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謝老爺不罪之恩。”小莫依言站起,不知老大要幹什麽。
“紅鸾,小莫他們幾個不比府裏其他下人,是爹爹賭棋贏了他們師兄,所以才讓他們在賈府執役一月。你以後不要太為難小莫了。”
燕月幾乎想笑出聲來。老大說謊的本事果然很強。
青翼和孫劍蘭江湖歷練淺,聽了小卿的話都信以為真。這才明白為何小莫他們會如此聽這位賈老爺的話。
紅鸾低聲道:“是。爹爹。”
小卿轉對孫劍蘭道:“聽小莫說,孫姑娘是嶺南孫家的大小姐?”
“是。晚輩多謝賈伯父收留。”孫劍蘭的眼圈有些紅。
“我聽說孫姑娘已經與歐陽家訂有婚約,小莫,你可知道此事啊?”小卿看着孫劍蘭,問小莫。
“是。”小莫只好欠身應道。
小卿點了點頭:“女大當婚,看來,老夫也該為紅鸾考慮考慮了。”
孫劍蘭想說什麽,卻不好說,只得裝做沒有聽到,她也犯不上将自己與小莫的事情說給這個什麽賈老爺知道。
“小莫,你可定了親事?”小卿笑着看向小莫。
“屬下未曾。”小莫隐隐已經猜到老大的意思,有些冒冷汗。
“哦,那,可有中意之人呢?”小卿依舊和藹。
“屬下……”小莫自然看到劍蘭期望又殷切的目光,不由微頓了一下。
“有還是沒有,怎麽吞吞吐吐的。”小卿雖然依舊含笑,不過語氣中已經隐隐流露一絲不耐。
“沒有。”小莫心裏嘆了口氣,不敢看劍蘭失望的神色。
小卿微微一笑:“你說的若是真心話,老夫可能要向令師兄保媒呢。”
“是。”小莫微欠身:“屬下悉聽老爺和師兄的安排。”
“哦,不勉強嗎?”小卿依舊笑着。
“不勉強。屬下既然心無所屬,自然願意聽從尊長安排。”既然事已至此,小莫也就不再猶豫難舍。
“小莫,你……我……”孫劍蘭忍不住出聲,卻不知要如何說起。
“孫姑娘。”小卿微微一笑:“老夫倒是怠慢客人了。只是老夫膝下只有一女,她的心意,老夫自然要放在心上了。怠慢,怠慢。”
“紅鸾姑娘,你真幸福,有個疼你的爹爹。”所有這些,已經足以令孫劍蘭誤會,她對紅鸾祝福着,眼淚就噼裏啪啦地掉落。
紅鸾在心中苦笑,這不過是一場戲罷了。你難過,我又何嘗不是。
“賈老爺,你若沒有其他吩咐,晚輩先告退了。”劍蘭不想再看到小莫,最起碼現在不想看到。
“喊你和青姑娘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商量的。”小卿心裏也有幾分嘆息,像劍蘭這樣的女孩子有什麽錯呢?
“賈老爺請吩咐。”青翼十分同情劍蘭,她當然知道劍蘭心裏難受,想到自己與玉翔,雖然賈老爺如今是樂見其成,但是自己娘那裏必定少不了一番責難,都說相愛容易相伴難,真是這樣嗎。
“是關于蘇姑娘的事情。”小卿道:“蘇姑娘的身體狀況,不宜長途勞累,所以,想将蘇姑娘暫時留在安平客棧。”
“是,就依賈老爺之命。”孫劍蘭和青翼一起福禮退出。
天近三更。夜更涼。
孫劍蘭看着熟睡的蘇可兒,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掉落。
“屬下心無所屬。”小莫的話又在耳邊回響。
原來,自己在小莫心裏,從來就沒有一席之地。今日賈老爺的言辭,分明有意将他的女兒紅鸾許給小莫,可是小莫的态度竟然是“悉聽吩咐”。小莫,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我嗎?
劍蘭強忍着抽噎,心裏疼痛。自己與小莫真的沒有緣分?如若緣盡,不如離去。
賈老爺對蘇可兒的安排很讓孫劍蘭放心,也很感激。她不知道蘇可兒和哥哥以後會是什麽樣的命運,她就是想管,也無能為力。
孫劍蘭擦了擦淚,幫蘇可兒掖了掖被子。轉過身,打開房門,一個俊逸溫和的少年正站在門前:“小莫?你怎麽來了?”
小莫帶着一絲淡淡苦笑:“孫姑娘。”
孫劍蘭心弦一顫,自己當初百般要求,小莫才改口叫自己劍蘭,如今,這一聲“孫姑娘”,再次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丁少俠。”孫劍蘭強忍住淚水:“恭喜你和紅鸾姑娘。”
小莫苦笑了一下,只能不置可否:“老爺請你過去。”
孫劍蘭跟着小莫,走向二樓大堂。進了正廳,不由一愣。
孫二夫人寒着臉坐在左側客位,身後站着乳母容氏和兩個孫家的丫環。
賈老爺,也就是小卿所扮,坐在主位,燕月垂手立在他旁邊。
“娘!”孫劍蘭聲音中帶着驚懼,也有一絲委屈。
“賈老爺,多謝你替孫家找回小女。”孫二夫人對小卿欠了欠身。
小卿連忙回禮:“孫二夫人不必客氣,舉手之勞。孫姑娘一人在江湖上闖蕩,也是危險的事情。早些交給夫人,賈某也就放心了。”擡頭看看小莫:“小莫,将孫姑娘送到孫夫人身邊來。”
“小莫,你出賣我。”孫劍蘭心裏所有的委屈都爆發出來,一擡手“啪”地一聲,打在小莫臉上。
小莫少說也有七八十種身法能躲開這一掌,可是他并沒有躲,而是任由劍蘭打了自己一掌,他苦笑道:“孫姑娘,對不起。”
孫劍蘭打完小莫本有些後悔,也許這些事情只是賈老爺的主意,不關小莫的事呢。但小莫的話卻讓孫劍蘭的心徹底涼了。
“沒什麽對不起的。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給你添麻煩了,以後,絕對不會再麻煩你了。”孫劍蘭冷着臉,走到孫二夫人身邊。
孫劍蘭跟着孫二夫人走了。沒人提蘇可兒的事情。
孫劍蘭走的時候,再也沒有向小莫看上一眼。
“老大,您真打算讓小莫娶紅鸾嗎?”燕月心裏佩服老大的手段,難怪他說找到更好的方法懲罰小莫了,這手段的确夠狠。
“你說呢?”小卿看了看燕月,從小和的事情起,這小子就一副看了什麽好戲的神情,自己是不是該狠狠揍他一頓,讓他清醒清醒。
“老爺,如今三更将近,屬下正要請示,慕容世家的約戰要如何處理?”燕月忙轉移話題。
“慕容世家?”小卿提起來就不順氣:“不用管他,讓他們自己等着去好了。”
“老大,人家袖箭邀約,咱們要是不去,傳出去,可是十分沒面子的事情,而且也不符合武林規矩。”燕月對慕容世家卻很感興趣。
“你也知道規矩二字嗎?”小卿的語聲轉冷。
燕月忙欠身,噤聲。卻又忍不住微微一笑,又帥氣又是可愛。
小卿有自己的考慮,若是做得太過,将來師父傅龍城那裏恐怕不好交待。雖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到了面君那一天,老賬新賬不就得一起算了。
兩輛篷車連夜出城。
夜涼如水,繁星滿天。
“老大,那邊就是城外竹林吧?”燕月挑起車窗上的幕簾,想像那邊因為己方失約而氣白了臉的慕容嫣然,嘴邊略過一絲笑意,原來做一個壞人的感覺真的不錯。
慕容嫣然的臉色果真很白,想不到對方居然失約未往。
“姐姐。”宇文宛然實在忍不住了,“都過了半個時辰了,難道他們不敢來?”
宇文蕭蕭笑了笑:“不來正好。你們違背娘的吩咐來尋仇也就罷了,非要拖上我,都不知将來見了太外公要如何交待。”
“你何時将娘的吩咐放在心上了。”宛然嘟着嘴,“難道你怕打不過那幾個混賬?”
宇文蕭蕭擺出一副懶得理你的模樣。
“參見小姐、公子。”兩個黑衣人趨前見禮。
“你們怎麽辦事的?”宛然喝問兩個家丁:“不是吩咐你們監視好那幾個混賬嗎?怎麽這時候才來回話?他們人呢?來赴約了沒有。”
“屬下等被點了穴道……”兩個家丁嗫嚅道。
“看來某人似乎被放了鴿子了。”宇文蕭蕭幸災樂禍。
“這幾個混賬。”宛然跳着腳道:“居然不知道武林規矩嗎?”
“這點江湖常識他們怎麽會不知道。”慕容芸的聲音響了起來。
“娘……,娘也來了。”宇文宛然忙過去挽住娘的胳膊,慕容嫣然也連忙見禮:“姑媽,那為什麽他們沒來赴約呢?”
“原因只有一個。”慕容芸臉色有點沉:“他們未将慕容家放在眼中。”
宇文宛然吐了吐舌頭,對哥哥作個鬼臉:“娘生氣了,這下那幾個混賬可別想逃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無蓮師太
西峰是地名,在杭州西一百多裏。三面環山,一面靠海,風景秀麗,經濟繁榮。
尚溪是西峰邊上的一個鎮子。規模雖然比西峰小上一些,但是城牆高築,十二城門洞開,“地方數千裏,帶甲十餘萬”,城內“室居栉比,門巷修直”,店鋪林立,車水馬龍,繁華熱鬧。
尚溪城外十裏,有一庵堂,名慈雲,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絡繹不絕。
小卿依舊是賈老爺的裝扮,帶着燕月、小莫、玉翔随着進香的人流,沿青石階而上,進入正殿。
四人出了正殿,往庵後而去,走過幾處殿堂,人跡減少,青山白瓦,更顯清幽。過了一處轅門,前方有一青竹舍,旁邊有一個略小的庵堂。
青竹舍前,籬笆牆圍着小園子,園內青菜萋萋,籬笆邊野花開得鮮豔,好一幅世外桃源景象。
“是什麽人?”庵堂內,一個年輕的小尼姑迎了出來,看見小卿,再看看燕月等,有些羞澀:“幾位施主,這裏不接待外客,若是上香請願,請到正殿去吧。”
小卿微笑道:“聽聞有位德高望重的無蓮師太在此靜修,我們是慕名而來,也許你師父願意破例接見也不一定。”
小尼姑有些驚訝:“你們怎麽會知道師父名諱?那你們報上姓名,我去通報一聲。”
燕月笑道:“這是賈非賈老爺,我們是賈府的家丁。”
小尼姑看了看燕月,臉上飛起一朵紅雲:“我就去通報一聲,師父見不見你們,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妙語,讓他們進來吧。”庵堂內傳來冷肅的聲音。
小尼姑應了聲是:“幾位施主請。”
庵堂內很幹淨,木制的地板擦得锃亮,四處不見一絲灰塵。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子背對衆人,站在佛像前。
“師太安好。”小卿欠身為禮。
“先給歐陽夫人上香,一會來見我。”靜心師太口氣冷冷地,走進了庵堂後面。
“歐陽權之妻,丁紅燭之靈位。”
庵堂後面的一間靜室裏,小卿、小莫、燕月、玉翔恭敬地上香、叩頭。
對着娘的靈位,小莫叩伏于地,久久不願起身。
燕月拍拍小莫肩膀:“這次,一定要洗刷伯母的冤屈,讓歐陽前輩将伯母的靈位光明正大地請回歐陽家。”
“歐陽前輩畢竟是小莫生父,你們做事要小心分寸。”小卿當然知道小莫心中痛苦。
“師父說,就請賈老爺一人去見她。其他的人……”妙語看着燕月等人,有些躊躇不敢開口。
玉翔笑道:“可是讓我們等在門外嗎?”
妙語搖了搖頭:“師父說,其他的人要去庵堂……”
“無蓮師太的吩咐,你直說就是。”小卿面帶笑容。
“是。師父說,除了賈老爺去竹舍見她,其他人去庵堂将地板擦上十遍。”妙語不知道為何一向和善的師父會這樣為難來上香的施主,有些惴惴不安。
幾人踏青而來,庵堂潔淨的地板上的确留了一些腳印。
小卿笑了笑:“既然師太吩咐了,你就去準備抹布水桶等物,讓他們擦地板就是。”
“妙語,你師父未出家前是什麽人?”燕月直了直腰,原來擦地板是這麽辛苦的事。
“侄兒給宇文嬸嬸問安。”小卿恭敬地跪下行禮。
原來無蓮師太正是自小将小卿帶大的宇文嬸嬸,也是小和的娘親。
“這裏沒有什麽宇文嬸嬸。”無蓮師太依舊背對小卿,立在窗前。
“是,侄兒失言。侄兒給無蓮師太問安。”小卿恭敬地再叩頭下去。
“我可沒有這麽大年紀的侄兒。”無蓮師太語氣依舊很冷,卻已經有了一絲暖意。
小卿知道是自己易容成這個模樣惹惱了嬸嬸。忙伸手取下易容物品放入懷中,再次施禮道:“侄兒小卿,見過無蓮師太。非是侄兒故意對師太不敬,這樣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小卿解釋道。
“你有什麽苦衷,分明是對長輩不敬。我怎麽不知道傅家弟子還敢易容冒昧打擾長輩清修的?看來我該跟你師父好好告上一狀。”無蓮師太話中依然帶氣。
“侄兒冒犯了嬸嬸,嬸嬸要打要罰,侄兒都願接受,就不必驚動師父他老人家這麽麻煩了吧。”小卿語氣十分恭敬,似乎誠惶誠恐,但是臉上卻帶着淡淡笑容。
無蓮師太哼了一聲:“你以為我不會罰你?”
“侄兒已有多年未見嬸嬸,還真有些想不起來嬸嬸會如何罰侄兒的。”在小卿的記憶裏,宇文嬸嬸一直溫柔端莊,對自己百般疼愛,別說責罰,就是高聲呵斥也從未有過。今天這樣冷言冷語的也還是第一次。小卿也很奇怪,到底是哪裏惹到了宇文嬸嬸。
“那你自己罰。”無蓮想起小卿自小聰明乖順,極得自己疼愛,如今這麽年未見,自己這樣似乎不太好,可是心裏的氣不出又難受。
“侄兒到底作錯何事?不如嬸嬸明示,侄兒好看看如何懲罰。”小卿笑道。
“你看看。”無蓮終于轉過身來,将一封信扔給小卿。
“母親大人在上。兒一切安好,與龍池之事,師兄已經知道。幸師兄海量,如今已許我與龍池同返。故兒之婚姻大事,母親大人不必勞神挂念。兒小和敬上。”
“看完了?我當初是怎麽囑咐你的?你将小和嫁給學士也好,嫁入官家也罷,就是不能嫁入武林名門世家,因為我想讓小和遠離江湖是非,遠離家族争鬥,讓小和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你呢,你可倒好,居然将她許給了一個殺手?”
“小和這個丫頭。”小卿心裏立刻明白了怎麽回事。這丫頭語意含混,分明是讓宇文嬸嬸誤會她與龍池之事是自己一手促成的。虧這丫頭想的出來這個主意,拿自己當擋箭牌。
“嬸嬸誤會了。侄兒還未将小和許出去呢。這是小和故意吓您的。”小卿将他對小和與龍池的處置詳細說了一遍。
聽了小卿的解釋,無蓮有些吃驚:“龍池竟發現了小和的女兒之身,唉。”
小卿點了點頭:“小和與龍池相處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依照侄兒看,龍池對小和應該是一片真心,小和更是喊着非龍池不嫁呢。這丫頭也太不知羞。”笑了笑,接道:“龍池雖然是殺手出身,但是從未枉殺過一人。人也端正,的确沒有什麽令侄兒不滿之處。但是因為記着嬸嬸的吩咐,所以只是暫時罰他們閉門思過,最後要如何處置,還得請嬸嬸的示下。”
無蓮這才啐道:“小和這個丫頭,膽子真是越來越大,倒和我這做娘的玩起了文字游戲。”說着,也不由一笑:“小和的事情我既然都說了讓你做主,你就看着辦吧。只要小和喜歡,你也放心的話,我也沒什麽好反對的。”
小卿應了一聲,道:“既然事情已經解釋清楚了,侄兒是否可以起來和嬸嬸說話?”
無蓮瞪了小卿一眼:“你先跪着。這件事完了,還有一事,你也得給我好好解釋。”
“還有什麽事?”小卿有些驚訝。
“慕容家的事。”無蓮氣哼哼地道:“先不說你如何捉弄了嫣然和宛然,你竟然置慕容世家的袖箭邀約而不顧,你可知道,這是對慕容世家多大的侮辱?”
小卿略皺了皺眉:“宇文嬸嬸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無蓮臉色一紅:“你只知我叫宇文嬸嬸,你可知我未嫁人時,叫什麽名字?”
“不會是?嬸嬸不會是姓慕容吧?”小卿有些頭暈。
“沒錯。我正是叫慕容蓮。”
慕容蓮、慕容芸還有慕容容,三人本是堂姐妹。都是慕容太狂的孫女。慕容太狂原本打算将慕容容嫁給族親宇文家宇文敬做長孫媳婦。但是慕容容不從,逃入輕輕宮內,與慕容瘋相愛,并生下一子,也就是小卿。(本故事在《傅家金龍傳奇之姊妹宮》中已經講過。)
慕容容跑了,與宇文家的親事不能做罷,所以慕容太狂就将慕容蓮嫁給了宇文敬。誰知道宇文敬來慕容家迎親之日,慕容芸卻發現這個姐夫竟然就是和自己在河邊私定終身的那個男人。
後面的事情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慕容蓮有孕在身的時候,慕容芸來給姐姐道喜,幾天後就被發現睡在了姐夫的床上。然後慕容芸就名正言順地也嫁給了宇文敬。
随後兩人相隔不過三月,就分別生産。慕容蓮産下一女,就是小和。而慕容芸卻産下一子,就是宇文蕭蕭。
這時慕容蓮才知丈夫原來早與慕容芸有染。慕容蓮一怒之下,便去了西峰宇文家的一處別苑居住,而且一住十年。堅決不見慕容芸與丈夫的面。
宇文敬和慕容芸都覺對不起慕容蓮,雖然百般勸慰,慕容蓮也不為所動,她居住的地方更不許外人踏進一步。
小卿被傅龍城接走後,她将小和也交給了傅龍城,自己索性買了棺木,置了衣冢,意為俗世已死,然後帶發進了慈雲庵堂修行。
慕容芸雖然與宇文敬恩愛,可是從不敢越了名分,宇文家的長孫媳婦依舊是慕容蓮,而她寧願做小。也經常來給慕容蓮請安問好,慕容蓮雖然依舊氣憤難平,但是對慕容家和宇文家的事情也并非完全不聞不問。尤其是宇文蕭蕭和宇文宛然兩個孩子,更是讓慕容蓮喜歡。
小卿在安平所做的事情,慕容芸早已飛書高知了慕容蓮。
小卿嘆了口氣,站起身來道:“嬸嬸若是提起這事來,侄兒都不知如何自處才好。”
無蓮并不在意小卿的私自起身,只是奇怪道:“你怎麽好象還有滿腹委屈似的?”
“嬸嬸也知慕容太卿之事嗎?”小卿無奈地苦笑。
“小卿?慕容太卿?”無蓮不由驚得瞪大了眼睛:“我早該想到,你竟是容容的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
☆、豆腐之戰
“容容。”小卿心中苦笑,慕容瘋的事情因為已被寫入江湖大事記,這是武林世家弟子必修的功課之一,所以他知道的很清楚。但他很少聽人提起自己的娘,慕容容。
小卿雖然不以為恥,可這樣的身世談不上什麽光彩。小卿并不記恨自己的娘和爹,他們自他出生起,便銷聲匿跡,但是,這也許是對小卿的一種保護,淡出人們的視線,遠離人們的争議。
無蓮看了小卿苦澀的笑容,心裏湧起一股憐惜:這孩子,永遠都要這樣從容嗎,永遠不會像別的孩子那樣哭叫吵鬧,發洩心中不滿嗎。
“你以後準備怎麽稱呼我?宇文嬸嬸,阿姨?還是蓮丫頭?”無蓮笑了笑,端莊中有一絲頑皮,這神情,與小和竟然一模一樣。
“蓮丫頭?”小卿差點笑出來:“宇文嬸嬸,小卿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樣稱呼您。”
“若是從令尊的角度來說,你叫我一聲蓮丫頭也不為過,我還得尊稱你一聲叔祖呢。”小卿的身份的确複雜。
“這種事情還是讓慕容太狂那個老家夥去頭疼吧。”小卿恢複了淡淡笑容:“嬸嬸是因為這件事情要罰燕月他們擦地板嗎?”
無蓮笑道:“他們是替你受罰,誰讓你如此捉弄嫣然和宛然的。”
小卿盤膝坐在茶案旁邊,茶氣氤氲,無蓮提壺倒茶。小卿雙手接過,笑道:“還是嬸嬸煮的茶最香,侄兒早盼着能再喝到嬸嬸親手煮的茶了。”
無蓮憐愛地笑道:“你這孩子,也有好幾年不來看我了。”
“小萬和小井呢?這次怎麽沒一起來?那兩個孩子不是一向跟着你?”
“他們如今也都大了,都有事情做。況且這次為歐陽前輩祝壽,本就因為小莫的事情可能要生出很多事端,不想再為他們兩個的事情再填煩亂。”小卿品着茶,難得悠閑:“對了,嬸嬸,萬字堂和井字堂最近還相安無事吧。”
“我正要和你說起。前些年,這兩堂的人馬都還安生,這兩年,又有些不安穩了。但是礙于當年令師之命,他們雖不敢刀光劍影的撕殺打鬥,可是仍舊是彼此不服,都想争奪尚溪的全面控制權,隔些時日總要鬧出些事端來。”
庵堂地面光可照人,潔淨如新。
妙語端着茶過來,看着三位帥哥依舊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擦拭,忍不住笑道:“地板的皮都要給你們擦掉了。”
“可是好象還沒擦到十遍吧?”燕月停了手。
“是,好像才五遍。”玉翔答道。
妙語剛才一直為他們提桶倒水洗抹布的,也累得不輕。如今臉色紅紅地,甚為嬌豔:“師父說行了,請你們喝茶呢。”
“這茶的味道真是不錯。”燕月贊道。
“這後面半山上有一個清潭,十分清澈,你們可以去那裏洗洗。”妙語見他們三人都有些汗流浃背的樣子,十分懂事地道。
清潭不甚大,水甚清,陽光明媚,雖已過十月,仍是溫暖如夏。燕月、小莫早都一頭紮進水中,連衣服一塊洗了。玉翔在清潭邊的石頭上坐了,洗了臉和手,卻不敢跳下去。
“小莫,你雖然棋藝高過我,可是這水裏的功夫可得認輸了吧?”燕月優美地踩着水花。
“小弟這三年來也有苦練水裏功夫,不知師兄可要比試一下嗎?”小莫有些不服氣。
“好,玉翔來做裁判。”
燕月、小莫站在岸邊,等着對岸的玉翔做手勢。
玉翔将手舉得高高地,然後突然一放:“開始。”
燕月、小莫如兩條銀龍,騰地躍入水中,極快地翻滾着浪花向對岸游去。兩道水花幾乎齊頭并進,難分上下。離岸十步遠左右,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樹幹傾斜,離水面大約有一丈高左右的距離。
兩人身形曼妙,躍離水中,足尖輕點水面,已經彈到樹幹之上。燕月已經伸手摘下一面樹葉,将樹葉彈向玉翔,玉翔擡手接入手中。與此同時,小莫也完成了這一系列動作,幾乎與燕月同時躍進水中。
玉翔将手中的兩片葉子同時打了出去。兩枚葉子如兩柄飛刀,離水面一人高,平行射向前方,到了水潭邊上,一齊掉落水中。
但是葉子堪堪掉落,水中的燕月、小莫已到,兩人躍起接到葉子。兩人身法矯健,姿勢曼妙,如兩條足不沾塵的游龍,這些精美的動作幾乎轉瞬完成,再次躍回水中。回身繼續向玉翔游去。
燕月終于搶先小莫一步躍上樹幹,用力一點,樹幹嗖地彈起,小莫足尖只差一點,與樹幹擦足而過。
“小弟認輸。”小莫嘆了口氣,自己的水中工夫雖然未必比師兄差,但是內力毫無疑問是差了那麽一些。
“小莫,你的泳技的确是進步良多。”燕月贊許一笑,躍下樹幹,身上衣服瞬間已被內力烤幹。
三人回到青竹舍,見過無蓮師太,便一起告辭。
四人出了慈雲庵,坐了馬車,往尚溪城行去。尚溪客棧裏,青翼和容家三個姐妹還在等候他們。
快到城門,玉翔停住馬出,有些吃驚。不知為何,這尚溪城內的百姓忽然湧出城來,大量人流,幾乎将整個道路填滿。玉翔只好将馬車帶到路邊。
燕月等在車內也聽到了這嘈雜人聲。挑起車簾,向外看去。
只見衆百姓熱火朝天,呼兒喚女,攙老扶幼,興高采烈,熙熙攘攘往左側的山頭上跑去,更有少年兒童呼嘯而過。看着行色匆匆,似乎是逃難去的模樣,但是這些人雖走的匆忙,卻沒有什麽悲戚之感,多數老者均搖頭嘆息。而且撤離迅速,仿佛訓練有素的樣子。
“玉翔去問問怎麽回事。”小莫輕聲吩咐。
玉翔下馬車去,攔住了一位老者。“這位老丈,打擾您一下。”玉翔抱拳為禮。
老者打量一下這個英俊幹淨的小夥子,面露微笑:“小哥是外地人?”
玉翔點頭應是:“我們老爺是要往西峰去的,路過貴地。”
老者笑道:“可是給歐陽老爺祝壽去嗎?”
玉翔奇怪這老者竟似熟知武林事一般,點頭應是。
老者笑道:“這裏距離西峰不過半日路程,歐陽家在西峰沿路備有專人接待,多數客人都不會在尚溪停留。幾位留在本地,可是有事情辦嗎?”
玉翔笑道:“是,不過事情已經辦好了,正想穿城而過。”
老者點了點頭:“幾位早一些時候過去就好了。如今也只好再耽誤幾個時辰。還請小哥禀告貴上,暫時避讓吧。”
小卿依舊是賈老爺的裝扮,在燕月、小莫的陪同下走了過來。
“這位兄臺,可是井字堂與萬字堂又要開戰了嗎?”小卿一面與老者抱拳做禮,一面問道。
“正是。這位老爺也知道此事,那是最好,不要耽誤了,免受池魚之殃。”老者看看這為氣宇不凡的賈老爺,好意勸道。
尚溪城原本有一城主,城主是個大大的英雄,保衛尚溪免遭戰亂紛擾,寬仁愛民。城主娶有兩位夫人,一個姓萬,一個姓井,原本是和睦相處,情同姐妹的。後來,尚溪歸順朝廷,朝廷下令封賞,賜尚溪城主為王,并封城主夫人為王妃,賜了鳳冠霞帔。
這時,麻煩來了。王妃只能有一個。可是這兩位夫人原來并無大小之分,而且都是相當強悍的女人,如今便為了披霞帶鳳誰也不肯相讓。城主雖是豪傑,卻畏妻如虎,無奈,只好約定誰先生下子嗣,誰就為妃,令一人便為嫔。
哪知道,兩位夫人竟然同年同月同日同時同刻各自生了一個兒子。兩個産婆也是同時報告的小城主出生。兩位夫人争端再起。井、萬兩家本就是尚溪最大的家族,如此争鬥下去,自然不利于尚溪的和諧穩定。後來朝廷只好發了特例,兩位夫人同稱為妃。紛争雖然解決了,但是井、萬兩家卻結下嫌隙。
百年前,江湖忽然流行劃地為族,開宗立家。各大望族紛紛以家族發源地為宗,成立名門世家。如西峰歐陽家,嶺南孫家,姑蘇查良,姑蘇慕容,蜀中唐門等等。
尚溪城當然也不甘落後,井家、萬家幾乎又是同時宣布為尚溪名門。井、萬兩家為了争正宗,百年來争吵不斷,争鬥時而激烈,時而緩和,但是積怨卻越來越深。
十八年前,井字堂、萬字堂終于由小打小鬧演變成一場真刀真槍的慘烈厮殺。井家和萬家的堂主同時陣亡。井、萬兩家元氣大傷。十年前,井、萬兩家人馬再次齊集,準備決一死戰,幸得天下聞名的金龍令主,及時出手,以一人之力,将準備械鬥的幾百名井家、萬家高手都打趴下,并揭穿了十八年前,井、萬兩家堂主被害正相。原來是別有居心之人意圖鏟除井萬兩家,獨霸尚溪。
井、萬兩家礙于金龍令主之命,答應不再彼此尋仇,但是這百餘年的恩怨無法消除。井萬兩家不分出高低,恐怕永遠也不會太平。最後金龍令主決定,十年後,讓井家與萬家各選出一人,進行比武。贏的一姓為大。
“眼看這十年之期将至,但是井字堂、萬字堂的人已經有些按耐不住。從去年起,每月今日兩方人馬都要開戰,為避免荼毒,我們普通百姓人家只好避開。”老者無奈搖頭苦笑。
送走老者,城內的人流已經差不多散盡。小卿等坐上馬車,行進城內。
燕月忍不住笑道:“每月都要開戰,這尚溪城倒真是熱鬧。”
這邊話音還未落,就聞到一股豆腥之味。
天啊,玉翔也驚訝得合不攏嘴,他從小到大,從未見到過如此多的豆腐。
幹淨的街道兩邊,如今壁壘分明地在地上劃有一條紅線。左側一溜青衣的高矮胖瘦的壯漢正大筐小筐地忙着把一筐筐地豆腐一溜擺齊,青衣上繡着萬字。右側景象與左側差不多,不過這邊的人全都穿着黑衣,黑衣上繡着井字。
另有幾十人或推車,或肩挑,或手擡着大筐小簍地随在他們後面湧進城來。玉翔仔細看去,原來這些人拿的也都是豆腐。有些豆腐還冒着熱氣。這些人已經一溜煙地将各自的豆腐送到了兩邊人手中。
“這是幹什麽?”燕月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許多賣豆腐的人:“難道要用豆腐開戰?”
作者有話要說:
☆、隐藏高手
“铛铛铛铛”震耳的銅鑼聲在街道東西兩側同時響起。接着,兩面車輪大小的銅鑼從東西兩側滾了過來,敲鑼的壯漢膀大腰圓,揮舞着巨大的棒槌,敲在銅鑼上,嗡嗡作響。
東側來人着青衣,西側來人着黑衣,毫無疑問,是井萬兩家開道的人。
銅鑼後面,分別是四個壯漢擡着一根腰粗的大旗雄赳赳氣昂昂而來,大旗迎風招展,竟如十人圓桌之巨。
東側旗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