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板娘離開之後,諾亞便和奧德裏奇開始吃晚餐,桌上是老板娘說的濃魚湯和白蝦,一碗稀粥,還放了一杯紅果酒。濃魚湯曾乳白色,切成薄片被煮的透亮的魚漂浮在湯裏,還簇擁着卷心菜和洋蔥。諾亞吃下一口魚肉,滑、嫩、鮮香,入口便是豆腐一般的口感,但又有濃濃的鮮美之味。
奧德裏奇幫他剝了蝦,白蝦是班亞夫城特有的一種大蝦,個頭大,肉質勁道,外面是薄薄的一層透明蝦殼。老板娘在蝦肉上澆了一層明亮的青醬,據說是用胡蘿蔔和香料做成的,吃起來使蝦肉更加爽口。
魚和蝦都很好吃,蝦吃多了卻讓人微微發寒,諾亞喝了一碗暖和的稀粥,驅散了寒意,再配上香甜的紅果酒,終于飽餐一頓。
在瑞德拉斯大陸,肉的價格是面包的四倍,而魚蝦又是肉類的四倍,因為人們還沒有學會養殖魚蝦,而且魚蝦難以運送。盡管班亞夫城外有一座遠近聞名的比洛多河,盛産魚蝦,因此這邊的魚肉價格會低一些,但這仍然是一頓堪稱精致奢華的晚餐。
晚上諾亞和奧德裏奇洗漱之後,就這樣休息下來,入睡之前,諾亞将《光明聖典》放在身側,平躺在床上,雙手交叉疊在身前。
奧德裏奇将盔甲脫了放在一邊,然後去滅了煤油燈。
就在諾亞通過冥想使自己陷入沉睡之後,他隐約聽到了遙遠而模糊的叫喊音,有火的氣息在蔓延。
而奧德裏奇已經一翻身爬起來了,他走到窗邊,看到了遠處的火光和影影綽綽的人群。
“奧德裏奇,怎麽了?”諾亞問。
“沒事,你睡吧。”奧德裏奇的聲音非常清醒,諾亞聽見他穿上了铠甲的聲音,他微微擡了擡眼皮,一個堅實而肅殺的身影站在窗前。
諾亞心想着,他仍然對整個石蘭帝國充滿敵意,将他們視作敵人,随時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
清晨的空氣灌入房間之後,諾亞睜開眼睛之前,先默數了一會,教堂的鐘聲才剛剛響起來。
鐘聲之後,整個街道便熱鬧起來,外面傳來熙熙攘攘的腳步聲,說話聲,班亞夫城瞬間便鮮活起來。
奧德裏奇給他燒了熱水,他也許一晚上都沒睡,盔甲一直穿在身上,
諾亞穿上傳教士的長袍,随手将《光明聖典》塞進懷裏,這時候,老板娘便來敲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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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裏奇給她開了門,老板娘手上端着早餐,她關切地對諾亞問道:“傳教士先生昨晚休息得怎麽樣?”
諾亞随口應了聲,老板娘微微皺起眉說:“昨晚城東那邊有些動靜,吵鬧了一晚上,我還擔心客人沒法休息好呢。”
“發生什麽事了嗎?”諾亞坐下來,準備和奧德裏奇吃早餐。
“好像是光明教會那邊有些動作。”老板娘笑了笑說:“聽說最近城內混進了一些黑暗教會的信徒,怪吓人的,昨晚大概是抓到了吧。”
諾亞沉思:“昨晚就抓到了嗎……”
老板娘說:“昨晚馬已經喂好了,我還從來沒見過那麽聰明又健壯的馬咧。傳教士先生,我先離開了,有什麽需求您再叫我。”
她說着便轉身出了門,諾亞低下頭吃了一口蘿蔔,再擡起頭的時候,便看到老板娘僵硬着身體,倒退回了房間。
四個光明教會的神職人員出現在門口,前面兩個穿着白色的铠甲,手中拿着銀色的長劍,後面兩個則穿着白色幹練的長袍,手裏拿着一支法杖,法杖上有着統一的銘文。
最令人矚目的,便是他們胸口處的光明之眼。
這清晰地代表着他們的身份——光明教會的審判官。
前面兩個是審判騎士,後面兩個是審判術士。
諾亞站了起來,問道:“光明神在上,有什麽事嗎?”
“你這個邪惡的異教徒,收起你虛僞的嘴臉!”審判騎士向前一步,推開老板娘,老板娘摔在地上,充滿恐懼地捂住了嘴。
光明教會的審判官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諾亞微微皺眉,他按住神色不安的奧德裏奇,說:“發生了什麽事?我是來自聖菲爾教堂的傳教士,昨天才剛剛到達班亞夫城。”
“你所做的惡事,無法瞞過光明神的眼睛!”審判騎士将一個人從後面帶出來,正是昨天城外的隊長。
隊長此時已經失去了昨天的神氣,唯唯諾諾地站在審判騎士面前。盡管在平民面前,守衛隊長已經是一份非常威風的職業了,但他們仍然時時刻刻畏懼着審判騎士找上門來。
諾亞看到他,心裏便已經有數了。
果然是丹尼爾……
“就是他,将黑暗教會的聯絡人帶進了城裏!”隊長大叫着說:“而且有人看到那個黑暗信徒從他的馬車裏出來!”
奧德裏奇猛地轉頭,看向諾亞。
“我對這件事并不知情!”諾亞說。
審判騎士冷冷道:“你與黑暗教會為伍,已經失去了辯解的權利。帶走!有什麽話你進牢房和你的同伴說吧。”
奧德裏奇上前一步,攔在諾亞面前,審判騎士冷笑一聲,手中長劍發出白色的光芒,一劍便将奧德裏奇的大劍斬斷了。
奧德裏奇毫不猶豫地揮着斷劍,就要繼續往前沖,被諾亞攔住了。
他回過頭來,諾亞冷靜地說:“不要沖動……我和你們走,我相信光明神會展現一切真相!”
諾亞這樣說,當然不是因為相信光明神,而是他想去看看丹尼爾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跟着其中一個審判騎士離開了,剩下的審判騎士和審判術士依舊留在房間內。
“一個奴隸也敢跟我動手……”審判騎士一腳将奧德裏奇踹翻在地,奧德裏奇狼狽地倒下來,對方是經過專業訓練且擁有神術的審判騎士,他根本不是對手。
審判騎士走過來,看來完全沒打算放過他。
“你他媽再動手啊!剛才不是很厲害嗎!”審判騎士一腳又一腳揣在奧德裏奇身上,奧德裏奇一聲不吭。
就在審判騎士一腳往他臉上踹的時候,奧德裏奇猛地伸手,向後一拉,便讓審判騎士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
審判騎士後腦勺着地,眼前一黑,正要起身,便将奧德裏奇飛快地爬起來單膝壓在他的身上,左手扼住他的喉嚨,右手握拳高高舉起。
他的瞳孔閃爍着猩紅的殺意與憤怒,竟然讓審判騎士一瞬間感到了恐懼。
奧德裏奇的拳頭舉在半空中,卻無論如何都砸不下去,因為一道白色的絲線纏在了他的手上。
審判術士的神術——聖光束縛。
白色絲線越纏越緊,蔓延到全身,奧德裏奇被困住了,只有一雙眼睛仍然充滿了激烈的仇恨。審判騎士回過神來,翻身躍起,一腳踢中他的腦袋,将他踢飛出去。
“媽的!死人玩意!”審判騎士晃了晃腦袋,看着無法動彈的奧德裏奇,獰笑着說:“把他的盔甲扒了拿去賣錢,人抓起來,送給庫羅夫子爵,他家的農莊正好缺奴隸幹活呢,希望他能在那裏活過十天!”
身後的一個審判術士便控制着奧德裏奇站起來,扒了他的盔甲。
審判騎士又對老板娘說:“你居然敢窩藏黑暗教會的信徒,這事若是依法辦起來,你和他們同罪!”
老板娘哭着說:“我只是一時犯了迷糊,沒看出他是異教徒……大人,我什麽都不知道……”
審判騎士陰沉沉地說:“依我看,你這家旅店就別開了,它已經沾上了異教徒的氣息。我這話是為你好咧,你要想擺脫殺身之禍,就把旅店送給光明神,以清洗你的罪惡!”
“可是,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如果沒了它,我怎麽活下去……”
“閉嘴!”審判騎士不耐煩地說:“你可真是不識好歹!”
老板娘愣愣地看着他,從審判騎士進了旅店後,她就知道自己的店保不住了。
審判騎士去過的地方,所有財富盡歸于光明神。
他們平時無事可做的時候,也只想着如何巧立名目,好占有更多的財産。
“你犯下如此罪行,光是如此還不夠。”審判騎士瞥了瞥她豐腴的身體和雪白的肌膚,把手中一個鐵牌戴在她脖子上,“從今天起,你每天早上需得到教堂來忏悔你的罪惡,我用飯睡覺的時候,也要在一旁服侍,等你贖罪之後,這旅店說不定也歸回你手裏了。”
老板娘不再說話,只默默地哭泣着。
她身上那個代表着罪行的鐵牌叮當作響。
審判騎士又對城門的守衛隊長說:“你一時疏忽,竟然将黑暗教徒放進了城裏,這事要是報告給騎士長,你就是渎職的大罪啊。”
他與守衛隊長說話的語氣又溫和了許多,然而守衛隊長絲毫沒有放松下來,落在審判騎士手中,不死也得扒層皮。
不出他所料,審判騎士最後要了他三個漂亮的女奴隸和一塊田地,又拿了幾塊黃澄澄的金錠子,才稍微滿足了他的貪婪之心。
審判騎士當場就将三個女奴隸和金錠子與另外兩個審判術士平分了,他們帶着神思恍惚的老板娘揚長而去,身後是大門緊閉的小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