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晚些時候,軍醫來回話,說那些木瓦俘虜神情呆滞,叫而不應,用匕首劃破皮膚亦無反應,如同撞邪一般。探脈相只覺得是元氣凝滞,幾味藥灌下去,毫無起色,實在不知為何。
揮退了軍醫,封欽提筆寫信,将情況一一說明,然後讓鬼三送到縱山派去。
因為取得了勝利,此時,将士們正圍火而坐,烤肉喝酒,作為慶祝。
封欽陪着江翊,并沒過去。夥食營那邊也送來了一只烤羊腿和野菜糙米熬的粥。
“先吃飯吧,一時半會兒的也找不出原因,先慶祝眼下吧。”封欽拉着江翊坐到桌前,拿過一邊的刀子開始片肉。
木瓦主将傷了,十天半個月的也不敢主動開戰,好歹要等新将到來,至于肯不肯給木瓦這個等的機會,就是封欽說得算了。所謂窮寇莫追,加上木瓦人這種奇怪的反應,封欽也不敢貿然進軍,以免對方狗急跳強,他們得不嘗失。
粥做得很厚實,一看就很頂飽的那種,加上爽口的野菜,讓江翊很有食欲。
封欽挑了兩塊烤得嫩嫩的肉,蘸上調料放到江翊的小碟子裏,“多吃點。”
若晚上沒有戰事或者突襲,夥食營是不會做宵夜的,所以晚飯得吃多點。
“嗯。”這肉烤得好,沒有什麽膻味,很好入口,“這肉烤得不錯,粥做得也好。”
“那一會兒賞他們。”江翊喜歡,自是該賞的。
江翊瞥了他一眼,夥食營那邊只是正常做飯,就算味道好些,不也至于賞,在軍營中只有出戰有功者才會賞。這要是為了他賞了夥食營,別人只會說封欽昏聩。
封欽一笑,說:“好吧好吧,等回去了我再找個由頭賞他們。”
江翊沒再反對,繼續吃飯。
封欽對粥沒興趣,大口吃着肉,道:“我一直在想,你說如果上一世也是這樣,四皇子是怎麽輕而易舉地打退木瓦的?”
“你的意思是?”
Advertisement
“我猜測過四皇子可能跟木瓦人勾結,但如果兩有勾結,又何必這樣大費周章?做做樣子,降了就完事了。”現在這個局面,還真讓他有些拿不準之前的猜測。
江翊開口道:“其實你猜的也未必不對,也可能是木瓦原本是跟四皇子勾結想做做樣子,但現在出征的是你,不是四皇子,他們跟四皇子之間的協議沒有了這場戰事來鞏固,木瓦人心裏也打鼓,倒不如借機而上,若火邪教是這個時候向木瓦投出的橄榄枝,木瓦想占大晟便宜,就沒有不同意的道理。反正跟你打,輸了大不了撤兵,贏了就是賺了。”
經江翊這麽一分析,封欽覺得一下就說得通了。
“輕塵,你真聰明。”
江翊看了他一眼,“這只是分析,不一定是真的。再說,我們也沒有四皇子與木瓦勾結的證據。”
“有沒有證據的再說,先知道了四皇子的命門,總是好的。”只要深入木瓦族,他就不信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信送去縱山派的第三天,封業帶着宋颀回來了。
宋颀臉色雖還不太好,但精神不錯,路上走得也慢,倒不至于太疲憊。
“那幾個俘虜還活着嗎?”宋颀問。
知道宋颀會是未來大嫂,封欽哪敢怠慢,“活着,不過從被抓回來就不吃東西,全靠給他們灌水活着。”
“我去看看。”宋颀道。
封業給封欽使了個眼色。
封欽立刻會意,“用了飯再去吧,夥食營那邊已經做好了。”
封業完全不給宋颀拒絕的時間,接話道:“你身體還要養,反正晚一會兒那些俘虜也不會有什麽事,先吃飯吧。”
宋颀想了想,應道:“好。”
于是四個人去了主帳一起吃飯。江翊和宋颀又聚到一起了,也有不少話要聊。而封欽和封業是完全插不上話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他們夾菜。
飯後休息了一會兒,宋颀就去看那些俘虜了。
這邊沒有牢房,俘虜是被關在一個帳篷裏的,有鐵鏈限制住手腳,讓他們無法逃走,不過看他們這樣也沒想逃。
宋颀走過去給他們檢查了一下,皺着眉道:“這些人看起來不像中毒,倒像是中了蠱。”
“蠱?”封欽又看了看那些俘虜,這樣說倒也像。
“如果他們真跟火邪教勾結,這倒是正常了。”宋颀冷笑一聲,很看不上火邪教這等作為。
“那有得解嗎?”封欽問。
宋颀笑了笑,道:“有。去把我包袱裏的銀盒子拿來。”
封業趕緊讓人去拿了,不多會兒,銀盒子就取來了。
宋颀接過來打開,裏面是一只藍紫色長滿了絨毛且有八只眼睛的肉蟲子。
幾個人皺起眉——這是什麽東西?也太惡心了吧。
宋颀特別溫柔地摸了摸那個肉蟲子,似乎十分喜愛,随後拎起那個肉蟲子,捏住一個俘虜的下巴,把蟲子塞了進去。
看守帳篷的士兵已經有人受不了幹嘔了。
封業看着宋颀,宋颀養這些東西,他還真不知道,他只知道宋颀喜歡種些花草。前不久在得知宋颀也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後,已經決定在府裏後花園開一片地,專門給宋颀種東西玩了。現在看來,開得給宋颀弄個院子養這些才行。雖然這東西長得實在難看,但只要宋颀喜歡,養多少都是可以的。
那個俘虜并沒有什麽表情,而肉蟲子則以最快的速度爬進了俘虜的喉嚨裏。
江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宋颀這涉獵是不是有點太廣泛了?
宋颀松開手,俘虜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那個肉蟲子從俘虜的鼻孔爬了出來,身後拽着一個玉米須似的東西,仔細一看,那東西還在動。
宋颀将銀盒子放到地上,那個蟲子就歡快地放開了“玉米須”,奔進了盒子裏。宋颀從荷包裏拿出一個蜈蚣幹喂給肉蟲子,肉蟲子吃得特別歡。宋颀将銀盒子蓋上握在手裏。
“這是尋蠱,專門在人身上找蠱用的,那麽多眼睛也能找得更全面。”說着,宋颀指了指那個被尋蠱抛下的“玉米須”,“這是閉蠱,能封住人的痛覺、思想、餓和渴,只聽最開始的指令一直行事,行為時間可持續兩個時辰。”
“這蠱有毒嗎?”封業問。
“沒有,但帶在身上久了,人不是餓死就是渴死。”宋颀對看守的要道:“去拿個火把來把閉蠱燒了。”
“是!”
宋颀接着道:“閉蠱怕火,一會兒把這些人綁在一起,周圍點上火,閉蠱會自己出來的。”
“好。”封欽應道。
剛才那個解了蠱的俘虜已經暈過去了。
宋颀道:“應該是餓的,一會兒讓人弄點糖水來給他喝就行了。”
這些俘虜都是要問話的,自然不能讓他們死了,封欽便命人去辦了。
封業心疼宋颀,道:“行了,都處理完了,你也快去睡一會兒,不然頭又要暈了。”
“嗯。”宋颀露出笑意,“如果要殺我的真是火邪教,那這事倒說得通了。除了個別教派和南疆,一般是沒有人會養蠱的。而我有蠱有藥,顯然是克制得了火邪派用這些邪道的,殺了我他們就方便多了。”
封業眉心一皺,“以後我會多派幾個人跟着你。”
宋颀想說多少人都沒用,只要能打得過他,還能打不過那些手下嗎?但想到是封業的關心,也不忍拒絕,但點了點頭。
封業拉住他的手,連招呼都沒打,就拉着宋颀去休息了。
封欽在心裏“啧啧”了兩聲,也牽起江翊的手,往主帳走——又不是只有哥哥才有人牽手,他也有!
江翊還在剛才對于尋蠱的不适中,也沒說什麽,跟着封欽回了主賬。
進了帳子,江翊趕緊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氣喝了下去。
“怎麽了?”封欽忙問。
“沒事,有點惡心罷了。”
封欽笑了笑,說:“是挺惡心的,以後我哥府裏可能很多這種東西,咱可不去了。宋颀長得那麽仙氣,去弄這些東西,也是人不可貌相。”
“這哪行?”過年過節的,哪能不到府上去?
“怎麽不行?宋颀在府裏養那些東西,我哥心裏沒數嗎?不去不去。”
“我只是一時不适應,下回就好了。”
“誰知道他還有沒有更惡心的?那東西是不錯,能幫不少忙,但也實在不是一般人能養的。”
“他還真不是一般人。”
“嗯?怎麽說?”封欽問。
江翊放低了聲音,“他有種能讓花草長得更好的能力。”
封欽驚訝道:“所以他院子裏花草長那麽好是因為這個?”
江翊點頭。
封欽笑了,“你帶你我的驚喜就夠大了,沒想到還有一個。這敢情好,以後讓他多重些名貴的草藥,做成藥丸備用也是好的。”
“嗯。”就算封欽不說,宋颀也有在做的,他有看過宋颀的藥室,各種瓶子擺了滿架子,很難想像宋颀居然分得清。
“我得了個寶,我哥也得了個寶,老天真是對我們兩兄弟夠意思了。”封欽也為兄長高興。
江翊有點不好意思,不過被封欽這麽一逗,他那點惡心勁兒也沒了。
“佑興。”
佑興快步進來,“王爺。”
“讓廚房做點酒釀糖水來,別太甜了。”封欽吩咐。
“是。”佑興應着就出去了。
封欽微笑道:“我小時候身體不舒服,母妃就給我做這個,喝了就好了,你試試?”
想想那個味道,江翊就覺得很舒服,便點頭道:“好。”
封欽笑拉着他坐下,一起等那一道甜味的酒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