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50:(1)
莫蘭脾氣挺好的,竟然能忍受這小子碎碎念,念了一路。
莫蘭帶着盧岺去了次排練歌舞的新租屋,查看了下姑娘們的舞技,看見她們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內,一刻不松懈的排練着,排練到現在,舞技娴熟,動作自然優美,已經到完美收官階段了,再來就是讓所有東西全部整合起來,上T臺再排練幾回,應該沒什麽大礙了吧!
天秤奇怪,今天怎麽金牛沒跟大小姐過來,獅子也沒來,還有莫蘭身邊的貼身丫鬟安玉也沒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愁眉苦臉,嘴裏一直唠叨“完了”這兩個字的傻蛋青年。
天秤太過好奇,開口問,“小主?牛哥他們人呢?”
莫蘭簡單回複,“去慈寧寺了。昨晚出發的。”安玉知道路,她幫忙帶路,金牛懂武功,幫忙護駕。可他們倆誰也不識字,獅子只能陪着一塊兒過去。
“慈寧寺?”天秤擰眉問,“可是大夫人的居所?”
“是啊。”莫蘭說道這裏,心裏陣陣慌亂,“辛思律他不知道你們這些人的所在之地,他沒法對你們動手,所以他只能先對我娘親動手。如果來得及的話!”
莫蘭這話都還沒說完,只見屋檐處,飛落一只信鴿。
莫蘭叫了句,“盧岺!幫我把它抓下來!”
那信鴿停留在屋檐上呢。
盧岺苦瓜着臉,輕功飛上飛下,動作可利索了。比那金牛不知道要可靠多少。
莫蘭抓住信鴿,解開信筒,張開一看,臉色頓時發黑。
天秤急問,“怎麽了?”
莫蘭一吐氣,“寺廟裏的師太說我娘親昨夜被人接走了。安玉他們卻是今天早上才趕到的!”
“是辛城主幹的麽?”
莫蘭斂眉,一搖頭,“我爹!也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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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蘭捏碎了紙頭,側頭叮咛一句,“這事我自己處理,你不要瞎操心,專心訓練她們即可!今個下午就帶她們去林間樂坊,和摩摩他們樂團一塊兒訓練,要如何整合,這事我早就和摩摩說過了!另外,小手和瓶子他們,叫他們去鬼屋,把鬼屋的展臺張羅起來。人手不夠就去螃蟹的鐵匠鋪那裏支出來,鐵匠鋪裏的人,各個身強力壯,多的是力氣!”
獅子不在。天秤只能接下獅子的秘書工作。
“是,我立馬傳信過去。”
張羅了一通雜事後,莫蘭帶着盧岺趕去南城門邊的那家福來客棧。
一進客棧,就瞧見偌大的客棧內,空曠的只剩下兩個男人,坐在餐桌上,喝着美酒,吃着小菜。
鋇徍瞧見莫蘭現身,當下笑道,“喲呵!咱們莫大小姐終于肯出門見咱們了啊?我還以為你把我們倆給忘了呢!”鋇徍瞥見莫蘭身側的盧岺,眼一眯,笑說,“哦!這位就是莫大小姐的新寵?盧家二公子麽!”
莫蘭屈膝行禮,邊說,“兩位也聽到風聲了?”這才短短半個時辰而已!消息怎麽傳得比她馬車還快?
“爺本來以為柯縣令被人毆打的消息,已經夠火爆的了,哪知道,莫家大小姐當街拐走三妹的未婚夫的消息,更是驚為天人。”鋇徍拿筷子敲着碗玩,無聊得緊,視線在盧岺身上掃視來掃視去,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莫蘭輕聲說,“多謝五爺侯爺,幫我把官府封條撕下來。現在只要靜等三少佳音便可。除此之外,莫蘭希望兩位爺,能夠再為小女做件事。”
“什麽事類?妹子~”鋇徍色眯眯的笑問。
“我希望兩位,在三少歌劇院還沒開張之前,不要接見除了我之外任何人。”
“不接見任何人?包括辛城主?包括你爹?”鋇徍确認問。
莫蘭一點頭,“對!包括辛城主,包括我爹。”
說完,上官翼一道哼笑,“你和辛城主有過節,你讓我們不接見他,那還說得過去。你讓我們不接見你爹爹?這又是為何?難道?是為了你身邊這位盧家二少爺?你是想利用我們的關系,讓你爹爹給你妥協?成全你搶走你三妹未婚夫婿的無恥之舉是吧?”上官翼借着莫蘭的話,使勁調侃着她。
“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莫蘭大大方方承認了下來。
上官翼聽了,着實一驚。當下哼哧,“真是個不要臉的丫頭。”
上官翼鄙視地斜睨莫蘭,鋇徍貼在上官翼身邊,幫忙說好話,“哎呀五哥,你看咱家蘭兒妹子多癡情呢!好不容易看中了個男寵,可是這男寵又是別人的未婚夫。蘭兒妹子心急,使了點賤招數,也是理所應當的嘛!得得得,爺我最愛蘭兒妹子了,妹子你要什麽,爺我就給你什麽!只是叫我不接見辛思律和你爹爹而已,小事一樁!我替你五爺一塊應了你!”
莫蘭歡喜一點頭,“謝侯爺。”說真心話,這個侯爺的性子,她挺喜歡的。如果在現世,她一定可以和他成為鐵哥們。
上官翼聽着惱火,“你瞎給我應什麽?我可沒說要應了她!”上官翼一回頭,瞪視着莫蘭,叽咕道,“我憑什麽要由你這丫頭擺布?我又拿不到半點好處!”
莫蘭不急不慌的從兜裏掏出一張紙,折好,遞給上官翼。
上官翼展開紙條一看,上面只寫着兩個字,上官翼擰眉,“什麽玩意兒?你寫這個給我看幹嘛?”
莫蘭輕聲回道,“這個,是三少急需的貨物,可惜,這玩意兒只有在兩北洲外的群島上有,要想長途跋涉把它們送過來,費人力,也費財力。三少有心無力,所以這東西,至今為止都沒能搞到手。”
鋇徍拔高脖子問,“什麽東西給我看看?”
上官翼把紙條一收,愣是不給他看。上官翼回頭,狐疑着問,“怎麽着?你準備叫我幫你把這玩意兒給運回來?”
莫蘭一點頭,“是呢!”
上官翼一道哼笑,“你還真是個特不要臉的丫頭!竟然對我要求這樣那樣……。”
“當然!”莫蘭又理所當然一句,“還不止這些!我紙上的貨物,五爺出力運來,五爺替我掏錢,五爺還得無條件把這玩意兒送到我手裏。”
上官翼當下臉紅脖子粗,“你還有其他更過分的要求麽?你一口氣,全部給我說完!”
莫蘭毫不羞恥的開口要求,“五爺要是有本事的話,再去兩北洲外的北寒之地,運冰回來,我想要個冰窖。維護冰窖的持續性工程,也交給五爺一手包辦。”
上官翼忍着盛怒,抽着嘴角低吼一句,“還有麽?”
“如果五爺有地皮的話,最好就是送我一個溫度偏低的幹燥的石窟。”
上官翼用力一灌酒水,又奮力把酒杯往桌上一砸,碰地一聲巨響,可想而知,上官翼的怒氣究竟到了什麽地步。不過他依然沒有發火,而是耐着性子,噘着壞笑,邪氣問,“需要解釋一下嗎?”
莫蘭奇怪反問,“五爺這般聰慧,需要我給您解釋麽?”
上官翼眉頭一擰,火氣又上來了。搞什麽,叫他玩猜謎游戲麽?
莫蘭見上官翼和鋇徍那一頭霧水的模樣,無奈,只好吐氣說,“五爺不是要跟我讨報酬麽?答應我不接見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這事兒,沒報酬,五爺就不肯幫我。”
“嗯!報酬?你對我要求這個,要求那個,叫我出錢又出力!這叫給我報酬?哈!真是說笑!”
莫蘭輕笑,“那是因為報酬無法現在給您!只能待一年半載後,啊……說不定得等更長時間!兩年,或是五年……。”
“什麽?”鋇徍驚呆了,“什麽報酬需要等這麽長時間才能到手?蘭兒妹子,你也太可愛了吧!別說咱五爺等不起,就連耐心如我,也肯定等不起!你就不能像答應我那樣,三個月後,送一副絕世好畫送給五爺,不就好了麽!”
鋇徍這般一說,上官翼瞬間打了個機靈。
他怎麽忘記了,莫蘭畫了一手絕世好畫,不止如此,莫蘭這丫頭,還擁有……。
上官翼想完,當下一拍桌案,激動萬分說道,“成!成!我什麽都應你!你的材料,我明日就派人去購買!地窟和冰窖的事,我也幫你料理!你什麽都不需要擔心!”
邊上,鋇徍徹底驚呆了,他膛目結舌的看向上官翼,苦惱一句,“我說,五哥,你這變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剛才還一個勁的刁難着人家,怎麽這會兒,又處處順着人家了?”
上官翼臉一紅,癟癟地說,“我這不是看她一個弱女子,低能又無助麽!我好心幫她一把又怎麽了?你別給我唧唧歪歪的!”
“這借口。五哥你說着不臉紅才怪!”鋇徍無趣極了,看見上官翼和莫蘭之間流動着一種不需要言語就能溝通的暧昧情緒,心裏愣是一陣反酸。鋇徍不管怎麽想也想不明白,什麽禮物會和冰窖和地窟扯上關系,更不明白上官翼手裏紙條上,寫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五哥不說,他就算問再多也是無用的。
屋外,一名侍衛來報,“五爺,門外有個家奴求見盧家二少。”
上官翼和鋇徍把視線投向盧岺和莫蘭。
盧岺當下臉一紅,抱拳說道,“草民暫退。”
盧岺匆匆跑去屋外,一見,是盧家莊裏的奴才,當下哭喪着臉,迎上去。
那奴才看見二少爺,趕緊上前嘀咕,“哎喲我的二爺,您可讓我好找呢!要不是大少爺說您八成會在這兒,小的打死都找不着您人!二爺,您趕緊跟我回去吧!老爺下了十八道回府命令,您要是不回去,小的這條腿就得被打爛了。”
盧岺一聽,更是愁眉苦臉,他一個寒顫,搖頭拒絕,“我不回去!打死我都不回去!我沒這臉皮見大哥和爹爹!回去了也只是死路一條!我說什麽都不回去!”
那奴才可可憐了,他當場跪下,求饒道,“二少爺!您就可憐可憐我吧!”
盧岺把腿從那奴才手裏拔出來,可惜那奴才纏人,手臂力道也是十足,他的大腿被他纏死,“你放手!你快放手!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像什麽樣啊!”
那奴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喊,“老爺說要打斷您的腿啊!二爺您就回去吧!”
“啥?”這死奴才,說的是什麽話。老爺說要打斷他的腿,這死奴才竟然還死纏着叫他回去送死?
那奴才哭着把話說完,“老爺說了,您不回去,他馬上就派家奴們過來追殺您呢!您現在要是跟我回去,老爺頂多就是打折了您的腿,至少您還有一條命好活啊!”
“啥?”原來是這樣的!如果他不回去的後果,比被打斷狗腿更加嚴重啊!難怪這奴才死活要拽着他叫他回去。
盧岺為難得要死,現在怎麽辦可好啊?爹爹竟然頒布了這麽可怕的命令!大哥就算有心幫他,也無濟于事了吧?
莫家三小姐那一撞,威信十足。莫家老爺子鐵定盛怒!盧家莊要是不想得罪莫老爺子,那就只能犧牲他盧岺了!
盧岺擺出一副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慘狀,深吸一口氣,正要回應那奴才一句:好,我這就跟你回府。不料,就在當下,莫蘭像鬼一樣,出現在盧岺身後,一擡腳,果斷把滿臉都是眼淚鼻涕的奴才,一腳踹開。
那奴才咕嚕嚕的翻滾了幾下後,勉強穩住身子,哆哆嗦嗦的爬了起來,他傻裏吧唧的眨眼,“二……二爺!”他被踹了,他能告狀不?
盧岺一回頭,瞧見莫大小姐如此身威的一腳,整個人都給哆嗦了。
不是聽大哥說,莫家大小姐,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和藹可親的麽?請問,那一腳,可親在哪裏?溫柔在哪裏?
莫蘭站在盧岺身旁,睨着那奴才,輕聲一句,“你家二爺不會跟你回去的!你也不必要擔心自己狗腿會被你家老爺打斷!你回去,這般告訴你家老爺,就說明日盧家茶山涼亭那裏,我請盧家上下,一塊兒品茶!”
那奴才苦着臉,表情為難到了極點。
莫蘭轉身離開前,忙補充了句,“記得叫盧老爺子,帶上他自以為最好的茶葉,和他最引以為傲的茶套工具。”
莫蘭說完便帶着盧岺離開了。
那奴才回去把莫蘭的原話,告訴給盧老爺子聽後,盧老爺子當場擰眉,不怒反笑,“呵!莫家大小姐這是在給我下戰書呢?”
盧老夫人追上問,“哪有?我怎麽沒聽出來莫大小姐在給您下戰書啊?”
盧老爺子一哼氣,說道,“她叫我帶上自以為最好的茶葉,和我最引以為傲的茶套工具,不就是在跟我炫耀,她手裏有比我更好的茶葉,和更好的茶套工具麽!”
盧老夫人眨眼,“有麽?有這個意思麽?”
不只是盧老夫人沒聽出莫蘭的意思,盧家四姐妹中,除了盧老二之外,也沒人聽出莫蘭的挑釁。
盧茗雖然聽了出來,可他覺得,不可能吧!莫蘭她生性溫和,哪會做出那種極度挑釁的事來?
本來盧茗決定,如果那奴才回家複命的時候,沒法帶二弟回來,那他就親自出馬,把他從莫蘭手裏拽回來。他親自出馬的話,莫蘭她肯定不會阻攔的。
沒想到莫蘭竟然如此大方邀請他們全家去他們的茶山涼亭裏喝茶,那他也沒必要那般着急,親自追殺過去。一切瑣事,等明日再說吧。
到了第二天,盧家一家上上下下五十多號人,一起前往他們茶山涼亭裏,其中有,盧老爺子和他的兩位夫人,盧家大少爺和盧少夫人唐玲玲,以及四位妹妹,在加上随侍十五名丫鬟,和餘下二三十名家丁。那陣仗,算是盧家難得的大陣仗了。
涼亭外,圍着一堆的家丁和丫鬟,涼亭內,石臺圓桌上,坐着盧老爺子和他兩位夫人,還有盧大少爺和盧少夫人唐玲玲,盧家四姐妹坐在涼亭邊緣的石質臺階上,嘻嘻哈哈交頭接耳。
盧大姐和三妹四妹最熱鬧,一路走來都是唧唧歪歪個不停,而她們的話題,至始至終都圍繞着莫家大小姐和盧岺的事。
之前,盧家三姐妹對于莫大小姐,還有那麽點讨厭,可自從上次品茶歸來,她們和許夫人交好之後,許夫人又和莫蘭相交甚好,基于這層關系,三姐妹對莫蘭,倒也沒多少厭惡了,反而還挺欣賞她的創作才華,以及她那自負的性格。一個能當衆給九皇臉色看的女人,肯定不簡單!這次,莫大小姐搶了她們的二哥,她們三姐妹,只是拿來當笑話一樣談,沒有絲毫譏諷的意思。
盧家老二盧芯,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娘親身後,捧着一本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對于哥哥的小道消息,絲毫沒興趣似地。
唐玲玲安安靜靜的坐在盧茗身側,心情極度抑郁。每次她知道自己丈夫要和莫蘭見面,她的心情就難以愉悅起來。更讓她心情不爽的是,不管她怎麽再盧家三姐妹耳邊說莫蘭壞話,那三姐妹絲毫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對于莫蘭,她們一副興趣盎然的模樣。真叫人抑郁氣節。
盧老爺子等不及莫蘭出現,已經先喝起了茶,一邊喝茶,一邊哼唧,“那死小子有本事今天就別來。他要是敢來,我就直接叫人打斷他狗腿!”
邊上,盧老爺子的小妾,也就是盧岺生母李氏,輕聲勸道,“老爺。老二他只是一時糊塗,您就給他一次機會吧!”
“我肯給他機會,那誰來給我機會?你沒瞧見昨日莫家老爺子氣沖沖上門來時那表情嗎?咱們雖然是北城第一茶莊,也是歷來北城裏進貢商貨最多的商號。可不管怎麽說,北城的城主,是莫家老爺子!我們盧家哪能随便得罪他?”盧老爺子一吐氣,“哎!都怪老二他自己不争氣,好端端的,幹嘛非要去招惹莫家大小姐。他是不是嫌自己的名聲還不夠糟糕?”
盧老夫人幫着李氏勸了句,“老爺您就消消火吧。等會兒讓老二回家後,自個兒跟你請罪。如果他态度誠懇,你就放他一馬嘛!莫老爺子那邊,就讓他自個兒去說!要怎麽處置,也讓莫老爺子決定不就成了?”
夫人這般說,盧老爺子倒是摸胡子思考,“也是。不管怎麽說,莫老爺子也不會太過為難我們盧家才對,如果我把老二抓來獻給他老人家,給足他老人家的面子,那他也不會太過刁難才對!”
李氏聽着,微微松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莫海峰領着四夫人和莫荷,性急沖沖的趕了過來。
盧老爺子見了,一驚,他急忙領着家人起身迎接,“莫城主,什麽風把您吹到這兒來了?”
莫海峰表情有些不悅,不過他沒發火,而是家常一句,“哦,只是突然想起找您喝上一杯,去了府上打聽了才知道,你今天會來這裏喝茶,所以就帶着我夫人和我家老三一塊兒,過來了。”
老三莫荷,眼睛紅腫,額上紫青還未褪去,而且讓盧家人驚訝的是,莫荷脖子上,有一條很深的紅痕。
那紅痕看起來怎麽像是……上吊自殺的痕跡?
不會吧!
莫荷這丫頭在府邸裏,鬧得這般大?
莫海峰說什麽去他府上打聽了才知道盧老爺子來這涼亭?開玩笑!莫大小姐邀請盧家上下去涼亭喝茶的事,全北城人都知道了!
莫海峰性急沖沖趕來這裏,無非就是想要盧老爺子,當着所有人的面,給他一個交代才行。
盧老爺子一陣寒暄後,就把莫海峰邀請入席,盧老夫人和李氏,以及盧少夫人唐玲玲,起身,站在丈夫身後,把位置留給莫海峰。
莫海峰的四夫人魯伏流和莫荷,也乖乖的站在莫海峰身後,默不吭聲守候着自家老爺。
茶水第一杯都還沒喝完,遠處又遙遙走來一群人。
盧老爺子一瞧,臉黑了八分。
盧老爺子趕緊起身迎接,“辛城主怎麽也來這兒了?呵呵,還真是太巧了。”
辛思律笑眯眯的說,“是啊,本來我想去找岳父大人喝茶聊天,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岳父大人來找盧老爺子了,所以就性急沖沖趕來這裏涼亭,想着大家一起喝喝茶,聊聊天,聯絡聯絡兩城情誼!來來來,盧老爺子,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南城第一首富,賀東鶴!這位就是賀老爺子的嫡長子賀遠,還有旁邊這位賀家大小姐,鶴舞情。”
“啊!幸會幸會!”
“幸會!幸會!”
兩位老頭子拱手寒暄,可是他們眼底裏那哧溜溜的火星味,濃郁得不像話。
賀家那萬畝良田,是賀老爺子的驕傲,賀老爺子經營妥善,每年都是超額大豐收,而且,賀老爺子并沒有就此滿足,他也一直費心想栽培茶樹,可惜,他的地界,地氣太濕,不适合種茶樹,而他看中的地皮,又都是盧老爺子的。賀老爺子對盧家,一直是虎視眈眈。這事,盧老爺子又怎會不知道!
所以盧老爺子說什麽都不能把莫城主給得罪了,要不然,一旦被賀家老爺子找準地皮,開展賀家茶莊,那麽盧家的地位,就頗受威脅了!賀家老頭子,絕對絕對是個厲害的人物。
這個辛城主到底想幹什麽?他們盧家和莫大小姐的茶宴,南城的人幹嘛跑到這裏來瞎折騰?
難道?辛城主是來看他們盧家丢人現眼的?帶着賀家老頭子過來,嘲笑他們盧家人?
盧老爺子心底百般腹诽,他還不停使眼色給大兒子,想叫大兒子也一同思量思量。
人一多,位置也跟着再次變動。
現在石質圓桌上,就只有辛思律和莫海峰,以及盧家賀家兩位老爺子,其餘人,都只有乖乖站在他們身後的份。
圓桌上只剩下一張位置了,那張位置,誰也不敢坐。
大家都知道,這張位置,是給莫家大小姐莫蘭坐的。雖然她人還沒來!但這次的茶宴,她才是正主兒!
發出邀請函的正主兒,終于姍姍來遲。
莫蘭帶着盧岺趕來之前,盧岺心頭那個叫慌亂如麻,不過他一直安慰着自己。莫大姐很厲害的,莫大姐能夠結交到像侯爺那般貴重身份的人,她的本事,一定厲害極了。而且,他爹爹畢竟是他親生爹,要下手也不至于重到哪去。他爹頂多是多叫幾個家丁過來,吓唬吓唬他而已!
是啊!頂多多叫幾個家丁過來!
我了個去!
這也叫“頂多多叫‘幾個’家丁?”
這涼亭外密密麻麻,是什麽東西?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人頭?
元宵賞燈會都不見得有這麽擁擠吧?
那些人的穿着,一看就知道是下人,又是家丁又是丫鬟,圍在涼亭外,把涼亭內的風景,全部遮住了。
盧岺頓時吓到腿軟了,“莫……莫大姐!您您您!您看那邊!怎麽那麽多人啊!我爹他這是要叫這些人壓死我還是擠死我?”
莫蘭冷淡一句,“你怕個啥?不是還有我麽!”
盧岺嘴一抽,“總感覺心裏不踏實!”盧岺說得含蓄,其實他是想說,有她在,頂個屁用?他就是覺得她不靠譜!
莫蘭帶着手下們,慢吞吞的走去涼亭。
涼亭外的下人們,瞧見正主兒駕到,趕緊給她讓出條道。
往裏一張望,盧岺這才知道,為什麽涼亭外會有這麽多人。
莫城主,辛城主,還有賀家老爺子都過來了,他們每人帶十個八個奴婢奴才,加起來就要有五六十個了。盧岺一聲苦笑。莫家大小姐,真的好大面子,那些不請自來的,竟然有這麽多?
莫蘭這次帶來的人,其實也不少,其中有一名丫鬟,九名奴才,那些奴才手裏,全端着沉甸甸的托盤,其中有兩名奴才,合力捧着一個大家夥。那些托盤上和那大家夥上面,都蓋着紅蓋頭,紅蓋頭高高隆起,一看就知道,紅蓋頭下,藏着很多寶貝。
跟在莫蘭身後的那丫鬟,身上穿的衣服,格外紮眼。
那身裝束,辛思律一看就特別惱火,尤其是看見那丫鬟領口處那熟悉的蝴蝶形狀的裝飾品。
莫蘭一一點頭見過給位老爺城主後,幽幽落座,盧岺緊挨着莫蘭背後,站得特哆嗦,視線還不敢往他爹爹和他大哥身上瞄,盧岺不瞄他也知道,爹爹他現在肯定正用吃人的目光瞪視自己。
莫蘭一個現身,只聽有人在抽鼻子。衆人把視線丢了過去,瞧見莫海峰背後的丫頭,拿着手帕掩着眼角,嘤嘤啜泣的模樣。魯伏流正忙着順着莫荷的後背,在她耳邊不停勸解。
莫蘭也瞧見了莫荷脖子上的那條紅痕,不用問也知道,莫荷八成是上吊自殺過的吧。
莫荷那嘤嘤哭泣聲,莫海峰沒有發火,盧老爺子率先呵斥,“岺兒,趕緊過來,給莫老爺子斟茶陪個不是!”
盧岺被提名,肩膀一聳,驚吓到了,他嘴皮子一哆嗦,艱苦地說,“哦……哦……”
盧岺正準備繞去爹爹身邊受罰,莫蘭一伸手,拽住盧岺手腕,輕聲說道,“稍等。”
盧老爺子見莫蘭攔阻,火氣上來了,他表情嚴肅的盯着莫大小姐看,嘴上不說任何惹人怒的話,可這表情已經夠說明很多問題了吧!
莫蘭對着盧老爺子,輕聲說道,“今天,咱們幾個聚集在一起,不談家事,只談茶經。賠罪什麽的,都等茶宴結束以後再說吧!”
盧老爺子一眯眼,哼了句,“好吧,既然莫大小姐這般說,那我就等茶宴結束後,再好好管教管教我這不孝子!”
賀東鶴哈哈一聲大笑,說道,“是啊是啊,難得今日風和日麗,大家坐下來喝茶聊天才是正事。可別把難得的喝茶意境破爛了才是。”賀東鶴一側頭,眯眼輕問,“不知道盧老爺子兜裏藏了什麽好茶點,賀某一直眼巴巴的想親口品嘗一番。”
盧老爺子一聲嗯,招招手,亭外一名丫鬟,急匆匆的跑進涼亭,把兜裏的銀罐子輕放桌上。
三盒銀罐子,不是很大,但已經足夠這麽多人品嘗的了。
盧老爺子一一介紹說,“這罐,是前年的龍井,算得上是近幾年來,茶葉品質最好的上等龍井。也是前年宮裏要求供貨最多的一種!”
賀東鶴點頭笑說,“龍井歷來都是名茶首選。只是可惜,聽說去年龍井品質雖好,卻貨不多,因為縫了暴雨,來不及采集,就被雨水給侵漬掉了,采到的第一批,的确是上品,第二批第三批,就只能說是次品了。”
盧茗眯眼笑問,“賀家老爺子對茶葉,也頗有深究嘛!”
賀家大少爺賀遠跟着賠笑,“我爹爹別的不精通,平日裏最愛的,除了聽樂,便是喝茶了。他一年四季,離不開一盞茶杯,一把弦琴。我爹爹他早有意向,想與盧老爺子商量擴展茶莊的生意,可惜,南城北城離得較遠,地皮也沒的相連,要想合作,有些困難。”
說什麽合作?賀老爺子的意思就是想入資盧家的産業,從而分一杯羹。
兩位大少爺在談經商之道之餘,盧老爺子已經給大家沏好了茶。
一杯一杯遞給坐在圓桌上的各位。
大家就口一喝,滋滋潤潤。
盧老爺子挑眉問莫蘭,“莫大小姐覺得還算爽口?”
莫蘭也不含蓄,直接誇獎,“不錯!是好茶!”
盧老爺子略帶驕傲的笑了笑。
對于茶道中人,盧老爺子還是挺歡喜的。如果不是因為她勾搭了自己的二兒子,他也不至于會對她這般惱火。
“沖茶,最好的茶具,就是紫砂壺。我這三只紫砂壺,我養了它們整整三十多年了。”
盧老爺子一說,賀東鶴驚訝道,“哎呀!這麽說來,這紫砂壺轉手賣出去,起碼得值上百兩啊!”
盧老爺子笑得越來越樂呵的。
紫砂壺是需要養的,新品紫砂壺,頂多百文銅錢。紫砂壺養在手裏,越摸越光滑後,它的價值也就随之提升。養了三十年的紫砂壺,的确夠上百兩這個數了。若他死了之後,繼續養的話,這三只茶壺,完全可以當成傳家寶了。
盧老爺子驕傲的往莫蘭那側,睨視過去,眼底裏滿是驕傲的味道。
之後,他又拍了拍第二罐,說道,“這裏的普洱茶餅,已經有十年的歷史了。這可是我爹爹還在世的那年,由我親制的普洱茶餅,我一直放在高臺,不舍得拿出來喝。今天有幸有與兩位城主相約,自然歡歡喜喜拿來小小炫耀一番。”
“哦?那可真要拿來一品了!”賀東鶴笑呵呵的說道。
第一杯龍井還沒喝完,盧老爺子等不及了,便叫了下人,去亭外的炭爐上,取來開水,沖泡第二杯普洱。
當茶杯推到衆人面前時,大家都樂滋滋的喝着茶水,獨獨莫蘭沒有下口。
盧老爺子喝到一半,歪頭問,“怎麽了?這普洱,不合莫大小姐的口味麽?”
莫蘭側頭輕問,“盧老爺子沏茶,平日裏都是這樣子沏的麽?”
盧老爺子頓時懵了,“嗯!不然呢?”
賀東鶴跟着懵問,“是啊?盧老爺子沏茶方式,有什麽不對麽?”
莫蘭思慮三秒後,搖頭說,“沒,也沒啥大不了的。”莫蘭執起杯子,就口喝下,輕抿唇畔後,說道,“果真是好茶。十年的風味,耐比尋常。”
盧老爺子還在奇怪莫蘭剛才那個問題,這會聽見莫蘭的誇贊,心情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了。
到底哪裏不對勁呢?
盧老爺子一甩頭,輕聲說道,“我知道大家都把嘴喝刁了,這時候才把這罐拿出來,有點丢人現眼。”
賀東鶴立馬接話,“難不成,這罐就是廬山新品?白毫銀針?”
盧老爺子揪着胡須,驕傲一笑,“正是!”
賀東鶴當下紅了眼睛,“盧老爺子可真有福氣,盧家大少培育的新品,大受皇上喜愛呢!說那茶葉的顏色,看着格外賞心悅目。”
盧老爺子笑得開懷了,“哪裏哪裏!賀老爺子過譽了!”
“可憐我那小小莊園,竟然連一株像話的茶樹都栽培不起來,真叫人氣急。”賀東鶴一聲叽咕。
賀遠笑着說,“爹爹何必發愁?盧伯伯也不是個小氣之人,爹爹您可以用手上良田和盧伯伯換一換嘛!”
“诶!我那幾塊破地,哪能和你盧伯伯的茶山相比?”賀東鶴自嘲一句。
賀遠接話說道,“也是呢,咱們的土地,不适合中茶樹,盧家的茶莊,潮濕适宜,附近還有靈泉護山,哪是咱們中稻水田可以相提并論的。不過沒關系,兒子幫爹爹您出城物色地皮,聽說南城城外靠北,有塊山頭,和盧家茶山頗為相似呢!只是那塊地皮的管轄,不全在辛城主這兒。”
南城城外靠北,不就是北城城外靠南嗎?
這個中介地帶,南城城主和北城城主,不能一個人說了算。必須得經過兩位城主一同簽章後,才能把地皮出售出去。
盧老爺子算是聽明白了。
賀東鶴已經瞄準好了地皮,只是這塊地皮,需要兩位城主一同簽章才能收進口袋。辛城主那邊自然是不必說的,辛城主肯定會護着南城賀家。所以這塊地皮,盧家是絕對不可能得到的!相反,賀家人,今天卻極有可能獲得這塊地皮。理由無他!
莫海峰若是記恨了盧家人,莫老爺子八成就會把那塊帶有靈氣的土地,直接敲給賀家。賀家得到地皮後,開展茶業,那麽賀家就正式開始排擠盧家茶莊了!
賀東鶴對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