鮮。”
濃郁的香味伴随他揭開蓋子的動作如同爆炸後的蘑菇雲那樣撲面而來,在狹小的閣樓間中回蕩,汪全的眼睛盯在那個盛放了滿滿的羊骨頭的拌了大把香菜和蒜末蔥花辣椒油的搪瓷盆,神智都險些要被這股香氣拉走。他中午吃了不少東西的肚子毫無預兆地糾結起來,好像餓了三天那樣,發出咕嚕嚕的響聲。
高父打開桌上的罐子,舀出一小勺裏頭的豆瓣醬澆在那疊被鹵成深紅色的切片牛肉上,笑着道:“你也嘗嘗這個,你丁香阿姨前幾天剛腌好的豆醬,拿出來多少被吃光多少,現在我們都不往外放了,就在閣樓盛一點。”
林驚蟄同他道謝,送走了他,高父臨走前不忘提醒:“不夠吃下來說一聲啊!羊湯味道可好了,還能下點堿水面!”
林驚蟄應了一聲,也不當回事,他早上出門前喝了粥,汪全一身酒味,也明顯是吃過飯才來的,這麽大一桌東西能不夠吃才有鬼了。
但回過頭來,他立馬便愣了。
汪全朝他投來眼巴巴的目光,嘴唇抿着,眼睛時不時垂下去看一眼桌上的菜,一臉的欲言又止:“林總……咱們?”
“哦!哦!”林驚蟄趕忙擺手,“動吧動吧,趁熱都多吃點!”
汪全眼疾手快朝碗裏夾了一根羊腿骨。他是會吃的人,第一口就去嘬骨髓。濃郁的骨髓燙乎乎的,混合着厚重的湯汁吱溜一聲滑進口中,入口即融,滲入味蕾的每一個細胞裏,香料恰到好處卻不喧賓奪主的使用同輕微的羊膻味恍若天作之合。
他整個人都被這一口出乎意料的滋味浸透了,咽下骨髓後半晌回不過勁兒來。
“這味道真是……”也沒空管吃相了,他張口直接用牙齒撕下一塊骨邊顫顫巍巍被炖到酥爛的羊肉,柔軟的筋腱和鮮嫩的瘦肉咀嚼時每一口都滲透出濃郁的湯汁,些微的香菜和生蒜帶着另一種辛辣融入其中。汪全這下完全明白這家店門口為什麽會有那麽多頂着烈日也寧願排隊的人了。
他連吃了半盆骨頭,連話也顧不上說,這才空出精力去嘗一口別的菜。
張嘴塞進切得薄厚均勻涼拌調味恰到好處的鹵牛腱,汪全咀嚼了幾口,眼睛立刻瞪大了。
他随即打開桌上剛才那個罐子,舀出滿滿一勺的豆瓣醬,澆在一片牛肉上,包着塞進嘴裏。
“唔——”
他一邊嚼,一邊雙眼放光地點頭,問林驚蟄道:“林總,您吃米飯嗎?”
林驚蟄看他吃的那麽香,也有點餓了,聞言索性點點頭,汪全便立馬跑去樓道那兒叫來兩碗米飯。
然後他在自己的那一碗上掏了個小窟窿,直接舀了好幾勺豆瓣醬倒進去,和米飯攪拌均勻。
“這豆瓣太好吃了!”他張開血盆大口,筷子一扒拉,三分之一碗米飯便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