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王洙追過去,站在門口,她看見了什麽?
“謝……謝太醫……”王洙躲在門後,就見到蕭狄和謝元修兩個同樣高大的男人面對面站着,一個陰郁肅穆,一個俊朗清逸,一個女子躲在謝元修身後,時不時探出頭去偷看蕭狄的臉色,王洙視線下移,她看到了那女子和謝元修緊緊牽住的手。
“這段日子勞煩蕭副使照顧桑田了,謝某感激不盡。”謝元修嘴角含笑,将女子護在身後。
蕭狄面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他微微別過頭,冷笑一聲,“謝兄,好久不見。”
謝元修“咦”了一聲,随即笑道,“謝某倒是常常能在宮中見到副使,只是謝某官微言輕,不敢上前與副使相認,若是早日與副使敘舊,謝某也不會現在才發現桑田在府上叨擾。”
他身後的女子聽了這話,神色有些羞赧,扯扯謝元修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說。蕭狄見了這一幕,臉色更加不好看。“謝太醫回宮待命吧,七殿下已經回宮,恐怕還要謝太醫去請脈。”
“那謝某便告辭了,改日定親自登門告謝。”謝元修轉過頭,和女子說了什麽,女子對他笑笑,微笑着目送他離去。
待謝元修的身影消失不見,女子才轉過頭笑眯眯的看着蕭狄,“副使辦差回來了?我還以為沒有個一年半載回不來呢!”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不回來!從未見過你這麽不知禮義廉恥為何物的女子,公然和謝元修在街上卿卿我我,真是敗壞門風、傷風敗俗。”蕭狄拂袖進門,女子被蕭狄一番話諷刺的惱羞成怒,追着罵道,“蕭狄,你算老幾啊!你憑什麽這麽說我!你站住——”
王洙目瞪口呆看着這一幕的發生,她輕聲問身邊婦人,“這……這就是叫副使等了一晚上的姑娘?”王洙曾想象過無數次,蕭狄喜歡什麽樣的姑娘,溫柔的?可心的?善解人意的?可她沒想到竟會喜歡個野蠻的,這脾氣和許玉君比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可不是嗎!也只有紀姑娘能讓少爺等一個晚上,也只有紀姑娘能讓少爺發那麽大脾氣。”
王洙:“哦。”
可是……看這個紀姑娘對蕭狄的态度,她一點都看不出來這兩人是要成親的樣子。王洙想到紀姑娘和謝元修緊緊握在一起的手……難不成是被謝大夫橫刀奪愛了不成?
蕭狄和紀桑田在院裏就不管不顧的吵個不可開交,王洙也不敢上前勸,她之前覺得蕭狄對自己發脾氣那次已經夠兇狠了,可是到了今日才明白,那天的蕭副使已經算溫柔的了。
“吵什麽吵,是哪個瘋婦大吵大鬧?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這時,東廂房的門被踹開了,孟詢頂着淩亂的頭發對蕭狄和紀桑田怒吼,“你們倆搞什麽玩意兒?”
困倦的衆人被孟詢瘋狗一樣的咆哮吓精神了,王洙趕緊溜過去安撫道,“殿下,您起身了啊?奴才給您打水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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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狄拉着紀桑田跪下,“殿下,卑職冒犯了。”
見蕭狄跪下了,滿院子的人都跪下了,孟詢打了個哈欠,回去繼續睡,都沒見衆人平身。王洙跟進去安撫好孟詢,掩了門出來對衆人道,“殿下有起床氣,每天起來都得來一嗓子,大家快起來吧。”
王洙親自上前把蕭狄扶起來,解釋道,“殿下便是這樣的脾氣……”她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跪在地上的紀桑田,而紀桑田也仰着頭不懼的看着她。
“是卑職招待不周。”蕭狄對王洙說道,“公公随我去喝杯茶吧。”
王洙跟着走了,回頭看了一眼還在跪着的紀桑田,問蕭狄,“不管這位姑娘了?”
“不用理這個瘋婦。”蕭狄回頭瞟了紀桑田一眼,他知道,紀桑田那種脾氣,只要他一離開,那女人自己就會站起來,她才不會委屈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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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洙雖是不餓,但仍不知不覺吃了三塊花生糕,笑着說,“當年咱家剛進宮,什麽事也不懂,總是闖禍,被關在雜室三天三夜,最後人家把咱家放出來咱家餓的都沒力氣爬出去了,當時就是副史您給了咱家幾塊花生糕,咱家這才沒活活餓死。”
蕭狄記得是有這麽一回事,那時候他也剛進宮,整個錦衣衛大院裏他是年紀最大根基最淺,兄弟們知道他是走後門進來的,一開始都不待見他,吃飯也不叫他,那時候訓練累,覺怎麽都睡不夠,他要是睡過了頭就要餓肚子了。所以,他就學奸猾了,常常偷偷藏一些點心,餓的時候可以拿出來吃。那次也是碰巧,他就救了這個小太監一命。
小太監和他一樣,都是孤苦無依的人,所以蕭狄得了勢也沒少照應她。這小太監重情重義,每次看他都用那種充滿感激的眼神,比紀桑田那個沒良心的鬼丫頭強多了。
王洙想到了往事,眼中蒙了一層水色,昔日的美好與遺憾已經成為過去,那個一直讓她好奇的姑娘她如願的見到了,就那麽鮮活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她嘆了口氣,問他,“肖副史這次找回了殿下,想必肯定會更得聖上厚愛。不過,肖副史什麽都不缺了,皇上還能賞什麽呢?副史春風得意,就差個貼心的夫人了吧!那個……那個姑娘可是副史心上的人?”
蕭狄默不作聲,良久才緩緩道,“不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罷了。”
王洙閉上眼睛,不知怎麽便覺得心裏隐隐作痛,有些失神的站起來,“時候不早了,煩請副史送咱家和殿下回宮去吧……”
“王洙。”蕭狄叫住她,“真的要回宮?”
這是蕭狄第一次喊她的名字,王洙有些奇怪,只聽蕭狄道,“今日我能識破你,他日別人也能看穿你,王洙,珍重。”
王洙猛地回頭,不可置信般瞪着蕭狄,“你……你知道我……”
蕭狄有些猶豫,最後終是不忍,“承蒙公公錯愛,蕭某,對不住了。”
那一天,王洙将沾染了血跡的被褥藏了起來,後來趁人不備便将其埋在村後的一棵大樹下,蕭狄見王洙鬼鬼祟祟裹着什麽東西出去,便一路尾随,待王洙将東西掩埋離去後,他才将那東西挖出來,一看便心知肚明,心中很多的疑團也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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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洙去伺候七殿下穿衣洗漱,七殿下看他神情恍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王洙一時沒反應過來,七殿下吼道,“你腦子裏又在想什麽!!!”
王洙吓得捂着帽子就要跪下,七殿下火冒三丈,“又跪又跪!你跪什麽跪!膝蓋是灌了鉛嗎!誰惹你了?蕭狄那個家夥嗎!還是那些奴才?敢讓我的人不痛快,我讓他全家都不痛快!”
王洙想了想,沒說話,恩,是蕭狄讓他不痛快了。
“去!把他給我叫來!”
王洙聽了這話吓了一跳,忙去哄七殿下,但七殿下像個瘋狗似的又開始吵吵起來,王洙怎麽勸也勸不住,只覺得天旋地轉,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七殿下見王洙哭了,也慌了神,表情仍然是咆哮的,但是聲音卻小了下來。
“你哭什麽!”七殿下愣住了。
王洙跪了下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模樣甚是可憐,哽咽道,“殿下,您小聲點奴才就不哭了。”
“哦。”嚣張跋扈的七殿下也傻了眼,話都不敢說了。
王洙跪在地上,她并不知道蕭狄是從何時開始得知自己的身份,她只是感到委屈,原來自己的心意他一直都知道,而他不回應也不是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是他壓根就沒對自己動過心思。而更讓她難過的是,她那可預見的悲慘的未來,因為她是個太監,所以她沒機會也沒權利去追求感情,這輩子也許就這樣了。
孟詢也跪了下來,湊上前去笨拙的給王洙擦眼淚,王洙哭的抽噎,忽然擡起頭,楚楚可憐的問他,“殿下,您還願意和奴才斷袖麽?”
孟詢手一抖,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王洙也只是打賭罷了,她想知道,這個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的皇子殿下,是不是真心願意抛開身份和自己在一起,可是見孟詢這副震驚的表情,她知道,孟詢不過和蕭狄一樣罷了。
王洙擦幹眼淚,就要站起來,卻被孟詢一把拉住,“王洙,你剛才是說真的?”
王洙自嘲的笑笑,“奴才一時口不擇言,殿下不要當真。奴才一時糊塗,忘了殿下您說過您已經不再是斷袖了……所以,殿下不要把王洙的話放在心上。”
孟詢的表情很怪異,欲言又止的樣子。王洙眨眨眼睛,她就知道會這樣,但她假裝無所謂的對孟詢笑笑,讓自己看起來滿不在乎,可這個時候,孟詢忽然抓住了自己的胳膊,然後一使力将自己攬在懷裏。
王洙沒有任何防備,就這樣被孟詢箍在懷裏,耳邊是孟詢難得沉穩柔和的聲音。
“傻洙兒,我喜歡的只是你罷了,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是喜歡你的。”
王洙大腦一片空白,甚至已經忘了思考這句怪異的話中的深層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