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番外:這雞飛狗跳的一家子
賀公公從小苦命,家裏鬧饑荒,割了他的命根子把他賣到宮裏。
然後,厄運才剛剛開始。
攤上個混世魔王般的主子,真是操碎了心。
本以為主子成婚了性子能收斂一點,可是對他來說又是另一番噩夢。
慶王妃是賀公公的老熟人了,當年還在他手底下打雜,他當時也不知道這是個小姑娘,還可勁兒使喚人家。不過他使喚人家也不是存了壞心眼,他是想培養個二把手幫自己分憂,他廢了不少心血提拔王洙,最後王洙搖身一變,成了他主子媳婦了。
這段姻緣門不當、戶不對,他們家主子出了京,立馬就上了表,說自己看上個民女,要娶回家當媳婦。
太後和皇上是想召他們家主子回京的,可他們家主子自由了就開始任性了,找了一堆借口,就是不回京,然後大張旗鼓的把事辦了,那雷厲風行的手段和速度,這輩子估計也就那麽一回。
現在主子和王妃成婚七年了,兩個人平日也不幹什麽正事,要不就是主子帶着王妃去游船,要不就是王妃陪着主子去茶樓聽戲,反正王妃沒給主子起什麽好作用,兩個人就像是找到了玩伴似的,天天吃喝玩樂。
他們倆美了,可府裏總得有個操持的人啊,這重任就扛在他身上了。
賀公公有些心力交瘁,自己身子不行,眼前還有一對神仙眷侶在他面前秀恩愛,他心裏真是苦啊!還不如不出宮了,以前在宮裏還指望老了找個對食,現在出了宮,哪有寂寞的姑娘願意和他這樣的湊成一對啊。前些日子,阿夠也配了對,離下崽也不遠了,就剩一個孤家寡人了,他真是連單身狗都不如。
“賀公公,快來幫我抓蝴蝶!”
稚嫩的女聲響起,賀公公內心哀嚎了一聲,轉身臉上堆起慈祥谄媚的笑,“哎喲,我的蓮主子喲,抓什麽蝴蝶啊,奴才哪會抓蝴蝶啊!”
“我不管嘛,阿翔和我比賽,看誰先抓到蝴蝶,輸了的人要把爹爹這個月賞賜的糖都讓給對方吃。賀公公,我可就靠你了呀。”說着,小女孩把一粒糖塞到賀公公手裏,“靠你了哦,賀公公。”
賀公公愣了一剎那,這小主子賄賂他那副賊兮兮的模樣活脫脫就是初見的王洙!哦不,應該說是慶王妃才對,機靈、能說會道,小小年紀一堆心眼,跟她娘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賀公公正要屈服,只聽“喝”的一聲,從樹上蹦下個小子。那小子見賀公公和小女孩都吓一跳,叉着腰哈哈大笑,“說!你們服不服!”
賀公公狗腿的上前,“翔主子喂,您怎麽又爬那麽高啊,王妃不是說了不讓您爬樹嗎,要是出了個好歹可怎麽辦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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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哼”的一聲,把頭別過去,“就會玩這些無聊的游戲!幼稚!”
“你!”阿翔急了,“矮冬瓜,是你個子矮,想爬樹爬不上去,所以才嫉妒我的吧!”
“嫉妒你什麽啊?嫉妒你長得像猴子嗎?”阿青不屑道,“我要告訴娘去——”
“去就去,誰怕你,你去找娘,我不會去找爹嗎!”
賀公公一個頭三個大,夾在中間沒法做人。本來慶王爺和慶王妃已經叫他操碎了心,可慶王妃的孩子更不是省油的燈,他處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務,還要被這倆小孩子吆五喝六的,最近真是衰老的很快啊!
五年前,慶王妃一舉生了對龍鳳胎,男孩是哥哥,叫阿翔,女孩是妹妹,叫阿青。阿翔主子暴躁調皮,阿青主子古靈精怪,最重要的是,這倆人一點也沒看出來兄妹情深,誰也不服誰,整天就是鬥嘴。阿翔主子身體靈活,阿青主子嘴巴厲害,兩個人鬧別扭時自然是不能動手的,所以都是阿青主子占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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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王爺從外面風風火火的回來,王妃在專注的做鞋子,他回來了連頭都不擡,慶王爺覺得自己受到了忽視,一時玩心大起,偷偷摸摸從背後蒙了慶王妃的眼,慶王妃“啊”的一聲,吓了慶王爺一跳。
只見慶王妃的食指上紮了個小紅點,有血滴子留下來。
慶王爺慌了神,抓過慶王妃的手往嘴裏送,慶王妃還在氣他冒失,“你髒不髒啊!快松開我!”
慶王爺趁機在慶王妃手上親了兩口,嘿嘿一笑,“你還嫌我髒啊?咱倆誰跟誰啊,穿一條褲子的人!”
“你這是什麽比喻,叫人聽了不像話啊!”慶王妃紅了臉,知道再跟他嘻嘻哈哈下去,這家夥又得胡說八道了,“你不是帶青樹聽戲去了麽,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想知道麽,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慶王爺眨眨眼,見慶王妃瞪他,自己讨了個沒趣,忙道,“行行行,你不親我我親你行麽?”
慶王妃急了,“你——”
慶王爺投降了,趕緊回話,“他啊,我跟他去聽戲,他在我旁邊一個勁兒叨叨,我本來聽的挺高興的,他非在旁邊挑刺兒,說什麽唱的不好、橋段太俗什麽的,最重要的是,人家唱了上句,他馬上給我接下句,顯擺他什麽都知道似的,煩死我了。”
慶王妃嫣然一笑,“青樹自己都會不少段子,他是個中高手,這方面見識多了,你別想随便點出戲糊弄人家。”青樹是醉風流出來的妙人,歌舞曲藝樣樣精通,後來慶王妃勸他別再回醉風流了,青樹就在京城開了家戲樓,生意火爆,後來成了達官貴人流連之所。
“他說他的戲樓厲害,你就信啊?反正開在京城,咱們也沒機會去,全靠他一張嘴,能被他吹出花來!”
慶王妃無奈的搖搖頭,他們家王爺還是老樣子,慶王爺拿起慶王妃做了一半的鞋子,皺眉道,“怎麽這麽小?我哪穿的了?”
“又不是給你做的,給你兒子做的,他整日上蹿下跳,鞋子穿壞了好幾雙,我就想親自給他納一雙厚底的鞋,你兒子的鞋太不禁穿了。”
慶王爺不高興了,“你前幾天不是說給我做一雙嗎,怎麽成他的了?那我呢?”
慶王妃覺得好笑,“你讓讓你兒子又怎麽了?多大的人啊,還和你兒子争。”
慶王妃不以為然的态度讓慶王爺很不滿,“小小年紀就和老子争寵,長大了還不反了天了!”他們家洙兒自從有了孩子,他就越來越沒地位了,以前大家坐一桌吃飯,洙兒的夾菜順序都是“他,兒子/閨女。”現在是先給兒子還是閨女夾都是随機的,只有他排最後一位是固定的。
女人有了孩子怎麽就涼薄了呢?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讓她生了。
慶王妃看慶王爺板着個臉,伸手去扯扯他的耳朵,帶了幾分讨好說,“又不高興了?別生氣,做完你兒子這雙,一定給你做。”
“如果你給我的是別人剩下的,那我不要了!”
慶王妃知道慶王爺小孩子脾氣又犯了,正想辦法哄他,外面忽然吵吵鬧鬧的,阿翔和阿青一路拌嘴,現在吵到他們夫妻倆面前了。
阿青嘴皮子利索搶先一步開口,“娘,阿翔他又爬樹,還躲在樹上吓人,差點沒把我吓哭了!”
阿翔辯駁,“就你還吓哭了?我怎麽不知道你會哭呢!你哪次哭不是裝的!”
“我不哭,你就能上樹了麽?娘說了多少次,樹上危險,叫你不要爬樹,不要做那些危險的事情,可你就是不聽,拿娘的話當耳旁風,叫你念書也不念,就會瞎玩,還做我哥哥,我識的字都比你多了。”阿青道,“叫娘來評評理,看我說的對不對。”
慶王妃太陽穴突突跳,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肚子裏會蹦出這兩個活寶,阿青是女孩,玲珑早慧,說話頭頭是道,她都不能不服,“阿翔,你又爬樹了?上次爬樹你把下巴磕了,流了好多血,你當時哭了一天一夜,吵的阖府不得安生,你哭喊着這輩子不再上樹了,你忘了?”
阿翔以前是不敢辯駁的,但今天他爹在,他膽子也就大了,“娘,爹說了,男孩子就是要皮一點,要不娘裏娘氣的會像青樹伯伯一樣,爹,你快替我說句話啊!”
以往的這個時刻,慶王爺是一定要為自己的兒子辯駁幾句的,原因不是別的,而是他小時候就是這個德行,他為兒子說話也是在為自己說話,他們是一個繩子上的螞蚱,可是今天兒子搶了他的鞋子,慶王爺不想幫他,冷聲道,“說什麽說,我什麽都沒說!”
慶王妃眉毛揚了揚,緩和聲氣兒道,“哦?阿翔,你爹跟你說過這話?你爹還跟你說過什麽?”
阿翔覺得自己被最親愛的爹出賣了,很心酸很難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啊,于是他乖乖回話道:
“爹說了,男孩子要活潑一點,不能像蕭伯伯那樣哭喪着臉。”
“爹說了,男孩子要血氣方剛,不能像謝伯伯那樣酸腐沉悶。”
“爹說了,男孩子要聰明伶俐,不能像舅舅那樣笨頭呆腦。”
“爹說了……”
王洙:“……”
“乖孩子,過來。”王洙心疼的摸摸自己兒子的頭,怪不得她兒子越長越歪,有個這樣的老子能學出好來麽,“你聽着,以後別聽你爹說了,聽你妹妹的也不能聽你爹的。”
阿青得意洋洋,高傲的擡起了頭。
慶王爺卻覺得,自己從此再無翻身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