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撿過香麽？

第22章 ☆、如畫西湖

離開青城山的時候，我滿腹豪情，激語萬千，順着龜伯看了幾千年的那條小路下了山。我在心中不斷想着要是遇到了一個真正的人要怎麽辦？第一句話要說什麽呢？之前的人類話本裏都是怎麽說的？

“壯士，有禮了！”好象不太對，萬一對方是個老人家？

“在下青蛇！”咦，直接說也不好吧？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為啥要一起死啊？剛剛從龜伯那件事緩過來的……

就在我一邊在山中兜兜轉轉，一邊琢磨要怎麽和凡人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聽到前方有人類說話的聲音。忙湊了過去。原來是個背着很多樹枝的男子。看起來這人年歲很大了，滿臉的溝壑像是龜伯脖頸處的皺紋。

他看到我過去，很是驚訝：“姑娘，你怎麽一個人在這深山老林？”

我眨眨眼，原來姑娘不能在深山老林裏，那為什麽男子可以？不過這不是我想知道的，我腦中想起了小紅說的那句“風景如畫”，便直接問他：“大伯，我家人說會去風景如畫的地方。可知是哪裏？”

那大伯好像愣了下，繼而笑笑：“姑娘，我朝地廣物博，各處風景都有其滋味，實在是處處如畫啊！”

我歪着頭想了想：“大伯，那你只告訴我，在這個季節最是如畫的地方是何處吧？”

“此時正是煙花三月，莺飛草長，要說風景最美之處，當屬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了。姑娘，你家人莫不是在杭州等你呢？”

原來在這個季節那個叫杭州的地方風景最是如畫，或許我可以去那裏找小紅？

又問了問杭州的方向，便謝過了那位大伯，轉身待他離開，我便施了個隐身訣飛上半空，尋着大伯說過的方向施法飛去。那大伯說，杭州城中最美的所在就是一個叫做西湖的湖泊。我在書上看到過，湖泊是比水潭要大上一些的水坑。尋到了杭州又照着這個的标準，我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叫做西湖的湖泊。

當我落下雲頭，立在這處水光潋滟旁邊時，我想，小紅果然沒有騙我，人間風景果然令我陶醉。

春風輕拂，楊柳依依，西湖的水面柔美靜好，我不自覺的走上前将手探進手中。看着我纖細的手指被碧藍的湖水包裹，那沁涼舒爽，令我很想立時化了蛇身，鑽進湖中暢游。

“哎呀呀，果然是個妙處！”

我想若是就在這裏住下來，我人間的生活一定不會無聊。這西湖很大，周圍又有很多人家，很便于我快速熟悉人類的。

忽然很想看到這樣靜美的西湖若是波濤起來會是什麽樣子，我彎起嘴角，這對我來說還不容易麽，如今我已能不入雲便可布雨。

閉上眼，感受身體中與我現在的心情一樣雀躍的靈氣翻湧，随心所欲的将她們釋放出去。不過一瞬，天空中就聚集了滾滾雨雲，當他們再也承載不住懷中的水汽時，大雨如我預期的那般瓢潑而下。

原本平靜的西湖，瞬間沸騰起來，雨水夾雜着狂風肆虐着這湖水，将湖面吹得淩亂又歡悅。我看到湖邊原本在賞景的人類，被這突如其來的雨澆的甚是狼狽，紛紛奔跑着尋找最近的涼亭茶棚躲避。

我在心中嘲笑他們不懂得欣賞，沁涼的雨淋透我身上的衣裙，薄薄的布料緊貼身軀，天空落下的雨從頭到腳滑過，在我的肌膚上愛撫，我感到他們滑過我的臉頰流進我的脖領，順着我胸前的溝壑往下沒入腰際……

我就靜靜的站在湖邊，吟着笑意，心滿意足。

我從來不知道，究竟是沙棠仙果帶給了我這樣的能力，還是我與生俱來就熱愛水性？

我成了一條水蛇！

“姑娘！你在那處作甚？雨太大了，到老漢這處茶棚避避吧！”

雨幕風中吹來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是我身後茶棚裏的老人家在喚我。我回過頭去看了看，他那裏已是聚集了好幾個避雨的路人，各個都看起來狼狽不堪，渾身濕透，一邊擦拭這臉上的水珠，一邊用不可理解的眼神看着我。

我輕輕一笑：“老人家，我就愛這雨！”

許是雨幕太過飄忽，我的聲音被風吹亂，他沒有聽清，我看到他似乎想拿起什麽東西過來。我很怕他打擾了我戲雨，皺了下眉頭，一個轉身便躍入水中。

那老漢還沒得出來棚子，就見我躍了下去，口中發出的一抹驚呼正被我剛剛沒入湖水的耳朵聽到。我玩心大起，想起當初首次在青城山布雨之後，山中的妖精都以為那是龍王奉命前來解旱，若是我此時再現出原形，這些沒什麽見識的人類又會怎麽想呢？

形随心至，水中我的嬌軀轉眼便回複了粗長的蛇身。猛地躍出水面，在湖心水面上翻攪騰躍。我不過是想看看人類的反映，然而卻被湖水鑽進鱗片底下的舒暢感爽快了心情，更加随心所欲的玩耍起來。

我痛痛快快的布了這場雨，又無所顧忌的在湖心現了真身，随後便感到身體裏的靈氣有些力竭。想想也是，我維持人形已經兩天多了，如今又布了這場雨，會感到累也是必然的。

好在我玩的也盡了興了，也懶得上岸，看到那邊有座拱橋，便游了過去隐在橋下陰暗處盤起了身子，呼呼大睡起來。

也許是因為之前一直在林中迷路和布雨的疲累，我這一覺睡的特別香甜，也并沒有再做那個血淋淋的夢。直到我藏身的橋上熙熙攘攘的人聲傳進我的耳朵，我才扭了扭身子醒來，懶懶的聽着橋上的人們激烈的讨論。

“唉，你聽說了嗎，前幾天這西湖下了一場大雨，有人看見是龍王到咱們這湖中布的雨呢？”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不過龍王不是應該在天上布雨嗎？怎麽會到咱們西湖水中去？”

“你們懂什麽。那日一個路過的道士說了，那根本不是龍王，不過是條禍亂的蛇妖！”

“什麽？你沒聽錯吧？真的有妖精？”

“沒錯啊，那道士還說要來收妖呢！”

媽呀，人間還有能收妖的道士？妖要怎麽收？收到哪裏去？

我心中有些好奇，便想游出去問問那些人。剛要行動，就聽到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你就是那天布雨的蛇妖？”

我猛地回頭看過去，卻見水面上一條青黑色的大魚伏在那裏，沖我吐着泡泡。我猛地想起之前林子裏用尾巴扇過我的那條大魚，雖然我知道以現在我的能力，再不用怕這樣的生物。但那時的經歷恐怕已經深嵌在我的腦子中了，看到這條比當時那條還要大上幾圈的青魚，我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身子，戒備的看着他身後甩來甩去的尾巴。

“你是誰？”

“我叫沐月。”那青魚游近了些，翻白了魚眼蔑視的看着我：“你沒看上面的人都在讨論要收了你嗎？還要出去？”

“什麽叫收了我？他們會把我收到哪裏去？”聽他的語氣，好像收妖這件事停嚴重的。

“你是不是剛從山裏出來的？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是啊，我前幾天布雨的時候才到的人間。”

“那你就敢在人前現身？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我想了想，雖然我不是牛，但确實不怕老虎，還曾經和小紅一起教訓過一只，他說的也沒錯，便點了點頭。不過他說的意思好像是在人前現真身是個不太好的事，我只記得當初龜伯叮囑過我，不要讓男人看到我不穿衣服的樣子，原來不穿衣服的蛇體也是不能看的？

“沐月，你好像懂得人類，你和我說說？”

“誰耐煩給你這只小妖講啊！自己玩去吧。”

說了這話，他一轉身沒進了水裏。我不确定他剛才是特意來看看我還是只不過路過，但是他輕蔑的語氣卻是激怒了我。我小青自從出了昆侖仙山擺脫老幺的日子以來，還沒被看不起過。這青魚初次見面就這樣不客氣，我倒要看看他的本事了。

咕咚一聲，我也從他消失的地方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尋着他留下的水波往深處尋去。不一會就看到他那條大尾巴一擺一擺的出現在前面。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當然新仇是剛才他蔑視我的，舊恨是當年那條大魚。我再回不去林子，只能算在這青魚身上。一擺蛇尾，瞬間便追上了他，卷起周遭的湖水向他掠去。

他估計沒料到我一條青蛇水性如此的好，被我一個水波打出去好遠，卻也反應挺快，立時穩了身子轉而面向我。

“你幹嘛？！”

我向來沒什麽耐心，自然不會給他解釋緣由，又操縱着周圍的湖水湧上前與他鬥在一處。一時間西湖湖底被我倆攪和的熱鬧非凡，泥沙翻滾，許多藏匿于淤泥中的小蝦小蟹，都不堪其擾的紛紛出來看是怎麽回事。

我本以為他不過幾百年道行的小妖，充其量修為和兔子精差不了多少，用不了多久就能拿下。誰知道這一架打的從早上到了晚上，從太陽落下山頭到月亮高挂夜空。西湖上搖船的船家估計都要奇怪何以今日無風，湖水仍然如此起伏？

然而我的心情也從一開始的激怒到後來有種棋逢對手，心心相惜之感。而他看我的眼神也從一開始的輕蔑到後來的晶亮，當我們同時用出一個裂水咒将對方周圍的水劈開又施法激回時，西湖的湖底終于被我們放出的法術砸出了一個大坑，周圍的泥沙蝦蟹都不可自主的往那個坑流去。

青魚瞥了那邊一眼忽然被什麽東西吸引了目光，竟沒再看我吟着法術的信子，一委身往那裏沖過去，從泥沙中挖出一只長滿了黑毛的小蟹。

那小家夥此時正一汩一汩的往外吐着沙子，兩只鉗子毫無章法的揮舞着，眼睛也被糊住。我收起了法術游過去，看着青魚緊張的将小蟹翻過來掉過去的查看，直到小蟹不再難過的吐泡，才怒瞪着我。

“青蛇，你不要太過分！”

“嗳？我沒有過分啊。那大坑可不是我一個人搞出來的，你也有份！”我想了想，初來乍到其實還是不要太嚣張的好，何況剛才那一架打的我很是痛快，便想也許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人間，他們可以是我的第一個朋友。

“青魚，哦不，沐月，我剛來确實不懂人間的規矩。剛才不過是一時興起，與你打了一架，你不要生氣。”我想不管怎麽說，先道歉就對了，又看他好像很照顧那只小蟹，便也去和小蟹說話：“黑毛你好，我是青蛇，你可以教我小青。”

“咳咳，小青，你好。我不叫黑毛，沐月給我起的名叫玄墨。”

我愣了愣，品味了下這名字，心想原來沐月給人起名的習慣和小紅差不多。玄墨玄墨，不就是黑黑。我不禁對青魚的好感多了些，看着他的眼神也友好了許多。

“那沐月，我們就和好吧。我是從青城山來人間歷練的，看這裏風景不錯，打算住下。你們呢，是一直在這裏的麽？”

沐月此時看玄墨沒什麽事了，剛才滿身的怒氣也就散了，看了看我說道：“你也太魯莽了，剛到這裏就凡事不管不顧的，看來要是沒有我罩着你不知要惹出什麽亂子來。”

他是第二個說要罩着我的妖精，我心裏立時升起一陣激動，覺得當初選擇到西湖來真是明智的決定。突然想起我倆打架的起因，看他對我也不再有敵意，趕緊趁着這個機會詢問。

“沐月，你剛才說的道士收妖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