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7:急件
莫蘭載着葛相宜,剛出茶花街,莫蘭便下了馬車。
葛相宜留在馬車上,奇怪問,“你怎麽下車了?”
“嗯,我還有點事沒有辦完,許夫人,我讓獅子先送你回去。”
葛相宜挺好奇的,“這兒離你莫府,可遠着呢!你在這兒還有什麽事?神神秘秘的?”
莫蘭維持她和藹的笑容,眼睛往獅子身上一掃,說道,“獅子,送許夫人回去。我在那邊等你,你速去速回。”
“是。”獅子回頭叮咛了葛相宜一句,“許夫人,您坐好。我要駕車了。”
“诶!”葛相宜其實很想留下來,死皮賴臉跟着莫蘭,可是獅子沒給她機會。
馬車骨碌碌地開走了。
告別許夫人後,莫蘭沒有回府,而是拐去裁縫鋪裏,探望那些繡娘的工程,順便把她的針織女工交給他們。
有了炭筆和素描紙,寫起字來就方便多了,等會兒她還得寫幾張圖稿,教那些繡娘如何看圖針織,披肩,圍脖什麽的,都可以拿來練手了。
那些繡娘們看見莫蘭拿着兩根竹棒子,一扭一扭,她們看得可驚訝了。原本那些棉線是用來織布的,沒想到竟然還能直接編織成圍巾什麽的?她們跟着的主子,到底搞來的絕活?
原來這世上,女紅不單單只是織布和繡花呢!
莫蘭難得去一次裁縫鋪,每次去,裁縫鋪裏都熱鬧異常,那些繡娘各個像是吃了什麽藥似地,又興奮又激昂,還一個個的求着把契約給簽死,預備這輩子都不離開蠍子大姐身邊。
蠍子驕傲急了,她覺得自己有幸能在莫蘭身邊當繡娘的第一把交椅,那是何等的榮幸?雖然有時候會被罵得很慘。不過沒關系,罵着罵着,總會習慣的。
莫蘭一整天都窩在裁縫鋪裏教那些繡娘針織和看圖,突然,獅子急急忙忙趕回來,說道,“小主!急件!”
莫蘭接過獅子手裏的紙條,上面只寫了一個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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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回字,字跡歪歪扭扭,不知道是寫得太過匆忙,還是這人不太會寫字?
莫蘭思慮片刻後,立馬放下棒針,帶着人馬匆匆離去。不知道府裏發生了什麽事?
這信件,是從莫府傳來的。莫府的鴿子,只會飛去紅城。信件傳到這裁縫鋪裏,必須得通過紅城做中轉站。
莫蘭催了獅子,快馬加鞭趕回莫府。
莫府大門內,倒是冷冷清清,沒有多大動靜,只是等她趕到自己苑落門前時,一群丫鬟奴才們,手裏各個捧着花束,從她的苑落內,匆匆忙忙的搬出去。
莫蘭當下黑了臉。
莫府上下誰不知道,她苑落裏種下的花朵,如她性命一樣珍貴!她每日每夜栽培它們,不舍得它們受一絲損耗。花裏的花蟲都是她叫人徒手挑走的,連農藥也不舍得打一下。莫蘭眼看着自己珍愛的花束,被那些下人,從泥土裏深挖出來,裝進花盆裏,挨個搬出她的苑落。莫蘭火氣直沖腦門!
“都給我站住!”莫蘭冷聲一吼。
那些下人們腳跟一頓,停了三秒,看了莫蘭三秒,三秒過後,他們連請安都沒請,繼續搬走花束,動作果斷利落。
這些下人,并不是她苑落裏的奴才。莫蘭認得出來,這些奴才應該是她爹爹直屬的。所以他們都沒把她這個大小姐放在眼裏。
莫蘭走進苑落一看,她那空地上的花朵,都被搬走了一大半。還有餘下的一小半,他們也不肯放過。
莫蘭苑落裏的丫鬟和奴才們,全都跪在地上,把頭貼着地面,頭擡都不敢擡一下。
在她房間門口,莫海峰和莫梅并肩站在屋檐底下,正對着她的花園,嘻嘻哈哈交談着說話。
莫蘭現身,莫梅率先看見她,不過她沒有打招呼,而是面向莫海峰,甜滋滋的笑說,“爹爹,大姐種的花,真的好漂亮。讓大姐割愛給我當陪嫁的裝束,會不會對大姐有點過意不去呀?爹爹?”
莫海峰還沒發現莫蘭已經現身,他對着莫梅,呵呵一笑,寵溺的說,“有什麽過意不去的?只是幾朵鮮花而已。回頭等你大姐回來,我親自跟她說一聲就成!”
莫梅揚言一笑,笑容燦爛,“謝謝爹爹。”
莫海峰和莫梅的對話,莫蘭一字不漏的聽進了耳朵裏。莫蘭也清楚知道,二妹是故意讓她聽見她和父親之間的對話,二妹就是要純心氣死她。
很好!趕在太歲頭上動土?她倒要看看,誰才是笑到最後的那個!
莫蘭邪嘴一笑,走到父親面前,喚了句,“爹爹。”
莫海峰看見莫蘭,不冷不淡的應了句,“哦,你回來啦?爹爹交代你的事,辦的怎麽樣了?”
莫蘭花園裏的花,都快搬完了,她也不急不躁,耐着性子回話,“女兒承諾的事,自然辦得妥妥的,不信等明日,爹爹您去街上探聽探聽風聲便知。”
莫海峰其實早就已經收到了風聲,許夫人回府後,莫海峰就派人去許府送禮。禮物送過去,徐知府樂呵呵的收下,就表示他們倆家人,沒有過節了。
莫海峰雖然挺生氣莫蘭那叛逆的性子,不過他還是挺欣賞她辦事的能力,說辦妥,果真辦妥了呢。
莫海峰摸着胡子,哼唧一句,“不錯。也不枉我把這麽多下人,白白送給了你。”
一句話,莫蘭幫他辦事,是她應該的。她不能再借這件事,跟他要求更多的東西。
莫蘭怎麽會聽不懂爹爹言下之意?
莫海峰追着說了句,“啊,對了,忘了跟你說。你二妹下個月就要出嫁了,我在幫她準備嫁妝之餘,還準備在她嫁妝上,裝點漂亮的裝束。本來我想去市集買點花朵,可是你二妹說喜歡你親手種的鮮花。所以我就叫人來你這兒搬點兒過去。你身為大姐,你給二妹送些鮮花,給她陪嫁,也是應該的。不過你放心,爹爹也不會白拿你東西,回頭你出嫁的時候,爹爹會多給你些嫁妝,作為補償。”
莫蘭冷然輕哼,“補償?爹爹打算拿多少嫁妝出來,補償我這些花束的費用?”
莫海峰聽着擰眉,“什麽意思?你這些花,難不成還價值連城?你要是不滿意我搬了你的花,你就直說。大不了我等會兒就給你送一箱銀錠過來,當你嫁妝補給品。”
“才一箱銀錠就想補我這麽多花錢?爹爹,您這筆賬還真會算。”
莫海峰臉色越來越難堪了。這死丫頭,處處不給他這個爹爹臉面。本來今天,他的确有想過,先問過這丫頭同意之後再搬花,但他就是氣不過這死丫頭的刁蠻脾氣,所以才特意帶着下人,來給這丫頭一次下馬威。他要讓莫蘭苑落裏的下人們都知道知道,就算他把這些下人送給了她,那些下人在他面前,照樣擡不起頭來。
眼前成果還算不錯,莫海峰總算有點一解心頭之氣的暢快感。可這死丫頭一過來,張口就把他氣回到原點。
莫海峰憤憤吐氣,問,“哼,那你倒是跟我說說,你這些花,值什麽價?”
“既然爹爹開口問了,那我就直說了吧。我這裏的花朵,每一束,在我心中都是無價寶。二妹恬不廉恥的跟我要花朵?也得看她的身價,配不配得上我花園裏的花!”
莫蘭毫不客氣的羞辱了莫梅一頓,莫梅聽了,當下大叫,“爹爹!大姐她竟然這麽說我!”
莫海峰也當下發了大脾氣,“混賬東西!你怎麽說話呢你?”
莫海峰擡手就想甩莫蘭一個耳刮子。
高高擡起的手眼看要落在莫蘭臉上,莫蘭身後突然伸出一只肥壯的爪子,死死拽住莫海峰的手掌。
“哎喲!”莫海峰一聲慘叫,“你你你!你什麽人?你給我放手!”
金牛鼻子一哼氣,奮力把爪子甩開,冷哼一句,“敢動我小主,小心你的皮!”
“你!你這個賤民!我可是北城城主!”莫海峰拔高好幾十個音階。
金牛又是一鼻子哼氣,“可惜我不是北城城民!我是‘羅東’(地名)孤兒。有幸得小主垂簾,跟在她身邊保護她安慰!我金牛,眼裏只認她一個主子,不管是誰,只要誰敢欺負我小主,我金牛就跟他拼命!”
“好啊!好啊!莫蘭,你的翅膀,真是硬了啊!公然跟你爹爹我叫板?”莫海峰噴着怒氣,咬牙切齒的說道。
相較莫海峰極致盛怒,莫蘭倒是看上去挺心平氣和的。莫蘭輕輕把頭一瞥,冷漠地說,“金牛的事,暫且不說。眼下我的花苑,爹爹您非要搬走,那我就趁了你的心。不過……咱醜話說在前頭。爹爹您可得做好心理準備!”
莫海峰擰着怒眉,吼問,“什麽心理準備?”
莫蘭翹起邪氣的嘴角,“當然是滿門抄斬的心裏準備!”
滿門抄斬?
這四個字一出,原本還在忙碌搬花的下人們,全部被吓得停下了動作,他們挨個張大了嘴巴,盯着莫蘭背影猛瞧。
莫海峰也驚得嘴巴大張,莫梅更是捂着心口,臉色吓到鐵青。
莫海峰嘴皮子一哆嗦,忙問,“你說什麽傻話呢?爹爹我只是搬你幾朵花而已,這會搞得我莫門滿門抄斬?你在糊弄誰?你當你爹爹我是三歲小孩是不是?”
莫蘭冷冷淡淡的昂頭回話,“爹爹你有所不知。你女兒我,培養出來的花,每朵都是世界罕見的名花!耽耽說那個丫鬟剛挖出來的這朵,金紫色曼陀羅,我敢打賭,整個帝都都找不出一朵來!還有那邊,雙色玫瑰,就連宮廷禦花使,也發明不出來。不信的話,爹爹你出門去打聽打聽,這世上有誰能種出這種雙色玫瑰,我倒着走給他們看!培育這些花朵的泥土,爹爹你可知道,我花了多少錢從遠方運回來?爹爹又知不知道,每個花朵顏色栽培,我施下去的養料成分,有哪些。那些養料,我也讓人跑斷了幾百條馬腿才找到的。先別說我這些花有多麽名貴,光是你們挖的那些土,爹爹你拿莫府全部家當出來,也抵不上我泥土一兩!哼——二妹她算什麽狗屁東西?她也配讓我交出這些價值連城的花朵,給她陪嫁?也罷也罷,既然她開口跟爹爹你讨要了,那爹爹你就送給她吧。回頭,我去‘民貢思政’(百姓像皇上進獻寶物的渠道)處,把這些花束,全部貢獻給皇上,然後再去外面放出風聲,告之北城所有城民,說爹爹您,為了給二妹陪嫁,把敬獻給皇上的花朵,蠻搶走了。‘北城城主為了寶貝二女兒,膽敢把進貢的寶物給搶走了!’這風聲,光聽就覺得特動耳!呵呵,爹爹你猜,之後咱們莫府,會有啥後果?”
莫海峰和莫梅兩人,越聽心越顫。
莫梅吓得揪着她父親的衣角,就差腿軟的跪倒下去。
莫海峰也是勉強支撐着自己,他激動的叫道,“你瘋了麽?這種事也可以拿來開玩笑?滿門抄斬啊?你是我的女兒,要是我們莫府被滿門抄斬,那麽你也逃不了的呀!”
莫蘭把頭一甩,冷淡地說,“我的心頭寶都被你們挖走了,就等于我這條命也被你們挖走了。我的小命活生生的斷送在爹爹你的鐵楸之下,我自然是要多找幾個人,為了我的花,給它陪葬!哼……反正,我現在都已經是個死人了,我還管你們死活幹嘛?”
“你!你!”莫海峰氣得直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