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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46)

,也許會很難。

方青青并不是一個很聽話的女孩子。所以她給慕容太狂解毒後,雖然離開了,卻走得并不太遠。

她看到兩個俊逸非凡的年輕人,帶走了慕容太狂。那兩個年輕人當然也知道她沒走遠,可是根本不予理會,也絲毫不隐藏蹤跡。很狂傲,也很嚣張。

方青青自然将這些如實回禀給龍晴。

龍晴苦笑。那麽俊逸無雙,又那麽狂傲嚣張的兩個小子,真的很有熟悉的感覺!

龍晴給小卿傳書:不可過分!他想勸小卿收手。

小卿給三叔回信:三叔幫我!小卿做已是做了,只希望将來師父跟前,三叔能為自己求情。

龍晴嘆氣。早知道幫了小卿這次,會被大哥踢斷兩根肋骨,他實在該重新考慮。

可是傅龍城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呢?很簡單,是因為綠羅。

當時龍星本要殺綠羅,綠羅便用一個秘密來交換自己不死,那就是,她告訴龍星:她當年生下的那個女孩子,被送給了百毒谷谷主。

那麽方青青按年齡按身份來說,極有可能就是子庭同父異母的妹妹:趙仙兒。

所以龍星聽了綠羅的話後,絲毫沒有着急,他知道方青青很安全,不會有危險。只是命小卿再多派些碧落十二宮的人保護百毒谷的安全。

雖然綠羅是傳音給龍星,但是以龍城的功力,當然能突破綠羅的內力屏障,将她告訴龍星的話也聽得分明。

不過龍城聽了綠羅的話,卻有些将信将疑。因為他對綠羅這個人熟悉一些,以綠羅的性情,武功被廢,根本不可能願意再活在世上。她為什麽還要用這樣一個秘密來換自己活着離開?

所以龍城随後跟上綠羅。綠羅果真是要向一個人複命,綠羅去見的人,正是紅袖。

綠羅死在紅袖劍下,卻是笑着死去的,雖然一句話沒說,但是傅龍城卻從兩人的神情中,猜出一件事:兩人謀劃了一樁事情,綠羅已經做好了第一步,剩下的就交給紅袖了。紅袖的笑容裏,則仿佛是說,姐姐放心,紅袖不會讓姐姐失望。

龍城當然懷疑。所以,從紅袖那裏離開,龍城立刻去百毒谷。

百毒谷很安靜,方青青很快樂!

方青青見了傅龍城,知道他是龍星和龍晴的大哥,自然是百般讨巧,希望能搏得傅家家主的好感。于是,說了很多事情,也包括去給慕容太狂解毒的事情。

于是傅龍城就意外地知道了龍晴竟然瞞着自己做了這許多事情。

傅龍城雖然知道了龍晴接手百毒谷的事情,卻沒有太大的怒氣。龍晴對百毒谷的處理,也算在情理之中。雖然百毒谷聲名不佳,也許會給龍晴帶來一些麻煩。但只要不是錯事,龍城并不幹涉弟弟們處理江湖事務,就如五弟龍星接手了碧落十二宮一樣。

但是龍晴對百毒谷的事情只字未提,瞞報于他,龍城心裏卻是相當不喜的。不由越發覺得,這個弟弟因為娘的事情,與自己生疏了。

小卿回來後,被龍城罰跪在影壁那裏時,楊榮晨來向龍城請安,更重要的當然是婉轉為小卿求情。楊榮晨也提到了慕容太狂一事,倒是認為小卿錯有錯着,竟是救了慕容太狂一命。

這時,龍晴也在旁求情道:“若非玉翎和燕傑帶走了慕容前輩,慕容前輩即便木雕之毒可解,也必定會葬身在蛇腹之下。”

傅龍城是何樣的心思,聽了龍晴的話,再想起方青青的話,立刻就明白了七分。龍晴即便沒有參與小卿對慕容太狂的劫持計劃,也難逃知情不報之罪。

揚手就是一個耳光,将龍晴打得眼冒金星。龍晴見了大哥暴怒,也知道自己說溜了嘴,吓得撲通跪地。

楊榮晨也吓得跪倒在地,不住請責。

龍城礙于楊榮晨在跟前,沒有立即責罰龍晴,只是冷冷命龍晴去吩咐小卿去自己書房候着。

龍晴心裏忐忑,知道大哥罰過小卿後,一定也會和自己算賬的。可是大哥責罰小卿時,他到底忍不住屢屢進言,終于惹怒龍城!

龍晴溫和,對府裏的兄弟還是子侄,都很照顧。但是在龍城眼中看來,龍晴是處處包庇、隐瞞。哦,我要罰的人,你不是求情就是飾過,分明是和自己這個大哥作對。

這便是龍城的心結了。

龍城往下,便是龍壁、龍晴,龍羽雖然與龍晴是雙生,卻一直被當做弟弟,他自己從不責罰府中弟子,可是在大哥面前卻更是怕得厲害,一句不敢多說。

龍壁對大哥更是言聽計從,大哥說的、做的,他都認為極對。他雖也疼惜弟弟和子侄,只是他卻很注重求情的方法和方式,就如龍夜評價“二哥最是老奸巨猾”,故此很少觸怒大哥。

只有龍晴,他性格溫和,卻也很倔強。因為自己常常受罰,那滋味是刻骨銘心的,就更舍不得見其他弟弟或子侄受罰。只是總是不知不覺地就撞在大哥的火山口上,将自己先弄得遍體鱗傷的。

如果說龍壁的求情是用最小的懲罰換取盡可能的寬大,那麽龍晴的求情便是極為慘烈的一種:以我傷換你傷罷了。

龍晴說完這些事情,偷偷擡頭看看大哥:“龍晴真的知道錯了。以後斷不敢再對大哥有所欺瞞。”

龍城淡淡地道:“你這斷不敢三個字,我也是聽得不少了。以後有事情,你就只管瞞。不過就是幾天下不了地,走不了路,反正是禁打的很。”

龍晴的臉不由脹得通紅,只得道:“龍晴不敢。”

龍星走到暖閣外,見琴棋、書畫侍立在門口,有些躊躇,不知該進去還是該在外面候着。

琴棋笑着福了禮道:“五老爺進去吧。大老爺和三老爺的事情應該已經談完了。”

龍星這才緩步而入,高聲道:“龍星告進。

☆、風輕雲淡(下)

龍星跪地問安,龍城也不叫起,仔細看着龍星。

龍星一身寶藍色的長袍,腰間懸着一方玉扣。颀長的身材,長跪于地,也顯得英挺不凡。燦如朗月的面龐,微垂的長長的睫毛在無暇的臉上投下迷離的剪影。

雪雕玉刻般精致的五官讓人感嘆上天造物的神奇,只覺那眉,那眼,那鼻,那口,都生的是那麽的正正好好,便是神仙也無法幻化出這麽完美的面容。

“大哥,可是龍星又做錯什麽?”龍星見大哥久久無語,忐忑地輕聲詢問。

龍城忍不住一笑。龍星這般容貌,自己也會看得失神,倒也難怪會惹上那些有失體統的事情。又回頭去看龍晴。

龍星告進時,龍晴已經忙着整衣起來,站穩于地時,少不得痛得直皺眉頭,在大哥面前卻不敢放肆,輕吸着冷氣,小心翼翼地,又出些冷汗。

龍城看他時,他已經莊重了神色,恭敬地立得筆直。微垂的眼睑與龍星十分相似。龍晴五官清秀,讓人看着暖暖地舒服。溫柔似水的男子,偏骨子裏倔得如一座山峰。

“我怎麽知道你做錯什麽?”龍城瞪龍星:“你自己說。”

龍星一哆嗦,“是,是。”可是心裏納悶,我剛受罰回來,還沒有機會做錯什麽啊。面上卻裝出沉痛的模樣來,想了半天,依舊想不出,只好看三哥。

龍晴兩個腿絲絲地痛,剜剜地痛,越站越痛。他只是強抑制着顫抖,全心全意保持面上的表情不受疼痛的影響。完全無視龍星投過來的求救目光。

“想出來沒有!”龍城笑問。

龍星搖頭。

龍城嘆氣,招手讓龍星跪過來。都跪那麽遠幹什麽?以後得訂個規矩,都跪在我伸手就能打到的地方。

龍城伸手,擰龍星的臉,“想出來沒有?”

“大,大哥。”龍星又痛又羞,左邊臉蛋被大哥揪着,說話都有些透風。

龍晴驚訝地看着大哥居然擰龍星的臉。

龍城用力擰了一下,感覺龍星的肌膚滑溜溜地清爽,擰起來很有感覺。滿意地看着龍星左邊臉蛋明顯比右邊要紅很多,笑問:“要我提醒?”

雖然看不出怒來,笑得也很溫和,目光卻往幾案上的藤杖看去。剛才打完龍晴順手放在那裏,如今倒不用龍星去“請”了,現成的方便。

“龍星,還不向大哥謝罰!”龍晴連忙提醒。

龍星忽然醒悟,忙道:“龍星知錯了。龍星此去西峰時,不該枉顧道義,只一味提捏功力疾馳,驚擾百姓,恃武而驕。回返時,又不顧江河船行的規矩,馭舟橫沖直撞,狂妄無禮,驚擾船民。多謝大哥寬責。”

這番錯處,龍城命龍晴罰,龍晴只罰龍星跪了一炷香。上複大哥時,龍城自然覺得輕了,便直接罰去寒日峰思過了。此番因太後求情,提前“赦免”,自是應該向大哥認錯謝罰的。

想起自己這一路來保姆似的跟在龍星後面撒銀子,賠笑臉,龍城确實有幾分郁悶,“寬責的恩,一會謝姑媽去就是。晚間備齊三萬兩的金子,交給福伯。”

“三萬兩?”龍星驚訝:“大哥,小弟哪裏有這麽多的金子?”

龍城擡手擰住龍星的臉:“你敢說沒有?”

“大哥。”龍星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敢去攔大哥的手,三哥有時候會擰自己的臉,只是覺得癢,大哥卻擰得好痛,這痛是次要的,只是,只是自己都這麽大了,這也太不好意思了。

只是聽說,這幾日大哥去了白家堡給白霆大哥祝壽,怎麽回來後,卻添了這新的“罰”法。

“小弟不敢。”龍星愁眉苦臉看龍晴。

“大哥,龍星今年的月錢,大哥年初就罰沒了。上個月,因為水患的事情,大哥命龍星的院子出了五十萬。如今龍星一時間真拿不出這三萬金了。請大哥減免些吧。”

龍城冷道:“減免?”伸手又擰龍星:“你‘樓外樓’的生意都做到番邦去了,‘十二宮’的生意也如日中天,小卿那小畜生都日進千金,你的銀子更少不了了。不過罰你三萬金,還敢要求減免?”

龍星委屈地:“大哥,龍星的銀子不是都交到賬上了嗎?”

龍城聽了,手上用勁:“還敢駁嘴!那一定是還有我不知的進項!”

龍星的臉都快被擰紫了,又不敢揉,“小弟哪敢瞞着大哥。再不敢有別的進項了。”

龍城自然是相信,不過仍是又擰了龍星一下。

“沒錢交罰金?那就交件東西來抵債。”

“交東西?”龍星顧不得臉上的痛,奇怪道:“不知大哥想讓小弟交什麽東西?”龍星院子裏很多東西自然都值三萬金的數,還是問清楚些,若是交錯了,又得挨擰。

話音剛落,龍城已經又擰上了他的臉:“膽子越來越大了,還敢問我?你違我吩咐的事看來不少啊?”

“哎呀,哥。”龍星忍不住叫。您要是想擰弟弟的臉,弟弟也不敢不讓您擰,只是您老人家能不能換一面啊,左邊這臉都紫得快成茄子了。

龍城擰着龍星,卻拿眼睛瞪了龍晴一眼。

龍晴忽然福至心靈:“大哥可是說,那兩柄莫居的‘太和’刀?”

龍城看着龍晴,算你機靈。

“大哥恕過。”龍晴撲通和龍星跪個并排。

龍城明确吩咐過,不許龍星作庖廚之事。

可是龍星居然有兩把限量版的,天下廚師夢寐以求的莫居切肉刀!這是堪稱陽奉陰違的極致了吧。

“三萬兩金一把的太和刀,”龍城終于也把這待遇給了龍晴,擰着龍晴俊逸的臉:“他一個人就買了兩把,你這三哥當得好啊?”

龍晴終于明白龍星為啥那麽怕啦。大哥擰得太痛了,龍晴毫不懷疑,大哥撒手後,自己的臉上一定會清晰地留下被擰的手印。

“大哥,龍晴錯了。請大哥教訓。”

“是龍星的錯。”龍星垂頭:“不過大哥誤會了。這太和刀的确是三萬金一把,可是,小弟這兩把,卻是莫居贈送的。”

龍城有些微怔:贈送?限量珍藏版,三萬金一把,一下就贈送給你兩把?哦,是小莫,小莫以權謀私,賄賂叔叔?

“不是,不是小莫。”龍星搖頭。

龍城氣:那一定是小卿,一定是這小畜生威脅小莫替他送禮,讨好五叔?這不明顯表示:作庖廚之事有啥不好,五叔,我支持你!

龍星吓得,小卿那正養皮呢,再讓大哥打一頓,哪還有命在。

“是因為龍星從上古的食譜中,悟出了兩道失傳的名菜,并将菜的做法送給了莫居供奉太和,太和前輩才将這兩柄‘太和刀’相贈。”

一口氣說完了這些,龍星連頭也不敢擡了。

“是龍晴的錯。”龍晴也請責:“那上古食譜是小弟偶然得到給龍星的。太和前輩也是小弟為龍星引薦的。大哥罰我。”

“啓禀大老爺,太後姑奶奶傳膳呢。”琴棋的聲音從暖閣外傳來:“太後姑奶奶請幾位老爺務必一同過去呢。”

龍晴、龍星聽了,頓覺琴棋的聲音有如天籁之音。

龍城看得出龍晴和龍星那如釋重負的神情,只是冷哼一聲: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等吃飽了再收拾你們。

太後笑眯眯地看着給自己見禮的四個侄兒,透着說不出的疼愛。一疊聲地叫起,過去扶了龍晴道:“你的傷不礙了嗎?”

龍晴微笑搖頭,“勞姑媽操心。侄兒身體結實着呢。”

太後看龍晴臉上有些腫,回頭瞪了龍城一眼:“你又打他?”龍城微笑不語。

“大哥教訓龍晴也是應該的,是龍晴不肖。”龍晴拉着太後的手,委屈地垂頭。

太後越發心疼,忽然看見龍星那半邊紫茄子似的臉,一把拽過,仔細端詳,心疼道:“這也是你大哥打的?”回頭狠瞪龍城:“龍星這神仙般的臉,你也舍得下這麽狠的手?昨個不是剛答應我,不打龍星的臉了?”

原來,昨日太後見龍晴臉上青紫的傷問起,龍城便回說,是用沉香木的戒尺打的。太後數落龍城半天,下那麽重的手,若是破了相,那可怎麽得好?

又奇怪怎麽沒看到龍星。聽說龍星被罰在寒日峰十幾日了,更是心疼,命龍城趕快赦了回來。龍城把龍星那些胡鬧事說給太後聽了,太後也是既笑又氣,覺得龍星任性。

看龍城還是一副悻悻的樣子,知道龍城還未完全消氣,只是警告龍城,“龍星去給你請罪時,你不許再打他的板子。”

龍城笑應了。

太後不放心,又補充道:“也不許拿戒尺、藤杖、鞭子打,更不許掌嘴。”龍星那麽完美的臉,太後可舍不得讓他有一點瑕疵。

龍城都笑着應了。

如今看龍星那一臉的腫脹,太後自然生氣。

龍城忙欠身道:“太後吩咐,侄兒怎敢不應,的确未曾掌他的嘴。”

龍壁奇怪道:“那如何會成這副模樣?”

龍星只好說實話道:“是大哥擰的。”說完這五個字,自己倒羞得直往太後身後躲去。

太後仔細再看看,不由失笑:“你竟是跟你那白大哥去學了。”

龍城一臉笑意,只請太後入席。

太後嘆氣道:“你是哥哥,家裏的規矩自然是你掌握着。要打要罰的也都由了你去。只是姑媽難得回來一趟,就求這個情,過去什麽事情,你罰過也好,沒罰也罷,都不許再提了。這三天裏,就大赦天下,再不許你打罰他們。”

龍城忙起身應是。龍壁、龍晴和龍星忙起身謝過姑媽,又謝過大哥,大家才坐在一起吃飯。

所以,當良辰、美景奉小卿之命去給龍城重新裝修房子時,龍城強壓下将那小畜生拎來再胖揍一頓的想法,雖然此時已經是姑媽發了大赦令的第四天了。

龍城還是很收斂,只是淡笑着吩咐“禁足十天”。十天之後,我看還有誰能再來給你求情。

☆、左右為難(上)

小卿被禁足時,并不妨礙他抓了師弟們去教訓。

最先獲此榮幸地自然是玉麒。

小卿回來時,玉麒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因為五叔龍星被罰,便被派去暫時看顧“樓外樓”的生意。知道老大回府後,便從京師趕了回來。

小卿被罰禁足的第一天,玉麒就被小莫“請”到了喜悅居。

“小弟的傷實在還沒大好。”玉麒咳嗽了一聲,給老大端了茶,“就算老大不疼惜小弟,也該顧念自己的身子,不宜太乏累了不是。”

小卿微笑:“我不覺乏累。”

玉麒讪笑道:“是,老大體質好。”

小卿微微笑:“我倒覺得你的傷已經大好了,這麽有精神的樣子,敢跟我這耍嘴了。”

玉麒的笑容僵在臉上,禁了下鼻子。

小卿歪頭看玉麒:“你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

玉麒吸了口氣,恢複了沉穩:“小弟失态了。”

“說!”小卿往後靠了靠,把腿搭在松軟的棉布靠墊上,從窗子望出去,玉翎和玉翔、燕傑仍一絲不茍地在舞劍。

“逐月,人在京師。”玉麒微笑道:“如今與小弟已經冰釋前嫌。”

小卿一副恍然的樣子,哦,難怪知道快挨板子了,還能笑得白癡樣。

“原來逐月真的并非阮玲玲之女。”玉麒一副造化弄人的模樣:“阮丁丁親口告訴逐月,阮玲玲少女時曾受重創,根本不可能生孩子。逐月是她從山下農家搶來的。”

小卿略蹙眉道:“這是阮丁丁說的?”

玉麒點頭稱是。猶豫了一下,欠身道:“老大,孫家已經與歐陽家悔婚的事情,老大聽說了嗎?”

小卿嗯了一聲。

玉麒看看門口侍立的小莫,“老大有何打算?”

小卿目光略過小莫,微微一笑:“小莫。”

“是,老大有何吩咐。”小莫欠身,心怦怦地跳。

“換茶!”小卿收了笑容:“茶都冷了,也不知填,越來越沒規矩了。”

小莫的臉一紅,讷讷地應了是,趕快去拎熱水。

小卿這才看了看玉麒,“是不是談戀愛的人,話都特別多?”

玉麒忙垂下頭:“小弟失言。”

“燕文和玉麟的差使辦得如何了?”小卿端起茶,又喝了一口。這是府裏新添置的無花果茶,開胃去火,涼飲最佳。

“按老大的吩咐,已經全部辦妥,再過幾日就可返回了。”

玉麒又欠了欠身:“江南五大世家的比武盛會已經延期一月。目前,各世家都在清除奸細,整頓內務,恢複元氣。”

小卿點了點頭:“楊大哥辛苦一場,總算沒有白忙。江南五大世家肯将比武大會延期,實在是難得。”

綠羅一宮在江南各大世家埋伏有暗線的消息,必定是讓他們寝食難安,所以才會同意将比武大會延期,徹底清理自己家務,如此一來,必定也少不了一番争鬥和殺戮,奈何橋上又增無數亡魂。

小卿揮了揮手,意興闌珊:“我确實有些乏累了,你跪安吧。”

玉麒強忍住笑,單膝點地:“是。”老大每次挨了師父的打,這委屈的模樣得持續幾天,喜怒更是難測。

“你去知過堂領一百鞭子。”小卿終于想起來這件重要的事情,喊住了已經挑起門簾的玉麒。

玉麒這下心裏真是郁悶,回身,可憐巴巴地看老大:“老大。”故意用力咳嗽了兩聲,提醒:小弟可是重傷剛好呢。

“嗯?嫌少?”小卿頭也不擡。

“不敢,謝老大賜罰。”玉麒欠身,趕快閃。

“冰釋前嫌?”小卿端起茶,看琥珀色的茶水在冰瓯茶碗中蕩漾,“當局者迷,為情者亂啊。”

小莫提了一壺熱水進來,“老大,可要換茶嗎?”

小卿微笑道:“不必。這茶涼涼地,喝着舒服。”

知過堂。玉麒請罰:“一百鞭子”。

兩位師兄立刻準備好了條桌和鞭子。

因為身上有劍傷,不能打板子,也不能打背,所以只能用玉麒最最不喜歡的姿勢受罰。

面對着牆站起,玉麒心裏嘆着氣,手下卻不敢慢,解了盤扣,将褲子腿到膝下,将身子伏到條桌上,桌沿正頂着腹部,擺好受罰的姿勢。

鞭子帶起的風聲,剛剛入耳,屁股上已經傳來火辣辣地疼痛,玉麒安慰自己,只是一百鞭子,忍忍就過去了,若是老大自己動手,不知要打多少呢。

旁邊的師兄,已經清晰地報數:“一……二……三……”

牛皮的鞭子沾了水,一鞭下去,一道紫痕。鞭鞭痛入心扉。玉麒想起肋下中的劍傷,雖然傷口極長,血流如注,其實倒不甚疼,比這一鞭一鞭撕咬皮肉的疼痛,差得太多了。

“十四……十五……”掌刑師兄最是剛正不阿,每一鞭子,都用足十分氣力,絲毫不曾手軟,玉麒暗中吸着氣,忍。

“兩位師兄,請停一下。”小莫的聲音讓玉麒心裏一驚:難道老大覺得一百不夠嗎。哆嗦。

小莫欠身:“大師兄有新的命令過來。”

“大師兄說,給玉麒師兄兩個選擇:一是打足一百鞭子,按知過堂的規矩罰完。另一個是只打二十鞭子,但是要到抱龍山莊禁足一月。”

小莫垂頭,等玉麒選擇。

“若是玉麒選了第一種方案,就重重地打五十鞭子,然後讓他立刻滾過來見我。”

小卿淡淡地吩咐,卻讓小莫為玉麒師兄捏了把汗。他忍不住擡頭看了眼玉麒師兄。

“謝大師兄寬責。”玉麒咬咬牙:“但是玉麒身為師兄,以身涉險,對敵不利,不敢請免,還是按知過堂的規矩打足一百鞭子吧。”

玉麒的選擇,讓兩位掌刑的師兄有些發愣:“一百鞭子和二十鞭子的區別啊,難得小卿大師兄有‘慈悲’的時候,你可想好了。”

小莫嘆了口氣,真給老大料中了,同情地看了看玉麒師兄:“大師兄吩咐,若是師兄選了第一種方案,就重重打五十鞭子,然後立刻滾過去見他。”

玉麒看着小莫,覺得自己的眼淚快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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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榮晨要告辭回龍泉。

宛然、蕭蕭和冷小襖打了起來。

确切地說,是宛然和冷小襖聯手對付蕭蕭。

因為楊榮晨要帶宛然回龍泉去。

宛然不想走:“楊大哥不必擔心宛然,娘雖然去了,但是宇文爹爹還是宛然的爹爹,已經有信來,囑咐宛然在外面玩夠了,就回宇文家去。”

宛然笑盈盈地,謙恭有禮:“多謝楊大哥對宛然的一片心意,只是宛然在宇文家驕縱慣了,若是與楊大哥回去,怕過不幾日,也會招楊大哥的煩恨,還不如彼此留些餘地。”

楊榮晨為之語塞。

“宇文爹爹”指的自然是宇文敬。楊榮晨到西峰與小卿會合後的第二天,就是馬不停蹄地去拜訪江南的五大世家。宇文家,自然也去了。

宇文世家正在居喪。宇文敬,一個謙和的男子,因為夫人慕容芸忽然”暴病身亡”,所以略有些哀傷和憔悴,但仍将宇文世家治理得井井有條。

楊榮晨甚至還見到了一身孝服的“宇文蕭蕭”和“宇文宛然”。若非他知道宇文蕭蕭和宇文宛然與傅小卿等在一起,差點就相信“慕容芸”其實并未與弟弟一起葬在盡花谷,而真的是在兩名子女的陪伴下,忽然染病而亡的。

假扮“宇文宛然”的小姑娘,只是匆匆一面,便告退回房了。因為是女孩子,若非楊家與宇文家是世交,根本不需來見的。

最令他驚訝的是宇文蕭蕭,是一個十分英俊的男孩子,略有幾分拘束,武功高強。一直恭敬地陪在宇文敬身邊,規矩有禮,正是大世家常見的那種少年公子。

宇文敬将宇文蕭蕭介紹給楊榮晨時,道:“犬子不才,以後還請楊兄多多關照。”話說得謙虛,眼眸中卻透漏着作為一個父親,對兒子的疼惜、慈愛、驕傲和一絲嚴厲。

楊榮晨直覺上,面前的宇文敬與宇文蕭蕭,的确是一對真父子。慕容芸也許以為自己在宇文家已經只手遮天,只是實際如何,誰也不清楚。

這就是大家族屹立百年不倒的獨到之處。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都消散于家族利益之下。

“倒是蕭蕭姐姐,”宛然看着依舊一身男裝,卻已難掩玲珑曲線的宇文蕭蕭,“還請楊大哥看在爹娘的情分上,多多關照。因為,宇文家是不會讓兩個宇文蕭蕭活在世上的。”

既然宇文家已經有了一個名正言順地宇文蕭蕭公子,那麽就絕不會讓“女”宇文蕭蕭再活在世上。

楊榮晨已經向傅龍城禀告過此事。

若非她在傅家,只怕早已被宇文世家秘殺。

“我不姓宇文,以後,我就姓燕,燕蕭蕭。”蕭蕭頭也不回,依舊看着窗外。

“燕大哥,你去了哪裏?”

☆、左右為難(中)

蕭蕭已有整整七日未見到燕月了。

小卿被傅龍城禁足的第一日,燕月去給師父請安,直到下午方回。

回到院子裏,便命香溪“帶蕭蕭去翡翠園。”

傅家極大,沒人帶着,一定會迷路的。而且傅家的規矩比普通世家的規矩還要大,客人也是不能随意走動的。但是在許可的範圍內,卻很自由。

蕭蕭等住的院子和附近的幾個花園,可以随意游玩。花園都非常大,亭臺樓榭,山水俱全,美景如畫。可是蕭蕭毫無心情,每日裏除了服藥,和對小君說上幾句話外,便是沉默。宛然和小襖去游園、釣魚、泛舟,蕭蕭只是在院子裏閑坐。

香溪忽然到來,請她去見燕月,蕭蕭很是欣喜,想了想,仍是穿了男裝,随着香溪走到一處極美的園子裏。

滿地綠油油的青草,幾株花樹開得燦如朝霞,漫天地落英缤紛,草地中間,竟有一座玉雕的五檐亭子,臺階也是玉雕的,亭子內的八寶園桌,和四個精致的玉墩,都雕着層層的花朵,纖塵不染的玉石地面,幾乎讓人不忍踏足。

燕月就那樣玉樹臨風地站在那裏,白玉的束冠,白玉的腰扣,白色長袍上葳蕤的銀色刺繡,晃得燕月俊朗的五官,似乎都散發着奪目的光彩,帶着一絲冷傲,一絲不羁,看着自己。

“燕大哥。”蕭蕭有些慌亂。

燕月走過來,握住蕭蕭的手。蕭蕭臉一紅,慌張地回頭去看立在不遠處,正東張西望地那個伶俐的丫鬟。

燕月扳過蕭蕭的頭:“以後,你姓燕,燕蕭蕭,是我燕月的女人。”

蕭蕭看着燕月,心裏因為燕月的話,怦怦直跳,“是我燕月的女人”,燕大哥這麽說,是,是什麽意思?

“聽到沒?”燕月伸手敲蕭蕭地頭。

燕大哥的耐心還是不太好啊。蕭蕭忙着點頭,臉紅得像蘋果。

燕月退後一步:“等我。”

“嗯。”蕭蕭其實想說很多話,可是,就只應了一個“嗯”字。

跟着香溪往回走,蕭蕭忍不住一步三回頭。香溪只得拽了她,轉過兩處院子,才長舒了口氣。

“燕大哥要出門嗎?”蕭蕭知道這個叫香溪的是燕月的丫鬟。心裏很希望和她親近,卻又矜持着。

“月少爺的事情,怎麽會告訴我們下人。”香溪冷冷地。

蕭蕭便沉默了。

“除了燕大哥,這世上,再沒有蕭蕭的親人了。”蕭蕭的難過,不會表現在臉上。她其實早習慣了孤獨。

慕容芸真正疼愛的其實只有宛然一個人,對蕭蕭,宛然理解為寵溺。其實蕭蕭知道,不過是客氣地疏離。原來的師父也好,後來的爹爹也罷,直到最後證實根本就沒有任何關系的楊榮曦,心裏眼裏只有慕容芸一個人而已。

但是如今連虛假的親情都不複存在。慕容芸死,荊軻死。宇文宛然,心裏眼裏就只有玉翔。況且,原本宛然和蕭蕭就不甚親密。宛然如今與冷小襖的親密,遠遠勝于自己。

“蕭蕭姐姐。”宛然這樣叫時,彷佛就只是一個玩笑。

蕭蕭保持着冷漠。只有想起燕月時,臉上和眼睛裏,才會有奪目的光彩出現。

“王爺,您知道燕大哥去哪裏了嗎?”蕭蕭看着楊榮晨,禮貌客氣地詢問。

宛然嫉妒蕭蕭提起“燕大哥”時的神采。說不清為什麽,就是嫉妒。這六七日來,別說燕月不見蹤影,就是玉翔和燕傑,也再未踏入這院子一步。

“兩位少爺都在小卿少爺院子伺候呢,兩位姑娘是不能去的。”伺候自己三人的小丫鬟很開朗,很愛笑,可是也很死心眼,任憑自己和小襖如何軟磨硬泡,也不肯帶兩人過去。

迫得急了,小丫鬟就笑道:“若是我帶兩位姑娘過去,小卿少爺也許會發脾氣打人。”

小卿少爺發脾氣打的是什麽人,宛然和小襖自然心中有數,只好悻悻然地作罷。

宛然恨傅小卿恨得牙癢癢:你師父怎麽沒拍死你,如今是你被罰禁足,倒把我家玉翔也關你院子裏陪着。心裏又擔心玉翔,不知可憐的玉翔給欺負成了什麽樣。

蕭蕭卻從不打聽燕月的事情。宛然和小襖都笑蕭蕭“能裝”,難道她真不想知道燕月去了哪裏。

如今,聽她忽然向楊榮晨問起,宛然和小襖都覺惬意,原來你也是着急的。

“也許回關外牧馬去了。”宛然笑:“燕大哥去了哪裏,居然沒跟蕭蕭姐姐說一聲啊。難怪這些日子,姐姐好像消瘦了。”

楊榮晨皺眉:“這丫頭果真是慕容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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