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之後兩天,奧德裏奇一直服侍在庫羅夫子爵身邊,他心裏因為布瑞克說的話而焦躁不安。他已經下定決心要逃出去,在此之前,他想要再向布瑞克确認一下消息,然而這兩天,他再沒見到布瑞克。
第三天早上,也就是光明教會宣判行刑的那一天,奧德裏奇穿上了一身灰色的短袍與褲子,腰上紮了一條麻繩。、
他清晨去大廳準備侍奉庫羅夫子爵吃早餐,很快便有人告訴他,今天的早餐在外面的庭院中進行,因為今天庫羅夫子爵要欣賞一場表演。奧德裏奇便趕到庭院之中,先為庫羅夫子爵擺放好了刀叉,随後庫羅夫子爵便和他的朋友坐下來了。
仆人們為子爵供上食物,很快,兩天沒見的布瑞克出來了,他穿着一身純白的長袍,洗的幹幹淨淨的,臉上挂着一抹天真的笑容,手裏拿着那枚泛黃的骨笛。
庫羅夫子爵的朋友湊過去,對庫羅夫子爵笑着說了兩句話,随後布瑞克便開始吹奏笛子,子爵他們便在笛聲中進餐。
笛聲悠揚,他站在陽光之下,像純潔無垢的天使。
一曲結束之後,庫羅夫子爵的朋友說:“真是優秀的笛聲啊。”
庫羅夫子爵揮了揮手,說:“開始吧。”
随後便有三個男奴隸走上來,兩個人按住布瑞克,讓他跪在地上,給他的腳套上了木制的枷鎖,雙手則被按在地上。
另一個男奴手裏拿着一把薄薄的刀片,跪坐在布瑞克身邊,從後腦勺下刀,劃開了一道豁口。
庫羅夫子爵喝着晶瑩剔透的葡萄酒,向朋友誇耀道:“這是整個班亞夫城技藝最好的剝皮師!他剝下來的人皮完整又漂亮,這份禮物,絕對會令你滿意。”
“布瑞克是我最喜歡的奴隸,最好的禮物,自然要送給最好的朋友。”
原來今天的表演并非是布瑞克的笛聲,而是剝皮表演。
他與朋友大笑一聲,痛飲美酒。
布瑞克不斷地發出慘叫,剝皮師已經将他整塊背部的皮膚都完整地割了下來。布瑞克下意識掙紮着,手腳因為疼痛而抽搐,骨笛也落在地上。他的聲音透露出一種極致的痛苦,背後的血像小溪一樣流淌着,蔓延到奧德裏奇腳下。
庫羅夫子爵皺了皺眉,他先指示奧德裏奇把牛排切成薄片,随後對自己的朋友說:“想不到我的小黃莺,也會發出這樣難聽聒噪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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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朋友盯着布瑞克露出來的血肉,有些悲傷地說:“為什麽美麗的表皮之下,卻是這些醜陋的東西呢?”
庫羅夫子爵為他朋友的文采而喝彩,他大笑着說:“所以只有他們的皮才值得珍藏,奴隸的內裏都是一團肮髒的垃圾罷了。”
布瑞克的痛苦還在繼續,他發出不似人聲的哀嚎,穿透耳膜,幾乎讓人忍不住發抖。庫羅夫子爵對奧德裏奇說:“去割掉他的舌頭,他實在太吵了。”
奧德裏奇拿起一把鋒利的餐刀,他舔了舔唇,深呼吸之後,伸出大手忽然按住庫羅夫子爵的腦袋。
随後,餐刀猛地劃破他的喉嚨,血流噴湧,庫羅夫子爵拼命掙紮着,嘴裏發出嚯嚯的聲音。
奧德裏奇臉色不變,為了保證庫羅夫子爵能死透,他手中餐刀調轉了一個方向,穿透了庫羅夫子爵的心髒。
庫羅夫子爵在不可置信中倒下去,奧德裏奇伸手抽出了他的佩劍。這是一把銀色的細劍,對奧德裏奇來說完全不如之前的大劍好用,但聊勝于無。
庭院裏并沒有侍衛,只有剝皮的三人、子爵的朋友和布瑞克。
子爵的朋友剛要發出尖叫,奧德裏奇便跳到他的面前,用手捂住他的嘴,銀色細劍從上往下,用力劃開一道極深的豁口。子爵的朋友頓時皮開肉綻,流出了一大團肮髒的垃圾。
先是一團團的黃色脂肪,随後便是混雜着肉塊的血液。
看來他的內裏,并沒有幹淨到哪裏去。
這時候,那三個負責剝皮的奴隸才叫出來,控制着布瑞克的兩個奴隸走上前來準備攻擊奧德裏奇,但他們哪是奧德裏奇的對手,飛快地被奧德裏奇解決了。
剝皮人後退一步,拿着自己的刀片對準了奧德裏奇,顫抖着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牲畜尚能在找到機會逃出籠子,奴隸卻絕不能逃跑。被捉回來的奴隸會被割掉耳朵,或者手,盡管有些奴隸不畏懼一死,但他們的孩子,妻子,兄弟,都是貴族的籌碼。
“你剝了多少奴隸的皮?”奧德裏奇反問。
剝皮人沒有回答,他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茫然,他不能理解奧德裏奇,奧德裏奇同樣不能理解他。
剝皮者看着奧德裏奇的劍,尖叫一聲,往外面跑去,他大喊着“主人被殺了——”,奧德裏奇扔出手裏的劍,準确刺中了剝皮者的心髒。
奧德裏奇大跨步走過去,剝皮者的聲音已經傳到了外面,侍衛們很快便會進來。奧德裏奇抽出銀色細劍,回到布瑞克身邊。
布瑞克已經神思恍惚,失血過多讓他視線模糊,他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朝他走過來,如第一次見到的那樣,沉着穩重,如山岳一般。
“是你嗎……”他伸出手,但手臂上的皮已經剝落下來了,因此顯得極為可怖。
奧德裏奇半跪下來,握住了他的手,說:“是我,奧德裏奇。”
“奧德裏奇……原來你也有名字……”布瑞克的體溫越來越冷,他含糊地說:“好痛啊……奧德……”
“好痛啊……我不想再這麽痛了……”
“奧德裏奇……”
“你殺了我吧。”
奧德裏奇沉默片刻,捏着布瑞克越來越冰涼的手,如果他是諾亞,此時至少能說出“願神賜予你自由,去那沒有痛苦的國度”。
然而他說不出來,他憎惡神明。
于是奧德裏奇俯身撿起笛子,将它揣進懷裏,随後站了起來,一劍斬斷布瑞克的頭顱,結束了他的痛苦。
此時,外面的侍衛們都沖了進來,他們看到了庭院中的慘相,站在中間的奧德裏奇,一身灰色短袍沾滿了血,變成了棕紅色,他手裏拿着銀色細劍,血珠從細劍流暢地滴落下來。
他看上去像一個瘋子,不然,怎麽會有人敢殺掉貴族。
侍衛們先是紛亂地叫嚷起來,随後便朝奧德裏奇圍過來。
奧德裏奇提着細劍,應對着沖上來的侍衛們,這把劍倒不是裝飾品,在奧德裏奇手裏勢如破竹。然而他不能拖久了,否則侍衛們最終會叫來教會的人。奧德裏奇一邊與侍衛們纏鬥,一邊觀察着周圍,尋找逃出去的機會。
這是一間很大的庭院,有高高的圍牆。奧德裏奇後退幾步,跳到桌子上,侍衛們蜂擁上來,被他用細劍逼退。随後他縱身一躍,雙手趴在圍牆上,稍一用力便爬了上去。
裏面的侍衛們連忙拿起長矛或者長棍攻擊他的腿,奧德裏奇朝外面看過去,庭院外是縱橫的雜草,以及一些難以名狀的黏稠物。
要跳下去嗎?奧德裏奇正抉擇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清脆的馬蹄聲。
迪羅一路從遠處跑過來,它速度極快,飛一般地跑過來,停在奧德裏奇下面,朝他仰頭嘶鳴一聲。
奧德裏奇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果斷地從牆上跳下去,正好落在迪羅的背上。迪羅毫不猶豫地便邁開修長的四肢跑出去,甩給後面那些艱難地爬上城牆的侍衛們一個閃電般的背影。
“快去找教會和城主!”
“庫羅夫子爵被殺了!”
“兇手是一個尼爾布魯克人!”
“迪羅!你怎麽知道我在那裏!”奧德裏奇摸了摸迪羅的鬃毛,被它甩開也不以為意。
他想起來了,之前諾亞特意囑咐過,不要給迪羅拴上缰繩,所以在諾亞和他被抓走之後,迪羅也可以随意逃跑。根據它的神色來看,這幾天迪羅過得還算不錯,沒餓着,也沒受什麽風吹雨打。
不愧是幸運的迪羅!
“迪羅,我們去救諾亞!”奧德裏奇将細劍握在手中,大聲說道:“今天中午,他就要在廣場上被行刑了!我們去監獄外面蹲着,他出來之後就把他救出來!”
他說完之後,擡頭看了看天空,此時已經接近中午了,太陽挂在正中,将人的影子變成一個圓圓的小圈。
具體怎麽救諾亞,奧德裏奇還沒有一個詳細的計劃,但他覺得直接往監獄裏闖進去肯定是行不通的,只好在路上見機行事。
“迪羅,你知道監獄在哪裏嗎?”奧德裏奇問。
迪羅如同回應一般打了個響鼻。它雙腿一轉,便換了個方向,朝光明教會跑過去。
清脆而富有節奏的馬蹄聲回蕩在街道之中,班亞夫城依舊熱鬧而繁盛,奧德裏奇心下焦急不已。殺了庫羅夫子爵之後,教會和貴族力量很快便會找上他,他必須在這之前,救出諾亞!
就在他左思右想的時候,迪羅終于來到了光明教會附近,它并沒有馬上沖過去,而是藏身在一個陰暗的角落。
奧德裏奇低聲說:“我們等會先……”
他忽然聽到了一陣驚呼聲。
奧德裏奇探出頭去,就看教堂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堆平民們圍在外面看熱鬧,而教堂裏的神職人員則狼狽地往外逃。
光明聖殿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