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屯糧

第46章 鼠患

何陽軒表演過後，笑道：“我想說的就是這個。”

爺爺盯着何陽軒的手，沒說話，目光帶着幾分銳利。

何陽軒走上前幾步，再次伸手，這回手中躺着幾顆葡萄。

“我有一個随身的空間，裏面裝滿了物資。這是我的秘密，現在為止，除了林謙，我只告訴了您。”這是何陽軒的誠意，當然，同樣是為了讓爺爺安心。

“哪裏來的？”爺爺開口，聲音冷靜的有些吓人。

“祖傳的，”何陽軒從領口拿出玉墜給爺爺看，“我們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

爺爺走近了兩步，看着那玉墜，目光深邃不知道想起了什麽。

“既然是你家祖傳的，你就應該傳下去，而不是跟一個男人鬼混在一起斷子絕孫。”

雖說想過爺爺會說這樣的話，可真聽耳朵裏還是忍不住會失望。

何陽軒苦笑道：“我又有什麽辦法？打從大學的時候開始，我就喜歡謙兒。打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再也沒想過結婚，更別提子不子孫不孫。我想跟他在一起，爺，我把我的底牌都亮給您了，您還看不到我的誠意嗎？”

“你有這個玩意，娶十個八個的老婆都不是問題，以後連年大難，你随便在一個地方當土皇帝都不難，幹嘛來為難我家這根獨苗？”爺爺轉開目光，也不知在想什麽，說出來的話還是十足十的絕情。

何陽軒心裏涼了半截，可也沒灰心，只是道：“我若真有那個心思，打從一開始就不會過來。我跟謙兒認識十多年了，也喜歡他十多年了。跟您說句實話，我近兩個月才有膽子把自己心思說出來。我這人特慫，情願天天傻看着，也舍不得一下子說出來讓兩個人尴尬。我不知道謙兒什麽時候喜歡我的，可在答應我之前，他唯一一個拒絕我的理由就是放不下您，他不想讓您失望。”

提起自己孫子，爺爺眼神更複雜了，嘆口氣道：“我就這麽一個孫子。”

“我知道，所以我真的覺得對不起您。但凡我們有另一個選擇，我們都不想讓您失望，可是沒辦法，我們就是真的抱着過一輩子的心在一塊的。我爺沒得早，在我心裏您就是我親爺。不論您能不能接受我，我都會一直尊敬您。我知道，林謙一直以來最在乎的都是您，這個我搶不走的，孫子還是您的孫子，我只是想陪他過一輩子。”

這是何陽軒的真心話。

打從大學進宿舍的第一天開始，就注定了何陽軒一生的淪陷。

何陽軒心裏頭不好受，略帶苦澀的開口道：“我很清楚，如果爺您真的咬準了不讓我們在一塊，以謙兒對您的重視程度，真的會跟我分開随您心願。可這樣的謙兒，您真覺得，娶了媳婦，兒孫滿堂了，他就真的幸福了嗎？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不一樣，咱們都想謙兒好，不是嗎？”

何陽軒說的動容，眼眶有些發紅。本來他就是一個比較感性的人，現在的談話，關乎了他跟林謙未來的幸福，他沒辦法不重視。

何陽軒這番掏心掏肺的話，爺爺聽了其實心裏頭也有感觸。他不是個死板的人，他更愛自己這唯一的孫子。他這一輩子孩子不少，眼瞅着至親至愛的人一個個離他而去，這最後的一個，自然是心尖上最軟的那一塊肉。

他太想林謙好了。斷子絕孫暫且不論，跟一個男人在一起，這往後被人發現了，那要怎麽過？

爺爺心軟了些，開口道：“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往後你們倆的事情要是被村裏人發現了，你們怎麽過？戳脊梁骨不說，咱們關起門來什麽都容易，可你也別小看了村子裏的排外。與衆不同的就是異類，就是給別人光明正大擠兌你、占你便宜的原因。你自己樂意受這些，我心疼我孫子。”

其實爺爺這話，看上去絕情，實際上已經有了退步。換句話說，只要解決了這個問題，爺爺不會再攔着他們。

何陽軒松口氣，笑道：“這個從來都不是問題。我這人天生就不是個受人擠兌的，占我便宜，更是不可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誰要是真拿我的不同當做欺負我的資本，那就別怕被我咬下一塊肉來！都是第一次活着，憑什麽被人騎脖子上！”

如果何陽軒是個好欺負的，就不會把那個半死不活的公司經營得風生水起了，更不可能保住爺爺跟母親留給他的家産，并在離開之前把自己的東西全都拿走。

何陽軒不是個隐忍的人，更不是因為顧忌就委屈自己的人。

何陽軒話已經說到這裏了，其實爺爺心裏頭是認同的。可是看看他，再想想自己孫子，無奈搖搖頭。

“爺？”何陽軒有些忐忑的叫了一聲。

“行了，都說這麽多了。”爺爺回過頭又坐沙發上，靠着沙發，身子有些發軟。

何陽軒不太确定的确認道：“這麽說是不是您同意我跟謙兒了？”

“我沒說過。”爺爺矢口否認，又道，“我姑且當你們倆兔崽子年齡小胡鬧，你什麽時候膩了就趁早滾蛋，別耽誤我孫子。”

這話要是再聽不懂何陽軒就是傻子了。

屁颠颠跑到爺爺身邊，噗通就跪下了，正經八百的喊了聲：“爺！”

這把爺爺給嫌棄的。

“我們家只跪死人。”

“我只跪我自己親爺。”何陽軒站起來給爺爺一個擁抱，爺爺按着他臉往外推，可把他給煩的。

何陽軒是真興奮過頭了。他現在不是無限接近幸福，此時此刻的他就是站在了幸福的最高峰。

他跟林謙在一塊了，唯一的阻礙爺爺這一關也通過了。

而且爺爺這別扭的模樣真的太像林謙了，像得何陽軒差點上去親一口。

“爺您想吃啥？我空間啥都有。”

“沒胃口。”

“那您想要啥，我都有。”

“要你滾遠點。”

“別啊爺，我這不是想孝敬您嗎？”

“少來這套，我大孫子沒在家甭給我裝。”

林謙那邊把一家五口送到縣裏樓上，一路上都是在擔心家裏那邊。爺爺這人脾氣扭，萬一真惹惱了爺爺咋辦？萬一爺爺真拎棍子揍何陽軒一頓怎麽辦？

越是想林謙越是後悔沒把人帶過來。

樓上的東西都提前放好了，日常生活的東西都夠用。一家人歡歡喜喜的分配着住所，然後安放行李。立國媳婦想要多跟林謙說一會兒話，可惜林謙此時此刻滿心都在家裏那邊，說話的時候一直心不在焉的。

等安排妥了，林謙走一段路坐回車裏，忍不住拿出手機給家裏打電話。可惜沒信號打不通，林謙就有點上火了。

發動車往家裏趕。

路上遇見不少背着行李走的人，看着方向，像是進縣裏的，多半是投奔城裏親戚的了。現在洪水那麽嚴重，城裏頭樓上要安全好多。

林謙油門踩到底，一路飛馳回家。

剛路過鄉裏，瞧見路上有人背着包一瘸一拐的走着，瞧着方向是他們村的方向。

林謙有些奇怪，車子開過去在他身邊停下車：“哥們，是去長興村嗎？”

要是順路，林謙不介意帶一路，左右沒什麽損失。

那人轉過頭，臉上有點髒，不過五官還挺硬朗的。

“你……是不是姓林？”

林謙一看對方認識自己，直接從車上下來了：“我是林謙，你是……”

“我姓薛。”那人臉上多了些笑意。

村裏頭姓薛的只有一戶人家，林謙恍然：“你是薛大夫兒子！難怪，這都多少年沒見了，都沒認出來。上車，我送你回去。”

這人叫薛辛夷，小林謙五歲，還在醫學院讀研究生。林謙這回回來雖說沒見過，可也沒少聽說。他爺爺以前就是村裏的赤腳大夫，林謙的大姑就是跟他爺爺學的醫。當時還有不少人傳大姑能嫁給他爺爺的兒子，也就是薛辛夷的父親。

可惜林謙大姑早早沒了，林謙小時候還帶着薛辛夷玩過，後來上學忙了，這十多年幾乎沒見過面，也難怪沒認出來。

薛辛夷也沒客氣，一路走過來腳都磨爛了，此時累的夠嗆。

上車，林謙開車直奔村裏，忍不住開口道：“這些日子去哪兒了，學校應該停課了吧？”

薛辛夷也沒瞞着：“就算開課這時候也是暑假。去年鬧流感，我爸沒了，我回來料理剛好政府那邊招醫學方面志願者我就去了。後來流感沒了，我拿了一筆分下來的補助金要回來，路上出點事耽擱了，就被暴雪堵住了。這幾個月一直在省裏醫院幫忙，化雪往回趕，車只送我到市裏，這不走回來的嘛。”

這原本還是個學生，讀研讀的好好的，除了學習幾乎不為什麽操心。結果這兩年的天災過後，一看就是沒少吃苦。

“回來就行，家裏怎麽說也比外面強，正好村裏也沒個大夫，你在村裏能好不少。”二人算是舊相識，林謙這話也是好話，未來的日子怎麽也比外面強很多。

薛辛夷應了一聲，聲音有些悶。林謙只道他是路上累壞了，油門踩到底，開車進村，先開到薛辛夷家門口。他家一冬天沒主人了，此時院子裏瞧着有些蕭瑟，薛辛夷道了謝，下車對林謙點點頭。

林謙也沒說進去幫忙收拾，本來二人頂多算是點頭之交，送到家就不錯了。

薛辛夷又跟他道了謝，轉身開大門鎖。

林謙再開車回家，心情多少好了些。人平安回來了，又是個西醫研究生，家裏是祖傳的中醫。這往後小病小災的就不用自己關起門來瞎治了，有個懂得的，總比自己瞎吃藥的強。

開車回家，到門口瞧見了何陽軒，何陽軒正對着他笑。

瞧他樣子，顯然爺爺沒有難為他，林謙松了口氣，開着到近前停下來，打開車窗：“看着後槽牙了。”

何陽軒伸手用力揉了揉林謙的頭發：“咱爺同意了。”

林謙并不奇怪，爺爺疼他，希望他好。既然是他的選擇，爺爺再怎麽不樂意也不會多做阻攔。

“我還把玉墜的事情告訴他了。”外面怕隔牆有耳，何陽軒只說了玉墜。

林謙有些驚愕，何陽軒卻笑得一臉輕松，“往後咱們就能放開了吃好東西了，省着咱倆偷吃你心疼咱爺。”

空間是救命的寶貝，可也是要命的寶貝。若是被糟了心的知道了，那對于何陽軒來說就是致命的。何陽軒将這件事情告訴了林謙和爺爺，可見是多麽信任。

林謙沒說話，開車進車庫，二人直接從車庫進了屋，爺爺站在樓梯口瞧見倆孫子進屋了，也沒說話轉頭又上樓了。

二人對視一眼，略顯無奈。

此時還是中午，林謙跟何陽軒二人準備飯。奈何廚藝水準都上不了層面，幹脆從何陽軒空間裏頭拿現成的。

之前念叨了許久的海鮮，這回就是一頓海鮮宴。

有做好的也有鮮活的。何陽軒的空間裏放不了活物，那些生的海鮮都是等着剛死就放進去的，拿出來現做跟活的差不多。

兩只二斤多的海鮮，直接放鍋裏蒸了，熟了以後直接蘸料吃就成。

二人忙了一會，弄了一大桌子。林謙上樓去叫爺爺吃飯，去敲爺爺門，爺爺也不應聲。林謙開門，爺爺正站在窗口往外看天呢。

林謙輕手輕腳的走過去，道：“爺，吃飯了。”

“你跟那小子什麽時候認識的？”爺爺忽然問道。

林謙也不瞞着：“大學時候。大學畢業以後他去服兵役，我上班，分開兩年，後來他退伍了經營公司，我就跳槽到他公司裏了。”

“真是欠他們的。”爺爺沒由來的嘟囔一句，轉過身出門下樓吃飯。

“爺。”擺放碗筷的何陽軒對着爺爺笑得熱情。爺爺瞧他心煩，也沒應聲，直到落座才看見飯桌上的食物。

林謙先開口：“這是何陽軒準備的，咱家還沒一塊吃過海鮮呢，這可都挺貴的。”

爺爺不是沒吃過，林謙這些年賺的錢多，沒少帶爺爺去縣裏吃好吃的。不過花樣這麽多還是頭一回，畢竟一共才三口人，這麽一大桌子實在奢侈。

爺爺沒說話，倆孫子怎麽伺候，他怎麽吃，沒拒絕，也沒少吃。

吃完了飯，二人開始收拾屋子，爺爺卻坐在那裏沒動。沒吃完的用打包盒包一下，何陽軒收回空間了，以後不論什麽時候吃，拿出來還都新鮮。

收拾好了，爺爺忽然開口叫住了何陽軒。

“小軒，我問你，你空間裏是不是有一本小半本的書？只是後半本。”

問題一出，二人都是一愣，林謙看向何陽軒，何陽軒一臉疑惑。

林謙腦袋一轉，猛然想起來：“爺你是說咱家醫書的後半本？怎麽能在他那？”

何陽軒真在空間裏找了一番。空間裏東西不少，但是身為主人的他找個東西還是相當容易的。

等了一會兒，何陽軒伸出手，手中多了小半本線裝書，書頁發黃，不過瞧着比爺爺給林謙的上半本更好些。可能是因為放在空間裏一直沒動，這幾十年來保持原樣。不論怎麽樣，即便是林謙這個沒怎麽觀察過醫書的人都能瞧得出這是一整本。

“你等我一下。”林謙轉身上樓，去樓上房間打開保險櫃拿出來那裝好的上半本醫書下樓。

從何陽軒手裏拿過來，就從斷開的頁面往中間一合，林謙看繁體字有些吃力，但還是認得出，這就是一個整本！

何陽軒此時比他更懵，二人帶着疑惑看向爺爺。

爺爺伸手，林謙将一整本醫書遞給爺爺，爺爺顫着手将醫書拿過來，兩個半本嚴絲合縫的放在一起。上下本的重逢，相隔了整整半個多世紀。

爺爺眼睛微紅，他以為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這一整本書了，沒想到老了老了，大半個身子埋土裏了，這一整本又回來了。

現在拿回這本書的人，又拐走了他唯一的孫子。

這本書完整了，卻也再也不會傳下去了。

爺爺嘆氣的聲音都帶着顫抖，無奈的搖搖頭。

林謙感覺得到此時爺爺的心情，這是祖上一代代傳下來的醫書，現在終于回歸完整，對于爺爺來講，也是不愧對老祖宗了。

爺爺這邊感慨完了，這才擡頭看向兩個一臉奇怪的年輕人。

“這醫書後面的小半本，就是當年我撕給小軒爺爺的。”

林謙轉頭看何陽軒，滿臉的難以置信：“您是說……當初救您的就是何陽軒爺爺？”

何陽軒比林謙還懵，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這未免也太巧了。

爺爺道：“老天爺太能捉弄人，我是看小軒的那玉墜認出來的。當年救我那人長什麽模樣我忘了，可這枚玉我到死都忘不了。當初我就懷疑那是個法器能裝東西，只是他不說，我也不問。我能感覺到，明明他手邊什麽也沒有，轉眼就能拿出來各種用得着的東西。只是我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倆能遇到一塊。”

當初爺爺一心報恩，便将自己家傳的寶貝撕下來一小本送過去。本着以後再見面的心思，等以後條件好了，再拿回來好好報恩，結果一別這麽多年。

何陽軒看向林謙，林謙将何陽軒沒聽到過的部分補上：“早年鬧饑荒，我爺差點餓死。那時候被人救了，我爺就把我家家傳的醫書撕下來一小半送給他。現在看來，就是你爺，當年你爺救了我爺，把這小半本放進空間裏。後來倆人再也沒見過面，空間傳給你了，現在又被你帶回來了。”

緣分往往就是這麽奇妙。

何陽軒将墜子從衣服裏拿出來，摸着那墨綠的玉身，心裏也是啧啧稱奇。

想了想，何陽軒才道：“也許就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吧。當初我爺救了爺，然後爺才有了謙兒，所以我才能認識你，老天爺都在撮合咱們的緣分。”

如果當初不是何陽軒爺爺一念之仁，救下了林謙的爺爺，爺爺早在那場饑荒中餓死，就不會結婚生子，更不會有林謙。

看着一切都是巧合，誰又知道，會不會是冥冥之中命運安排好的？

看似毫不相關的一件事情，往往決定了後面的結果。

“所以說這是欠你們家的。”爺爺将醫書遞給林謙，站起身轉身上樓。

何陽軒幾步跟上去，頗為殷勤：“爺，您還記得我爺什麽事嗎？我不大的時候我爺就沒了，記得的都是他怎麽吹牛皮了，還不知道別人眼裏他什麽樣呢。”

“這麽多年的事我上哪兒知道去。”爺爺也不等他，繼續上樓。

何陽軒倒是挺堅持：“總有點印象吧？我對我爺的印象都快模糊了。”

爺爺剛好到了二樓，回頭瞅了他一眼：“跟你一個樣。”

何陽軒繼續糾纏，爺爺那邊愛答不理的。林謙捧着這本醫書，頭一次這麽仔細的看着它的每一個細節。

緣分這東西，還真挺妙的。

自從醫書整本歸位，爺爺對何陽軒的态度就轉變了不少，雖說還沒像以前一樣吧，可也不至于冷言冷語了。

何陽軒變着花樣的從空間裏拿好東西逗爺爺高興，一家三口也是越來越和諧了。

太陽出來以後，那些被洪水淹沒的地方漸漸退去了水位。很多人家糧食、柴火都被泡了，柴火曬幹了還能用，糧食是肯定不能吃了。

政府那邊一邊要撒藥驅疫，一邊檢查受損房屋，策劃修複情況，還要解決各種如果村民回村後要面對的問題。這是一場全國性的災難，也免不了手忙腳亂。

這天林謙家是忙壞了，樹苗送過來了，雖說有些蔫了。不過說實話，就是送來死的林謙也不太在乎。

對方還慷慨的送了一噸多的肥料，用于種樹的時候給樹施肥的。

林謙反應過來了，他們當時打電話着急送貨，沒多久就下起了那場海鮮雨。

這是不是可以猜測，打電話的時候他們那邊已經下起來了？他們知道，下過海水的土地植物很難生長，生怕林謙發現以後不要這批樹苗了，他們就徹底賠慘了。

這麽一想，林謙對他們也就沒什麽好印象了。

将樹苗都清點出來了，将尾款付清。交易清楚了，樹苗賣家就開車離開了。

林謙這邊立刻安排人上山種樹。林謙這邊開價足足三百一天，即便是物價提升的現在，這樣的工資放在農村同樣十分誘人。

林謙在招人的時候，不止一次當着衆人發牢騷，讓人感覺他很上火，又很着急種樹。只求這下的海水不多，別太影響，只要山上的樹都活了，哪怕錢都花光了，也不怕全打水漂。好歹到時候把山賣了，還能回來點。若是樹都不活，這山是真賣不了幾個錢的。

林謙演技逼真，不少人幫着傳林謙不容易，好好一個小夥子偏偏生不逢時。

随後提前預定好的溫室也開工了。因為林謙訂單大，價錢給的高，所以建溫室的工程方也将林謙這邊的安排到了前面。

林謙跟何陽軒一人負責一邊，雖說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卻也井井有條。

村裏人瞧着他家裏溫室慢慢建起來，山上的樹一棵棵種下去，是真的相信林謙是投入了全部的錢創業了。

不少人都打算入夥，想着現在這世道創業要站起來容易，林謙又有年入百萬的經驗，跟着他一塊幹，出頭的幾率也大。

林謙這時候哪能輕易拉人入夥？以後“破産”那還不得被人擠兌死。

誰家有這心思，林謙直接将人叫到一起，一塊澄清道：“這不是我多摳門防着誰，純粹是我也頭一次弄拿不準。你們把錢給我，萬一賠進去我這也說不過去。要不這麽的吧，你們要是真有心呢，就跟我家一樣弄個大棚溫室什麽的，以後我要是經營起來了，跟你們合作，不管是種蘑菇還是育苗啥的，訂單應該都不小。要是我賠了，你們也沒有損失，有個大棚以後種點菜賣也賠不了。”

林謙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而且林謙自己家就在開始弄溫室，也都同意了林謙的這一番話。

有的人家為了圖方便，自己去買塑料布做大棚。有的人家想起來這小半年來的冰雹，縱使現在的塑料布都說是防雹的材料，也不放心做溫室。

今年初春下的海水，萬一地上真不長糧食了，以後有溫室在裏頭種些東西，甭管老天爺下什麽都不怕，還會帶來一筆收入。

如此一連好幾家的村裏人都選擇弄溫室或是大棚，倒是成了一個流行趨勢。

游泳池上面也建了一個溫室，這個溫室做得最大，将整個游泳池包在了裏頭。兩邊鋪上了一層磚，上面放置無土栽培的工具。

這個游泳池，如果想還能當做游泳池來用，如果不想用了，這就是現成的無土栽培的水源，甚至還可以在上頭種些什麽。當然如果幹旱了，這裏頭是絕對少不了水的。

等家裏的東西都弄好了，這一家三口也徹底窮光蛋了。

自從那陰雲退去，天上連雲彩都很少了，氣溫倒是一天比一天的炎熱，化雪的一個月都沒到，氣溫已經飙升到了三十多度。

不到一個月，就從棉襖變成了短袖短褲。這樣還有不少人熱的不想出屋，窩在家裏吹電風扇。

唯一的好處是電力供應上了，電費因為有國家補助，跟之前價格差不多，也都用得起。

等林謙這邊溫室竣工，山上樹都種完以後，那些因為洪水而受災的村民們也都回村了。那些因為洪水造成的一些永久性損傷，政府那邊給修補的差不多了，基本上住人生活是沒問題的。

而柴火上頭，國家也分發了些煤炭和壓縮成磚的稭稈，這些都是以往囤積的。吃飯上的問題，因為挨家挨戶的補助消耗太大，只能暫時回歸大鍋飯的時期，每天在大隊那裏開飯，村民們自帶餐具，過去打飯，一天三頓，甚至還有些肉吃。雖說自己家裏沒有糧食，可也餓不着。

趙家一家五口回家了，走之前還把屋子給收拾好了。倒是林謙村裏的老房子，林謙去收房的時候發現亂得很，甚至院子裏用來晾衣服的兩根木頭杆子不知道被哪家倒黴的砍了燒了。

素質這種事情，确實是一家一個樣。

沒過多久，縣裏頭那邊有政府派遣下來的助農團隊，對于春季那一場下海雨的事情，進行了初步的解決。雖說那一場海雨，讓地表形成了一個岩層，但要解決也不難。現在的土地為鹽堿地，但國家對于鹽堿地改良上頭的技術還是很成熟的。

分發了鹽堿地改良劑，後面需要的就是多做灌溉，将土地中的鹽分盡量排出去，如此用不了一二年，鹽分就會完全排出。不過今年的發芽率跟收成肯定是有影響的。

而且國家補助下來的到底有限，想要更多的，就只能自己買了。

等地裏頭拌好了改良劑，村裏頭大部分村民都迫不及待的種上了莊稼。

本來今年開化的早，村民們有自己的一番算計。如果今年入冬跟往年一樣的話，那麽今年種的早了，就有可能種兩季收兩季。那麽即便是減産，收成也會比往年多。

這會兒村裏大半的人家都把地種好了。原本初春洪災，現在幹了是連天的大日頭，以後只要保持有足夠的雨水灌溉，村裏人都覺得今年注定是個豐收年。洪水雖說帶來了災難，可也給地帶來了足夠的水分。種下種子後，水分能讓種子快速發芽，陽光能讓小苗快快的長。前期長得越好，那收成就越多。

可這份歡喜，在連續一個月的暴曬又滴雨未降的時候，縮減了許多。

林謙在種過地以後就再也沒去過地裏，一家三口每天都在溫室裏面忙碌着。

建造溫室的施工方，念着林謙這邊大生意，又鼓動了村裏不少人都在他這裏建溫室，送給了林謙大量的贈品，其中營養液占大部分，還送了些無土栽培技術的視頻。這個是他們總結出來最有用的，比林謙在網上找來的靠譜很多。

而樓上養魚池裏養的魚也轉移了大部分進泳池裏。泳池有完整的清潔系統，平時打開來，随時随地都能保持魚們生存環境的幹淨，剩下的就是想法子繁殖了。

網上資料一大堆，可實際操作起來還是看人品的。

何陽軒從空間裏拿出來不少椰土。溫室裏面一半用的椰土種植，一半用的純營養液的無土栽培。

等溫室裏面開始發芽長到兩寸的時候，村長上門了。

村裏的村長姓劉，劉在長興村是個大姓，要是尋根，相互之間的親戚關系不大。

村長來的時候，就爺爺在屋裏頭做飯，聽見動靜迎出來發現是村長，讓他進屋坐，然後叫何陽軒和林謙回屋。

何陽軒去廚房泡茶，林謙跟爺爺坐在沙發上，等着村長說明來意。

現在這種時候，村長也是很忙的，輕易不會到誰家閑溜達，更何況兩家根本不熟。

當初安排的時候，村長一口氣給林謙家安排了三家人，其中一家足足有五口人。村長自己也清楚這是過分了，可那又有什麽辦法？上頭安排下來了，事情也必須解決。

“其實我來是有好消息說的。之前不是給每家人都安排人住嗎？其實這不是白住的，國家那邊有補助。按人頭算，一個人國家給補助二十斤米、十斤面和五斤種子，你一家就有11個人，是村裏最多的，所以我先過來跟你們說一聲。人在的時候，你們也是供吃供住的，補助的雖然不多，不過算下來也沒太多損失，好歹是個補償。”

林謙其實是沒想過要什麽補償的，不過既然人家給了，也沒有往外推的道理。

爺爺點頭道：“那是好事，今年洪災那麽多，損失了不少糧食。現在糧食金貴，能補助這麽多确實不容易。”

更何況以後就要鬧饑荒了，現在一粒糧食都是珍貴的。

村長瞧着一家人臉色好很多，心裏也松了口氣。

“能這麽想就好。現在國家也不容易，受災的那麽多人呢，能全都安排好就夠費力氣的。真要是當時全都由政府安排，一邊救人一邊養活那麽多人，就算物資夠人手也不夠，也只能就近先安排妥了，然後一個個慢慢來。我也知道那一個來月村裏頭怨氣不少，可也得相互體諒不是？”村長确實是個肥差，可不代表不辦事。

同是鄉裏鄉親的，村長也是要為村裏人着想的。洪災的事情，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見的，遇到了總要解決。

林謙點點頭：“這都可以理解。再說後面我把他們一家人又送去縣裏了，我家也不缺那些錢，幫襯這點也沒啥損失。”

何陽軒端着茶過來，笑道：“可往後就缺錢了。這回又是山上又是溫室的，錢花差不多了，還想着去銀行申請貸款呢。可申請的太多了，也是沒辦法。”

村長想想道：“我這邊聽說啊，也不能太肯定。有人傳給我消息，國家那邊有心扶植些企業生産，尤其是養殖方面。國家那邊會出臺些相關政策，到時候有可能每個村都有幾個推薦名額。我這邊給你們留一份，真要是政策下來了，先想着你們。”

林謙家裏收留了十一個人呢，也确實幫着村長解決了一大麻煩。至于名額上面，對于村長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林謙點點頭，表示了感謝。

其實林謙并不看中什麽推薦名額，反正未來幾年什麽事情都不容易幹成。之所以要這個承諾，還是那句話，戲要做足。

就是要讓全村人都相信，他家裏确實沒錢到開始貸款了。

送走了村長，何陽軒站在林謙身邊：“咋想的？”

“能咋想，過日子呗。”林謙将大門鎖上，回過頭套上幹活用的套袖。

何陽軒道：“你說咱到底用不用去借錢？”

“別了，戲現在演的夠多了。到時候真有人伸手過來幫一把，咱們以後記人家的好，要是沒有，咱也不用在意太多，自己過自己的，日子還長着。”

“慘點總沒錯。多挨點白眼，也能認清楚更多的人。就你這脾氣，以後人家慘起來你一心軟，不得把家都敗光了？”

林謙斜眼看他一眼：“我又不是傻子。”

“你以為呢，我就沒見過比你更傻的。”何陽軒說完快走了兩步，先一步鑽進溫室裏頭。

溫室的整體設計，是建立在結實耐用為基礎的。所以相對的，采光和透氣會相對差一些，不過安裝了補光燈和換氣扇，這個問題也不算是問題。而且上頭安裝了太陽能發電機，晚上也會有一定的補光，相較于別人家采光好的溫室長勢更好。

地裏頭的莊稼都開始冒頭了，雖說出芽率不是很高，但這樣已經證明了海水帶來的影響并不是特別大。可因為沒有雨，一個個都是蔫巴巴的，不能及時将鹽分排出去，到底還是個問題。此時水田的稻苗剛剛育好，正是插秧的時節。林謙家裏頭也有水田，稻苗也準備了，只是等着機器排號。現在這邊的插秧，都是機器代勞，然後人工補苗。

一年裏頭看着時節打藥追肥，等到秋收再用機器收割，省心省力。

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真的去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下地幹活了。

可還沒等輪到林謙家呢，又有事情發生了。

這回不是老天爺不給面子，而是地面上鬧了怪事。

毫無預兆的，幾乎幾天的功夫，村裏的老鼠多了三倍不止。

春秋時節老鼠最多。春季是因為老鼠餓了一冬，春暖花開出來找吃的。秋天秋收，更是老鼠們的狂歡。

可從來也沒有像今年這般瘋狂的，幾乎出個門，都能看見幾只老鼠從路上一閃而過。

而帶來的後果，便是地裏嫩苗被啃，很多人家的家裏也遭了老鼠過境，家具乃至電器都有被咬的。

因為電線被咬破，村裏再一次失去了電源，而村裏的一擡插秧機器，也被老鼠啃壞了零件，剛送去縣裏維修。

村裏幾乎家家戶戶都在開始下藥，可如此非但沒有解決問題，老鼠好像反而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