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語

第4章

阿姨給南煦開了門，南煦抱着食材，微微點了個頭：“阿姨，我是夫人……”

“請進，少爺在卧室休息，先生小點聲。”

是個四十來歲的婦女，說話又慢又輕，但是很得體。

南煦有點緊張，小心地換了鞋，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不過是臨時租來養病的房子，布置都這麽精心啊。

南煦還是第一次給“少爺”做飯，平時只會給家裏那個撒嬌的小狗崽做飯。

他做了一盤蝦仁蒸蛋，又烤了一小盤蜂蜜包，煮了一碗蔬菜粥，今天時間緊，沒有準備太複雜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少爺口味。

南煦想着，少爺大概是在卧室裏用餐？萬一不合口味，會不會讓保安把自己拖出去扔了？

沒想到，阿姨只是去輕輕敲了敲卧室的門，過了一會，一個少年拉開門走了出來。

十六歲上下，比寧羽小個一兩歲，手臂受傷了，用繃帶纏着挂在頸上。

少爺叫沈白冰，穿着一身南煦看不出牌子但明顯很貴的睡衣，這位公子哥一走出來，南煦都覺得他渾身發着光。

沈白冰看了一眼南煦，笑了笑：“哥哥辛苦了。”

南煦愣了愣，搖了搖頭。

南煦臉頰上有點小肉，猛搖頭的時候嬰兒肥就會抖一抖，像一塊果凍似的。

沈白冰坐在桌前，他右手受了傷，只能用左手吃飯，阿姨去收拾別處了，桌前就只有沈白冰，還有站在一邊小心地等着評價的南煦。

沈白冰左手用不好，蒸蛋又滑，筷子不好夾，只能換成勺子，南煦有點內疚，他不知道沈白冰是手受了傷，不然也不會做這麽不好夾的菜。

沈白冰似乎并不挑食，每樣都嘗了嘗，每嘗一樣都溫聲誇一句：“真好吃。”

南煦看電視劇多了，還以為少爺都是嚣張跋扈逮誰打誰的，看來大戶人家的孩子還是有教養的更多。

南煦輕松了不少，由衷笑了笑：“少爺喜歡就好。”

沈白冰逗笑了：“哥哥叫我白冰吧。”

南煦一直惦記着自己家的小狗崽還沒吃飯，估計都餓得嗷嗷叫了，趕緊告辭：“那個，我家裏還有小孩要照顧，少爺我先走了。”

沈白冰眨眨眼睛：“哥哥有孩子了？”

南煦皺眉笑笑：“有個弟弟叫寧羽。”

沈白冰低頭喝了一口粥：“真羨慕寧羽，能天天吃哥哥做的飯。”忽然站起來，跑去從冰箱裏拿了一盒巧克力塞給南煦：“辛苦了，這個給弟弟吃。”

南煦想推辭，無奈沈白冰太熱情，他又忙着趕回家給寧羽做飯，就收下了。

剛走出大門口，就看見不遠處靠牆站了一個背書包的少年，寧羽朝南煦招了招手：“哥哥！快過來。”

南煦抱着小菜籃小跑過去，讓寧羽攬着肩膀一起走。

忽然聽見有人叫自己，回頭看了一眼，沈白冰扶在陽臺欄杆上招手：“哥哥，慢走啊。”

寧羽一下子就攥緊了南煦的肩膀，回頭看了一眼沈白冰：“……就是他雇你嗎。他叫你什麽？！”

“輕點，疼。”南煦皺眉推他，“年紀小的叫我哥哥不對嗎？難道叫叔叔？”

兩人出了大門，轉過街角，寧羽抱着南煦，下巴放在他頭上：“我不管，你是我哥哥，我自己的。”

南煦最拿這個小撒嬌崽沒辦法，輕輕摸了摸他後背哄道：“你乖，回家哥哥給你做好吃的。”

寧羽被哄開心了，牽着南煦的手回家，路上買了兩把烤豆皮，一邊聊天一邊吃，在路燈下緩緩走，影子變短再變長。

回了家，南煦換了睡衣就跑去廚房做飯，也做了蝦仁蒸蛋，蔬菜粥，烤了一盤蜂蜜小面包。

寧羽就在南煦身後，從背後摟着他黏着他，看着他做飯，時不時親一口南煦軟乎乎的臉。

寧羽摟着南煦的腰，把下巴放在他肩頭：“哥哥給他做飯也這麽認真嗎。”

南煦拿了一個蒸好的蝦仁塞進寧羽嘴裏，一邊拆日本豆腐的包裝，一邊哄道：“沒有，就給我的小羽做吃的最認真了。行了吧？”

寧羽笑着蹭他：“那我以後每天都去接你。”

南煦回頭問：“你作業寫好了？”

寧羽眨眼：“等會吃完飯寫。”

南煦擺手轟他：“去寫作業，飯好了我叫你。”

寧羽哦了一聲，拎着書包走了。

過了一會兒，寧羽端來一個小板凳，就坐在廚房門口，翻開作業，寫兩筆就看一眼南煦。

南煦哭笑不得：“你還看着我幹活……你是包工頭？”

寧羽笑笑：“我怕你丢了。”

從很多年前，寧羽縮在牆角裏哭着打電話給南煦哥哥，問他可不可以收養自己的時候，寧羽就一直怕南煦丢了，他一直拼命對南煦好，從不對南煦發脾氣，就是怕有一天南煦哥哥不願意再收養自己了。

第一次見到有男生追求南煦的時候，寧羽又氣又怕，強行把照顧了自己好幾年的哥哥給壓倒吃了個幹淨，做完了就緊緊抱着南煦，不許他去任何地方，一次次承諾等自己工作以後就養哥哥，求他別和別人走。

寧羽拿筆戳着腮幫看着南煦發呆，南煦穿着粉色的小圍裙，身上還冒着甜甜的蜜桃洗衣液香，作業又寫不下去了。

有的人就是天生适合考試，就算寧羽這麽劃水，還是回回考得都不錯，本應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學生，卻是最讓老師頭疼的一個。

之前跟寧羽書面表白的那個女生，被寧羽氣哭了跑回家，把事情告訴了自己認哥的那個小混混，陳哥。

常有外邊的小流氓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一身校服，穿着進來逛逛，陳哥也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跟一群穿校服的學生一塊抽煙聊天。

寧羽下課出來透透氣，就被陳哥領人堵着了，那個女生就在旁邊，小心地看着寧羽。

陳哥指了指寧羽的胸脯：“過來，道歉。”

寧羽手插在褲兜裏，往教學樓牆上一靠：“道吧，我聽着呢。”

陳哥臉一綠，猛地把腳底下一塊磚踢到寧羽腳邊：“老子叫你給她道歉！”

寧羽直接一腳踹翻陳哥，撲上去按着他頸子就打：“你他媽跟誰說話呢！”

那個女生吓得腿抖，想拉架又不敢，最後把教導主任都給引過來了。

兩個人都有恃無恐，一個是校外的小混混，開除也開不到他頭上，一個是年級第一，說不定就保送清華的高材生，校長也舍不得把這個篤定挂在褒獎橫幅上的學生給摘下來。

寧羽和那個女生都被叫進了辦公室，教導主任指着兩人痛罵一頓，拿出手機挨個給家長打電話：

“喂，你好，請問是寧羽的家長吧？寧羽涉及早戀問題，性質惡劣，您請來學校一趟。”

電話另一邊，南煦正在家裏看着電視劇洗衣服，滿客廳都是蜜桃香，摘了手套接電話，心裏一涼：“早、早戀？”

沒想到電話那邊寧羽一把搶過教導主任的手機，對南煦大聲道：“哥哥，是鬥毆！不是早戀！”

南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