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撿過香麽？

第16章 ☆、天道偏心

“小紅，你是不是早就可以變人了？”我看他已經收起了內丹，放軟了蛇身盤下大石，便上前和他打招呼。

他回頭看是我過來，有一剎那的晃神。平日我最是懶惰，修煉常是有一日沒一日的，也從不刻意在滿月的時候修習內丹。我看他驚訝的看着我，有了些小小的羞愧，不過很快就把這羞愧放到了腦後。我是什麽樣子的蛇性，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在他面前，實在不需要僞裝什麽。

“碧青，你這個時候過來崖頂實在是太少見了！”小紅還是那樣一逮到機會就要訓斥我一番，教育我要抓緊時間修煉，早日和他一起化成人形去人間找鸾鳥大人。

想到化形這裏，我趕忙又問了一遍剛才的話：“小紅你還沒回答我，是不是已經可以化人了？”

他歪了歪蛇頭，不解的看着我：“為什麽這麽說？我這不還是蛇身嘛？”

“可是你的內丹已經有金色的柔光了，你不是說過如果能化人的話，內丹就會變成金色的嗎？而且你的眼睛早就是黑色了，你還要瞞着我？”

講到這裏我有些氣憤，覺得他枉為我最信任的朋友，居然都不告訴我！

正暗自生氣，忽然就聽小紅恨鐵不成鋼的聲音響起：“你是不是笨蛋啊！你見過哪個靈物或者妖物能一下子從原身變成人的？！哪個不是一點一點的修習啊！我也不過剛剛修成人類的黑色眼眸而已。況且我那內丹本身還是紅色的，只不過外面罩了一層淺金色，那可是我這麽多年不斷努力的一點點結果，你都不會自己好好想想的嗎？！”

我被他吼得縮了縮身子，立馬比他矮了一大截。意識到是自己誤會了他，趕忙攢過去卷着他的尾巴示好：“小紅小紅，是我錯了，我以為你都不把我當朋友了，才不告訴我緣由。”

“哼，你自己不好好修煉，還要來怪我不肯告訴你。你要是能像我一樣日日修習，這些話不用我說你自己也會知道！”

他又開始喋喋不休的教育數落我，我聽的蛇頭都漲了，忙找了個別的話題岔開，生怕他一發而不可收拾。

“小紅我一直沒問過你，為啥這麽想要修成人啊？”

他似乎覺得我問了個更蠢的問題，看着我的眼神更加無奈了。卷着我往他剛才修煉的大石行去，到了跟前尾巴一甩就将我拖到了上面，示意我抓緊滿月精華修煉。同時說道：

“碧青，你難道不知道要想成為仙身，必要的第一步就是要褪去蛇身，化為人形的嗎？”

我驚訝的瞪大了眼，從來沒有誰告訴過我這個呀？又想到昆侖山上仙宮裏那些神物，他們可都是仙籍了呢，怎麽都不是人形呢？

“可是小紅，鸾鳥和鳳凰大人他們怎麽都還是原身？”

此時小紅已經将我擺成最适宜修煉的姿勢，尾巴甩過來擡起我的頭部對着月光：“他們早就可以化人了，不過是在仙宮的時候習慣原身罷了，鸾鳥大人每次去人間游歷的時候，都是化了人形去的。甚至我聽說，仙宮上的一應神物要是去參加天庭王母的蟠桃宴，都是化為人形去的，見到的神仙也都是人形。”

我有些不滿，原身有什麽不好，幹嘛非要化成人類的模樣？小紅看我還在走神并沒有開始修煉，用他的尾巴甩了我一下，說：“碧青，你還是趕緊修煉吧。別想那些離你還很遙遠的事情，月亮可馬上就要落下去了！”

我擡頭一看果然是，只好放下心思開始修習。只不過因為此時天空開始聚集了一些烏雲，看樣子是要下雨了，我便也沒有時間也将我的內丹吐出來，與這林間的靈氣融一融煉一煉。心裏也還在想着化人的疑問，打算明日去問問龜伯，他總是無所不知的。

第二天太陽已經升上山頂正中的時候，我才從水潭邊的草洞中爬出來。多日不曾在滿月的夜間汲取精華的我，早已經不習慣這種強度的修煉了。想起昨夜小紅沒有回答我的那個問題，便又悉悉索索的往龜伯常呆的那個山下的淺灘行去。

“龜伯，昨天小紅告訴我說要成仙必要先能化人，你可知這是為什麽？”

龜伯看我認真問他，便也正經起神色，不再與我玩笑：“小青，你可知道赤緋多少歲了？”

我一愣，這和赤緋多少歲有什麽關系？

“我從來沒問過他，不過我大約已經四百多歲了。小紅那麽厲害，什麽都懂，肯定是比我大個幾百年的吧？”

“是啊，他可是比你年長的多了，而且又日日都比你要努力修煉，可卻直到如今還不能修成人形繼而修仙，可見要成仙真的是相當艱難的。”

龜伯好像終于覺得同一個姿勢保持的有些久了，稍稍挪動了下位置，在我看來離的水邊近了些，讓我很想把他這個故作深沉，且今日話異常多的家夥拱進水裏。

“不過你該知道，一個凡人壽命卻是比咱們要短上許多，但是他們卻能在短短幾十年的時間就修成仙身啊！這其實就是所謂的天道，是天道要讓人形更容易成仙的！”

我本來要湊過去拱一拱他的，聽了他的回答停住了，仔細思考他話裏的意思。經過曠日持久的思考，最終我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叫做天道的那個家夥，是個偏心眼的！

龜伯可能是覺得今天說的話太多了，比往日他十天說的加在一起都要多，便懶懶的縮回殼裏閉上了眼，只露出一點點嘴巴尖，不再理我。

我看他這個樣子，只好離開這處淺灘，一條蛇百無聊賴的在山中游蕩。用我不善思考的頭腦去琢磨苦煉、成人與修仙的關系。

然而這個問題卻是困擾了我頗久的時間，等有一天我終于想出了些自認為的眉目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

當然我也不是天天都會思考這個難題的，青城山不像昆侖仙山，溫暖如春，從無變化。這裏有着明顯的四季區分往複更替，于是我每年會在樹葉緩緩飄落，氣溫開始下降，山中飄下雪花的時候感覺到行動變得緩慢，整日懶懶的不願意洞。

于是我便會找一處幹淨又無人打擾的草洞，爬進去睡覺，一直到第二年的春天，萬物複蘇青草也發芽之時再出來，到崖頂去找同樣冬眠着的小紅。

我必須要小心這個時候的他，因為要浪費時間去冬眠不能修煉，每次醒來的他脾氣都不太好，而且總是一看到我就拉着我往修煉的山洞飛奔，誓要将錯過的這幾個月補回來的樣子。

不過這次我沒有在山頂他的洞中找到他，估計是比我早醒來，已經去了那個被他命名為清風的山洞去了。這又是個人類的名字，如今的我拜小紅日日的叨念所賜，已經能夠對人類的事情聽的很是熟練的。不過其實這名兒起的還是不錯的，起碼很符合洞中常年微風的特性。

往清風洞一路蜿蜒游竄的我，正在心裏組織着語言，想着如何把我這幾十年對于修仙的思考成果清楚的表達給小紅。最終我總結出了一句話，修仙其實是為了像鸾鳥和鳳凰大人他們那樣，可以提拔點撥自己喜歡的靈物，把他們帶在身邊。用人類的話說，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我在腦中用力想象了下，小紅、龜伯、火浣還有我，甚至果林的睡蓮和密林溪流裏的大魚，以及我所有的朋友們，我們都化為人形，日日在一起耍樂，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那種感覺真是太爽快了！

當我終于有一天知道，成仙并不是只要化成了人就可以做到，還需要歷各式各樣的劫數之時，再回想此時我腦中這不切實際的想法，還是自我鄙視了一番的，并且慶幸我這天并沒有機會将這想法與小紅說一說。

但不管怎麽說，這個時候的我，終于以為自己明白了，而把修煉成人這件事真正的看重起來。

“小紅，你在不在洞裏？我知道你一定比我早醒來的！”到了清風洞，裏裏外外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他的蹤跡，我很疑惑，只好出來，在外面的空氣中尋找他的氣味。

修了這麽多年，我的五感靈識都已經比早先要靈敏許多，不過一會便嗅出了他的味道，卻是來自于我常住的水潭那邊。我還以為他必也是如我一樣醒來便去找我，不夠時我們行岔了路，只好調轉了方向又回我的草洞那邊。

尋着氣味果然在水潭邊上看到了他，我歡快的過去喚了他一聲，然而他卻沒有理睬我，徑自看着水中自己的影子。我以為他又在暗自欣賞他人類的黑色眼眸，自從兩百年前他有了這黑目，他總是自己騷包的對水自賞，我沒少揪着這點奚落他。

他有時惱羞成怒了，會甩過尾巴和我打上一架。不過他可能太過注重于靈力的修為，而不像我喜歡各式各樣的法術，十次打架中有七次都是我贏。

此時他好像離水越來越近了，我收起準備再次奚落他的念頭，忙上前卷住他，擔心他一會跌進水中。他雖然靈力修為高于我，但是卻有一個很大的确定，那就是至今水性都不好。

關于這一點我一直很遺憾，當初在昆侖仙宮我倒是吃了那增加水性的沙棠果，卻沒能帶了一粒半粒的拿給小紅。致使現在他仍舊只能在水中毫無章法的擰巴着出來。不像我，控水的法術是我最早熟悉的。

被我一卷好像忽然醒過神來的小紅，略顯茫然的扭過頭來看我。黑色的眼睛好半天才凝聚了亮光，用力的深吸一口氣，對我說：“碧青，我可以化形了，化成人形！”